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關於那一個億的贈予方式,陳家這邊也整理清楚了。為了合理避稅,他們主要會采用資產轉移的方式,和成立實業進行投資。這些都需要徐開配合才能完成。快要過年了,哪怕外麵天寒地凍,逛街的人也不少。商場裏更是人滿為患,到處都喜氣洋洋。買禮物時發現了好幾家新開的餐廳,裝修不錯,人也挺多。想著一會兒說不定就可以帶徐開來吃,還提前定了位置。到了醫院,發現病房裏空空如也。一問才知道徐開一早醒來,就自己辦了出院手續,根本沒等到下午。陳硯喬有點無語,打電話果然人已經回了家。回了就回了吧,大不了先回家去再把人接出來吃飯,隻是準備了一路的“歡迎回家”沒法說了。陳硯喬回到家,吃驚地發現徐開拖著他受過傷的身體竟主動做了晚飯。餐桌上擺著的是兩隻精美的大瓷盤,裏邊堆著幾顆烤皺皮的小西紅柿、幾片寶塔菜和胡蘿卜,還有中間那黑乎乎的不知道是牛肉還是羊排,抑或別的什麽東西的主菜。醒著的紅酒倒是陳硯喬喜歡的,琉璃瓶裏還插了幾支新鮮的馬蹄蓮。徐開則是站在桌旁,在陳硯喬問是否這些都是他親手準備時,“嗯”了一聲,尷尬地搓著手:“我不太會做,味道可能不太好。”陳硯喬這會兒哪裏還管得上味道,隻深刻地感覺到自己被所愛的人那麽深切地愛著,後悔為什麽不更早一些認清自己,又心疼徐開做出的努力:“你剛出院,身體都沒養好,做這些做什麽?”他來不及將花和禮物送出去,趕緊過去將徐開按在椅子上:“你該多休息。”“我沒事,已經好了。”他撩起衣服給陳硯喬看,刀傷的地方隻剩一條四五公分的疤。每次換藥時,陳硯喬就在那旁邊也不忍看。現在徐開身上的傷口好了,看在他眼裏卻像是在他心口拉了一刀,當時的絕望和焦急重新湧上心頭,那溫熱的淌過他指尖的鮮血似乎又重新淌了一次。他湊過去,伸出指尖想要去摸一摸,想要問徐開是否還會痛。徐開卻放下衣服,把肚子遮起來:“先吃飯吧,快要涼了。”陳硯喬收好那些在心裏翻湧的情緒,坐到徐開對麵。麵對對方精心準備的晚餐,心裏湧動的溫情又蓋過了剛才滿溢的酸澀。他切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剛一開嚼,無論甜蜜的溫情還是痛苦的酸澀都立馬被這肉裏的鹹給蓋住。本能就張嘴要吐,卻見徐開也切了一塊兒放進嘴裏,然後眉頭微皺:“有點鹹,我還以為肉厚沒入味。”說完他又往嘴裏塞了一塊兒。徐開是味覺失靈了嗎?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陳硯喬隻得咬緊牙關,用一大口酒,將這難嚼又鹹得發苦得肉給囫圇吞了下去。心裏不停默念,這是徐開傾注了全部愛意為他做的晚餐,就算是毒藥,他也得咽得心甘情願。徐開還不能喝酒,陳硯喬隻能自飲自酌,心情好加上菜太鹹,他很快就喝得有點上頭,撐著下巴,迷迷看著徐開,看著看著又心猿意馬起來。要是溫柔一些,他們今晚能做嗎?他已經快要憋瘋了,再說,這也是這次死裏逃生最好的慶祝。腦子裏想得很香豔,說話仍然不失正經:“你都不會做飯,以後不用做這些。”徐開誠懇地:“是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和包容。”還有陳硯喬讓自己體驗到的愛和心動,那些如夢似幻的日子。雖然也有很多痛苦的時候,但徐開隻想記住這好的部分。陳硯喬以為他說的是在醫院這段時間,笑了笑:“這是我應該的。對了,小開,我準備送你件禮物。”徐開已經看見了,放在玫瑰花旁那個禮盒裏的昂貴手表。“喬哥,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說。”陳硯喬還是那樣看他,目光全在他身上,好像世間就唯獨剩下著一個人:“你說。”“我打算回老家了。”第86章 不要走聽到徐開說要回老家,陳硯喬忽地一愣。很快想起這已經是年關,公司好些外地員工都提前請假回家過年,徐開過年要回老家也是慣例。隻是他這大傷初愈,來回奔波恐怕會太累。另外,徐開已經算是正式見過自己家人。陳硯喬哪怕再怎麽別扭,去見徐家人,以及介紹兩家人認識,也在所難免,何況徐開還曾那樣極力要求過。反正伸頭縮頭都得挨這一刀,總不能永遠逃避下去,陳硯喬心一橫:“不如把你家人接過來?”“接過來幹啥?”“過年啊,你這身體才剛好一些,不宜這麽奔波。”“我身體沒事。”陳硯喬皺眉,怎麽就和這人說不通,非得他把那些難以啟齒的心思都說出來?“叫你接過來就接過來,這麽多廢話做什麽。”徐開對這無理要求實在是納悶,也皺眉:“我家在那邊,單單把他們接過來過年做什麽,我們過年還走親戚……”陳硯喬越聽越頭大,就要再罵徐開“傻逼”時,就聽他說:“……再說,過完年我也打算就在老家那邊找個工作……”“在老家找工作?”陳硯喬總算聽出了不對勁,“那你這邊怎麽辦?”“這邊工作我已經辭了啊。前幾天跟你說過,你也同意了,忘了?”陳硯喬一撐桌子站了起來,徐開辭職是要離開這裏的意思,那自己怎麽辦?一時間,他心亂如麻,無數問題朝他喉嚨裏湧,卻堵住了喉舌,讓他一時說不出話。徐開低頭,他做了那麽久的心理建設,如今要當著陳硯喬的麵說出這話,還是讓他萬分難過和遺憾。這是他第一段戀情,就已經把他這輩子的愛都耗盡了,不會再有第二個陳硯喬了,他卻仍要親口為此畫上句號。“喬哥,我想通了,我們分手吧。”說這話時,徐開鼓起勇氣直麵了陳硯喬。這段時間他都很少直視陳硯喬,他怕看得多了,他會動搖,擔心那些好不容易恢複的理智和清醒,又全被對方的眼睛和神情攪亂。愛情最能迷人眼,亂人心,徐開自以為意誌堅定,唯獨體會過後,才知道自己也不過軟弱俗人。隻是這最後時刻,他希望自己是真誠的:“之前是我太幼稚,做了很多荒唐事,給你造成了傷害,很抱歉……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至少忘掉不好的,記住我們好的時候,我也會……”陳硯喬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你是說你要跟我,分手?”徐開直視他的勇氣一被打斷就耗完了,又低下頭:“嗯。我們不合適。”聽到他再次親口肯定,陳硯喬一股邪火湧上心頭,他怒氣衝衝繞過桌子,衝到徐開跟前揪住他衣領:“你他媽再說一遍?”他不知道陳硯喬怎麽突然發怒,有點瑟縮,又不知道他讓他再說一遍什麽,隻好把剛說過的話,都再說了一遍。“我們不合適,也難怪你一直想跟我分手,我現在想通了,同意這個決定。然後我打算回老家,在那邊找份穩定工作,照顧父母和妹妹……”“你想通個屁。同意什麽?我什麽時候一直想跟你分手?”陳硯喬怒氣衝天對他吼,再盛的怒氣也蓋不過他的委屈,“你現在才來跟我說不合適?”這是這些日子徐開心裏反複考量過的事,他脫口而出:“我們家庭差距太大。”“我嫌棄你了嗎?”“……性格也差很多。”“性格是差很多,”關於這點,陳硯喬也承認,“但也一起過了兩年,你還像以前順著我不就行了?這對你很難?”“不是這個問題……”“那是什麽問題?”徐開想了想,還是對陳硯喬袒露了自己心底深處的恐懼和怯意:“我很害怕,跟你在一起,我像變了個人……”很少這麽自我剖析,他仔細斟酌著語言,“……變得很殘酷,很偏激……對你做出難以原諒的事,也令我自己變得瘋狂失智……我不想這樣。”聽到這番自白,陳硯喬怒氣頓消。這分明就是徐開愛他愛到無法自拔,才會失控到害怕。他知道徐開愛他,卻未曾想過他愛得這麽深。陳硯喬心跳得厲害,那股悸動仿佛電流傳遍他全身,心窩裏一陣陣發麻。他鬆開徐開衣領,轉而將人抱住:“我知道了,我也很愛你。”他捧起徐開的臉,彎腰和他對視,“以後想撒嬌就直接撒,不要說回老家還有分手這種話。”說完在他額頭印上一吻。就在他轉而要去吻徐開的唇時,徐開將他一把推開:“我不是在撒嬌,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也是真要回老家去生活,行李都收拾好了,票也買好了。”陳硯喬皺著眉,不快地瞅著徐開,完全聽不懂他這前後矛盾的話,又因那反複提及的“分手”內心焦躁:“你到底在說什麽蠢話,你不是還愛我嗎?”這一點,徐開無法否認。“既然你愛我,我也愛你,為什麽還要分手回老家?你吃錯了藥?”“我剛說了,就是因為愛你,一個勁兒想抓住你,我才會做出那些偏激的事。”徐開撇開眼,小聲道,“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愛我。”“不相信?你要怎麽才相信?”陳硯喬想他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他還從沒為誰這樣付出過。就算他不說,木頭樁子都能感受到,偏偏徐開還說他不相信。一怒之下,他從包裏掏出一遝合同,一份一份拍在徐開麵前:“房產贈與協議、資產轉移協議、公司注冊流程,給你新公司的投資企劃……一個億,我都給你拿來了,還不夠證明?”“我什麽時候要你拿一個億?”“……”陳硯喬怒不可遏,“徐開,你他媽的玩我是不是?”徐開一拍腦子:“我想起來了。“這事是我誤會了。那時我以為你為鬱星海花了一億,卻隻願意為我花一千萬,我心頭不平衡,才賭氣問你要那麽多,後來也知道你是被他威脅的,我並不是真的想讓你拿錢。”徐開萬分誠懇地看著陳硯喬,“十個我都不值這麽多錢,怎麽可能真讓你拿,你當真了?”對上徐開這清澈的眼神,陳硯喬槽牙咬得“咯吱”響,心情極為複雜。一方麵是他誤會了徐開的動機而糾結這麽久,才讓他沒有安全感到想要離開,陳硯喬心裏有些內疚。另一麵,他費了那麽多力氣和心思,為他做了這一切,他不僅不領情,反倒責怪自己“當真”。原來把傻逼的話當真的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傻逼。陳硯喬不是個善於忍耐的人,此時他強壓下所有氣憤意氣,對徐開說:“我知道你對我存在信任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我隻說一次,你不要走。”在所有戀愛關係裏,陳硯喬都是主動想離開那個,包括第一次和徐開提分手,他善於分手,卻不善留人。“不要走”三個字,是他第一次說,也是他能夠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挽留。徐開卻搖頭:“我已經決定了。”說完他去房間拖出了行李箱,裏邊隻是一些衣物。至於其他大件,白天他已經打包寄了家,“我今天晚上的火車,現在該出發了。”陳硯喬的心像被一隻手攥住,緊得他無法呼吸。鼻子突然發酸,眼眶變得很熱,他紅了眼睛,瞪著徐開:“你今天要是踏出這裏一步,以後就再也別想回來。你要知道,我跟你,要是我不想見你,你就永遠也沒有機會能見到我。”“我知道。”徐開看著陳硯喬點點頭,“我不會回來的,你放心。”“徐開……”“嗯?”陳硯喬喉頭發哽,繃著臉:“……你別後悔。”“嗯。”徐開也鼻子發酸,但他不想哭。正如陳硯喬所說,這一分別,他們永遠也不會再見麵了,最後時刻,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喬哥,好好保重,再見。”房門關上了,行李箱輪子的滾動聲越來越遠。他真的走了。一個億都不要,真是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他分明愛自己啊,出門的時候他自己都快哭了,他沒有發現嗎?怎麽就有這種傻逼。陳硯喬一眨眼,淚水從眼角滾落。徐開是個大傻逼,他也是。他傻就傻在竟然和一個傻逼置氣,試圖讓他認清自己。陳硯喬衣袖一橫,抹了把眼睛,也開門追了出去。第87章 絕不去找他小酒館裝飾古樸,燈光幽暗,角落裏一個不知名的歌手抱著吉他彈唱民謠。中年男人的嗓音喑啞滄桑,伴著那簡單的彈唱旋律,頗有些催人淚下的味道。陳硯喬又喝多了,滿腔不忿地,對著他麵前的女人喋喋不休。“他竟然跟我提分手……我還不夠好?不夠帥?不夠有錢?他竟然跟我分手……什麽腦子,”陳硯喬敲吧台,讓酒保再給他滿上,“他徐開到底有沒有腦子……“一億,我給他一個億,他不相信我喜歡他。換了你,你會給你不喜歡的人一個億?你說那是不是個傻逼……就沒見過這麽傻逼的傻逼……“還有更傻逼的呢,你知道嘛,他還喜歡我……”陳硯喬舉起酒杯,大聲說,“我肯定,那傻逼還喜歡我……很喜歡……但是他跟我分手了……”陳硯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不懂……我他媽的不懂啊,我閱人無數,情人遍地,可是我他媽的看不懂他啊……青姐,你懂嗎?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他媽的到底算什麽……”何小青三十五歲,從特戰隊退下來,經人牽線搭橋謀了這個私人保鏢的職位。開始還以為她的保護對象是雇主陳開年,上崗後才發現保護的是陳家小少爺。這是她第一份私人保鏢的工作,上崗前預計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危險情況,時刻緊繃精神準備好保護雇主。後來才知道這小子並不涉及危險工作,唯一有次被綁架,都是他自個主動進了圈套。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工作簡單,她得天天跟著雇主,就意味著她得天天聽這些吐槽和抱怨。而她又不是很會寬慰人的類型,也沒有那些細膩的心思,隻得硬邦邦勸道:“陳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