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羽庭平時有多冷,現在就有多動容,聲音帶著點哭腔:“這是我過得最好的一個生日,謝謝你們。”她轉過身抱住宋楚,頭發輕輕蹭她:“謝謝你。”屋裏一派溫馨,許晝想到他去年的生日。那也是他二十幾年來過得最好的生日。小學二年級,一個女同學過生日,帶著蛋糕到學校和同學們分享。小女孩把最後剩的一塊沒有奶油也沒有水果的蛋糕胚放在許晝麵前,脆生生地說“沒人要了,隻好給你吧”,然後笑嘻嘻地和小姐妹跑走。沒有叉子,小許晝就直接用牙齒咬起這塊蛋糕。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蛋糕,也是第一次知道過生日是要吃蛋糕的。雖然沒有水果和奶油,但許晝覺得很好吃。記得蛋糕是甜甜的,軟軟的,還沒仔細嚐出什麽味,那一小塊東西就在舌尖化掉了。小許晝還是挺期待過生日的,他牢牢記著自己的生日,3月20號,掰著指頭數日子,靜靜等著那一天的到來。然後那一天到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屋裏像往常一樣發出爭吵的聲音,許晝像往常一樣坐在木桌前,麵前擺著數學作業,手裏握著鉛筆。所以後來許晝就不期待了,他知道期待了也沒有用,生日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和其他任何灰沙般的日子一樣,沒有絲毫區別。生日的意義是由別人賦予的,許晝沒有別人,所以他也不需要生日。許晝經常想,為什麽生日不是倒著過的呢?為什麽要過第九個生日,而不是第倒數五十二個生日呢?能倒著過生日就好了,這樣生活才比較有盼頭。所以在二十四歲時,許晝完全沒料到他拉開教室門時,陳教授班上的本科生會跳出來跟他說“許老師,生日快樂!”許晝當時不是助教,但會幫陳教授的忙,給學生答疑,批改作業,所以也算半個小老師。學生們跟他的關係一直不鹹不淡,除了課業就沒有其他聯係了。但學生們從課桌後跳出來給了他這個驚喜,讓許晝睜大了眼。文懷君從最後一排走向他,身上穿著一件鬆垮的運動服,顧盼神飛的拽樣兒,一雙眸子揉滿了星星。他手裏捧著一個大蛋糕,在許晝驚訝的目光中在他麵前站定,對他說:“學長,生日快樂。”許晝被簇擁著在黑暗的教室裏吹蠟燭,切蛋糕,耳邊是少年們清脆的生日歌聲,身旁傳來一個人的體溫。他沒想過自己能擁有這夢一般的體驗,平時看不出情緒的一雙眼睛現在水光閃爍。小孩兒們多有眼見力,文懷君帶頭,左一句右一句地打岔,三兩下就把許晝逗笑了,愣是沒讓他的眼淚掉下來。一班同學圍著其樂融融地吃蛋糕,許晝問他們幕後黑手是誰,這群兜不住秘密的小孩兒直接把文懷君供了出去。文懷君凶巴巴地承認:“好吧,我是主謀,但你們都是共犯!”學生們七嘴八舌,說文懷君突然找到他們,說今天是你們許晝老師的生日,我買了一個大蛋糕,能不能一起給他一個驚喜?許晝平時人看著冷,但給他們的答疑都非常詳細,作業批改也有理有據,學生們挺喜歡他,隻是找不到機會說,這會兒文懷君一說,學生們都嚷著保證積極配合,事實證明效果很好。後來許晝單獨給文懷君道謝,問文懷君為什麽這麽做。“因為看你平時不太和其他人一起玩。”文懷君這話說得很直男,後半句水平又上去了:“但我想讓你知道,其實是有很多人喜歡你的。”隻是許晝一直不知道,文懷君心裏有最後半句沒說出來我是最喜歡你的那個。過了零點,差不多到了散場的時候,顏羽庭也徹底醉了,情緒收不住,抱著每一個人又哭又笑地說感謝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得了什麽世界級大獎。薑藍把顏羽庭扒拉下來塞進宋楚懷裏,充滿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得溜了,我還有下半場,在隔壁酒吧。”周術語看了眼手機:“我要去機場接我朋友,他紅眼航班,幾小時後到。”薑藍輕呼一聲失算了,他們一直在計劃怎麽辦派對,卻完全沒考慮怎麽回去。顏羽庭家沒有客房,薑藍和周術語都有事,許晝一個人也不方便留在這裏。“許晝,你回學校嗎?”薑藍高聲問他,卻發現許晝正慵懶地坐在桌邊,麵如白玉,目光有些離散。薑藍湊近了:“許晝?”許晝緩慢轉頭,目光一點點聚焦到薑藍臉上,嘴角噙著笑,遲頓道:“唔……嗯,回學校。”薑藍崩潰扶額:“完了,許晝醉了。”“怎麽會?”周術語也跑過來參觀:“我還以為他酒量很好!喝那麽多還能大亂鬥狂殺我們。”宋楚笑道:“醉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喝過勁兒了。”有人醉了喜歡發瘋,比如現在顏羽庭正像抱臉蟲一樣粘在宋楚身上,哼唧著扒她衣服。但有人喝醉了確是安安靜靜的,比如許晝,不吵也不鬧地坐著,桃花眼眨巴眨巴,但明顯喪失了獨立回家的能力。怎麽辦,薑藍和周術語有事,宋楚肯定要留在家裏照顧顏羽庭,許晝咋整?“要不給他在旁邊酒店開個房間吧。”周術語提議道。薑藍拿起手機,麵無表情:“我剛剛查完,已經訂滿了。”宋楚柔聲道:“就讓他在我們家睡一晚上也可以的,這張沙發能展開變成沙發床。”“還是問問他吧。”周術語看許晝還有意識,問他:“你是想回學校還是睡這兒?”許晝抬眼望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不搖不晃地拿起手機:“我要回,讓我,我打個電話吧…”薑藍哄著他:“好,你打電話。”-文懷君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夢半醒地很不踏實。下午的許晝兩個多小時沒回複消息,打了電話過去才知道他在和同學玩。本來懸起來的心已經放下了,回到空寂的家裏後,文懷君又陷入無法控製的擔憂。許晝和誰在一起,安不安全?是在酒吧嗎?西國魚龍混雜,他會不會喝到不幹淨的酒,萬一食物有問題怎麽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打電話去問,這隻會助長他的控製欲。他現在打一通電話,明天就會想打兩通。他今天想要分秒都確定許晝的安全,明天就想分秒都把他帶在身邊。所以他最近有意不去見許晝,就是為了戒斷。文懷君想起醫生跟他說的話:許晝有自由的權利,你們今後不一定在一起。天知道文懷君多想把那人抓回來鎖在自己房間裏,每天一回家就能看見他,但文懷君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做,連想都不能想。任憑思緒掙紮,文懷君又被魘住了,分不清眼前的是夢境還是幻覺。他看到許晝躺在一池五顏六色的水裏,漸漸漂遠,漸漸下沉。文懷君瘋了一般地想把許晝撈起來,卻隻摸到零散的碎片,像玻璃劃傷他的手掌。於是文懷君慌忙潛入水中,在水底角落發現了一動不動的許晝,他衝過去,把許晝裹進細密的氣泡中,然後緊緊嵌進自己氣泡狀的身體裏。毫無縫隙地貼緊,永不分離。尖銳的手機鈴聲把文懷君從幻夢中救了出來,他滿頭細汗地驚醒,看到屏幕上是許晝的名字,手指又是一抖。文懷君飛快接起,急道:“喂,許晝?”那端卻是沉默。文懷君心頭一跳,提高音量:“許晝?你沒事吧?”-許晝握著手機,目光有些遊離,思緒飛得很遠。他想到年輕的文懷君,在別人麵前酷酷拽拽,隻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時候又總是開心得有點傻,會組織一大幫子人給他準備生日驚喜,一頭看起來硬刺的毛摸上去其實很軟。他想到現在的文懷君,在別人嘴裏是暴君,魔鬼,嚴厲又冷峻,揍人毫不手軟,會為有人欺負自己而生氣,但其實還是特別嘮叨,微信會發一長串話,會滿頭大汗地做一桌子蹩腳的菜,會在許晝麵前顯出他二十歲的那一麵。許晝彎下腰,他好像快一周沒見到文懷君了,他實驗很忙,不應該打擾他。但酒精上頭,讓許晝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心裏癢得難以忍受。即使見不到,他也想聽聽文懷君的聲音。文懷君的低喊撞入許晝的耳膜:“許晝,你沒事吧?”許晝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難過,他在想,文懷君最近是不是在故意躲著他?心裏的潮水一波一波漲起來,嘩啦啦啦,檸檬片在氣泡水裏旋轉,刺啦啦啦。他垂著潮濕的睫毛,委屈道:“我很想你。”作者有話要說:在思考把文名改成《他降落到分手十五年後》...(悄咪咪來點酸酸甜甜起泡酒~和兩位小天使幹杯!第43章 想揉碎他文懷君呼吸猛然一滯, 耳畔連後腦都一片熱意酥癢。他閉眼啞聲問:“你喝酒了?”許晝的聲音像一池亂晃的清水,每一個音都調皮地躍動:“嗯呢,喝了點酒。”這聲音簡直要把文教授搞瘋, 他凝著墨眸:“你在哪, 我去接你。”“唔…學校出門,右拐, 直走……”許晝有點口齒不清。手機那邊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薑藍, 你幫許晝說一下地址?”接著是的聲音,手機好像被另一個人拿走了。一個女生的聲音冷冷傳出來:“喂,你是小晝的朋友麽。”薑藍知道電話那端是許晝的前男友, 她作為許晝的好姐妹,自然對這個身份不明的前男友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敵意。文懷君聽出這是她學生的聲音, 拿不準許晝想不想讓自己身份曝光,便簡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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