姬文川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喬清許的耳垂:“乖。”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飯桌上的人都能聽清。陶羽不鹹不淡地掃了喬清許一眼,未等所有菜上齊,兀自先動了筷。這舉動稍顯不禮貌,但本來也不是正式飯局,陶國勇便沒有多說什麽,讓姬文川一起夾菜。“你之前好像沒單獨帶人跟我一起吃過飯吧?”陶國勇問。“沒有。”姬文川說。陶國勇點到即止地問:“那這位小喬……”“之前送你那套茶具就是他燒的。”姬文川用濕毛巾擦了擦手,開始剝蝦,“你不是非找我要嗎?”“是他啊。”陶國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你喜歡。”“什麽茶具啊?”陶羽咬著筷子,看著姬文川手裏的蝦問。“你清許哥哥會製瓷。”姬文川剝好了一隻蝦,正要放到喬清許碗裏,但這時陶羽直接用筷子夾了過去,說,“謝謝幹爹。”姬文川無奈地看了看喬清許,正要另外拿起一隻,但喬清許說:“我自己來吧。”接著便擦了擦手,拿起蝦剝了起來。“清許哥哥這麽厲害啊。”陶羽看著喬清許說,“製瓷難嗎?我也想學。”“你又想學。”陶國勇瞪著陶羽說,“鋼琴學好了嗎?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孩子還在培養興趣,不要老是說他。”陶夫人責怪道。“就是嘛。”陶羽輕哼道,“你那麽喜歡釣魚,難道十七歲就有這個愛好了嗎?”“你這小兔崽子!”喬清許剝好了一隻蝦,放到姬文川碗裏:“我手已經弄髒了,都我來剝吧。”姬文川揚了揚唇角,說:“好。”原本還在跟陶國勇鬥嘴的陶羽見狀,立馬乖巧了下來:“幹爹,我這次期中考前進了好幾名呢。”“那還不是倒數!”陶國勇沒好氣地拆台。喬清許覺得這對父子還挺好笑的,用紙巾擦了擦手,對姬文川說:“我去個洗手間。”其實喬清許並沒有很想放水,他在洗手池邊洗了洗手,沒一會兒後,陶羽果然跟了過來。他先是往裏看了看,確認洗手間裏沒別人,接著倚靠在門邊,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鏡子裏的喬清許說:“你多大啊?”剛才還清許哥哥,現在卻這麽不客氣,喬清許也是一點都不意外。他擦幹淨手上的水珠,說:“二十四。”“我還有幾個月就要成年了,你知道嗎?”陶羽微微揚著下巴說。喬清許把擦手紙扔進垃圾桶裏,轉身看著陶羽說:“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陶羽說,“少打我幹爹的主意。”喬清許很想說,是你幹爹不放我走好吧?但這種話說出來就跟小孩兒鬥氣似的,喬清許自然是說不出口。並且,他在姬文川的生命中可能也是過客,把話說太滿也沒什麽必要。“你放心吧,我沒打他的主意。”等陶羽過來,喬清許就是想說這話,否則老是被這小孩兒針對,他也是挺無奈的。“每個人都這麽說,結果還不是愛我幹爹愛得死去活來。”陶羽不屑道,“你不要以為他帶你來家庭聚會,就是你有多特殊,你們這種人隻是他的消遣罷了。”喬清許突然有點理解陶國勇了。他甚至有點想替陶國勇收拾這小兔崽子。“是。”喬清許呼出一口氣,順著陶羽的話說,“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甩了我。”“你知道就好。”陶羽說,“之前有個曆史老師,我幹爹走哪兒都帶著,最後還不是被甩了。還有個博物館講解員,憑我幹爹當上了副館長,結果竟然還想調到博物院去,我幹爹就不喜歡這種貪心的,你最好也有點自知之明。”喬清許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我說了,我沒打他主意。”微妙的變化發生於喬清許聽到了具體的人。他本來不應該在意的,但聽到陶羽細數姬文川的過往,他發現他還是不喜歡。這樣不行。他提醒自己,得端正心態。“你最好是。”陶羽說,“我幹爹那麽好的人,誰都配不上。”“哦。”喬清許說,“你也配不上是嗎?”“我怎麽能跟你們混為一談?”陶羽的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那你加油。”喬清許拉開衛生間的門,看著陶羽淡淡道,“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你幹爹不喜歡沒文化的,你可能還得努力學習才行。”說完,他離開衛生間,留下了陶羽在裏麵跳腳。哎,來到長長的過道上,喬清許歎了一口氣。在來之前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設,怎麽還是跟個小孩兒上頭了?第43章 不要隨便加陌生人微信回到包廂的時候,碗裏已經積攢了好幾隻去殼的蝦尾。姬文川用毛巾擦了擦手指,把碗放回喬清許麵前,繼續和陶國勇聊天:“你還在插手案子?”陶國勇抿了一口酒:“很少了。”“不要直接出麵。”姬文川提醒道。“放心吧。”陶國勇說道,“我有分寸。”喬清許沒怎麽聽兩人的對話,悶聲吃著碗裏的大蝦,結果一不小心沾多了芥末,衝得他眼淚差點沒從眼眶裏飆出來。姬文川暫且停下聊天,扯過紙巾遞到喬清許麵前:“少沾點芥末。”“沒注意。”喬清許將紙巾按在眼角,本想等這股勁緩過去,但這時陶羽回到了包廂裏,他不想被看到這副模樣,便把紙巾放了下來,強忍住鼻腔裏的不適。動作收得太過生硬,姬文川察覺出了異樣。他掃了一眼陶羽,不出意外從那稚嫩的臉上讀出了趾高氣昂。“幹爹。”陶羽回到座位坐下,湊近姬文川問,“我明年畢業可以去你的博物館實習嗎?我也想學一學古董。”“可以啊。”姬文川柔和地笑了笑,“年代表會背嗎?”“這誰不會啊。”陶羽敷衍了一句,但見姬文川一直看著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始背,“夏商與西周,東周、東周……”“真是丟人。”陶國勇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家兒子,“就你這樣還想去你幹爹博物館,你能幹什麽?擦玻璃櫃嗎?”“都是慢慢來的嘛!”兩父子又吵了起來,喬清許默默吃著菜,這時姬文川突然靠過來問:“味道怎麽樣?”“挺好。”也不是第一次來琉璃齋了,喬清許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可問的。“這個香酥南瓜是他們新出的甜點。”姬文川夾了一塊由千層酥做成的南瓜到喬清許碗裏,“你嚐嚐。”喬清許正要動筷,另一邊響起了陶羽不滿的聲音:“幹爹,這是我點的菜。”也不知是不是和陶國勇吵上頭了,陶羽也不再裝懂事,飛揚跋扈的性子全暴露了出來。陶夫人苛責了兩句:“小羽,怎麽說話呢?怎麽這麽不禮貌?”“可是我點的菜就是我想吃啊。”陶羽說,“這個酥本來就沒幾個。”“再點便是。”姬文川淡淡說了一句,又夾了一塊千層酥到喬清許碗裏。說是要再點,但姬文川卻沒有叫來服務員,明擺著是讓陶羽自己去點的意思。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陶夫人頗有眼力見,立馬加大了苛責的力度:“小羽,你再這麽不懂事,以後你幹爹不要你了。”陶羽不聽陶國勇的話,倒是很能根據陶夫人的態度來判斷底線在哪裏。他不再多說什麽,狠狠瞪了喬清許一眼。默默吃東西的喬清許隻覺得無語,他為什麽會被一個幼稚的小屁孩兒盯上?一個甜點有什麽好爭的?“好吃嗎?”姬文川又問。“一般。”喬清許不鹹不淡道,“有點甜。”姬文川看著喬清許的側臉,總算是確定自家小朋友確實有點情緒。午飯結束後,一行人在琉璃齋門口道別。陶羽下台階時動作自然地挽住了姬文川的胳膊,抬起下巴說:“幹爹,你送我回學校吧。”“自己打車去。”姬文川把手抽了回來,扶住喬清許的後腰,“我要送你幹媽去上班。”他說得天經地義,似乎絲毫不覺得把一個大男人叫做“媽”是有多麽的不合理。陶羽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難以置信地瞪向喬清許:“幹媽?”喬清許自然不會回應,步履不停,目不斜視地上了姬文川的車。汽車緩緩匯入車流之中,喬清許始終看著車窗外。沒一會兒後,他的手背被溫熱的掌心覆蓋住,耳旁響起了姬文川的聲音:“不高興?”喬清許沉默了一陣,這才收回視線,語氣平平地說道:“我不是他的幹媽。”“按照輩分,就是這樣。”姬文川說得理所當然。要說論輩分,那也得是親戚關係。喬清許和姬文川又不是夫妻,哪裏談得上論輩分?再者,嚴格意義上來說,喬清許的性別為男,也不應該被叫做幹媽。習慣性地從原則出發,列出了是非分明的理由,但要說出口時,喬清許還是放棄了。他深知姬文川總有辦法擊潰他的邏輯,索性沒有反駁,而是順著姬文川的話說:“所以你接受白宿叫你四叔公?”姬文川很輕地挑了挑眉,反問:“他告訴你的?”“嗯。”喬清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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