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增生,建議使用醫用繃帶裹纏頸部,按日更換,保持三個月後再拆除,後可選擇佩戴頸環等飾品做適當遮蓋。再然後,就是alpha的配偶趕到醫院。這位健美的女性omega衝進病房就給了alpha七八個大耳光,被民警拉出病房門後,她看看警察,又看看攝像機,把手機屏幕對準鏡頭。“警察同誌,我實名舉報我丈夫xxx嫖*娼。”後經警方調查,該alpha不僅確有相當豐富的嫖*娼史,甚至牽扯進一樁至今未破的omega強製標記懸案。幾天後,剛睜開眼的alpha在醫院病床被扣上遲來的手銬。……綜藝還在播。高玨煮好了粥,盛了一碗擺在莉莉婭麵前。他窩到沙發一側,抱成團坐在地毯上,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電視。花花綠綠的影像從他虹膜上閃過,像串裹挾病毒的亂碼,蒼白又柔順的一張臉上卻能看出微妙的陰鬱。“多次標記清除手術”、“不可逆的疤痕”、“醫用繃帶”、“裹纏頸部”……醫生冷靜而專業,但幾個短語剛一落在淩晨的客廳,就像一陣悶雷劈向戚不照的脖子,暗示性極強。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忍不住投去視線。遙控器在高玨手裏。霍流馨意識到話題敏感。她低低叫了他兩聲,暗示他換個節目。高玨卻抱起腿裝聾作啞,幾乎僵坐成一尊瓷白的人偶。到這期節目結束,他才回魂一樣和大家互道晚安。他跟在戚不照身後,看戚不照被叢安河推上樓。他見叢安河蹲下去,在房間門口和戚不照說了些什麽,然後起身揮手道別,背影淡在走廊盡頭。中央空調的冷氣很足,吹得高玨心髒一抖。叢安河仰頭笑時,眼睛實在很漂亮。厚重而溫柔,像一片深藍的、即將漲潮的海。“戚舉。”叢安河的房間門合上,高玨終於開口。“我們能談談嗎?”戚不照興致不高。他倚在輪椅的靠背,隱晦地抬手摸喉結:“我很困,拒絕。”“……”高玨卻堅持:“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戚不照百無聊懶地歪頭,視線落在他身後:“有人更想和你聊聊。”高玨一愣,轉過身。莉莉婭靠在樓梯口的圍欄旁,衣服還沒換,朝他點了點頭。第22章 悲情人物……“是嗎?”叢安河聽他說完,把吉他從琴盒裏拆出來,隨口問:“莉莉找高玨做什麽?”戚不照隨手摸了下叢安河臥室牆上的掛畫,斑斕的色塊像一隻變形的人眼,半合著,露出幾分詭異的慈悲。“看她的樣子是有話要說。”昨晚的矛盾不會因為睡了一覺就煙消雲散,可成年人手裏總握著控製情緒的閥門,今天的太陽升起後,粉飾的太平照常重映。這天他和霍流馨都回來得很晚,晚餐結束已經是二十一點。兩個人攬下全部的掃尾工作,終於在半個多小時後窩進沙發。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場大雨,今晚卻意外很涼爽,打開落地窗,清冽的草木香順著風卷起來,覆在皮膚上像過了一層新摘的薄荷。叢安河剛洗完澡,後頸細看還濕漉漉的。他仰著頭,被晚風迎麵拂過,舒服得歎息一聲,提議一起去外麵坐坐。院子裏擺著幾架秋千,小噴泉一側是大頂的蘑菇亭,纏著兩圈led燈。幾人開了幾廳度數很低的果酒,在夏夜的蟬鳴碰杯。難得放鬆,叢安河捏扁喝光的鋁製罐子塞進垃圾箱,笑著說,等等我,我上樓拿個東西。說完就上了樓,從牆角搬出之前貨到付款的大件包裹。是個一米多高的琴包,裝著把黑色吉他。戚不照也跟了上來。叢安河沒去深究那台身世複雜的輪椅是怎樣獨自把人運上二樓的。他不問,戚不照就不做解釋,分享秘密一樣,告訴他昨晚莉莉婭找過高玨。戚不照把手從掛畫上撤下來。吉他被取出來。很純粹的黑,沒有別的花紋,是適合業餘愛好者的中等價位。“怎麽突然說這個,他們聊了什麽?”叢安河把吉他靠牆放著,用薄毯蓋住角落裏正在收聲的主攝像機:“和我有關?”戚不照有一種姑且能被稱為坦誠的刁鑽:“和你有關。”“你怎麽這麽肯定。”叢安河笑問:“聽到他們說的什麽了?”“我猜到的。”叢安河摸了把他的頭,誇他:“真聰明。”戚不照笑了一聲,虛虛環住他的腕骨,聲音輕得像在撒嬌:“你摸小狗呢。”“不,”叢安河無辜地解釋:“我是在摸大貓。”戚不照不置可否,鬆開他,問:“你認不認識莉莉婭?”已經相處了這麽多天,這時候問這種話未免太奇怪。叢安河明白他的意思:“我不騙你,錄製當天是我第一次見她。”戚不照:“那就是她認識你,單方麵的。”“你不是也單方麵認識我麽。我什麽時候這麽有名氣了,參加一檔節目還能遇到兩個暗中關注我的嘉賓。”戚不照無聲地笑,總覺得意味深長。叢安河突然想起在樓梯口偶遇莉莉婭的某個夜晚,她警示戚不照,建議他離自己遠點兒。“我本來不好奇的。”叢安河眉眼舒展,有點無奈:“講講吧,莉莉和你……和你們說了什麽。”“她問我見沒見過風信子。”“風信子?”“嗯。”戚不照:“她提醒我這種花很漂亮,但含生物堿,球根和香氣都有毒,讓我小心。”“然後呢?”戚不照答:“我說我不養花。”很戚不照的回應,叢安河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你屬王八的,怎麽見誰咬誰。”他繼續問:“再然後呢?”“她認為你就是‘風信子’,讓我離你遠點兒。”戚不照視線在他脖子上轉了一圈,又收回去:“她找到高玨,內容大同小異。”叢安河沉默不語。戚不照指腹重重摩過掛畫,觸感粗糙,顆粒狀殘粉飛灰般脫落。他似是隨口,卻不像在問話:“畢竟我們都是……omega?”叢安河似有所察,手指神經質地一抖。或許過了一個不算綿長的呼吸,他抬眼,目光射向戚不照的臉,這人的神情依舊是一種難以捉摸的坦蕩。叢安河喉結微動:“莉莉實習的公司叫什麽?”戚不照:“volcano news,火山新聞社會生活部。”莉莉婭從沒對這裏的任何人提過工作單位,叢安河卻對從戚不照嘴裏得到答案並不意外。他合上琴包,拉鏈聲綿長又刺耳。“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有細節的版本。”戚不照看著他,有些詫異。和叢安河打照麵,更像麵對溫和到險惡的海域。海很深,探不到底。當你站在岸邊,深藍色波紋的走勢看似洶湧,實則並不會漫過你的腳麵,它和被洇濕細沙淺和短暫的接吻,然後褪成一層無處不在的透明,腳尖殘存的濕潤是一種錯位的曖昧。明明好近,又一直很遠。這類人的坦誠如同alpha低下頭向獵物袒露自己的後頸,比起受寵若驚,最合理的第一反應大概就是意外。對於叢安河,問出這句話就像主動伸手去拂火舌,他自己都感到非常詫異。說要推心置腹太誇張。但短短十多天,他竟然已經想向戚不照展示這塊陳年不愈的爛肉,並且企圖剖開,露出內部憤怒又無力的紋理。很危險的信號。“改天吧,”戚不照卻露出毫無心計的笑,說:“你東西拿得太久了。”樓下還有人在等著。叢安河看著他,也笑:“……你說的對。”輪椅自動調轉方向。戚不照麵朝臥室大門,聽見身後有硬質紙頁被翻動的聲響。吉他的琴弦沙沙啦啦被什麽東西掃過,叢安河叫住他。“明天有時間嗎?”戚不照回頭。桌上的日曆翻開,明天的日期被黑色油性筆圈上圈。“我請了假,借了輛車要去一趟隔壁市,打算自己開過去,下午就能回來。和節目組打過招呼了,攝像不會跟拍。”叢安河說。“帶上我會很麻煩。”“有什麽麻煩的,”叢安河:“我抱你上下車。”戚不照歪著頭笑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