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又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像一條冰川下的活魚,被從水裏硬生生地撈了起來,放在陽光之下曝曬。習慣了低溫的水,隻是溫和的陽光,都能讓周身泛起燃燒的疼痛。但比真正的燃燒還要疼痛,無法忍受。有那麽一刻,虞又真的要被說動了。就在這時,耳骨的傳導器裏傳來索裏恩的聲音:“柚子,你難道要把希望放在一個之前還是全然陌生的alpha身上?他真的會如他所說的去做麽?你確定要相信他麽,他可完全沒有理由和立場來幫助你啊。”“索裏恩。”虞又按住傳導器,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你要是再偷聽,我不介意割了你的耳朵,用做泡酒。”但他確實又想起來那一個接一個的夢境。夢境裏,謝梵星對他不管不問,每一次交談都顯得如此冷漠。就連與他結婚的阿塔,都無法從他身上尋求到多餘的溫情。他是要相信可能發生的未來,還是一個出來尋找他請求他回去的仇人之子?這次的沉默異常之久,虞又像是一個全然的陌生人,站在廢墟上,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謝梵星,企圖在他身上搜索出更多功利性的可能。但是很明顯,虞又失敗了。他無法在眼前這個一瘸一拐的謝梵星身上找到半點依靠的可能。他比夢境中的謝梵星要孱弱得多,有缺點,有脆弱的一麵,還有一種讓人生恨的天真。“你回去吧。”虞又揉了揉太陽穴,和謝梵星對峙比他同時操縱數十架機甲更累。“我累了。你也累了,我們都該休息,不是麽?”謝梵星沒有說話。他手中握著的劍身驟然騰空,劍尖直指虞又,卻沒有殺氣,眼中透出一種異常孤絕的光,“虞又,我要把你帶回去。”不計任何代價。虞又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對著他操控的劍露出意外的神情,“這麽短的時間,竟然已經掌控了。”他的眼睛接而緩慢地彎出一個弧度,笑了。“好啊,我送你回去。”他閃身,霎時來到反應不及的謝梵星身前。一股淺淡而熟悉的小蒼蘭香味籠罩住謝梵星,讓他一瞬間萌生了倦意。下一刻,他微微睜大眼睛,受傷的眼睛在紗布包裹下流出血來。他在虞又的笑意下倒了下去。虞又將他穩穩接在懷裏,打橫抱抱了起來。臨走之際,他將話補全:“但隻是送你回去。”……謝梵星被迫窩在虞又的懷裏,他被虞又打了麻醉,但隱隱約約還有一些強撐起的意誌。風聲在耳畔刮過,塔米洛的氣候陰晴不定,這個天氣,周遭的氣溫已經涼了下來,虞又的懷抱卻是溫暖的。不知過了多久,謝梵星被虞又放了下來,身後枕上軟軟的床鋪,離開了小蒼蘭的包裹,他抓緊機會恢複了清醒的意識。“這裏是學校醫務室的床。”虞又以為謝梵星還沒有醒,在把人放下後,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等會應該會有人把他接走……雖然這隻眼睛受了苦,但勉強還能擺脫嫌疑,應該不會受到多少處罰。”這裏靜悄悄的,虞又拆開謝梵星臉上的紗布,拿了醫務室的一些物品簡單地給謝梵星剛剛還在流血的眼睛做了處理。謝梵星這時發現,自己被刺傷的眼睛已經短暫地陷入了失明狀態。完好的眼睛中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手指觸碰上謝梵星光潔的額頭,虞又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露出沉寂而深刻的眉眼,歎了口氣,嘲諷地說道:“以後,可別隨便說要把別人帶回來了。你是天生的主角,我充其量隻是個炮灰,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他站起身,過了很久,在有人的動靜接近時,轉身便離開。不是的。謝梵星極力地睜開眼睛,告訴虞又。不是的。他想質問虞又,為什麽要說這種話,為什麽不相信他,為什麽要拋下他。他安靜地躺在床上,但是雙眼拚命地睜大,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那個要離開的背影。就像眼中細微的燭火,過一會就會滅掉。眼中的影子已經越來越模糊,謝梵星內心不甘極了。他用那隻完好的眼睛看向虞又離開的方向,內心喚道:“回來……”燭火滅掉了。謝梵星卻仍然睜著眼睛,隻是變成了無神地望著離開的方向。突然,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完好的眼珠中映出熟悉的身影。虞又……他想發出聲來,卻根本無法做到,隻能茫然地被虞又一隻手覆蓋住了尚且完好的眼睛。“我隻最後對你做這麽一次。”虞又輕輕歎了口氣,“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或許下次見麵,我們就是敵人。”謝梵星腦子混沌,眼前黑暗,還沒懂他所說的都是什麽意思,隻感覺心髒在經受巨大的墜落。直到他在一片漆黑中,感覺到自己殘缺的那隻眼睛,被輕輕落下一吻。與之前的吻感知不同,謝梵星這次感受到的不是熱情,而是鋪天蓋地的涼意。他停止了無謂的掙紮,眼尾滑出一滴細微的眼淚。胸前綁好的玉墜忽然散開了繩子,順著重力墜落在地上,輕輕一聲,碎成了兩片。謝梵星卻沒有去撿。他閉上了眼睛。虞又卻猛然頓住離開的腳步,在門外的交談聲中回過頭,將地上的玉墜輕輕拾起,閃身便不見了蹤影。直到離開很遠來到一片荒野,他等待索裏恩接應的人到達,這時才攤開掌心。是當初買來很廉價的小玉墜,破了連傷口都隻磨出一點點。很細微,血都沒流出來,他卻收緊了手掌,任由碎片更用力地紮著手心。真他媽的疼啊。第53章 多年後再見十年後。今天是塔米洛一所高級監牢的開放日子。不少窮凶極惡的罪犯將被送往這所監獄, 進行改造。說是改造,其實進去之後,幾乎就再無出來的可能。領他們入獄的獄警們腰間別著槍, 所有罪犯都被束縛於特製的抑製環之下。長長的鎖鏈連接著所有囚犯的腳腕, 獄警向前拖動,原本默不作聲跟在一眾人身後的纖瘦少年突然打了個趔趄。走在他前麵的人被他碰到,轉過一張滿臉刀疤, 凶神惡煞的臉來,少年連忙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哼。”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 見是這麽一個弱唧唧的少年, 當即失去興趣:“以後小心點, 臭小子。”少年忙不迭地道歉:“抱歉抱歉, 您的身形太過高大雄偉, 我不小心發了呆, 就撞上去了!”他一臉愚笨的真誠,那刀疤臉被這麽誇讚, 饒是認為對方在刻意奉承, 也不免飄飄然,隨口問了一句:“嗤, 小子, 你叫什麽名字?”“我?我沒有名字, 隻有出生編號,大家都叫我於阿五。”少年肩膀瑟縮著, 怯生生地回答。“於阿五?倒是個偏遠星係來的賤名。”刀疤臉眯了眯眼, 於阿五心領神會地貼近了些, 聽見刀疤臉低聲問他:“你是什麽罪名被關進來的?”這裏放進來的都是星係裏犯過大事的,最次都是殺害高官未遂, 於阿五弱小可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裏的人。“盜竊罪。”於阿五像是看出他在像想什麽,“不過,我偷的是國寶緋玉,所以罪名會重一些。”“國寶?!”刀疤臉不小心發出了較大的聲音,被獄警重重地敲了一棍子在背後:“安靜些!”“嘶……”刀疤臉疼得揉了揉背,沒有再試圖交談。一列人整整齊齊地走入監獄,說來也巧,在分配牢房時,刀疤臉剛好和於阿五分配在了一間房。一到地方,刀疤臉就迫不及待地問於阿五:“那個,在鳶尾少將眼皮子底下丟失的國寶緋玉?你小子偷的?那現在,丟失的國寶被你扔去哪兒了?”鳶尾少將。虞又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將這個稱呼不動聲色地納入數據庫,驚慌地問道:“你、你怎麽知道?”“我有什麽不知道的?”刀疤臉不耐煩,“說說,丟失的國寶被你扔去哪兒了?”“……”於阿五抿了抿唇,小聲:“我也不知道。我隻負責吸引火力,所以隻有我一個人被抓起來了。”刀疤臉卻笑了笑:“你小子。挺倒黴啊。”這家夥看著就不是什麽心狠手辣的,估計是被推出去擋刀了,還不明不白的。刀疤臉在心中啐了一口,對國寶想的心癢癢。那國寶緋玉雖隻是一顆石頭,但據說蘊含著神秘的力量,曾救開國帝王於水火之中,從此被奉為至寶,常年被鎖在皇室的寶庫裏。隻逢五十年,會同其他一些寶物,一起當做展品拿出來給民眾觀賞,曆年被一眾星盜和遊匪垂涎。每次的展覽會,都有可靠的軍官嚴防死守,曆年還無人竊走過。這次選擇的更是近幾年在民間聲望頗高的鳶尾少將,那位謝家有名的獨子,連續十年蟬聯塔米洛機甲與體術積分冠軍的家夥。誰都以為萬無一失,誰知就這樣出了意外。緋玉在展覽會上離奇失蹤了。“他媽的。”刀疤臉喃喃了一聲。於阿五收拾好東西,一個人坐在床上,憂鬱地垂著腦袋,似乎在思考人生。耳中的傳導器發出細微的電流聲。“暫時未尋找到緋玉下落。”吱吱平靜的聲音傳來,“隻能確認,正處於這附近。具體方位不明。”吱吱是他當初離開之時就帶上的智能管家,非常聰明,能精準定位到情報信息。虞又這次的任務,以尋找丟失的緋玉為主,組織便捏造了一個叫於阿五的人,進入這所牢獄。虞又暗自思索片刻,問道:“以這座監獄為中心?”“是的。”“明白了。”虞又眯了眯眼,“告訴索裏恩,我會調查清楚的。讓他別忘了和我的約定,在這一單後”他頓了頓:“還我自由。”……在監獄方圓一公裏內,都是荒涼凋敝的景色。一個小孩誤入其中,已經迷路很久,四處張望著,小嘴癟著,尋找著路口。突然,眼前出現一隻黑乎乎的怪物。它正趴在地上,啃食著什麽東西。那東西被它啃得一聳一聳,小孩屏住呼吸,定睛一看,霎時丟開玩具驚叫出聲。那竟然是一具屍體!小孩嚇得大哭起來,但這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轉過那不知是什麽部位的“頭”,四肢伏地,“嗷”地叫了一聲,撲了上來!孩子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離自己越來越近,絕望地閉上雙眼。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劃過凜冽的風。一顆子彈擊破空氣,精準無誤地釘入怪物的心髒,它向上仰著,倒在地上,腹部的副足動彈兩下,便徹底沒了聲息。男人冷淡而平靜的聲音響起:“九點鍾方向,擊斃一隻完全體蟲族,剩下一隻大約五歲的人類幼崽,無人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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