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也憋壞了”是什麽意思,樸衡腦子轉了幾個彎也沒想明白。他沒敢問,隻是向姚洲確認,“您的意思是不追究他們?”姚洲搖搖頭,說了聲“用不著”,這就準備開車走了。樸衡是個很忠心的下屬,在姚洲倒車時還跟著車子走了兩步,“您現在回家嗎?”姚洲突然一踩刹車,車身跟著抖了抖。回家嗎?他記得今天下午林恩和侍從有個約見,就在家裏。如果自己回去了,想必林恩會很不自在。姚洲看了一眼已經自動把目的地設定為半山別墅的導航,說,“今晚住酒店。”-這天下午,林恩一結束社團活動就立刻回到別墅,等著江旗前來。自從早上離家以後,他的低燒一直沒退。英嫂找了一片退燒貼給他用,林恩擔心讓江旗看見,隻貼了幾分鍾就從額前拿下了。江旗比約定的時間提早一刻鍾到達。老叢這次行了方便,提前讓他進入屋內。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麵,江旗進到客廳時林恩正靠在沙發裏休息。他瘦沒瘦的,江旗說不上來,畢竟林恩從來就沒胖過,但神情間的憔悴是顯而易見的。上回在酒店套房見的那一麵,江旗來去匆匆,很多細節看得不分明。今天與林恩再見,客廳裏沒有別人,江旗見林恩閉眼坐著,就在距離沙發四五步的地方停住了。林恩有所察覺,睜開眼,看到江旗立刻笑了笑。江旗嘴唇微動,低聲叫,“小少爺。”林恩問他,“怎麽來的?”“自己開車。”江旗仍然站在原地。他話說得簡短,眼裏卻仔細看著林恩身上的每一處。林恩的頸上多了一條項圈,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結婚戒指。盡管他穿著長衣長褲,但是抬手讓江旗坐下時,江旗留意到他手腕處的淤痕。像是被人強製抓過手腕,才會留下這種痕跡。江旗沒問小少爺你這些天好嗎,這種客套他都說不出口。林恩起身要給他倒水,江旗連忙製止,“我不渴,小少爺您別忙。”說著,江旗看了眼窗外,“我給你帶了些吃的東西,都是二零區的特產,交給門口的保鏢了。”外頭的東西不能直接拿到林恩跟前,必須先由老叢檢查。這些規矩林恩都明白的。他沒有多和江旗閑話,開門見山地問,“你接手以後的情況怎麽樣?”江旗不敢在這種要緊事上隨口敷衍,沉凝片刻,說,“這才不到半個月,隻能說...還過得去吧。”頓了頓,他又道,“小少爺,我是不該說這些讓你煩心的,但我知道你想了解真實的情況。”“亂是挺亂的,二零區周圍的地區都不太平。現在林家的護衛隊撤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的確是不好收拾。”其實江旗已經盡量輕描淡寫了,但林恩能聽出他話裏的焦慮。二零區的地界不大,隻有十幾萬常住人口,與之接壤的三個地區,隻有十九區與二零區締結了友好協議,另外兩個地區都各有所圖,所以邊境亂戰持續不斷。現在林家撒手不管了,盡管江旗也不是沒有背景的人,他的兩個哥哥都在聯盟裏做事。但是江家不可能為了這樣一個入不敷出的地區耗費人力物力,林恩還是得自己想辦法。他們兩人在客廳裏聊了一陣子,林恩生出不少自責的情緒。江旗轉而勸他,“小少爺,你不要總說自己沒做什麽,雖然我不願意這樣講,但姚老板的背景擺在這裏。很多人忌憚他的勢力,暫時不會對二零區動手,我們還有時間解決紛爭。”林恩聽後,感覺更無奈了。江旗說的是真話,就算林恩再不想承認也必須麵對這個事實如果沒有姚洲的聲勢罩著,二零區隻會更亂。現在自己身無所長,這場婚約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了。說起來今天與江旗見麵的時間還是姚洲定下的。林恩本來以為他會在場,結果這一下午都快過去了,姚洲一直沒有露麵。林恩因此輕鬆了許多,與江旗聊得也沒那麽拘束。又過了一會兒,英嫂走進客廳,請林恩去用晚餐。林恩邀請江旗留下一同進餐,但江旗自知身份,婉言謝絕了。能夠不被監視地和林恩單獨聊了這麽久,江旗已經很知足。林恩送他到門口,老叢也將一包已經檢查過的特產交到林恩手裏。江旗開車走了,林恩帶著一大包食物回到餐廳。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餐,林恩沒動筷子,他拆開包裝,選出一塊夾有果仁的千層酥,咬上一口,瞬時唇齒留香。小時候生母祁恩美還在時,也給林恩做過這樣的零食。後來母親去了,林恩便很少再嚐到這種滋味。他又連咽了幾口,吃完了千層酥,然後兩手撐著桌子邊緣,陷入沉默。不能再任性了,林恩說服自己。今早那種反抗是無意義的,前一晚的意氣用事也很不成熟。不單激怒了姚洲,自己也沒有好下場。不管姚洲今晚回到家裏要做什麽,他都應該識趣的配合。就像昨晚那個omega一樣。那才是alpha們喜歡的伴侶。-盡管林恩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晚姚洲卻並未回家。英嫂在下班前勸說他,“小少爺要是不放心,打電話去問問好了。”英嫂是好意的,她挺喜歡林恩的安靜懂事,也樂意有他陪在姚洲身邊。但林恩幾次猶豫,最終沒有撥出那個屬於姚洲的私人號碼。他還是太膽怯了,另外也摸不準姚洲的心性。今早留下的那些傷痕還在隱隱作痛,可是這一整個下午姚洲都沒有現身,是想給他留出一點空間和江旗見麵嗎?林恩猜不到姚洲的意思。當晚他獨自一人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輾轉反側到淩晨才睡去。林恩怎麽也沒想到,隔天下午他會在學校門口見到姚洲。下課以後他走到校門口等著老叢來接,學校外麵的街邊停滿了來接學生放學的車輛,然而那輛掛有西區牌照的商務車卻遲遲沒有出現。林恩掏出手機想給老叢打個電話,號碼還沒撥出去,對街的一輛越野車上突然下來一道身影,隔著街叫他的名字。有路過的同學好奇看去,林恩也循聲抬頭,卻見姚洲穿著長風衣,站在黑色吉普車邊,顯然已經在校門口等了一陣子。林恩一下呆住了。姚洲來接自己放學?為什麽!?第13章 一根頭發都不能傷著白蓁從後麵追趕上來,剛一走到林恩身邊,他也看見了站在對街的姚洲。白蓁眯了眯眼,確定自己沒認錯人,繼而有些惱怒地問林恩,“他來這裏做什麽?”接林恩放學?白蓁不相信他有這麽好心。林恩抬手稍微攔了白蓁一下,說,“你家的司機也到了,你先走吧。”白蓁看看站在對街的alpha,又轉頭看看林恩,一臉擔心地問,“你就這麽跟他回去……不會有事吧?”林恩給他問笑了,“你少聽些八卦消息,姚洲不是什麽三頭六臂的怪物,不會吃人的。”話雖然這樣說,林恩心裏也沒底。他和白蓁道了別,迎著姚洲的視線過街。在距離越野車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林恩停住了,不太敢走到姚洲跟前。“今天…不該是老叢來接我嗎?”他不確定地問。分明是在昨晚想通了的,要學著做個乖巧迎合的人,事到臨頭林恩還是有些怯縮。姚洲向前一步,直接將他拉到懷裏,說了聲“上車”,邊說邊摟著林恩繞過車頭,走向副駕那邊。車門是姚洲給開的,林恩沒坐過他的車,一進入車裏隻覺更加不安。姚洲也很快坐進駕駛座,對林恩說,“今天順路到這邊,接你吃個飯。”順路是肯定不順的,這大概是姚洲第一次請人吃飯還要找個借口。林恩也不敢多問,點點頭應下了,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也不問去哪裏吃,也不問吃什麽。姚洲開了三四十分鍾的車,兩個人幾乎全程沒有交流。後來林恩實在是太困了,前一晚他睡得不好,姚洲開車很穩,林恩從最初的緊張漸漸轉為困頓,最後在車裏睡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已經身在酒店的停車場裏。林恩整個人還有點迷糊,車內光線也很昏暗,他發覺自己身上搭了一件風衣,而駕駛座那邊空著。林恩一下坐起來,朝著車外張望。離車不遠的圍欄邊上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姚洲。他正靠著欄杆抽煙。林恩先是愣了愣,而後定定地望著不遠處的那個男人。四周都暗沉著,唯獨姚洲唇間的香煙跳動著明滅的火星。林恩從前生活的環境很單一,隻有少量的朋友,活動地點無外乎家和學校,根本接觸不到姚洲這種人。他的鋒利、冷峻、強悍、絕對的掌控力,毫無破綻的戒備,都是林恩未曾見過的。但林恩完全明白,為什麽有的人在提到姚洲這個名字時會露出那樣恐懼的神情。姚洲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隻要與他交過手,就知道他配得起當下擁有的一切。就算是身處血雨腥風的地下城,姚洲一樣鎮得住他掌握的地界,和那裏蟄伏著的各種野心欲望。林恩盯著那抹身影看了許久,姚洲似乎是覺察出車裏的人醒了。一根煙抽完,他撚滅煙蒂走回車邊,拉開了林恩這邊的車門。“睡好了嗎?”他問林恩。風衣已經留給了林恩,姚洲此時隻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t。林恩不再像剛上車時那麽沉默,口氣溫和地說,“謝謝你等我。”說完,他把風衣卷起來遞給姚洲。交接衣服的同時,林恩的手指碰到了姚洲的手。不待林恩縮回,姚洲將他的手一把握住,繼而把林恩從副駕駛座位上直接托了下來。這個動作太親密了,林恩幾乎是被他抱下車的。林恩從前沒和任何alpha有過這麽曖昧的舉動,一直到走進了餐廳裏,他的雙頰仍有些泛紅。姚洲一開始要的是個獨立包廂,可是林恩望著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心裏向往,小聲要求道,“坐窗邊行麽?”姚洲側眸看他一眼,繼而叫住了正在安排包廂的服務生,說包廂不要了,改成靠窗的座位。林恩還是挺敏銳的,事情到此,他也瞧出來一點端倪。昨天早上姚洲把他弄傷了,今晚這頓飯帶著些彌補的意味。後來用餐的時間,林恩也學著主動找些話頭。他本來不是善於言辭的人,聊天並不熱絡,但那種為著姚洲很想找個共同話題的認真樣子,倒是把姚洲給哄笑了。一頓飯吃的時間不長,氣氛也還不錯。趁著服務生準備餐後甜品的間隙,林恩起身去了趟洗手間。高檔餐廳的設計總是講究得多,就連盥洗室和吸煙區也為客人分出了abo的類型。林恩進入了專供beta使用的隔間,洗掉自己手上沾著的烤肉油漬以後沒有著急離開,又扶著洗手台站了會兒,頭微微垂著。和姚洲麵對麵的吃飯聊天,林恩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緊張,趁著這時候稍微緩一緩。盥洗室的門再度被推開了,前後走進來幾個男人。林恩心裏想著事,反應也慢了半拍,當他意識到接近自己的人帶著一股強烈的alpha氣息時,躲避已然晚了。其中一人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張帶了迷藥的口罩旋即捂上來。林恩沒有束手就擒,他偏過頭連踢帶踹地開始掙紮,口罩也被他揮落在水槽裏。眼見他不肯就範,掐他的男人立刻用上全力要將他製服,林恩頸上的項圈在拉扯中被拽斷,口罩重新捂了上來。林恩來不及屏住呼吸,迷藥已吸入鼻腔。藥效起來很快,林恩手腳發軟,立刻就站不穩了,在失去意識前他感覺自己似乎叫了一聲姚洲的名字,然而脫力的身體還是落入了綁匪的控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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