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什麽?我們公司嗎?”


    片瀨在玫瑰專線的會客室裏皺著眉頭反問。本間搭一早的新幹線來到大阪,立刻趕往這裏把片瀨叫出來,這一次他是通過前台辦理會客。片瀨遠遠避開前台的女同事,把門緊緊關了起來。


    “就為了這些小事,專程跑來找我?”


    “是。隻不過,這些事並非如你想象得那般微不足道。”本間探出身子,提高音量說,“那些問卷和訂購單在輸入計算機之後,怎麽處理?立刻銷毀?”


    “當然,不然留著也是占空間。大約一個月銷毀一次吧。”


    “真的?”


    “真的,絕對不會遺漏。”片瀨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自信,甚至有些誇張。


    “真的……嗎……哈哈……”本間故意重複一遍,然後問,“那麽銷毀資料是誰的工作?”


    這個問題讓片瀨有些退縮,沒有即時開口。


    本間又問了一次:“誰來銷毀呢?”


    片瀨舉起手,似乎要藏住鼻子似的捂著,低著頭想避開本間的視線。


    “應該不是難以回答的問題吧?還是有什麽不好回答的理由?”


    “是總務部,庶務科。”他終於低聲回答了,然後又趕緊補充道,“可新城小姐不是庶務科的人。”


    “那怎麽銷毀呢?”


    “一個月一次,交給專門從業者處理。”


    “在那之前呢?”


    “放在地下倉庫裏保管。”


    “那個地下倉庫,誰都可以進去?”


    這一次,片瀨沉默的時間比剛才還久。


    “片瀨先生?”


    “是。”片瀨就像老師點名時回答的學生一樣。


    “地下倉庫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的嗎?”


    片瀨咳了一下說:“做事務工作的女職員都可以進去。”


    本間有種想拍腿的衝動。那些是文件,還沒輸入計算機的數據,是喬子能夠到手的數據。根本不需要熟悉計算機係統的操作,她就能達到目的。隻是,她留下證據了嗎?


    “你們和專門從業者說好要嚴守秘密嗎?”


    “當然,因為這些問卷、訂購單都是我們公司的重要數據。”


    “那拿出去銷毀時,有沒有先一箱一箱計算好裝箱的箱數,或先留下記錄之類的?”


    “我想總務會做吧。”


    “可以幫我調查嗎?過去……對了,就是新城喬子在這裏工作的一九八八年四月到一九八九年十二月,看看有沒有銷毀的箱數不對或文件資料不足的情形發生過。”


    片瀨抬起頭看著本間問:“要調查?”


    “麻煩你了。”


    “可是我沒那麽多空閑……”


    “那我跟你的上司交涉好了,我也有很多方法可用。”


    其實如果片瀨拒絕了,本間也覺得頭疼,但為了讓對方答應,說再多的謊言也無所謂。


    “那不行,請你千萬別那麽做!”片瀨的聲音顯得像是知道些什麽,“如果真的扯上什麽奇怪的事件,會對我們公司造成很大的麻煩。


    所以拜托,請不要說出去……”


    看著他扭曲得很滑稽的麵孔,本間恍然大悟,根本不用拜托他去調查了,原來他早巳知道。


    “片瀨先生,你是不是受新城小姐之托,將應該銷毀的已輸入文件給她看,或是複印給了她?”


    難怪你會那麽緊張。難怪問到新城喬子和玫瑰專線數據庫的關聯時,你那麽驚慌失措。


    “是不是?”


    就像相撲選手在比賽場上被扳倒一樣,片瀨失魂落魄地點頭。


    “她拜托我讓她看文件數據。應該說是我幫她做了,還是告訴了她呢?”


    本間不由得重重歎了一口氣。


    “什麽時候的事呢,我也記不清楚日期了……”


    “完全不記得嗎?一點印象都沒有?”


    片瀨點頭。


    “那你先說說具體的做法是怎樣?”


    “偷偷地將要銷毀的文件從箱子裏拿出來就好了,很簡單。因為一個月隻來回收一次。”


    “你拿出文件的箱子裏,都放了些什麽東西?”


    “問卷。”


    “什麽時候的問卷?”


    片瀨縮著肩膀回答:“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不記得,真的。”


    本間靜靜地看著片瀨的臉,知道他的“真的”一點都不是“真的”,因為他的目光在遊移。


    “本間是我的姓,你說的不是真的。”


    片瀨軟弱的嘴角鬆開,他笑了,但是當他看見本間“一點也不好笑”的表情,馬上又收起笑容。


    “我不記得了……”


    “一點也不嗎?”


    這個人明明記得,卻裝作想不起來!


    終於,片瀨小聲地回答:“一開始是五月。”


    一開始?


    “就是說你拿了好幾次?”


    片瀨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他會這樣縮著身體。


    “你說五月,是哪一年?”


    “她來我們公司那年……”


    那就是——一九八八年了。


    “拿出去了幾次?”


    “四次。”


    “直到八月?”


    “是的。”片瀨小聲地繼續回答,“都是以關東甲信越地方的顧客為對象的問卷。當時我還在想,這女孩怎麽喜歡看這些奇怪東西,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喬子為什麽要看這些文件,她說過理由嗎?”


    “說過……”


    “什麽?”


    片瀨吞吞吐吐地回答:“她說在學計算機,要練習程序,需要一些數據。”


    “這理由令人信服嗎?”


    片瀨沉默不語。


    “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他低著頭,很難為情地笑了。


    “我以為她是將資料賣給了獵頭公司。”


    但他還是因為對方是喬子而默許了這種事。


    “片瀨先生。”


    “是。”


    “那些文件裏麵有沒有包含關根彰子的數據,能不能查到?”


    “現在我不知道,真的。但是給我一些時間,應該查得出來。”


    片瀨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繼續說:“填問卷獲得的信息,會依照時間加以區分,輸入的時候會作出便於日後識別的設計,以後可通過一定的計算機程序來檢索,便於收集特定時間輸入的信息。”


    如果用這方式檢索數據,就立刻能知道喬子掌握的問卷內容了。


    “片瀨先生,可不可以將那些數據全部印一份給我?喬子拿走的


    那四個月數據全部都要,也許很花時間,我願意等。”


    片瀨似乎料到本間會這麽要求,歎了一口氣說:“我一定要做嗎?”


    “如果不行,隻好請你上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受不了你。”片瀨雙手搔著頭皮,“但是這件事請你千萬保密。”


    他顯得驚慌失措,想在事情還沒鬧大之前,趕緊將小火撲滅。


    “我答應你,努力看看。”


    但是本間心想,如果我的想法是對的,恐怕就無法答應你的要求了。


    片瀨要求給他兩個小時,本間又來到了觀笛咖啡廳。等待的時間裏,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停地抽煙。


    片瀨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五分鍾,手上拿著厚約五厘米的計算機報表。


    “有一百六十件。”他將紙丟在桌子上。


    文件十分重,即便不用手拿,奉間也明白。


    新城喬子就是這樣從


    玫瑰專線拿到了居住在關東甲信越地方的客戶的隱私資料,然後開始尋找符合條件的年輕女性,於是找到了關根彰子。沒錯,這個假設應該沒錯。


    翻閱報表時,本間問片瀨:“關根彰子呢?”


    “有的。”片瀨指著紙堆三分之二的地方,“是七月的資料。”


    本間一邊翻閱,一邊想起,關根彰子成為玫瑰專線的顧客,是在七月二十五日。


    喬子究竟是以什麽標準從一堆名字、年齡、現住址、職業、有無護照等拉拉雜雜的數據中搜尋目標的呢?


    首先應該是年齡。年紀差太多的女性總不行。職業若太正經也麻煩,最好是無業或兼職,必須是那種突然辭職也不會被懷疑的。另外,不能忽略的條件就是沒有可倚靠的家人,或是家人較少。


    拿到手的數據,她應該是照這種方法一一檢查的。五月份、六月份、七月份,最後是八月份。以這段時間為基點,假設她挑出了五個最有可能的女性,便停止了繼續取用資料,然後鎖定第一人選……


    “有了。”眼前出現了印有關根彰子信息的報表。本間的手並沒有發抖,但因為重新坐好時撞到了桌子,桌上的水杯跟著搖晃。


    “有了,關根彰子。”


    一副好像“這樣你心滿意足了吧”的口吻,片瀨低喃道:“我該走了……還有工作……”


    “請等一下,再等五分鍾。”


    本間讀著彰子的信息,然後抬起頭來。


    就在這時,在本間不斷努力後的這一刻,也許是時間之神或是其他具有支配力的神哀憐他吧,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間,他感覺體內的汗水化成了酒精,開始蒸發。


    “怎麽了?”片瀨問。


    對新城喬子而言,關根彰子是排名第幾的候選人呢?


    沒錯,一開始,關根彰子並不是第一人選。彰子的信息包含在七月份的資料裏,但是喬子還繼續向片瀨索要八月份的資料。


    喬子選擇了條件最好的目標,開始行動。


    本間已經思考過很多次:喬子從玫瑰專線取得數據後,從中挑選出最適合的目標。但這是憑空的想象,如果早一點看到這一百六十人的數據,早一點感受到這計算機報表的重量,他自然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對新城喬子來說,如果關根彰子並不是排名第一的候選人呢?也許被她認定為最適合的女子其實另有其人。


    如果另有第一號候選人,為了擊中目標,她是否已經陸續作好了準備?


    而在那時,幾乎完全出於偶然,她知道了關根彰子母親死亡的消息?


    新城喬子訂閱了東京的報紙。關根淑子因違章建築而墜樓身亡的消息,雖然篇幅不大,卻也刊登在東京的報紙上。


    喬子讀了報道,發現因為母親過世,彰子至少在戶籍上已經成為天涯孤女。


    沒錯,關根淑子的死因果然就是意外事故,雖然有自殺的可能性,但並非他殺。


    那是偶發性的事故。因為關根淑子的死,新城喬子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關根彰子身上。淑子的死讓她判斷,以彰子為目標,在實行計劃時可以減少汙染雙手的機會,彰子算是危險性較小的目標。


    這麽一來,所有細節都連貫得上了。


    “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但這樣做有意義嗎?”片瀨或許感到莫名的害怕,一臉茫然地問。


    “比你想象的要有意義。”


    “可是……我……”


    “片瀨先生,請你回想一下,新城喬子有沒有去過山梨縣?”


    “山梨?”


    “是。山梨縣韭崎市,在中央線的甲府附近,有一尊大觀音像。


    怎樣?”


    片瀨吞吞吐吐地說:“我想……去過。”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們……一起去旅行過。”


    “她和你?”


    “是的,我們開車旅行。我們……那是第二次旅行。”吞了一口口水,片瀨繼續說,“我姐嫁到甲府,我想去玩的時候,順便將喬子介紹給她認識,所以事先聯絡了姐姐。我們也去了韭崎,去吃麵疙瘩。”


    本間按著額頭,確定剛才聽到的都已納入腦中,然後問:“她是和你開車旅行的吧?”


    “是的。”


    “片瀨先生,你愛上了新城喬子?’


    “……是。”


    “如果當時她有別的男朋友,你應該會知道吧?有沒有那種感覺?”


    片瀨的表情有些憤慨,他搖頭說:“沒有。”


    “有自信嗎?”


    “有。我們……之間……”


    “已經有了親密關係?”


    片瀨點頭,露出一副跟外表不符的害羞神態。他目光低垂地回答:“是的。”


    新城喬子完全將這個男人控製於股掌之中。但如果是這樣,喬子對須藤薰提到的那個一起開車旅行、出車禍的男人又是誰呢?喬子直到最後都沒有說出名字的那個男人,究竟在哪裏?


    “她受了燒傷。”本間回憶著須藤薰說過的話。


    “她渾身顫抖,很痛苦地呻吟,拿頭去撞浴室的牆壁。”


    “我是真心和喬子交往的。”片瀨突然說,“我認為喬子也知道我的心意。她不可能有別的男人。”


    她不可能有別的男人!


    本間抬起頭直視著片瀨,說:“對,除了你,她沒有其他的男人。”


    沒錯,就是這樣。新城喬子於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九日對須藤薰說的車禍,是編出來的謊言,從頭到尾都是謊言。她不想說出真相,便開始扯謊。


    她不是不願說出男人的名字,而是無法說,因為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存在。沒有開車旅行,也沒有出車禍。


    本間毛骨悚然地挺直了背,重新看著整疊計算機報表。


    那一天,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九日,新城喬子在這疊數據中,不知道是從東京、橫濱還是川崎或哪裏,挑選了一名女子作為她的第一號目標。她是否為了想成為這位最佳候選人,而打算殺死該名女子的近親以排除障礙呢?


    “一個很淺但範圍很大的燒傷,說是毛衣燒掉了。”


    本間想起在方南町公寓看見的那個裝汽油的小瓶子,拿起瓶子時所聞到的臭味,還有閃閃發光的抽風機扇葉。


    汽油。


    是縱火。


    本間趕回東京後,不停地打電話。他和專程請一天假過來幫忙的碇貞夫、井阪夫婦分頭查閱計算機報表數據,一發現有二十多歲的女子,便拿起電話開始查詢。


    “不妨先報出自己是警方。”碇貞夫對井阪等人宣布,“和這些資料中的女子說話,問她們,大約兩年前有沒有家人因為火災而受傷?能問出多少就問多少。”


    有的人已經搬家了,有的則是出現電話答錄機的聲音。一撥通,馬上就由本人接聽的情形很少,可說是一場與耐性的競賽。


    到了晚上,讓井阪夫婦回去休息後,本間和碇貞夫輪流打電話,聲音都沙啞了。


    過了十一點,兩人正想,今天就到此為止,不料正在興頭上的搜索之神卻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微笑。


    “找到了!”碇貞夫說,然後要靠在窗邊的本間過來。


    “現在換負責本案的同事和你說話。”他將話筒交給本間。


    那是一位名叫木村小末的二十二歲女子,在打印出來的職業欄中寫著“自由兼職”,聲音聽起來尖細、甜美,有點童音的感覺。雖然聽著本間的說明,但她不時會發出疑問:“真的嗎?你們不是什麽惡作劇電視節目吧?”


    “你一下子不能相信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我們沒有說謊,也不是在開玩笑。請你


    聽清楚,我們是通過玫瑰專線知道了你的個人資料。”


    總之,就是要求對方把話聽完。


    “木村小姐,如果我的問題很失禮,請見諒。你的家人是不是很少?現在是一個人生活嗎?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了,對不對?”


    木村小末的聲音顫抖了:“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本間對著碇貞夫點了一下頭,表示“沒錯”,繼續說:“剛才打電話給你的那位先生,是不是問你,在這兩年之內是否有家人遇到災難,而你回答‘有’?”


    稍微停頓了一下,木村小末說:“是的,是我姐姐。”


    “你姐姐?”


    “是的。”


    “你姐姐遇到了怎樣的災難呢?”


    木村小末的聲音顯得很驚慌:“我要掛電話了,你們是惡作劇吧?你們才不是什麽警察呢!不要這樣。”


    碇貞夫將話筒從本間手上搶過去,告訴對方搜查科的專線電話。


    “聽好了嗎?有沒有記下來?好,你打電話過去,告訴對方我們的名字,確認有沒有這兩名警察。然後對接電話的人說,你有急事要和本間先生聯絡,請他打電話給你。聽清楚了嗎?但是你告訴對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必須是胡扯的,不能說真的。這樣接電話的人就會緊急和我們聯絡,我們聽了聯絡內容,再打電話給你,你聽我們能不能將你告訴警方的假名字和電話號碼說出來,聽懂了嗎?這樣就能證明我們是不是騙子,你要不要試試看呢?”


    木村小末似乎接受了。碇貞夫掛斷電話後對本間說:“這就叫欲速則不達。”


    本間擦去臉上的汗水說:“是,真不好意思。”


    “算了,我自己也是急得很。”碇貞夫性急地拿出香煙,點上火,問,“確定了這個木村小末的存在,接下來要怎麽做?”


    本間搖搖頭說:“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很有自信。”


    “什麽意思?”


    “有一次,我們聊起新城喬子在做什麽,我便有了這種想法。看見那份厚厚的計算機報表,這想法更明確了。”


    如今,本間已經能完全掌握這種想法了。


    “新城喬子因為假冒關根彰子的計劃失敗,又開始找尋其他目標,而且十萬火急,她已經慌了。”


    “沒錯,很有可能。”


    “你聽好,問題是這時她沒有必要從頭開始,隻要利用之前的數據就行了。我想她應該保留了那些數據,因為她是個麵麵俱到的女人,一定會想到萬一的情況。”


    碇貞夫低吟道:“說得也是……”


    “在這種情況下,她首先要找的是一度被她放棄的第一候選人,不是嗎?現在無論如何她都想跟對方見麵。”


    “新城喬子很有可能出現在木村小末那裏?”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一接起來,就聽見了當班同事的聲音:“有一個叫佐藤明子的小姐來電,說有急事要找阿本。我跟她說你停職了,她卻說一定要找你。”


    本間很久沒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外號了,雖然不是什麽令人聽了就害怕的名號。


    “電話號碼呢?”


    “她說是55554444,該不會是惡作劇吧?”


    “沒關係,謝謝。”


    掛上電話後,本間再次打給木村小末。在一旁的碇貞夫批評說:


    “真是個沒什麽想象力的女孩!”


    木村小末立刻接了電話。本間盡可能保持平穩的語氣。


    “喂……木村小姐嗎?你說的是佐藤明子,電話號碼是55554444。


    對不對?”


    木村小末聽上去像是快哭出來了。 “你們說的是真的呀……”


    “三年前,也就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中旬,那天是星期天……好像是十九日,我姐姐受了重傷。”恢複平靜後,木村小末開始說明。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九日。沒錯。就是深夜新城喬子帶著燒傷的右手去找須藤薰的日子。


    “受重傷?”


    “是的,燒傷,之後因為缺氧而腦死亡,一直處於植物人狀態,直到去年夏天才過世。”


    本間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眼前一片明朗。找到了,猜對了。


    原來如此,新城喬子失敗了。第一候選人的家人——應該消失的家人,沒有死,成了植物人。


    如果一定要讓目標失蹤,對病人不聞不問,難保將來不被追究,反而可能行跡敗露。風險太高,所以該計劃無法進行下去。


    因此,喬子才轉而取代關根彰子,那個剛剛失去母親的關根彰子。


    當她在報上看見關根淑子因為意外事故身亡的消息時,不知心中有何想法?大概很高興吧,認為這樣太方便了,於是興高采烈地進行假冒計劃。


    還有其他事情需要確認,本間鼓勵對方:“木村小姐,你姐姐是否遭遇了火災?”


    木村小末立刻回答:“是的,沒錯。當時沒有辦法立刻找到起火點,消防局和警方的調查結果認為可能是縱火。那個時候,我們住的地方附近經常發生有人惡意縱火的事,媒體也曾經報過,不知道是不是食髓知味,縱火者的行為愈演愈烈。那時真的好害怕。”


    本間閉上眼睛。新城喬子訂了東京的報紙,所以知道有人縱火的消息並加以利用。


    “我那天去補習,回家時間比較晚,所以沒事。可是姐姐睡著了,來不及逃出。”


    不,不是這樣。那次縱火根本就是對準你姐姐而來。


    “木村小姐,’瞄了一眼正在吞口水的碇貞夫,本間問,“當時,


    在發生火災前後,有沒有和你或你姐姐很親近的朋友突然出現?”


    “女性朋友嗎?”


    “是,有嗎?”


    木村小末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嘛……那時我受到刺激,整個人也迷糊了……”


    “說得也是,那也難怪。”本間說完,歎了口氣,“那你最近有沒有新認識什麽人?”


    “新認識什麽人?”


    “是的,比方說……你姐姐以前的朋友或是路上向你問路的人。”


    “噢,那倒是有。”木村小末回答。


    “有?”本間覺得喉嚨好像哽住了,“什麽樣的人?叫什麽名字?”


    木村小末毫不遲疑地立即回答:“新城小姐,新城喬子小姐。”


    新城喬子!


    聽見本間複誦這個名字,碇貞夫拍了一下額頭,然後雙手握拳做出自我激勵的動作。


    “她是什麽人?”


    “我姐姐的朋友,最近才剛聯絡上。”


    一時之間,本間屏住了呼吸。


    “你說什麽?”


    木村小末大概是被本間的質問嚇到了,頓時沉默不語。


    “你們最近什麽吐候聯絡的?”


    “中了!”’碇貞夫大叫一聲,遮過了木村小末“有”的回答。


    本間踢了碇貞夫的小腿,要他安靜,然後對木村小末說:“對不起,請別在意剛才發出的怪聲。”


    木村小末似乎也嚇了一跳,不自然地笑了笑。


    “是新城喬子小姐跟你聯絡的?”


    “是的。我們一向沒什麽聯絡,她突然來了個電話,說是不知道姐姐過世的事,覺得很過意不去,想去墳前祭拜一下,問我能不能帶路。我們約好這個周末下午在銀座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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