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驍淵卻不這麽認為,為了提高實力,除了每月前往“煉獄”,從上周末開始進行加訓,受傷情況更嚴重了。家庭醫生不得不駐紮在家,以防岑驍淵做一些出格的事,小命不保。岑驍淵會不會突然死掉?繭綏很擔心,乃至於每個被“偷襲”的夜晚,都要仔細確定了岑驍淵是完好無損的才肯再睡下。“要我把衣服脫掉給你看嗎,什麽時候學會邵英那套了?”少年的語氣很平靜,夜晚的他,脾氣出乎意料地好,整個人仿佛沉下來。繭綏的心思也很簡單。如果岑驍淵死了,自己就要被遣返c區。他隻在上城區呆了兩年,攢下的錢還不足以支撐一家五口生存下去,還想多待些日子。況且他也不想岑驍淵就這麽死掉。手掌按在少年的胸口,確認著對方的心跳。繭綏稍稍安心下來。好消息來自一個月後的清晨。像每次訓練結束時一樣,繭綏忐忑地等待岑驍淵歸來。按理來說,少年應該在黃昏時分回來,那天卻回得意外早。黑色轎車停在庭院的正中,首先從上麵下來的人就是岑驍淵,毫發無損,前兩天怎麽出發的,今天就怎麽回來。繭綏一顆心安放下來。岑驍淵走近,臉色極其差勁。“發生什麽事了?”繭綏身後的韶英開口,她本來都準備好迎接渾身帶血的少年。“岑綺露失蹤了。”那是個陌生名字,繭綏從眾人的反應中猜出,是和岑驍淵競爭第一的那個人。“太好了。”不合時宜的低喃傳入廳內alpha們的耳朵裏。一瞬間,所有alpha目光投遞在他身上。韶英蹙眉,問道:“你說什麽?”繭綏立刻繃緊身子,不發一言。好像剛才的話是錯覺,是鬼魅突然冒出來。情況緊急,無暇顧及這個小插曲,在場幾人交換了眼神。“到處找不見人,很可能死了。”有誰在說話,他們在交談,繭綏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完蛋了。說錯話了。他不該開口的。下一秒,他抬頭尋找岑驍淵的蹤影。岑驍淵也在看他。目光比方才平靜許多,不再滿身戾氣,小豹子安靜匍匐,靜看他的獵物,隨後迅速轉開眼。繭綏的心跳驟然加速,呼吸猛地屏住。剛才有誰聽到了?岑驍淵聽到了嗎?他說錯了,他不該……他,說錯了嗎?一直到晚飯時間,繭綏都沒能緩過來,機械地往嘴巴裏送食物。廚房有人進來,是岑驍淵和韶英。荒島上憑空消失一個人,還是剛剛分化成s級的alpha,這件事驚動了老一輩,迅速召開家族會議。岑驍淵作為訓練場的要員,且和失蹤人員是擺在明麵上的競爭關係,也被叫了過去。這次是岑瀾親自來接,又親自把人送回來,可見對此事多麽上心。“在吃什麽啊?”韶英蹭到他身邊去,自來熟地用勺子隨便攪了攪飯盒,露出半嫌棄的神情。她當然有資格這麽做,她是常伴在岑瀾身邊醫生的妹妹。兄妹倆都是alpha,又都為岑家做事。沒得到應答。她見岑驍淵進來後,繭綏的目光就一直專注在對方身上,不由噗嗤一聲,笑了。“你這麽緊張他幹嘛,又不是他生死未卜。”話音剛落,得到岑驍淵一個警告的眼神。韶英聳聳肩,三十幾歲的人了,還真被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少年震住。她不出聲,岑驍淵拉開椅子坐在繭綏旁邊,“怎麽不等我回來一起吃?”繭綏咽咽口水,“餓了。”說謊。他太緊張了,根本吃不下去東西。說到底,還是說錯了話。看那些人的反應就知道。“你早上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岑驍淵問。果然,是找自己算賬的。會有什麽懲罰呢?隻要不讓他滾蛋,什麽都好。那雙漆黑的眼睛眨啊眨,好像沒聽懂岑驍淵說的話。“你說‘太好了’,是什麽意思?”岑驍淵繼續追問。廚房裏還有第三人。感到氣氛不對,韶英剛想開口打破,岑驍淵又一個抬眼。她噤聲。“那是你的真心話嗎?”“岑綺露很有可能死了,即便如此,也是‘太好了’?”繭綏難以呼吸,明明岑驍淵還沒有分化,空氣卻像凝固住,他賴以生存的氧氣,掌握在對方手裏。“我、我不認識。”繭綏一張臉憋紅了,羞愧地低下頭,“我不知道。”“你說,無論答案是什麽我都不會生氣。”“真的嗎,也不會趕我走?”繭綏小聲詢問,模樣可憐至極。“不會。”得到岑驍淵的承諾,他猶豫許久,還是鼓起勇氣。“我……不認識你們說的那個人,我隻認識你,我……不想要你受傷,想要你得第一名。”錯了。全錯了。自己剛剛就該叫停!韶英收起往日來吊兒郎當的模樣,表情越發嚴肅。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見岑驍淵沒有製止。繭綏抬起頭,眼眸漆黑明亮,“我覺得太好了,你不用受傷,也不用擔心成績了,你之前流那麽多的血,我很害怕。”水燒開了,咕嚕嚕作響。水壺什麽時候擺上去的?沒人知道,沒人在意。岑驍淵手指輕輕落在桌麵,唇邊展開一抹笑,好似聽到什麽有趣的事情,“知道了。”韶英想自己該製止的。可岑家、試煉,精心挑選去“煉獄”的孩子,又有哪一個環節是正常的?她張了張口,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別吃這個了。”岑驍淵起身,揉了揉繭綏的頭發,語氣輕描淡寫,“晚飯在我房間,跟我到樓上去。”水燒開了。岑驍淵一直願意用這種古老的方式喝水。倒滿滿一玻璃杯的熱水,好似在等待它爆炸。滾燙劃入喉嚨,他體內的岩漿迸發出爆裂的聲音。沒人能撲滅,就讓它燒得更旺盛。繭綏還是太傻了,看不出岑驍淵有強烈的自毀傾向。他用自己溫涼的軀體貼近一座火山,融化了也是活該。韶英沒去製止。beta的作用,繭綏的作用就是如此。兩個人一前一後從她身邊走過去,繭綏眼底的天真,是另外一種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