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以前教我手工的師傅,去晚了他可能就不在家了。”謝安嶼頓了頓,問餘風,“你要一起去嗎?”餘風拿著相機站起來:“嗯。你等一下,我回房間拿收車鑰匙。”“那邊離這兒不遠,我們走過去就行了。”“要買點東西帶過去嗎?”“不用,帶了東西他就不讓我們進門了。”他們走了大概十分鍾才到目的地,霜葉渚的地形高低不平,房屋錯落相間,除了專供汽車行駛的大馬路,道路基本上都很窄,路兩旁種著楓樹。文師傅在自家院子裏澆花,抬頭望見熟悉的麵孔,笑著放下水壺走過來:“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呢。”謝安嶼笑了笑:“師父。”文師傅看了看謝安嶼身後的餘風,笑道:“還帶了朋友啊。”文師傅招呼他們進屋,這是一間雙層木屋,是文師傅的住所,也是他工作的地方。“這木屋是您自己建的嗎?”餘風問道。“是啊。”餘風站在院子裏環顧四周,問:“我能拍點照片嗎?”“當然,你隨意。要進去參觀一下嗎,裏麵拍照更好看。”餘風笑了:“好。”文師傅的木屋裏擺滿了各種精美的工藝品,牆上也掛著各式各樣的畫作。“一大早就有客人啊?”有人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見謝安嶼,對方腳步一頓。“安嶼?”文延有點驚訝。“延哥。”文延是文師傅的孫子,大學畢業三年了,他跟郭田陽一樣,是霜葉渚為數不多的考到島外重點大學的人。他一畢業就回了霜葉渚,跟他爺爺一起守候著這間木屋。“文延,去泡點茶。”文師傅吩咐道。謝安嶼說:“不用了師父,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你就是來看看我老頭子還活不活著呢,是吧?”謝安嶼笑了下:“怎麽可能。”餘風一個外人在這待著挺尷尬的,他不想打擾謝安嶼跟他們敘舊,便道:“你們聊,我去外麵拍照。”文師傅笑嗬嗬道:“你想要拍後院也好拍的,我種了好些花,很漂亮的。”文延下樓問謝安嶼:“什麽時候回來的?”“昨天剛回來。”“你走怎麽一聲不吭的。”謝安嶼做什麽事都一聲不吭,他就是這樣,所以即使文延當了他一年的師兄,對他的事還是知之甚少。老頭子又對他家的事閉口不談,謝安嶼的很多事情文延都是從別人那聽說的。比如他家房子被拆了,比如他一點拆遷款都沒拿到,比如他離開了霜葉渚。這些事情延統統都是在謝安嶼走了之後文延才知道的。“文延,你去院子裏摘個西瓜,挑個大的。”文延支使謝安嶼:“你,跟我去後院摘瓜。”“你自個兒去。”文師傅皺了皺眉,“小嶼是客。”“客什麽客,都自家人。”文延攬住謝安嶼的脖子,“走。”文延朝瓜田裏望了望,攏共也沒幾個瓜,都是他爺爺自己種的。文延從牆上拿了把鐮刀,他穿了條大褲衩,上身是一件寬大的白色背心,腳底踩著一雙人字拖。文延往瓜田一跨:“你就別進去了,別把鞋給踩髒了,前兩天剛下過雨,泥還是鬆的。”“跟你一起來的是誰啊?”文延問謝安嶼。“朋友。”文延蹲在田裏挑瓜:“城裏認識的?”“嗯。”“難怪。”文延挑中一個瓜,鐮刀往瓜藤上一割,“看氣質就不像是咱這兒的人。”他轉念一想不對,回過頭來看了謝安嶼一眼:“他看著比你大不少啊。”謝安嶼抿了抿嘴:“也沒大多少。”“沒大多少是多少?你別給人騙了,你怎麽認識他的?”謝安嶼從小住在島上,在島外人生地不熟的,能怎麽結識這種“大人”朋友,別是遇到了什麽心懷不軌的人,那種騙小孩賣血賣腎幹違法行當的。這話給老頭子聽到八成又要吹胡子瞪眼了,文延他爺向來信奉:人生在世,管好自己,他人之事,莫要打聽。“他不是騙子,他幫過我很多次。”想來也是,謝安嶼隻是年紀小,又不是沒長腦子,他雙親早早過世,性格自然比一般小孩要成熟穩重,哪那麽容易就給騙了。更何況那人看起來挺有範兒的,騙子哪有這種氣質。文延抱著西瓜走過來,把鐮刀掛回了牆上。“看來你在北城過得挺踏實。”文延把瓜擱在門口的木椅上,“談朋友了嗎?”文延別的不打聽,這個還是挺好奇的。畢竟謝安嶼走了之後,隔三差五有小姑娘來這裏打聽他,要不是這些小丫頭,他還不知道謝安嶼去了外地。而且謝安嶼現在還會飭自己了,穿得多潮啊。從不講究打扮的男生某天突然變潮,要麽是談對象了,要麽是在談對象的路上。謝安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朋友?”文延笑了:“那還能是什麽朋友,能麽麽噠的朋友。”謝安嶼腦海裏瞬間閃過餘風的嘴唇,表情呆住許久。文延挑眉:“安嶼,你是談朋友了吧?”謝安嶼沒回答,文延當他默認,樂道:“以前有那麽多小丫頭追到這裏看你,也沒見你有什麽反應,去了趟城裏就下凡了,什麽時髦洋氣城裏人入了你的眼啊……”謝安嶼移開視線,把頭偏向一邊。不遠處院門口,柵欄後麵,洋氣時髦城裏人此刻正拿著相機看向這邊。第55章 “哥。”謝安嶼喊了一聲, 文延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這人看著確實不像壞人,戴一副金邊眼鏡, 氣質淡然。“我過來拍點照片。”餘風說。文延問餘風:“你是攝影師嗎?”“嗯。”“怪不得, 感覺你拿相機比一般人有範兒。”文延抱起椅子上的西瓜顛了顛,文師傅開門探出身來,正巧看見他在那兒玩瓜, 笑罵:“你個敗家玩意兒,別把我辛辛苦苦種的瓜給摔爛了。”文延把瓜抱在懷裏:“摔爛了還省得切了, 一人從地上撿一瓤直接啃,多省事兒。”“就你想得出來,去, 把瓜切了去。”文師傅每天晨起都會去老友家喝茶,雷打不動,他跟謝安嶼稍微聊了幾句, 連瓜都沒吃, 便動身去了朋友家,留下文延招呼他們。喝茶時間是約好了的,不能遲到。文延拿起一瓤西瓜,忍不住吐槽:“誰家一大早就吃西瓜。”他看著謝安嶼他們,“他就是想跟你們顯擺他種的瓜。嚐嚐吧, 應該挺甜的。”文延光速吃完一瓤,瓜皮扔進垃圾桶,抽了張紙擦擦手, 看著謝安嶼說:“今天晚上楓月灣有燒烤,要不要一起去?”“小楠姐組織的?”“你知道啊?這麽說她已經喊過你了?”“嗯。楠姐是不是請了很多人?”“認識的基本都請了, 丁老板一向財大氣粗。”文延又拿了瓤瓜, “那我們就晚上再見了。”謝安嶼並不期待今晚, 但該來的還是得來。晚上六點開始,楓月灣沙灘的人便越聚越多,都是丁小楠請來的朋友,還有民宿的住戶。沙灘上支了燒烤架、燒烤爐、帳篷和桌椅板凳,帳篷是供人休息的,玩得累了就去裏麵躺會兒,幾乎每張方桌後麵都有一頂帳篷。丁小楠一路走過來招呼著自己的朋友,在謝安嶼他們那一桌停留許久,熱情暢聊,主要是跟餘風聊。連周都看出端倪,等人走後,便直言不諱道:“我怎麽覺得小飛他姐對你有意思呢?”餘風端著啤酒杯看他一眼:“吃你的魚。”今天白天謝安嶼帶他們上船捕魚去了,收獲頗豐,捕到的海貨拿去菜市場處理後直接帶來這裏加餐。餘風轉頭看了謝安嶼一眼,謝安嶼抓著一罐冰可樂,從坐下到現在幾乎沒說過一句話,興致不高的樣子。謝安嶼手心冰涼,可樂罐上的水汽凝結成水珠順著他的手心滑到了腕骨。他握著罐子的手微微收緊,忽然問:“哥,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心煩意亂到極限的結果就是口不擇言。桌前的三人皆是一愣,齊齊看向他。這問題問得太突然了,又是接著周剛才的話問出來的,給人感覺像是丁小楠特意拜托他來問的。餘風以為謝安嶼要當小月老,莫名不爽,淡淡道:“反正不是丁小飛他姐那樣的。”喜歡的人幫別人和自己牽線,是個人都得不爽。周也會錯意,瞄了一眼餘風,餘風眉頭皺著,估計現在心裏挺堵得慌。丁小飛端來了一盤烤扇貝,這是他姐親自烤的,叮囑他端到餘風這一桌來。丁小飛心裏還顧念著他家小島,跑腿跑得不情不願。“來來來,吃扇貝。”丁小飛把鐵盤放桌上。周笑道:“謝謝啊,你怎麽還幫我們烤啊,多不好意思啊。”丁小飛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不用跟我不好意思,這是我姐烤的。”丁小飛看出來謝安嶼情緒不高,俯下身來跟他說悄悄話:“你要覺得沒意思就回我家唄,一會兒我帶點吃的回去找你,我們邊吃邊打遊戲。”謝安嶼搖搖頭。“那隨便你。”丁小飛朝他伸手,“還有可樂嗎?給我一罐,渴死了。”謝安嶼把手裏的那罐給他,從旁邊箱子裏拿了一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