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葉寺的人怎麽也沒想到,步長北去而複返,還帶回來了一具屍體。


    如今香葉寺的代主持法號觀空,是原主持的師弟,還在忙忙碌碌的處理師兄的後事,說是一把火燒了骨灰灑了,塵歸塵,土歸土,可死人閉眼,活人哪裏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看著被步長北帶回來的屍體,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香葉寺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要找個外來的大師念念經,祈祈福。


    又出事又死人,死了一個又一個。


    但是他不敢對步長北表現出任何不滿。


    步長北說:“香葉寺對周圍熟悉,我看這人穿著打扮是附近村民,要麻煩你們分頭去通知,叫村民來認屍,確定一下身份才好。”


    不管是意外,還是謀殺,第一步都是要先確認身份。


    意外,屍體要歸還家屬,入土為安。


    命案,凶手有大部分的可能就是身邊人。特別是一個一看就沒錢的村民,謀財害命都沒意義,隻能是仇殺情殺之類。


    代主持連忙吩咐僧人,幾人一組,分別去香葉山中的幾個村子。找村中管事的,認識的人多的,再問問家中是否有男人失蹤,有四種的,把家人也領來認一認。


    屍體就放在一間空空的禪房裏,崔笑仔細研究傷口。


    頭上的傷口,其實難看。


    因為頭發太多了,密密麻麻又長,遮擋了視線。


    有些時候,崔笑觀察頭部的傷口,是要將死者的頭發清理掉的,但有些時候,頭發也是線索。


    崔笑戴上手套,一點,一點的扒拉死者傷口附近的頭發。


    山裏的男人,沒有那麽講究,又是秋天,不是隨隨便便往溝裏撲騰一下就能洗頭洗澡的。


    死者的頭發有點髒,有點亂,還有些結塊,還有味道。崔笑戴著口罩,皺著眉頭,一點一點清理。


    光線很好,崔笑的眼神也很好,很快,她在頭發上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在傷口邊緣的頭發上,有一點僵硬的,黃色的,看著又酥脆的東西。


    崔笑用鑷子將那小玩意兒給夾起來,隻有一點點。


    奚樂山湊過去看:“這是什麽?”


    崔笑對著陽光看了看這隻有一點點的物體,說:“好像是黃金。”


    隻是因為非常,非常的小,隻有小指甲的一點點,所以看的不真切。但是在陽光下,能看出反射著金黃色的光芒。


    “黃金?”眾人都覺得很意外,死者這樣一個山裏挖草藥的山民,頭上有黃金。


    步長北的視線不由的落在崔笑的頭上。


    他們這幾個人,隻有崔笑的腦袋上有黃金,但是也不多,有那麽兩根黃金的發簪。


    可這是京城裏有錢小姐的裝扮,一個村民,哪裏來的黃金。


    催笑將黃金碎片放在手心,眯著眼睛看:“好像上麵有花紋,但是顏色有一點奇怪……可能不太純。”


    黃金雖然金貴,但一來金貴,二來比較軟,不然也不會一咬一個牙印。


    所以黃金不是不能用來做珠寶首飾,但有時候會添加一些其他物質。讓價格下來,硬度上去,免得貴的要死,還容易壞。


    當然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是看不上的,普通人家就不一樣了。黃金的買不起,鎏金的也很好。


    崔笑手裏這一點金黃色,就像是一個鎏金的碎片。


    崔笑道:“看上麵的花紋,可能是女子頭上的飾品。死者臨死前,和一個女子拉扯過,女子頭上的飾品,被扯下來一些,掛在了死者的頭發上。”


    崔笑指著死者頭上的傷口:“石頭上沒有找到對應的血跡,這個凶器應該是一個村子裏隨處可見的,十分有分量,並且可以使的上勁兒的東西。”


    比如,一些農具。


    也許很沉,也許不那麽沉,但是有手柄,可以掄圓了使勁兒。


    步長北點了點頭。


    很快,四周的村子陸續都來了人。


    每個村都來了幾個代表,這幾個人都是村子裏住了一輩子的老人,他們可以保證,認識村子裏的每一個人。


    當然,這也和這些村子不大有關係,人口也不多。要是京城,再敢吹的人,也不敢說自己認識京城的每一個人。


    香葉山附近四個村子,每個村子都來了人,其中有一個叫做山南村的村子裏,來的人一眼就認出了死者。


    “這是我們村的啊。”山南村村長驚道:“這是暨俊賢,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這樣了……”


    眾人一聽,很高興。


    是村子裏的人,就好辦。


    就怕是外麵的人路過,找都沒處去找。


    當下,步長北就讓其他村子的人回去了,隻留下山南村的人。


    幾個人詳細的說了一下。


    死者叫暨俊賢,村子裏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有妻子,有一個十歲的女兒,還有一個老父親。一家四口相依為命。


    步長北道:“一家人關係如何?”


    幾個人想了想:“就是很正常的人家,和村裏大部分人一樣。吵架肯定也吵的,夫妻打打鬧鬧這很正常,但也沒有吵的多厲害。”


    別說山村裏,無論男女都是彪悍作風,就算京城裏的大戶人家,夫妻之間也難免拌嘴鬧矛盾。


    要不怎麽有床頭打架床尾和的話呢,再正常不過了。


    步長北叫人立刻去將暨俊賢的家裏人喊來。


    村長仔細給步長北說了暨俊賢的情況,都是些很尋常的情況,但是說完之後,微微皺眉,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想說。


    “有話直說。”步長北道:“如今暨俊賢被害,凶手不知是何人。如果因為你們有什麽隱瞞,讓凶手逍遙法外,可就不好了。”


    對他們,隻要稍微嚇一嚇就好了。


    村長連聲說不敢。


    “是這樣的,暨俊賢這個人,有點不本分。”村長說:“他長的在咱們村子裏算好看的,而且嘴甜,油嘴滑舌,甜言蜜語的,喜歡勾搭年輕的姑娘。”


    這可是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步長北立刻道:“他是否和別的女子有私情?”


    “這個我倒是不確定。”村長說:“但是,確實是有這麽聽說的。”


    不是仇殺,就是情殺。


    情殺和仇殺,也有可能是合二為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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