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淡淡的打斷了黎錦的話,軟甜的聲線,這時候卻格外淩厲。黎錦頓時被話噎住,看著白沫的眼裏浮現出痛苦的神色,苦笑著問,“就一點點機會都沒有嗎?”“沒有。”白沫聲音輕,卻答的毫不猶豫。黎錦臉上幾乎掛不住笑容,深吸一口氣,不死心的說,“白沫,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但你至少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讓我來補償你和孩子……”白沫的眼神很平靜,等黎錦說完,他才一字一句道,擲地有聲,“黎先生,我和你,再也不可能了。”當白沫的最後一個字落下尾音,黎錦心口驟痛,臉色也白了幾分,低低的喊了一聲,“白沫……”白沫頓了頓,繼續道,“我僅有的自尊,不允許我那麽賤,讓我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和你重新在一起。”房間裏瞬間變得安靜下來,似乎連空氣都變得焦灼,讓人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你連一個挽回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黎錦眼眶微紅,坐在床邊垂下頭,喃喃低語道。白沫看著天花板,回想起了之前黎錦對他羞辱,心口刺痛,苦笑著閉上了眼睛,“我不願意。”良久,聽到關門聲響起,白沫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眼裏除了哀傷和苦澀,還有不會輕易動搖的堅定。黎錦離開了病房後,便朝著走廊盡頭的吸煙區走去,站在窗戶前,眉頭緊鎖,眼神空洞地看著外麵的風景。黎錦不得不承認,他慌了。他能感受的到,白沫不是在耍脾氣,也不是在嚇唬他,而是真的,一丁點機會都不願意給他。心底傳來深深的挫敗感,讓他覺得心慌意亂,所以隻能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煙,試圖用尼古丁來麻痹自己。都是他活該!黎錦心裏明白。聽到敲門聲,白沫心頭一跳,這才想起來疼的幾乎昏厥的時候,好像有看到江沉。江沉……想到江沉,白沫就有些害怕,畢竟江沉是想拿他做研究的。就在白沫愣神的功夫,江沉已經推門走了進來。江沉臉上依舊掛著若有似無的淺笑,隻是看著白沫的眼裏多了一絲喜悅,讓他看著更親切了。“白沫。”明明隻是簡單的兩個字,江沉硬是說出了幾分繾綣的感覺。白沫抿出了一個淺笑,有些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低聲道,“江醫生。”簡單做過檢查後,江沉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白沫床前坐下,語氣晦澀,隱約帶著什麽深意。“白沫,你是不是後悔跟我離開,所以才回去找他了?”白沫一怔,片刻後,輕聲道,“我不是專門回來找他的。”江沉喉結滑動,聲音低啞,仿佛是真的不知道原因,“那你為什麽要離開?我…我很擔心你。”在白沫離開後,他將實驗室附近找了個遍,可都沒有找到人,而心裏的那股恐慌讓他確定了一件事。他在乎白沫,不僅僅是出於男性生子的研究,還出於本心,他好像對白沫動心了。白沫笑了笑,眼神裏是一抹看透人心思的了然,“江醫生,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麽,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同意。”?第五十一章 差點幹架 江醫生,誰跟你說我和白沫離婚了?江沉臉上的淺笑凝滯在唇邊,眼神微閃,神色有些複雜,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你…都知道了?”他猜測白沫是知道了他的目的,所以才會悄悄離開,可他下意識不想去相信那個可能。白沫“嗯”了一聲,語氣平靜,低低的聲音裏透著些落寞,“那天在門外,我聽到你跟吳悠在討論男性生子的研究,就什麽都明白了……”那天的失望和恐懼依舊讓他記憶猶新,他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實驗室呆下去,江沉會怎麽研究他?不願相信的猜測已經成為事實,江沉瞳孔微縮,聲音艱澀,“白沫,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江沉無法反駁什麽,畢竟他對白沫的確是別有用心,接近他也隻是為了方便推進男性生子這個項目,可不知道什麽時候,目的已經變得不再單純了。看到白沫眼裏對他的戒備,江沉心裏沉甸甸,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白沫垂下眼簾,淺笑著道,“可是你想拿我做研究……”江沉一噎,向白沫坦白道,“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是想通過你,找到借助醫療手段,能讓男性生子的方法,後來……”江沉眼睛微閃,頓了頓,繼續道,“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傷害你的想法。”大概是江沉的語氣太認真了,讓白沫不由得生出了幾分信任。白沫抬起眼簾看向江沉,沉思了良久,輕聲道,“江醫生,我相信你的話,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研究對象。”“白沫……”江沉微微皺起眉,欲言又止,他不想放棄對男性生子的研究。這個研究項目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隻要再收集一些臨床數據,有了生產手術的經驗,他一定可以找到讓男性懷孕的方法。隻差臨門一腳,他不想前功盡棄。江沉對白沫或許是真的動心了,但是很顯然,懵懂脆弱的感情,抵不過他對事業名利的追求。在白沫的意願和對男性生子研究的追求上,江沉還是選擇了後者。白沫輕輕搖了搖頭,咬著下唇,為難道,“江醫生,我不想被研究,哪怕我…懷孕了,我也隻是個普通人……”“研究不會被外人知道的,我也不會把你當小白鼠做實驗,隻需要得到一些研究用的臨床數據,你別有心理負擔。”江沉解釋道。他隻需要完全了解白沫的身體狀況,並不是要拿白沫做實驗,再說,他怎麽舍得拿白沫當試驗品呢?白沫眼裏的怯意更深,垂下了眼簾,半晌,才開口解釋。“黎先生…他…他不喜歡我,我被發現懷孕後,就更厭惡我了,他覺得我很怪異,是個怪物,還會生個小怪物……”白沫聲音很輕,情緒明顯有些低落,不急不緩的說著,卻讓人聽得心口一疼。江沉靜靜的聽著,聽到“怪物”兩個字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眼裏浮現出一抹心疼。“那時候,他就經常嚇唬我,要是不好好聽話,就把我送進研究所讓別人做切片研究……”白沫苦笑著歎了口氣。研究所,已經給白沫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他真的做不到答應江沉。江沉沉默了,神色複雜,憐憫地看著白沫,再也張不開嘴去勸白沫答應了。良久,江沉終於有了決斷,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抱歉,是我太自私了,隻想著自己的研究,你放心,我會尊重的你意願。”“謝謝你,江醫生。”白沫輕輕鬆了口氣,但想到江沉之前對他的好,白沫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自卑的人的通病吧,人家給了一點點好,就恨不得將自己能給的都拿出來,拒絕了還會覺得內疚。江沉看著白沫,眉眼溫和,深沉的眸子裏隱隱流動著幾分情愫,“白沫,你不要把我當做一個壞人防備著,我是個醫生,自然會對我的病人盡心盡責。”對上江沉的眼神,白沫察覺出些異樣,下意識躲閃開,低聲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我沒有把你當壞人。”白沫雖然信了江沉的話,可畢竟有研究這件事的存在,難免心有芥蒂,做不到像之前那樣信任他了。江沉眼睛亮了亮,話裏似乎藏著深意,“那就好,我們…還是朋友?”江沉本想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又怕嚇到白沫,也怕白沫誤會自己是為了繼續研究而編造的謊言,於是打算等白沫生產後再說。畢竟白沫已經離婚了,他還有很久的時間來追求他,這樣一想,江沉壓下稍稍急迫的心情。白沫遲疑了一下,還是笑著回答,“還是朋友。”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猛的被推開,黎錦走了進來,怒目圓瞪,有種來“捉奸”的架勢。看著江沉,黎錦這次沒有刻意露出虛假的笑,冷著臉,直言道,“江醫生,你們就隻是簡單的病患關係,算不上朋友吧?”聽著黎錦陰陽怪氣的話,江沉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氣勢卻絲毫不弱,“我和白沫除了是醫患關係,也可以當很好的朋友。”大約是因為在江沉的認知裏,黎錦和白沫已經離婚了,所以江沉說話時格外的有底氣,大有一種光明正大搶人的意思。況且剛剛聽了白沫的話,江沉正對黎錦不滿,這會兒見黎錦說話不客氣,他也難免夾雜了個人情緒。黎錦被氣的臉色一黑,眼神輕蔑地看著江沉,霸道地宣告主權,“江醫生,白沫是我的人,懷的是我的孩子,我勸你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見黎錦主動戳破了那層窗戶紙,江沉一點也不心虛,反而有些感謝他,增加了這份喜歡的可信度。江沉看了一眼表情呆滯,茫然失措的白沫,眼裏浮現出一抹柔光。而後直直看著黎錦,毫不掩飾道,“黎先生,你和白沫已經離婚了,白沫已經不屬於你了,任何人都有資格追求他,包括我。”一旁的白沫已經傻掉了,江醫生在說什麽啊,追求他嗎?黎錦突然笑出了聲,嘲諷的意味很濃,咬牙切齒的問,“江醫生,誰跟你說我和白沫離婚了?”江沉眼皮一跳,臉上少見的出現錯愕的表情,驚訝出聲,“什麽?”黎錦得意的勾了勾唇,看了白沫一眼,悠悠的說,“我說,我跟白沫根本就沒有離婚,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離婚,江醫生還是早點死心吧!”江沉神色呆滯,良久沒有說話。見江沉無話可說,黎錦露出了一個得意又驕傲的笑容,故意道,“覬覦別人的愛人,屬於道德敗壞,江醫生,應該對你的名譽不好吧!”看著江沉臉色越來越難看,黎錦心裏一陣暢快,嘴角上揚的弧度壓都壓不住。半晌,江沉看向神色呆呆的白沫,淺淺的笑了笑,笑容中透著尷尬,溫聲道,“白沫,抱歉啊,我還以為你們離婚了……”白沫回過神,尷尬的不知所措,看了一眼黎錦,低聲解釋道,“離…離婚證是假的,所以我還沒有離婚……”聞言,江沉眼裏的光漸漸暗了下來。他原本以為,他還有很久的時間可以去追求白沫,原來他從來沒有得到機會。江沉很快調整了心態,一向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低落的情緒,輕聲道,“白沫,那些話是我口不擇言,你別放在心上,別給你造成困擾。”白沫茫然無措,腦袋裏一團亂麻,看著江沉失神了一瞬,他該怎麽說?一旁的黎錦看著江沉和白沫“深情”對望的樣子,氣的幾乎吐血,恨不得當即將江沉趕得遠遠的,讓他再也見不到白沫。“江醫生,你怎麽知道我和白沫離婚的事?還是說白沫那時候離開的事,就是你設計的?”黎錦本是故意找茬,可這話卻越說越像真的,他心裏一沉,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冷聲質問江沉。江沉毫不回避黎錦的視線,淡定自若,諷刺道,“黎先生誤會了,隻是之前聽白沫提起過,我覺得以黎先生的所作所為,離婚不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嗎?”“江沉!”黎錦頓時惱羞成怒,上前攥住江沉的衣領,一副要幹一架的架勢。江沉一點也不怵,冷冷的看著黎錦,一字一句道,“你配不上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