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區的所有人反應都很快,在對方的幾個人舉槍指向林恩時,高澤也帶人同時端起槍。林恩步伐平勻,隻走了五步就到了黃炳成跟前,他們之間隔著會議桌,而江旗仍然被摁在桌麵上。林恩強迫自己不去看江旗,不要流露出軟弱的表情,而要不動聲色地直視黃炳成。他不知道自己這種堅持是否有意義,可是如果今晚讓姚洲出麵代為擺平一切,那麽就像姚洲說的,隻是坐實了林恩的無能,很快還會有下一次叛亂。林恩想讓自己表現得硬氣一點,別再讓江旗作為代理領主替他承受這種事。這一次他直呼黃炳成的名字,繼而說,“放聰明點,如果我和你沒有談成,換成後麵的任何一個人跟你談,你連全屍都沒有。”四周很黑,林恩卻能清楚地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種心虛且氣短的神色。林恩不疾不徐地施壓,一根手指點了點桌麵,他的手指距離江旗的額頭不過兩寸。“你動他,我動你。”林恩對黃炳成說。接著,林恩笑了下,學著黃炳成之前那種不懷好意的語氣,也叫江旗“江領主”,他說,“江領主提過的條件,你現在立刻答應,等會兒我讓你站著走出去。”-黃炳成被西區的人帶離以後,會議室的燈也亮了。獲救的江旗立刻帶著手下去處理廣場上的俘虜,林恩蒼白著一張臉,留在原地。姚洲走到他身邊,帶了點笑,打量林恩,又低下聲對林恩說,“小少爺讓我刮目相看。”距離東區那次會麵不過幾個星期,林恩的成長的確讓人驚歎。林恩顧不得周圍有人,隔著自己的外套袖子抓住了姚洲的手。他手心裏全是冷汗,都不好意思直接去和姚洲握手,剛才那點勇氣耗盡了,現在隻剩一陣陣後怕。姚洲讓他抓著,眾目睽睽之下姚洲也不便抱他。過了半分鍾,林恩把手鬆開了,對姚洲說,“謝謝你陪我來。”如果身後沒有姚洲,林恩絕沒可能對人撂下“你動他,我動你”這種囂張的話,同樣也沒可能逼迫對方妥協就範。和姚洲道完謝,林恩看見高澤和蘭司正站在會議室門口說話,林恩又走過去,很客氣地對他們道謝,接著他走到會議室外麵的走廊上,去和茉莉說同樣的話。蘭司背靠門廊,看著林恩的背影,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沒遇上姚洲,沒有這場婚約,林恩應該也會遇到一個很愛他的人,對他很好。高澤見他走神,問他,“怎麽了?”蘭司收回視線,笑了笑,用那種聽不出真假的,有點玩世不恭的語氣和高澤說,“你知道的吧,林恩的相親函是我遞給老大的。我大概是,後悔了吧。”-回程的路上,姚洲換了一輛車,讓一個手下當司機,他和林恩坐在轎車後排。林恩起先還撐著精神,小聲地和姚洲說話,後來實在撐不住了,靠在姚洲肩上睡著了一會兒。車身顛簸,林恩也沒睡多久,大約一小時後他又醒過來。這時候接近淩晨五點,車輛行駛到海港邊,進入了西區的地界。遠處的海平麵上泛出仿若帶狀的霞光,與海麵和雲層交纏在一起,又往更廣闊的世界推及湧動。林恩望著車外,很出神地看了會兒,對姚洲說,“海上日出很美。”停頓了幾秒,他又說,“我想我會一直記得和你看的日出。”然後他轉回頭,看著姚洲,不明顯地笑了笑,眼神很亮,低著聲音說,“如果前排沒有司機,我很想吻你。”姚洲盯著他,也勾起唇角懶懶地笑了下,他扣住林恩的下頜,迫使林恩仰起臉,繼而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一開始隻是蜻蜓點水的吻,在唇上貼一下,再貼一下,漸漸地就深入起來,有了掠食者的侵略性。林恩的嘴唇被碾揉紅了,聲音被堵住,呼吸接續不上,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感到自己頸後的腺體傳出些微的刺痛感,讓他四肢酸麻,完全不像一個beta該有的反應。激烈的深吻一直持續到林恩發出小聲的嗚咽,他是真的喘不上氣來了,推拒的手指都在發顫。姚洲終於結束了深吻,但沒有讓林恩離開掌控,仍是一手摟著他,另隻手伸到一旁降下了車窗。鈴蘭的香氣有些明顯,姚洲不想讓前排司機聞到,更不能讓林恩生疑。林恩抬手半掩著臉,靠著姚洲的一側肩膀,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很急促,身體裏有種異樣的渴望,久久無法平複下來。而且當著司機的麵與姚洲接吻這種事也太瘋狂了,林恩想到自己剛才溢出口的低吟,又感到一絲羞愧。偏偏姚洲還不依不饒,俯下身問他,“喜歡嗎?”林恩垂著眼,睫毛翕動,心跳仍然很快。最後他把手放下了,抬眸看著姚洲,慢慢地點了點頭。這一刻的感覺有些微妙。姚洲斂了笑,眼色轉深了。剛才在會議室裏那個與人冷靜周旋的青年,隻把一個瘦削清雋的背影留給他。而眼下他卻被姚洲扣在懷裏,吻得渾身都軟了,仍是點頭承認喜歡。姚洲被林恩的眼神看得心頭一簇邪火,當場把人辦了的想法都有了。他勉強忍住了,把林恩又往懷裏攬了攬,貼著他發燙的耳廓說了句,“現在放過你,今晚等著你謝我。”第35章 我提前回家,一起吃晚飯林恩去二零區折騰了一宿,累得夠嗆。到家以後他連英嫂準備的早餐也沒吃,上到二樓主臥倒頭就睡下了。姚洲和他在同一張床上躺了沒多久,一個電話打進來,這時候剛過早上七點。林恩睡得還很沉,姚洲拿起手機走出臥室,接通以後對麵傳來白越之的聲音,“姚老板,沒打擾你休息吧。”姚洲算算日子,白越之也該聯係自己了,他應了句,“你說,白總。”白越之很直接,問今天什麽時候有空見一麵。這就是要答應姚洲的提議了。以他們各自的身份,拒絕可以采取很多種方式,但應允就需要麵談細節。姚洲說了個時間,白越之同意了。通話結束後,姚洲在走廊裏站了會兒,又折返回臥室。林恩仍然睡著,姚洲在床邊坐下,慢慢俯低身,直到貼近林恩的後頸。林恩渾然不知有人靠近,他閉著眼,睡得神情酣然。此時並無任何外界的刺激針對他,但姚洲仍然聞到了一絲幽淡的花香信息素。接著他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想到的下意識舉動。他吻上那處腺體,想給林恩留下一個短暫標記。盡管他很快意識到這個行為的不妥,停住了,但心裏那個已然清晰的想法無法再被忽略。婚後的一百多天時間,林恩用一些事證明了他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beta,他大多時候的安靜,他不合時宜的清高,他偶爾為之的孤僻,他沒有掩飾好的對於姚洲的仰慕......不管在外人看來這些是不是吸引人的地方,但姚洲覺得都可以接受。姚洲想要占據林恩的整個人生,而且不會再等了。-上午十點,姚洲提前到達修車廠的倉庫。倉庫門半開著,姚洲推門進入,蘭司坐在監控屏幕前。其中有一處監控畫麵顯示異常,蘭司正在與分管這一區的負責人通話。姚洲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回沙發。蘭司很快與對方聊完,掛斷電話,轉椅帶著他轉向姚洲這邊。姚洲沒問他監控怎麽回事,蘭司處理這些問題一貫讓人放心。“來多久了?”姚洲問。“沒多久,半小時吧。”蘭司說。姚洲把紙杯裏的水喝完,捏扁杯子扔進牆角的垃圾桶,說了句,“高澤送你來的。外麵沒看見你的車。”蘭司愣了下,自從上一次他們在倉庫裏拔槍打架,已經過了十天。這十天裏很多事情都在變化,盡管表麵看來一如從前。現在蘭司和高澤住在一起,這其中當然有很多原因,腺體受損是主導的因素,但也夾雜著當事雙方都絕口不提的感情。蘭司沒接話,姚洲的視線轉向他,又說,“十幾年前地下城的局勢比現在複雜得多,高澤有他的迫不得已。你要想找我,不管是打架還是聊天,我都有空。”盡管仇恨如鯁在喉,蘭司也不會否認,姚洲作為上司或朋友,是願意讓人追隨的那種。過去的四年裏,蘭司數度為他出生入死,不是隻為了掩飾身份那麽簡單。蘭司沉默了會兒,換了個話題,開門見山地問姚洲,“白越之是來取代我的嗎?”說完,他偏頭看了眼門外,一輛黑色的轎車正慢慢駛進來。白越之在某種方麵和蘭司很像,同為操作係的alpha,名下有一間情報公司,是擅長分析與交際的那類人。蘭司認為以自己這樣懷有異心的身份,姚洲就算繼續用他,也該提防著他不會給他重要的職權了。然而姚洲看著他,笑了笑,對他說,“蘭司,那四年裏我沒看走眼,你也沒有。西區沒人能取代你。”姚洲說完站起身,經過蘭司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繼而走向門口,去迎接白越之。-和一周前的見麵一樣,白越之帶的人手很精簡,這次來西區他連保鏢和助理都省了。司機替他開了門,他獨自從車上走下來。姚洲站在倉庫外的屋簷下等他。十二月的天,風吹得很凜冽,白越之穿著薄呢風衣,帶皮質手套,理短發,麵容英俊瘦削,走在鋪滿落葉、環境簡陋的修車廠後院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姚洲等他走近,不疾不徐地說,“我派了個車隊去隧道口迎接白總,看來是錯過了。”白越之走了另外一條不必出示身份證明的小路。他的警惕還是有的,和西區大佬會麵這種事一旦被傳謠,對白家的影響必定是負麵居多,他必須慎之又慎。白越之知道姚洲是有意提及車隊的事,他笑了下,脫掉手套與姚洲握手,說,“姚老板客氣了,不必講究這些排場。”說著,他抬眼打量姚洲身後的鐵皮倉庫,感慨道,“以前不知聽誰說過,西區的會客廳是一間倉庫,我隻當是說笑,沒想到今天親眼見到了。”說到不講排場時,白越之的語氣還是虛以應付的那種;再說起倉庫,他的感慨卻帶了幾分真誠。從無到有的人,白越之也見過不少,但能把一個白手起家時用著的倉庫一直沿用至今,姚洲的行事風格可見一斑。白越之與姚洲一同走進倉庫,裏頭倒是很明亮整潔的一間大屋子,造價昂貴的皮沙發擺在正中間,屋頂掛著吊扇,一整麵牆的屏幕實時監控著西區的各個角落。蘭司坐在監控屏幕前,見到白越之進來,就和上次一樣,他起身,笑著打了個招呼。白越之回以點頭,然後在沙發裏坐下,姚洲坐在與他隔著茶幾的另一邊沙發裏。蘭司沒有加入談話,全程隻在一旁看監控。白越之沒和姚洲來那些彎彎繞繞的,表現出很實幹的一麵。上一次的見麵稱不上多麽愉快,白越之是帶著一些顧慮來的。聊了一陣子,姚洲就事論事的態度說服了他,白越之漸漸放下成見,合作的條件大致談妥後,他從大衣內兜裏掏出一份名單,攤開放在姚洲麵前。“現在五名候選者已經完成聯盟內部的注冊,這幾個名字姚老板應該不陌生。你要入席,就要挑落一個下來,再取而代之。”停頓少許,白越之撿起茶幾上的一支筆,指向其中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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