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被迫趕緊答應。鬱星海掛斷電話,立馬把卡摳出來掰折。跟著瘦子那邊來了消息,他興高采烈,兩眼放光:“錢來了……咦……隻有一百萬。”他放下手機,又狠踹了陳硯喬兩腳,“你爹耍我們玩,他不想要你命了?”吳達成也拿過手機看了眼匯款,跟著看了鬱星海一眼,陰著臉問:“這怎麽回事?”鬱星海拿出另一張新卡,插進手機,撥通陳開年電話:“你他媽什麽意思?是不是也要從你兒子身上取下些物件,才知道我們沒有開玩笑。”“別傷害他。”老父親誠懇祈求,“銀行卡都有單筆限額,我一筆一筆給你們轉,你稍安勿躁。”鬱星海挺高聲音:“你在放屁,你還有限額這種東西?信不信我們現在就剁他一隻手?”“別別別,別動他,錢保證一分不會少。”老爺子趕緊解釋,“我也不想這麽麻煩,是真沒辦法。公司賬戶沒限額但轉不進你提供的那些賬戶裏,我私人卡裏平時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就沒管。真是這樣,我不會拿我兒的命開玩笑。”鬱星海看了看吳達成。瘦子輕聲說:“轉了五百萬了。”也許是因為真拿到了錢,這廂眼神一交換,吳達成說了句“諒他也不敢耍花樣”,鬱星海便對他說:“趕緊轉,還有十分鍾,你兒子的命你自己看著辦。”電話掛完,鬱星海再次抽出卡來掰掉。轉來的錢越來越多,綁匪間的氛圍略有鬆懈,大家都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麽順利。吳達成按著鬱星海的肩膀,抽了支煙給他:“小海,你還真給我們帶了筆好買賣,不愧我當初在裏邊把你當兄弟。”鬱星海推開他的煙:“成哥,還不到放鬆的時候。”他轉而問瘦子,“錢呢,轉出去了嗎?”“一到賬戶裏就轉了。”瘦子也遞給他煙,“放心,這是那幫搞電信詐騙的專門的洗錢網,後麵就算想追也追不到的。”“那就……”鬱星海“好”字還沒說出來,那破門就被猛推開,嚇得三人同時操起了家夥。轉頭一看,原來是自個同夥兒,剛要開口罵,其中一個就氣喘籲籲:“好,好像,警察來了。”幾人大驚失色。“警察?”“警察怎麽會這麽快來了?”“看清楚了嗎?”同夥兒一時不知道先回答誰的問題,茫然又呆傻。吳達成操起手裏的木棍飛了過去:“問你倆話呢,啞巴了?”“我們看到好些車開過來,好像就是朝著這邊來的,我們懷疑是警察。”“好像?懷疑?這種事兒能好像嗎?還不滾下去給我看清楚點。”這兩人一連答應,剛轉頭要往樓下跑,就聽到樓下擴音器裏傳來的聲音:“裏邊的綁匪聽著,你們已經被警察包圍了,現在馬上放下武器,釋放人質,投降自首……”第81章 危急“操你媽,還敢報警,老子一刀捅了你!”聽到樓下來了警察,吳達成惱羞成怒,將匕首抵在陳硯喬喉嚨上。趁警察喊話,徐開擔心綁匪會對陳硯喬不利,猛竄到對門的房間,從窗戶翻出去,沿著窗台攀爬,一隻腳已經踩住了關著陳硯喬那房間的窗台角。他掛在外牆上剛好看到這一幕,嚇得心快跳到嗓子眼,正要破窗而入,就見陳硯喬斜眼看著綁匪頭目道:“殺人是死刑,你今天跑不了。捅死我,你也跟著陪葬。”他仰著脖子,刀尖處的皮膚被紮破,滲出鮮血。吳達成被他這話激得暴跳如雷,一拳狠狠砸在他臉上,陳硯喬頓時鼻血如注,眼冒金星。他不由得想起曾被徐開砸的那拳。徐開那拳砸得再重,也是感情債,說得好聽點,還有打是親罵是愛的成分在裏頭。如果有得選,哪怕腦震蕩,他也寧可挨徐開的拳頭。一想到徐開,又止不住大罵他混蛋。感激他叫來了警察,但也正是因為他叫來警察害自個挨這額外的打。徐開肯定也來了吧,等會兒出去就跟他算賬。吳達成把刀丟給其中一個看門的,指揮他:“你來,給他一刀,隨便紮哪兒。”那看門的拿著刀不敢動,也是怕今天跑不掉,罪加一等。這時,瘦子哆哆嗦嗦發問:“成哥,這,這下咋弄啊?要不還是自……”吳達成突然掐住瘦子的脖子,黑沉了臉:“你想自首,我現在就把你扔樓下警察堆裏。”瘦子不敢再開口,綁匪中間,一片死寂。這時聽到樓道裏一陣動靜,警察已經追到了門口,喊話就在那被桌子抵住也關不緊的破門外,近在咫尺:“再說一次,你們已經被包圍,唯一的選擇就是投降和自首……”吳達成突然環住陳硯喬的脖子,再次將刀尖對準他,並對門外大吼:“人質就在我手上,敢再進一步,我立馬割了他脖子。”門外的動靜突然停下,談判專家開始勸誡裏邊的人不要亂來。吳達成狠下決心,揪住陳硯喬,想了一條出路:“抓他一起跑。”“別白費力氣,你們跑不掉……”陳硯喬掙紮著說。壯漢的手臂突然收緊,陳硯喬再說不出話。吳達成咬牙切齒嗬嗬兩聲:“有你這條金貴命陪葬,跑不掉也值。”聽到這已經是魚死網亡命徒的宣言,陳硯喬才真心慌起來,他不會真死在這群雜碎手裏吧?徐開真是來救他的嗎?他還沒來得及說更多話,再次被膠布封住了嘴,手臂也被重新五花大綁。吳達成指揮瘦子:“鬆開他腳上的繩子,我帶他走,一會兒你開車,開他那輛車跑。”“往,往哪裏跑?”瘦子哆嗦著,手指也不靈活。“西邊有片林子。”徐開背貼冰冷的牆壁,聽完他們全部計劃,心揪著就沒放下。特別是聽到他們要挾持陳硯喬跑路,這過程實在變數太多。綁匪已然變成亡命徒,他怕陳硯喬有生命危險,沒辦法再聽陳老爺子的話,放心把這事交警察。瞅準時機,就在陳硯喬腳的繩子解開,被那大塊頭抓著站起來的瞬間,徐開抓住窗戶上方的石板,飛起一腳從空中降落,先是踹碎了玻璃,又帶著他整個人的重量,踹到那大塊頭的後背上。他像隻從高處猛撲下來的獵豹,撲倒那大塊頭,也帶倒了被大塊頭挾持的陳硯喬。徐開按住吳達成拿了匕首的手,提起拳頭就開揍,同時朝陳硯喬大喊:“跑!”所有人都被從天而來的徐開短暫地震住,陳硯喬爬起來,橫衝直撞撞開那些朝他過來的匪徒。同一時刻,門外的警察破門而入,舉起手槍:“別動!”在齊刷刷幾隻槍口下,場麵瞬間被控製住。後麵的警察魚貫而入,依次製住這票綁匪,也接手控製住了徐開按下的頭目。警察一邊給陳硯喬解手上的繩索,一邊詢問他的傷情,誰也沒注意到蹲在牆角抱著頭的鬱星海目光正被落在地上的一把匕首吸引。他完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這輩子徹徹底底完了。人生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裏閃現,他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他算是小城青年,出身卻不差,父母都是公職人員,在那小地方算得上家境優渥。加上他長得漂亮,學習又好,生來便是“別人家的孩子”,一路在所有人的豔羨和吹捧中長大。這些豔羨和吹捧到了少年時期就徹底變了,他中學上了市重點。在這裏,他的成績並不拔尖,家境更比不上同班同學裏那些父母當官的和做生意的,隻有長相還算出眾,但再也不是眾人目光聚集的焦點。這種失衡讓他痛苦,在痛苦裏被迫重新思考起自己的人生。在他看來,唯有娛樂明星既漂亮又有錢,是被萬千大眾仰望羨慕的焦點。他背離了父母家人的期望,走上了成為一個影視演員的道路。這一路走來,他付出很多努力,吃了很多苦頭。然而沒錢沒背景也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所擁有的唯有自己,一切機會都得拿自己去換。直到他遇到了陳硯喬,這個出生即擁有一切的人金錢、地位、所有人仰望的目光,這一切都讓他嫉妒又不甘。他得到了陳硯喬,卻更想得到他所擁有的那些。這種渴望讓他鋌而走險,直到把一切搞砸。失去了七年人生,失去了成為明星的機會,父母也跟他斷絕了關係。而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連未來都輸得徹徹底底,唯獨剩下滿腔的恨。就在他麵前的刑警摸出手銬,要將他拷上時,鬱星海猛地竄起,推開警察,撿了匕首,朝陳硯喬飛撲過來。瞬息之間,徐開已經擠進了他和陳硯喬之間,猛一揮拳,將鬱星海揍飛出去兩米遠。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看到的已經是躺在地上動也動不得的鬱星海,和站在陳硯喬和警察前麵同樣不動的徐開。陳硯喬手上的繩子終於解開,對於身後的動靜也是茫然,轉過身:“怎麽了?”他看見徐開那在大冷天裏冒著熱氣的後腦勺,順手扒了他肩頭一把:“我今天挨的這通揍,都因為你,你看我這鼻血……”他話沒說完,徐開就順著他扒拉的力度往後倒。陳硯喬手忙腳亂,差點沒接住人。下一秒,他就看見黑紅的濃稠血跡從徐開捂住肚子的指縫裏滲出,落在地上的銀亮刀尖也被染成紅色。“你能不能再快點?他都快要死了。”陳硯喬急得隻一個勁兒往前邊駕駛座上踹。小警察也著急,但卻很無奈:“我已經開得很快了。”“很快就不能再快點?人命關天,他要是死了怎麽辦?人要是死在你車上,這怎麽算,我能不能上法院去告你……”靠在他懷裏的徐開皺著一張蒼白的臉,有氣無力地:“陳硯喬,你逼他也沒用,別說話了,聽著煩。”陳硯喬垂下眼,目光落在徐開臉上,他竟然在嫌自己煩。“你才是,沒力氣就閉嘴。”徐開果然閉上了嘴,也閉著眼,除了臉色過分蒼白之外,表情還很安詳。陳硯喬瞅了他一會兒:“喂,你別睡覺啊,說句話。”“……”“徐開,叫你說話!”“……”陳硯喬換了隻手按壓徐開腹部的刀傷,用沾了血的指尖去撐開他的眼皮,湊近他大喊:“別睡覺,睡著你就死了……”徐開又皺起了眉,不耐煩又虛弱地:“不會死的,你小聲點……我很累。”“你最好別死。”陳硯喬簡直是咬牙切齒地對他說,“我不想欠誰一條命,這玩意兒我也隻有一條,欠了就沒法還。”徐開竟扯著嘴角笑了笑,用最後一點力氣問他:“要是為你死掉了,我是不是就是你這輩子最喜歡的人了?”陳硯喬沒想到都這種時候了,徐開竟還在想這個。他突然收起他所有焦躁猙獰的表情,口氣沉靜而肯定:“不是。”過了一會兒,陳硯喬又說:“你要是真的死了,你陪我走過的所有的路都會被後來人的腳印覆蓋。人最喜歡的,隻會是那個陪伴在身邊的人。“所以你得活著,才能把我身邊那些後來者都趕走,你也知道我很招人喜歡……”“……”“徐開,你聽見沒有?”“……”“徐開……徐開……”很快救護車在半道上截住他們,救護車一路狂奔,到了醫院,直接將徐開拉到手術室。陳硯喬也跟著他的病床車一路往裏闖,到了手術室門外,他被工作人員截住:“手術室你不能進,就在外麵等。”他還想說點什麽好話,想讓人給他開個後門,馬上就被另外的醫生抓住了,問他:“你跟病人是什麽關係?”“我是他男朋友。”醫生短暫一愣,又問:“他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