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如是自願的……自願?他怎麽會自願和男人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唔好暈哦,不想了不想了。見他這狀態不宜久留,楚瀛來扶他回車上。他不要人扶,自己搖搖晃晃地走到荒草叢裏,楚瀛怕他再摔倒或崴腳,強硬地扣住了他的肩膀,牽引他走向停車的方位。“你今晚感覺怎麽樣?開心嗎?”楚瀛溫聲問。“開心。”丁厭搖頭晃腦,虛弱地說,“下次不和你野餐了,每次都喝醉……”“那你願不願意獎勵讓你這麽開心的我?”丁厭窮盡思路解析著這句話的含義,並側過臉端量身旁的人,旋即點了點頭,“太高了你,頭埋下來……”楚瀛隻想測試他的清醒程度,聽了他說話,知道他醉得厲害,正想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家地址”,卻被一隻手勾了過去丁厭沒等到人靠近,隻好主動拽過對方的衣領,在那張很不賴的俊臉上印下一吻,“好了,就這樣,不準得寸進尺。”然後下一秒,雙腳離地、身體騰空,他被人打橫抱起,從夜風中過渡到暖和的車室內;他像件輕軟的衣裳,溫順貼靠在椅背上,然後一具身軀壓了下來,熾烈的親吻落在他的眉心、鼻尖和唇齒間。丁厭醉是醉了,但殘存的神智尚且能讓他明白這是在幹嘛。“就不能不做嗎……”他嬌聲嬌氣地想躲,但那些細細密密的吻仿若是粘在他的皮膚表層,與他的觸感難舍難分。好吧,這應該是楚瀛的回答了。也能理解啊,男人嘛。就是……楚瀛頸間的味道好香,隨偏高的體溫彌散在他的鼻尖。氣味分子具化為一隻小小的鉤子潛入他的大腦皮層,挖掘出一段被他深埋在意識深處的回憶。丁厭神遊在記憶碎片的海洋間,被那縷香味勾纏廝磨,一幅幅愈漸清晰的畫麵呈現在他的眼前……他猛一激靈,霎時間猶如被潑了冷水般驚醒,酒意揮發得無影無蹤。水霧融融的眼眸裏露出恐慌,丁厭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顫巍巍道:“那天晚上……是你?”第24章 連衣裙24那是楚瀛剛到k市的第一天晚上, 他在那裏的確有朋友,不過隻是曾經打過交道,但平日極少來往的夥伴關係。所以他隻想去見一麵就走。扮成lily的丁厭喝醉了, 撞到他懷裏,然後就死死圈著他的頸子不許他走。過去他遇到過許多相似戲碼, 喝醉的、跌倒的, 甚至是吃錯藥的, 花樣招數層出不窮,有男有女, 都是想和他發生點什麽。楚瀛沒有費心去揣摩這個少見的美麗女孩是演的還是真的,他隻想快點甩脫她了事。可是當有旁人追來找她, 她臉上的不情願和難過是那麽真實, 眼淚全抹在了他的衣服上。於是他想, 偶爾被騙一次, 也沒什麽大不了。楚瀛帶她去了酒店,才發現她是真的醉了,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認不清人,摟著他叫大鯉魚,要親要抱, 口紅蹭花了他的臉頰和領口,很煩人。親密的肢體接觸會暴露大部分秘密, 楚瀛很快察覺她其實不是“她”, 而是他。喝醉了酒又沒昏睡過去的人, 就像失靈的遙控玩具, 幹出什麽事都不稀奇。要說他們倆什麽都沒發生, 那不現實, 畢竟連衣服都脫了。但實際情況並不是丁厭第二天醒來看到的那樣他腰腿的淤青,是他在床上和地板亂滾亂爬,自己磕的。丁厭聽著旁人講述自己喝斷片時做出的糗事,一幕幕場景在腦內回放,尷尬得想當場自絕;看楚瀛停頓在關鍵處,他抓狂地問:“那你究竟有沒有上過我!?”“沒有。”楚瀛說,“但有一些邊緣性行為,另外,你的裙子是你自己扯壞的。”丁厭整理情緒,仍舊惶惑地問:“無論是怎麽樣……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你去我家那天還看到我在吃藥,我也跟你坦白了原因。但你什麽都不跟我說!你就像逗寵物,把我耍的團團轉……”“你看我,是不是就像看咬自己尾巴轉圈的小狗啊?看我犯蠢,看我一無所知,你很快樂嗎?”他戳著楚瀛的肩膀,質問道,“天底下怎麽會你這麽能裝、這麽虛偽的人!”“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是你完全不記得了;去你家的那天,你也說了你不想記得那種惡心的事情。所以我默認那對你來說是一場糟糕的意外,而我不想給你留下糟糕的印象。”“糟糕的意外我也有知情權!你留給我的印象,已經超級超級糟糕了!”丁厭戳弄的手指變為手掌拍打,“你給我起開!我恨你!你就是個花言巧語的大騙子!”楚瀛往後退開,讓他有餘地坐正,說道:“坐好,別鬧了,我送你回去。”***丁厭被濃重的自我厭棄感俘虜了,他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十分鍾以前,他是真想過:要不就試試吧……或許也沒那麽不能接受……可真相立即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什麽緣分什麽浪漫,什麽奮不顧身和一時衝動,都是假的!楚瀛從頭到尾都在把當他玩具,觀賞他在玻璃罩子裏蒙頭亂撞。他差點就被一個全程欺騙他愚弄他的大混蛋感動了。我是世界上最笨的人。丁厭抽了抽鼻子,咬著舌頭咽下眼淚,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了。車開到了父母家樓下,丁厭接到了他媽打來的慰問電話:“你還不回來?”“到樓下了。”他說。“你那個朋友呢?”丁厭從後視鏡裏瞅了楚瀛一眼,沒長心眼兒地說:“他送我呢。”“那你叫人上來坐坐啊。這麽多年了,我和你爸就沒見過你除了女朋友之外的其他朋友。”他媽嗑著瓜子道。“這不好吧,都這麽晚了,人家也想早點回去休息啊……”丁厭揪著褲縫,比不能磨爪子的貓還焦慮。他媽每次懷疑他說謊,都會用這種語氣折磨他,看他怎麽找借口編證據圓謊。“咱們家有客房啊,阿姨昨天才來打掃的。太晚了就留人在家裏住唄,反正是你朋友。能讓你撂下一大桌子客人去陪的,那肯定是很好的朋友吧?”丁厭才將受了刺激,這會兒沒精力和他媽鬥智鬥勇,歎氣妥協道:“好吧。”他掛掉電話和楚瀛說:“我媽想見見你。”“見我?”楚瀛難得有一絲驚訝。哼,等著吧你,讓你見識一下我母親的盤問技巧,看你們誰技高一籌,接不上話有你的尷尬的。帶著扭曲的報複心理,丁厭帶著楚瀛回了父母家。隻能說他的確小瞧楚瀛了,或者說高估了他媽。丁厭媽媽沒想到兒子還真有這麽一個朋友,以她對丁厭的了解,他打小就沒什麽朋友;這孩子太秀氣,同齡男孩都不愛跟他玩兒。她不想去限製小孩的性格養成,秀氣斯文多好啊,省心;要像其他男孩那麽粗魯好動淘氣,那她才看不下去呢。丁厭在學校裏受了欺負會自覺跟他們說,仰仗於她給那些教師送了不少禮,兒子那十二年的校園生活還是過得挺坦蕩順遂。後來丁厭上大學去了,天天就抱著個電腦打遊戲,連大學同學的名字還沒叫全就畢業了;女朋友談了不少,卻沒幾個能超過三個月的。所以,去年丁厭帶著曲荷來見他們,她是打心底裏高興、欣慰兒子長大成人了,懂得穩定、為今後打算了。結果又是空歡喜一場,到頭來丁厭還把工作辭了,給她氣的肝疼。她安排今晚的飯局,不僅是欣賞趙那姑娘,想再給倆孩子一個機會;也是希望丁厭能和秦丞熟絡熟絡,和好如初。酒肉朋友易找,發小難得啊,人要生活和立足,沒兩個朋友是真不行。不過今晚她也看到了,秦丞那小子,確實不咋滴,還是那小混混樣兒。也罷,丁厭還有倆能幹的哥哥姐姐,不怕將來沒人幫襯。她為這個懷胎十月,大出血生下的寶貝疙瘩,精打細算了二十多年,自覺挺滿意的;丁厭身為男孩,是嬌滴滴了點,但這一代的獨生子女哪個不嬌慣啊。這種好拿捏好教育的男人,才能和她夢想中那個懂事幹練的兒媳婦互補。但楚瀛的出現,徹底粉碎了她的幻覺。哎呀,這就是別人家的兒子嗎……哎呀呀,沒法說,這就是她二十六年前得知腹中懷的是男孩時,夜夜祈求送子觀音賜給她的那種兒子了。丁厭瞧他媽那副眼神,心知完了,這步棋走錯了。他母親終究是淪陷在了年輕帥哥的笑容裏,全然忘記哪個才是自己親生的。“小楚,你們大晚上出去,你就穿這麽點呐,冷不冷?還吃得下嗎?要不阿姨給你們煮碗湯圓暖暖身子。”“小楚今年27歲啊?看不出來!還以為你和丁厭同歲呢!這孩子長的可真好,有女朋友了嗎?打算多少歲結婚啊?”“小楚是應用數學係?太優秀了!現在做什麽工作呢?阿姨朋友家的女兒是學音樂的,比你小幾個月,模樣氣質很漂亮的……”“媽”丁厭受不了地打斷他媽的口若懸河,勸說道,“都快12點了,你別耽誤人家回家。”他媽不理睬他,和顏悅色地問:“小楚家住哪裏啊?你不是咱們榆城人吧,你是回k市還是……?”楚瀛眼裏帶笑,將削好的水果擺進空盤子,答道:“我去酒店。”然後拿抽紙擦幹淨水果刀,將果盤推給丁厭媽媽,“阿姨您說了那麽多話,口渴了吧,來吃點水果。”“哎喲……”他媽露出韓劇女角色才會有的表情,感動接過水果,“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孩子呢。我家丁厭我養了他二十五年,他從來想不起做這些。”禁止拉踩!!!丁厭機警地搶過那盤水果,在他媽理解無能的目光中,抓起蘋果往自己嘴裏送著,說:“他那手沒洗過,濕巾擦的不幹淨,您腸胃不好,我怕您吃了拉肚子。”“你這臭小子!沒禮貌!”他媽嫌棄地用眼尾餘光掃著他。“沒事的阿姨,我去洗個手再給您削。”楚瀛轉而小聲問他,“洗手間在哪裏?”丁厭鼓著腮幫子吃水果,扭頭抬下巴一指:“那邊走廊盡頭。”楚瀛一離開客廳,他媽立馬擰他的胳膊道:“人家大老遠開車來找你,你怎麽讓朋友去住酒店呢?”你知道他來找我幹嘛嗎你……丁厭沒好氣道:“他一英國人,爹媽都是大資本家,用得著你操心他住哪兒嗎?”“啊?是外籍啊?我說怎麽有點像混血……”他媽壓低聲量打聽,“那家裏具體是做什麽的?有多有錢?”“那我哪兒知道?我跟他認識才三個月。”丁厭火速吃完那一碟子蘋果,扯紙擦嘴。“總之你別打如意算盤了,尤其是介紹對象啥的,別,搞不好人家在國外還有洋妞未婚妻呢。”丁厭湊到他媽耳邊,悄聲道:“而且啊,他一肚子花花腸子,比茵茵姐老公還花心。你不要看到帥哥就想著你那老閨蜜家的音樂才女,這些公子哥都不靠譜的。”“那你在哪裏跟這樣的人認識的?還交上了交朋友?”他媽一問完,又清了清嗓子,推了推他的頭,佯裝在和他嘮家常。丁厭不回頭也知是楚瀛來了。他撐著膝蓋起身,拍拍衣擺道:“走,我送你下樓。”“都這麽晚了還走什麽走呀。”他媽忙阻攔道,“小楚,今晚就在阿姨家住啊,外頭那些酒店都髒兮兮的,哪有家裏住著舒心。阿姨明早給你們包餛燉、做大閘蟹。我們家丁厭朋友少,你也難得來一次,阿姨可不能虧待了你。”“來來來,丁厭你帶小楚去看看客房,缺什麽盡管說,家裏都有。”丁厭牙癢癢道:“媽!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麽?”他媽明當著楚瀛的麵打了他兩下,不過是輕輕的,“你就是不懂事!這家裏我做主,你爸都別想反駁我的意見,更何況是你?閉嘴吧,快點帶你朋友回房間去!”說罷又朝楚瀛笑得和藹,“阿姨給你拿新浴巾。你和丁厭想聊聊天、看看電影、打打遊戲都是可以的,明天不用早起,正好你叔叔去打牌了,這家裏就他愛晨起跑步,他不回來明早就沒人吵著你們了;想吃什麽別客氣,跟阿姨說,讓你叔叔明天回家的時候買回來,你叔叔的做飯那廚藝是很不錯的。”“好好好都聽你的……你別叨叨叨了!”丁厭打發了他媽,拉著楚瀛回自己臥室。***進屋門一關,再謹慎地反鎖上。丁厭轉身對楚瀛說道:“這下你如意了吧!”楚瀛攤手,“是你叫我上來的。”“是!我每天都在給自己挖坑!”丁厭吸氣,呼氣,重振旗鼓道,“要不你也別住客房了,就睡我的床。”楚瀛側目瞥了眼他那張不能算狹窄,但也並不寬敞的雙人床,說:“可能會擠。”“那我們不睡覺不就好了?”丁厭走近對方,毫不避讓地仰視道,“你這幾個月做了這麽多,不就是想睡我嗎?”楚瀛啞然失笑,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丁厭輕微墊腳,碰上他的嘴唇,等了三秒不見回應,氣憤道:“你還要我怎麽樣?我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好歹也做點什麽呀,睡完了嚐過鮮你總該滿意了。”“我真是求你了,我本來就活得不容易,你卻還要來搗亂……”丁厭嘀嘀咕咕,又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要讓我穿上裙子化好妝嗎?”“我找找,我隻帶了裙子回來,好像沒帶假發和化妝品……”楚瀛攥住他的手腕,按著他坐到床邊,蹲下身,仰頭望進他的雙眼,“別動。”丁厭靜止不動了,搞不清這是哪門子把戲。楚瀛從外衣兜裏摸索出一條閃著銀亮寒光的細鏈子,掰開他的手指,放入他手心,“這是我回國前在聖誕集市上買到的,不值錢,但感覺很適合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