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你可別嚇我,大哥..大哥嗚嗚..”--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贏川從黑暗中將自己的靈魂找回來。他的眼睛掙開一條縫隙,一束陽光折射進來。他又閉上眼睛,耳邊響起輕慢的腳步聲,熟悉的氣味忽近忽遠。恍惚中他聽到大哥的聲音,大哥在跟陌生人講話,倆人的聲音壓的極低。“醫生,麻煩你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弟弟的情況比較複雜,檢查結果表明他的胃沒有任何問題,疼到失去意識真是不常見,有可能是胰腺的原因,結果出來我會通知你。”“謝謝。”“他經常這樣嗎?”“還好,做夢是常有的事,很少這麽嚴重。”“多加注意吧,看著像精神紊亂,有時候精神上造成的傷害比身體的傷害還要嚴重。”...贏川舔了一下唇角,嘴裏幹巴巴的,鼻尖滿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知道這裏是醫院。沒一會兒,蕭捷就回到他身邊。他困倦地哼唧一聲,旋即睜開眼眸,強勢的陽光讓他半眯著眼睛,蕭捷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上方,正在觀察輸液瓶裏的藥。“大哥..”贏川叫了一聲,語氣軟的像棉花。蕭捷坐下來瞅著他,露出溫柔的笑:“醒了?”“嗯,”贏川攏了攏身上的被子,“我做夢了,夢裏就胃疼。”大哥對他這種情況好像比醫生還了解,點了下頭說:“我知道你的感受,現在不疼了吧?”贏川說:“不疼了,我一定嚇到四哥。”“是啊,”蕭捷加深了臉上的笑容,伸手比畫一下,“哭得兩隻眼睛腫成核桃。”話音剛落,林正義就推門進來了。這個魁梧的北方漢子有著與外表嚴重不符的童真,眼眶發紅,頭發亂的跟打過仗一樣,嘴巴微微翹起,手裏提著一盒熱騰騰、看起來很好吃的小麵包。“小川!你醒啦!”林正義幾乎是撲到床前,眼淚奪眶而出。贏川坐起身,扶著四哥的胳臂,“我沒事。”“你閉著眼睛怎麽叫也叫不醒,”林正義邊抹淚邊說,“臉色白煞煞的,嚇死人了。”蕭捷在旁邊輕輕地笑出了聲。贏川也忍不住想笑:“放心吧四哥,死不了。”“那就好。”林正義一本正經地點點腦袋,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大哥的身邊。蕭捷拿過他手裏的小麵包,翻開袋子瞅一眼,問:“怎麽買這種?”林正義道:“軟的,山藥無糖。”蕭捷把裝麵包的盒子打開,拿出兩塊,一塊給贏川,另一塊給林正義。兩個人悶頭開始吃,陽光溫和,畫麵雋永。吃過一些東西,贏川又睡下了。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室內的陽光不如早上充足,屋裏有點發暗。他莫名的心裏一緊,腦袋在枕頭上轉了半圈去尋人。屋裏隻有林正義一個人,坐在隔壁的空床位,戴著耳機玩遊戲。“大哥呢?”贏川問,聲音有些幹澀。他覺得自己已經恢複不少體力,便從床上坐起來。被子從身體滑落,他低頭打量,發現自己穿的不是昨晚的睡衣,是一件嶄新的居家服,柔然而寬鬆。林正義摘下耳機,回道:“出去了。”贏川呆坐兩秒,眨巴著眼睛說:“走了嗎?”“沒有啊,咱倆在這裏他怎麽會走呢,”林正義指了指門外,“繳費去了,好像碰見認識的人,外麵說話呢。”“哦。”贏川掀開白被子,兩條腿從床上垂下來,低頭找鞋子。林正義一骨碌站起來,抓起背包從裏麵翻出一雙棉拖鞋,然後遞過去。“我自己來就好。”贏川拒絕四哥幫忙,彎腰把鞋套在腳上。他推著輸液架滑到門口,踮起腳尖往外瞅一眼。走廊裏沒人,靜悄悄的。這是一家私立醫院,不管是環境還是服務態度都是一頂一的好。外麵的過道很寬,可以一眼望到頭,電梯口附近的收銀台有一個人特別像蕭捷。贏川開門想看清楚,身後的林正義緊張地問:“幹啥去?”“上廁所。”“房間裏有。”“我想出去活動活動。”贏川推著輸液架走出來,奔著收銀台的方向去,他是這樣想的,不能總讓大哥給他花錢。走近了些,他發現自己認錯人了,那個人隻是背影像而已。就在這時,電梯口發出‘叮’的一聲,兩扇門緩緩開合。兩個衣著講究、長相出眾的男人並齊走來,互相說著話,神情自然而輕鬆。贏川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邵煜銘和蔡辰柯,他垂下頭,握住輸液架轉個身,暫時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裏。那兩個男人正往他這邊來,越走越近,說話的聲音也逐漸清楚。“都說沒事,你還不信。”邵煜銘扒拉一下蔡辰柯的胳臂,把手裏的單子遞過去,一臉嫌麻煩的模樣。蔡辰柯好脾氣的笑了笑:“之前你一直念叨著耳鳴,我幫你約了專家,你一拖再拖放人家鴿子,我這邊實在難為情,今天正好路過,你就別不情願了,耽誤不了你幾分鍾。”“我還有事呢。”“知道你忙,看看總沒壞處。”“浪費時間。”“這話不對,”蔡辰柯一本正經的糾正,“你知道我剛剛遇見誰了嗎?這次來醫院,好處都讓你占了。”“誰?”“蕭捷。”“潘家園混的?”“嗯,我跟他聊了幾句。”“他什麽意思?”剛才的邵煜銘一臉不耐煩,此刻眼睛亮起來,“隻有他自己嗎?身邊有沒有其他人,比如...”蔡辰柯會意地笑:“知道你惦記著七公主,不過我隻碰見蕭捷,沒往那方麵提,有機會你親自找他麵談吧,說不定就能遇見你喜歡的人。”“喜歡..”邵煜銘琢磨這兩個字,不置可否的皺皺眉頭,“怎麽說呢,更多的是欣賞,有一種欲望,就是想認識這個人。”“ok,你慢慢欣賞,我去幫你取藥。”“辛苦你跑一趟了,蔡大律師。”蔡辰柯揮了一下手,往收銀台左側的長廊走去。邵煜銘原地沒動,一手插兜,低頭看手機。趁這工夫,贏川推著點滴液往回走。可能是走廊裏太靜,太空曠,又或者是贏川後背寫了名字,總之邵煜銘一抬頭,立馬認出了他。“贏川?”贏川跟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暗歎邵煜銘的眼睛真夠毒的。“喂,等等。”邵煜銘追了過來。贏川來了個急轉彎,一頭紮進過道裏的洗手間。邵煜銘後腳跟進來,條件反射地抓住贏川的雙肩,下手沒輕沒重的,直接把贏川抵上牆壁,目光中透著醉酒般的興奮。“真的是你,跑什麽啊?”贏川無語:“誰跑了。”“你這是怎麽了?”來不及考慮後果,邵煜銘的手在贏川白皙光亮的臉頰摸了一把,他發誓,絕對是自然反應。贏川被他摸的一愣,定定地看著他。他自己也是沒想到會那樣做,確實過火了,耍流氓的行為少見,說到底他更願意做紳士,尤其是當著贏川的麵。為了緩解尷尬,趁著贏川還沒反應過來,邵煜銘再次開口:“我說過,我們會見麵,”然後環顧四周,笑得有感染力,“想不到這麽快,還是在這種地方。”贏川想開口說話,但有一股異味從鼻尖飄過。洗手間寬闊而幹淨,薰衣草的香氣混合著醫院獨有的味道,其實並不難聞,但贏川受心理作用嗅到了其他味道,令他一下子就想起昨晚的夢境,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慘淡,在光影下幾近透明。他捂住嘴巴,用那隻插著輸液針的手推了一下邵煜銘的肩膀,唔咽著說:“囊康...”“什麽?”邵煜銘側耳向他貼近。近的有點過分。贏川盯住近在咫尺的耳朵,很想一口咬掉。“我說,讓、開。”“不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