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吟池本以為自己的硬件已經是打遍天下鮮有敵手了,誰知道碰上紙片人還是狠狠自卑了。 他動作機械的指了指桌上鋪開的一堆早餐,比昨天舔岑近徽的時候還要拘謹一萬倍,莫名有些扭捏,“那個,我給你買了早飯,你吃不吃......”第6章 他們從來都不是可以一起坐下來吃早餐的關係,謝吟池此言一出,連正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溫嶠都不由得頓住了身形,瞥向公用餐桌旁邊站著的人。 賀昀禎手裏提著他的資料夾,打開也不是,合上也不是。 “買給我的?” 他看向桌上鋪成一排的各式精致早點,勾著饞蟲的香氣是來自於最右邊的那盒半敞開的生煎小籠包,上麵隱約能看見蘸著米白色的芝麻和碧玉般的香蔥,咬上一口必定汁水飛濺,飄香四溢。 李記的生煎鋪子就開在學校門口的小吃街上,但往往能夠早起悠悠閑閑吃上一口早點的都是那些退休又少覺的晨練大爺。 因為李記名聲在外,所以賀昀禎偶爾早起出校門的時候,總能看見老遠就排起來的長隊,盡頭處是就是仙境般的蒸騰霧氣。 賀昀禎不著痕跡的滾了滾喉結。 謝吟池被他這一句問的心虛不已,這早飯當然是買給他的頭號目標岑近徽的,隻不過他走在各式各樣的早餐店門口挑花了眼,什麽蟹黃小籠,香酥蜜餃之類的,也不知道岑近徽喜歡吃什麽,索性就像昨晚一樣多買了一些。 不過人家既然問了,總不能說自己是特意買給別人然後順便給他帶的,畢竟大家都是室友,這樣顯然有些厚此薄彼。 謝吟池正醞釀著準備開口,誰知道岑近徽洗漱完正從盥洗室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不到二十平宿舍,又特別安靜,一根針掉下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岑近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從桌上抽了張麵紙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水,剛剛洗臉的時候就已經有些水珠順著他清晰的下頜從脖頸處滑入了衣領裏,他覺得濕噠噠的不舒服,回過頭看向餐桌的時候下意識的扯了扯領口。 謝吟池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最近可能會一直住在寢室裏,免不了有打擾到大家的地方,所以我請大家吃早餐......” 此言一出,溫嶠和岑近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在溫嶠的印象裏,謝吟池根本就沒有自己會打擾別人的這個概念。 他有些詫異的看向正中間的謝吟池,視線在他臉上打轉,看了幾秒鍾之後終於在他額角處找到了一點擦破了皮後的淤青。 難不成是因為太討人厭被揍了之後準備悔過自新了?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幾天人之後就會懷念做畜生的美好時光了吧。 溫嶠將視線從謝吟池那張挑不出什麽毛病的臉上挪到了那些早點上,他指了指角落裏那盒生煎包,“我吃這盒行嗎?” 謝吟池還以為溫嶠會不屑的拒絕他的早餐並且給他翻一個嫌棄意味十足的白眼,他都已經準備好迎接尷尬時刻了。 誰知道第一個接受他早餐賄賂的居然是溫嶠? 謝吟池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可以啊,你想吃什麽都行,我去買這家生煎的時候還排隊了,還好我去的早,我後麵還有超級多的人......” 可惜了,這盒生煎原本是打算自己吃的,不然也不會花了十分鍾去排隊了,謝吟池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隻有一盒生煎包。 賀昀禎想吃的隻有那個,眼看自己的目標被溫嶠端走,他挑了挑眉不再觀望,回過頭拎起椅子上的書包抖了抖。 謝吟池看他拎起書包以為他要走,瞬間緊張兮兮的盯著他,“你不吃嗎,我買了很多,那個蟹粉小籠也很好吃。” 好巧不巧,賀昀禎最討厭吃的就是螃蟹那種張牙舞爪的東西,就連隻是聽到這道菜名都會瞬間倒胃口。 “不好意思,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賀昀禎抱歉的衝他笑笑,又抬手看了眼腕間的手表,“而且今天有早課,我得早點去。” 謝吟池看著賀昀禎出了寢室門,那扇厚重的鐵門又緩緩合上。 果然是反派,撒謊臉不紅心不跳,還能笑的那麽優雅從容。 他跟岑近徽同係同班,怎麽岑近徽還能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自己對視呢。 謝吟池深深了歎了口氣,對上岑近徽的視線避也不避,但卻顧忌著旁邊的正在吃生煎的溫嶠,他隻能湊近了小聲嘟囔著問道:“你們班今天真有早課啊?需要這麽早去嗎?” 自從昨天把話說開之後,他們之間也沒有了剛開始的火藥味兒,倒是能再表麵上平心靜氣的閑聊天了。 岑近徽掀了掀眼皮子,“早課是有,跟你們一樣,八點到就行。” 謝吟池輕輕哦了一聲,裝出一副得知被騙十分受傷的樣子,“算了,我才不管他吃不吃呢,我是專門給你買的,也不知道你早上愛吃什麽,我就......” 說的好像知道他中午和晚上愛吃什麽一樣。 岑近徽察覺到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抓錯了重點之後,立刻出聲打斷了謝吟池的話。 “我吃什麽自己會買,以後不用這樣。” 岑近徽不習慣隨便接受別人的好意,特別是謝吟池,就算是真的像他昨天說的那樣想跟自己道歉,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隻要離自己遠一點即可。 謝吟池好像也不太擅長抓重點這件事,“我買都買了,蟹粉小籠你吃嗎?” 岑近徽:“不用了,我......” 謝吟池:“那蒸餃呢?” 岑近徽:“你自己吃吧。” 謝吟池不是沒有注意到對角線上的溫嶠在默默關注著自己這邊,他有些不高興道:“那一桌子的早點總不能都讓我跟溫嶠吃吧,你快說到底想吃哪個......” 看吧,一著急大少爺脾氣就直往外冒。 岑近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讓他為難的心思,緩了緩又垂眸道:“隻想吃生煎。” 謝吟池聞言僵硬的轉頭看向溫嶠。 溫嶠正在往嘴裏塞最後一個生煎。 謝吟池:...... * 文學係和美術係分在一棟教學樓,謝吟池跟溫嶠同路,一路上溫嶠背著畫板拎著顏料目不斜視,而謝吟池知道溫嶠對他沒有殺傷力,也就懶得費心思跟他交涉,隻是時不時的扭頭欣賞一下他在日光下像褪成淺金色的頭發,想著有機會的話自己也去染一個,顯得很有藝術家的氣質。 教學樓一樓的大部分教室都分給了美術係的同學當畫室,溫嶠抬腳就進了自己的教室。 而謝吟池就讀的影視文學係在這棟樓的頂層,雖然總共就隻有六層,但平時上二樓都要坐電梯的人,勢必不可能靠兩條腿爬上六樓。 可是電梯前擠滿了人,謝吟池抱著課本站在人群的最外圍,想著等這一波人上去了自己再上也不遲。 誰知道他正衝著電梯旁按鈕上樓層顯示器發呆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人竊竊私語。 “這是謝吟池嗎......” “真的假的,他不會是來上課的吧?” “應該是有別的事吧,他的課不都是薑原給他代的嗎,連作業都是薑原幫他寫的。” “薑原最近請假了,一直沒來......” 謝吟池遲疑的抬起頭,目光鎖定住前方正在交談的兩男一女,對方看見他抬頭便飛快的掐了話頭,紛紛背過身去假裝無事發生。 謝吟池從原身那接受來的記憶裏,並沒有這三號人。 029適時的出現:那是你們班的班長,副班長,以及團支書。 原來是班幹小團體,怪不得這麽了解班裏的事情,平頭百姓誰會管別人來不來上課。 但是...... “我的作業都是薑原幫我寫的?”謝吟池無語到極點,他們影視文學的作業無非就是寫一些劇本,自己這要是找人代寫還署自己的名,那不就是在學術上弄虛作假嗎?這什麽破爛設定。 029:“是的。” 謝吟池可以接受薑原把自己寫成一個惡毒炮灰,卻不太能接受他把自己惡毒的如此具體,甚至添加上這種具有映射意義的設定。 這真的是薑原主觀意識上寫出來設定嗎,書裏有關謝吟池這個同名炮灰的筆墨實在太少,他並不記得自己有看到過這段。 薑原知道自己在他看的書,他怎麽敢寫這種東西。 “這也是人物的基礎設定嗎?” 029:“不是,這是衍生設定,可自由更改。” 在現實世界裏,謝吟池跟薑原的關係很好,他們同係同班,平時上課的時候也都坐在一起。 謝吟池就跟薑原在書裏描述的一樣,剛入學的時候就在係裏很出名,但區別於書中內容的是,謝吟池本尊出名不僅僅是靠臉,而是因為他入學後獨立創作的第一個劇本就拿下了大學生電影節的最佳編劇獎,而那次薑原的作品也被選去參賽,並沒有獲得名次。 但這並不能影響它們之間的關係,畢竟他們都知道,好朋友存在的意義除了相互提供必要的情緒價值之外,就是可以督促對方變成更好的自己。 所以他們也經常會交流各自的創作靈感,甚至會因為一些劇情點的設置而發生爭執,不過他們每次都是吵完就算了,除了最後那次。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後麵急著趕早課的人蜂擁而上,謝吟池被人流擠進電梯裏的時候忽然靈光乍現,緊接著輕輕蹙起了眉。 “這個世界裏,隻有我一個人是穿書過來的嗎?其他人都是土著?”第7章 今天的早課是兩節藝術鑒賞課,授課教師是位年輕漂亮的女士,身形纖細小腹卻微微隆起,抱著幾副畫框慢悠悠的走進教室。 這是專業課之外的必修課,興許是不用參加課業評分的原因,教室裏大部分人等老師開口講課之後就偷偷的幹起了自己的事情。 謝吟池還在想剛才自己問係統的問題,係統機械卻又斬釘截鐵的告訴他,該世界有且僅有他一個穿書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些什麽,得到自己預想中的答案之後,他又開始百無聊賴的去玩手機。 這個世界跟他原本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就連現在正當紅的流量明星都跟他們那裏長得一模一樣,隻是名字稍微有點區別。 據係統表示,這種書形成的世界,大部分的架構都是源於作者的腦內設想,雖然沒有直接的寫出來,卻在無意中就這樣形成了。 講台上的老師將她帶來的藝術作品一幅幅的展開,謝吟池閑暇之餘,目光一一掃過那些風格迥異的作品,被其中那一副配色極其溫暖明亮的油畫作品所吸引。 畫麵中色彩絢麗的獨角獸被一張巨大的銀色困獸籠給鎖住,欄杆的間隙隻夠獨角獸伸出頭上那隻角。 根據影視學原理的動勢,謝吟池隻覺得這隻獨角獸似乎試圖在用它那隻彎曲的角去碰觸籠子外橫斜的綠葉。 明明籠子裏也有一顆長勢茂盛的樹,上麵的枝葉翠的要滴出來,一看就是精心護養,用來供給獨角獸的食物或者是玩具。 反觀外麵鬱鬱蔥蔥的樹冠上麵似乎還有蛀蟲的痕跡,雖然總體顯得優裕且富有生機,可真要比起來,其實質量參差不齊。 如果讓謝吟池選擇,他才不會退而求其次。 大部分人都低著頭忙碌,沒有人聽老師在講述些什麽,謝吟池因為看畫而有些走神,冷不丁的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老師看他是為數不多認真聽課的學生,又見他長得漂亮,忍不住將他叫起來交流一下他對這些畫作的看法。 一共六幅,是今年美院在上學期競賽比稿評出的一組優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