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岑驍淵隻吃了一點就不吃了,繭綏十分自然地接過去自己吃。他吃岑驍淵的剩飯不是一回兩回,主人的飯菜從來都比傭人的豐盛,更何況這一餐是用自己飯卡打的,他更不能浪費了。岑驍淵看他扒飯扒得飛快,冷不丁道:“你真的吃飯了嗎?”繭綏一下被嗆到。“吃了……沒吃飽。”岑驍淵比昨晚態度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裏去,忽然提問:“你有一個弟弟,除此之外呢?”繭綏沒吭聲。岑驍淵不耐煩道:“雨隹木各氵夭次我在問你話,不要裝聾作啞,你以為我查不到嗎?”“沒了。”繭綏說,“除此之外,沒了。”##繭綏遲到了。從a棟到c棟騎車都要十多分鍾,他一路狂奔,還是來遲了。教授讓他在操場上做蛙跳,一群omega幫他求情,嘰嘰喳喳吵得教授更惱火了,讓他蛙跳完再跑個一千米。操場上一幫alpha在體訓,繭綏的舍友也在其中,見繭綏苦哈哈地抱頭蛙跳,忽然招手讓他過去。繭綏搖了搖頭,指了指原地又指自己,表示自己正在體罰。舍友咋舌,竟然領著一幫alpha走到他麵前。他們一圍上來繭綏就懵了。“喲,還真的是。”“這是被咬的?”有人甚至想去扒拉繭綏的衣領,被他躲開了。其他人讓開道,舍友出現在他麵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就說吧,你們還不信,這小子勾搭人有一手的,優質alpha都能勾搭到。”他講最後一句話,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繭綏才反應過來,ao對信息素都十分敏感,等級差異更是如此。不過還是猜錯了。不是優質。是高階。s級。學校僅有一人。春意夏後天見6. omega6. omega舍友的到來隻是一個小插曲,繭綏的容忍度向來很高,根本不在意這種程度的挖苦,更何況對方沒有一處說對。但是有人圍觀,他就沒辦法偷懶了。一直到晚飯時間,雙腿都在打顫,飯還是緣餘幫忙打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食堂異常火爆,裏裏外外圍了好多人,也不吃飯,就在旁邊幹杵著。繭綏往嘴巴裏塞了一口奧爾良雞肉,循著這些人的視線看過去,差點又把飯嗆出來。為什麽要說“又”。因為他的斜對麵正站著岑驍淵。這裏是食堂三樓。看來岑驍淵對今天中午吃到的飯菜很滿意。繭綏幾乎把臉埋到餐盤裏,坐在他對麵緣餘向四周看了看,最終在一個方向定格住視線。“他們在看江宜晚。”“啊?”繭綏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此前已經有路過的人在議論,但他始終沒聽清別人在嘀嘀咕咕什麽。“站在岑驍淵旁邊的omega,也是a區來的交換生,”緣餘轉回頭同他對視,“名字叫做江宜晚。”繭綏更加茫然了,隻知道“江”這個姓氏在a區很有名,和岑家一樣是名門望族。恰好對麵有人打完飯走開,被遮擋的那道身影暴露出來。人群之中有一個長得分外好看的男生,冷白皮、瓜子臉,睫毛和頭發都烏黑,眼睛則像戴了美瞳一般,淺棕的瞳孔繞著一圈黑。和岑驍淵站在一塊的,是一個以前從未見過的漂亮omega。而且沒有戴頸環。繭綏離開a區時,岑驍淵剛剛過十九歲生日。眼下三年過去,他作為岑家的繼位候選人,有一個omega戀人一點都不奇怪,甚至有些晚了。來不及八卦,岑驍淵的視線轉向他所在的方向。繭綏再次埋頭,緣餘在對麵提醒道:“太刻意了。”繭綏卻不敢抬頭,等到想要抬起來了,差點被扣進盤子裏。“躲我?”“別動他。”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繭綏腦袋上那隻手非但沒鬆,反而從後腦勺順到了脖頸,一把掐住了。覆蓋在那道咬痕上,力氣之大,又隱隱作痛,岑驍淵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牛小果,你沒有向別人介紹我嗎?”牛小果抬不起頭來啊,怎麽介紹?繭綏兩隻手都撐在桌沿,完全不敢鬆懈,生怕一個大意,自己的臉犧牲在餐盤裏。“這不行啊,我可是對你身邊的人都很了解。包括你對麵這位,是叫緣餘,對吧?”此話一出,繭綏頓時驚悚起來。岑驍淵怎麽會認得緣餘,不會真的找人調查他吧?“牛小果是誰?這裏沒有叫這種名字的人。”反而是緣餘分外冷靜,“我認識你,不需要介紹。別掐著他,你這樣是在侮辱人。”話音剛落,岑驍淵施力更大了,繭綏連忙開口:“少爺,頭頭頭……”他示弱,岑驍淵鬆開手。重獲自由,繭綏完全不敢看對麵幫他說話的緣餘。緣餘對alpha的意見本就很大,繭綏生怕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不要說緣餘打了抑製劑,現在就是個beta,就算沒有隱藏第二性別,alpha之間的等級壓製也不是鬧著玩的。岑驍淵以前有個稱號叫做“瘋狗”,在a區是很難聽的稱呼。上城區潛移默化的規則,無法控製好信息素的alpha與牲畜無疑,岑驍淵最狂躁的一段時間逮著誰都咬。對旁人是行為上的“撕咬”,對繭綏是客觀意義上的啃咬。今天第三次被圍觀,繭綏都有些麻木了。對著一幫看戲的人,他發揮不出自己的演技。岑驍淵把問題丟給他,反問自己有侮辱他嗎,讓他給別人解釋清楚,並且刻意強調“別人”兩個字,眼睛緊盯著他。要聽話、要順從。這是繭綏在那六年間學到最有用的口訣。普通人家的小孩不會被送去a區給高階ao當陪讀。這是個階級歧視性很高的職業。隻有平民區食不果腹的人願意把自家孩子送去當傭人。為了活著,總要有人出賣些什麽。他與岑驍淵曾經是雇傭關係。現在,什麽都不是。深呼一口氣,繭綏臉上掛上笑容:“這麽多人看著呢,大家沒必要這樣,來,坐下來我們好好聊……”“誰要坐下來跟你好好聊?”岑驍淵直接打斷,一字一句,“回答別人提出的問題不是最基本的禮貌麽,究竟有沒有欺負你,千萬不要受委屈了。”沒有佩戴頸環的omega就站在一旁,安靜乖巧地像一尊瓷瓶。繭綏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就被岑驍淵擋住視線,冷冰冰質問:“你在看哪裏?”食堂裏不少alpha的目光投在江宜晚身上,卻礙於岑驍淵的存在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有人給你撐腰,你是不是很開心,還有心思分神?”岑驍淵麵無表情。為什麽一直問他開不開心?離開a區後的每一天自己都挺開心的。可食堂裏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繭綏不得不開口,聲音不大,隻有處在中心的人聽得見,“……完全沒有的事,我知道你其實沒有惡意,就是在關心我,對不對?”知道說什麽能有效安撫alpha,他講話時眼睫也沒多顫一下。隻是越來越多的人圍觀,繭綏的視線止不住地向周圍掃。那些議論聲、指指點點。他聽不清,卻無法不去在意,幹脆把頭低下去,當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