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綏一下怔住,久久不能回神,乃至於岑驍淵鬆開他,往衣櫥去,他仍躺在那裏,赤條條的,已經不能用難堪來形容。alpha很快折返回來,手裏是兩個人去酒店時的那套衣服。他朝繭綏招了招手。兩秒的等待,無聲的對峙。繭綏極其緩慢地坐起來,該遮的部位一遮不遮了,難堪暴露在對麵人的眼皮底下,他隻管將兩隻手抬起來,衣服就自動套在他身上,寬大的衣擺落下去,遮住翹起的支點。他不吭聲,看上去乖順極了,岑驍淵問他內褲放在哪裏,繭綏的神色才閃了閃,“內褲我自己……”對上岑驍淵的神情,他又一次噤聲,伸手指櫃子最下麵,岑驍淵要去拿,他又想起什麽,連忙拽住alpha的衣擺。抑製劑在鐵盒裏,是最左邊的抽屜,貼身衣物在右邊。岑驍淵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繭綏不讓他走,他也沒生氣,很爽快地說:“那就不穿了。”繭綏愣了又愣,手鬆開不是,不鬆也不是。“抬腿,穿褲子。”岑驍淵直接抓上他的腳踝。繭綏把一條腿抬起來,隨即是另外一條,穿上了和沒穿沒什麽區別,尤其尷尬的地方依舊尷尬。岑驍淵低頭觀察他,忽然一隻手按在他大腿根,拇指向內推,肉感的凹陷,沒有再往上,反而用力攥緊細嫩的皮肉。這是懲罰,懲罰他的肆意與拒絕。繭綏抓住alpha的手臂,死死掐住了,竭力不發出聲音。疼痛有效地讓他委頓,本來也隻是身體自然的反應,很容易冷靜下來。岑驍淵的手臂被他抓破了,血淋淋的幾道,一看就是下了死手,沒留餘力。岑驍淵不在意,隻看著眼前的beta,手指碾過他的後頸,那道疤還在,似乎是消不退了。“跟不跟我走?”他問。春意夏明天見18.名字岑驍淵要求他晚上就搬去海港,繭綏不敢不從,行李收拾地匆匆忙忙,褲子裏什麽都沒穿,空蕩蕩又輕飄飄。直到岑驍淵離開,他跳起來,最先脫掉褲子,還把自己絆摔了。凡事講究一物換一物。他的麻煩岑驍淵幫忙解決了,哪怕不是他主動提出來的,也還是需要償還。但繭綏從沒想過代價是這個。傍晚避開人群,磨磨蹭蹭到了銅門前,拿出岑驍淵提前給他的門卡,繭綏探頭探腦像個偷地雷的。周圍靜悄悄,隻有隱約的海浪聲。之前來也是晚上,不同的是那時候有岑驍淵在前麵領路,繭綏隻負責悶頭跟隨。也就是說,他完全不認識路。通訊器響了起來,繭綏接通,對麵問他:“在哪?”隻有兩個字,繭綏嗅出不妙的味道。他說:“我不知道。”對麵的呼吸聲稍重,“別讓我找到你。”“你不來找我,我就出不去了。”“……”又過去不知道多久,夜色將海麵攪得渾濁,一汪黢黑的海水散著粼粼的月光。繭綏坐在最顯眼的那條石板路上,給自己撿了好多樹葉當屁股墊,在一堆嫩綠青翠的葉片上曲著腿抱著臂,身上還搭了一件灰外套,好似睡著了。岑驍淵踩著濕軟的泥土踏步而來,站定在他麵前,剛彎下身,手指觸碰到發絲。繭綏立即揚起頭,眼裏沒有絲毫困意,龐大的枝幹投落下樹影,在下頜處形成小小的尖兒,再往上是色澤飽滿的唇,微微張著,隱約可見一排整齊的牙齒,白得晃眼。不管吃什麽吃多少,他都不怎麽長斤兩,年齡在長,身體卻仿佛停滯在了某一時期,還帶著少年人的青蔥,單薄得像一擰就斷,一碰就折。岑驍淵沒有出聲,靜默看著他。一旁是他的行李,背包又一次被繭綏背在身前,蓋在灰外套下。岑驍淵見他懷裏鼓囊囊一團,“你把行李整個轉進去了?”不合時宜的笑話,搭配漸晚的海風,冷得繭綏打顫。beta老實巴交地否認,岑驍淵退後一步,“那還不趕緊起來,等著我扶你?”繭綏說:“再等一等。”沒料到對方會反駁自己,岑驍淵的視線又落在他身上,時間每過去一秒,都是無聲倒數。繭綏隻好解釋:“我腿麻了,站不起來。”“廢物點心。”岑驍淵說著,上前一步拉起繭綏,繭綏兩條腿酸軟得厲害,根本站不穩,身體直直撞進岑驍淵懷裏,兩隻手下意識環住alpha的脖子。那背包裝了不少東西,一下砸在岑驍淵身上,發出很重很沉的悶響,繭綏已經做好被丟出去的準備。岑驍淵隻是把住他的肩膀,語氣不太好地問:“你往裏麵放磚頭了?”“是生活用品,我怕灑了,就裝在盒子裏,盒子可能……有點重。”beta的發絲蹭著他的喉結,喉間一片瘙癢。岑驍淵側開頭,鬆了手,等繭綏自己站直。之後誰也沒有說話,四周靜悄悄,連海浪聲都聽不到了,沒有風也看不到月光,唯有無盡的墨藍籠罩在頭頂。整棟房子隻有一間主臥室,岑驍淵說他要是不睡在屋子裏,就去睡雜物間。繭綏小心翼翼地詢問:“真的可以睡雜物間嗎?”夜晚室內的光線太過昏暗,過了好一會兒,岑驍淵輕笑一聲:“可以。”於是繭綏連人帶行李一塊被扔進來。天已經很黑雨隹木各氵夭次,繭綏摸索了半天發現沒有燈,隻能在未經打掃的房間裏將就一晚上。新床單不舍得鋪,鋪了舊的,總感覺上麵有alpha的氣息,似有若無的木質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目,繭綏從冰冷的雜物間醒過來,才看清雜物間的全貌。四周是木板和塵封許久的破家具,窗戶窄窄又高高的,是一條長方形,像地下診所的長廊,隻不過沒有報紙遮擋。趁著岑驍淵還沒有醒,繭綏輕手輕腳打開自己的行李。他的東西少得可憐,隻有一些換洗的衣物、書本可裝,還有一條生日時緣餘送的護腕。繭綏一次沒戴過,總覺得沒有必要,幹脆放進上了鎖的鐵盒裏,和抑製劑一塊,蓋起來,包得嚴嚴實實。由於時間趕得很緊,他沒辦法立刻通知緣餘把抑製劑拿走,鐵盒落進背包裏,棉料包裹著,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又一次騙過了岑驍淵。繭綏出門找洗手間,一邊走一邊恍惚。這裏的房間布置幾乎和a區一模一樣。岑驍淵也會戀舊想家嗎?他完全想象不到。收拾好自己,悄聲無息退出到大門外,繭綏沒有坐專車,而是從山腳下的樹林裏推出自己的小電驢,一路飛馳。海港離校區很遠,他要提前一小時出門。醫務室一如既往地破落,炎熱天氣下倒成了最好的納涼場所。針尖對準血管,精準地注射。“你和岑驍淵,你們最近來往很密切?”緣餘剛開口,繭綏一個手抖,手臂瞬間見了紅,他一邊道歉一邊撤出針頭,壓上棉簽。紅色浸染棉棒,一抹刺目的顏色。麵前的假beta麵色不變,示意繭綏不要在意,而後繼續問:“這是真的?我也是聽別人說,你們還一起去上課了?”“啊。”繭綏模糊發出一個單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說自己現在和岑驍淵住在一起了?這種事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也不希望緣餘為他擔心。緣餘按住止血的棉簽,露出不讚同的神情,“這次又是怎麽回事,你們和好了,還是他單方麵強迫你?根本沒必要和那種人交好,都是群好高騖遠的家夥。”就是因為緣餘對待alpha是這種態度,他才不敢輕易開口。繭綏坐到另外一邊的床鋪上,把飯盒拿到自己腿上。自從知道岑驍淵找人看著自己,為了避開監視,沒事的時候他都跑到醫務室來吃飯。“你那個舍友呢?最近很少看見他。”話題好不容易轉移,卻往更糟糕的方向去。繭綏拿筷子的手又是一僵,“他退學了。”緣餘有些意外,在後援部的alpha本就不多,舍友那般插科打諢的混賬性格……他看向繭綏,像在猜測又像了然:“是岑驍淵做了什麽?”吃過晚飯,再次回到那棟神似a區的房子,周圍黑漆一片。繭綏剛想要鬆口氣,轉過頭,發現岑驍淵正站在露台,眼睛盯著自己。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樹林陰翳的倒影,高大、黑暗,也投落在繭綏的腳邊。兩個人一明一暗對立著,很快,岑驍淵出聲問他為什麽早上一個人先走了。繭綏張了張口:“……我以為你沒有早課。”“我遲到了。”三個月沒上一節課的人怎麽好意思說這些?況且,alpha中午根本沒有傳喚自己,很明顯就不在學校。繭綏不知道該回什麽好,想了半天,回了聲帶疑問的“對不起”。聽上去又不真心又慫唧唧。岑驍淵又問:“雜物間好睡嗎?”繭綏硬著頭皮,“還、還成……”alpha從露台走進來,每邁出一步都像踩軋在繭綏的心髒上,但他看也不看繭綏,“明天早上準時叫我。”繭綏還想掙紮一下。可就和昨天的情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