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擁我入懷,他對我溫柔地說話時,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電梯緩緩上升,晏安魚小聲哼唱著,心情愉悅極了。出了電梯,他一路快步回了宿舍。推門進去,其他三人都沒回。他嘴裏小聲哼著歌,坐回桌前,低頭仔細打量著鯨魚吊墜。他把內置燈打開,盯著發光的鯨魚腦袋,又樂了。於是起身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筆,在桌邊的月曆上畫了個圈圈,寫下: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禮物!寫完這句,晏安魚摸了摸下巴,琢磨一會兒,又在後麵畫了個穿黑衣服的短發小人兒。這小人兒歪七扭八的,晏安魚對著忍不住大笑,縮在座椅裏一顫一顫。正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耿卉:小鯨魚!我給你看個東西,簡直氣死我了!!】【耿卉:(發送文件)】晏安魚愣了一秒,感覺耿卉的憤怒要衝破屏幕。他點開文件,裏麵居然是三個人的補助金申請表。步笑梅和耿卉的那欄寫著“申請成功”,而自己的則是“已退回”。【耿卉:你收到了嗎?她步笑梅憑什麽能領到補助金呀,每個班的名額都是根據學生情況安排的,這名額怎麽看都該是給你的!】晏安魚微微皺起眉。【一條鯨魚:我沒有收到。這個文件好奇怪,為什麽要把我和步笑梅的也發給你?】【耿卉:大概是發錯了吧。】【耿卉:真替你生氣!咱不能這麽算了,走,一起去找步笑梅理論!】【耿卉:實在不行你舉報她,看看誰有理。】晏安魚一愣,有些猶豫了。他缺錢,找不到勤工儉學,也不敢問父母要。父母為了攢錢讓他學聲樂,把留著在縣城買房的錢都拿出來了。他們雖然在村裏開了間小賣店,但資金要周轉,總體來說依舊拮據。這兩種方法都行不通,就隻剩下補助金這一個機會。然而,他一想起步笑梅輕蔑的表情,心裏就堵得慌。自己要是站在她麵前,估計會被嘲笑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吧。別說與人理論,晏安魚甚至未曾大聲和誰說過話。他習慣了退讓,不喜歡爭執。但是……如果有了補助金,他能和其他同學一樣去歌劇院,也能夠請溫醫生吃日料,還能把欠他的錢還了……是呀,溫醫生也會替自己開心吧。想到這裏,晏安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吊墜,稍微鼓起了些勇氣。次日上午。體育館的東側,陽光將走道分割成藍白兩色,晏安魚和耿卉上了二樓,麵前是一排關著門的活動室。“是……這裏嗎?”晏安魚穿著開學時穿的外套,敞開的拉鏈裏,墜著溫景煥送他的項鏈。藍白色的硬質袖口抵在指尖,被他緊張地捏在手裏。“就是這裏,服裝設計社團的活動室。”耿卉指著二樓中間的某張單麵玻璃門,“我室友和步笑梅一個社團,她們今天在這兒搞活動呢。走,我們去找她。”她說著就要去敲門。晏安魚愣了愣,忽然覺得這個場麵似曾相識。初中的時候,同桌的女孩也是這樣幫他出頭,找欺負他的人爭論,結果被那群人嘲笑是“小泥巴魚的老婆”,當場就哭出來。“哎!”晏安魚拉住她,深吸了口氣,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一個人去就行。謝謝你耿卉。”耿卉詫異地看著他,“你自己可以嗎?”“我可以。”他走上前,鼓起勇氣,敲開了活動室的門。玻璃門被人打開,晏安魚退了一步,裏麵傳出來清亮的音樂聲,裹挾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有什麽事嗎?”開門的是一個長發女生,穿著一條非常漂亮的藍色紗裙,一雙厚底靴,臉上的妝容很漂亮。晏安魚隱約看到她身後的景象,活動室裏很多人,都在盯著自己看。“我……”他清了清嗓子,“我找步笑梅。她在這裏嗎?”女生驚訝地一挑眉,大聲笑著說:“啊,你找笑梅啊!行,我幫你去叫她。”活動室裏,傳來一陣小小的哄笑。女生進去了,門半開著。裏麵的人都在偷偷打量晏安魚,他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隻好低下頭,把視線安置在自己舊得褪色的鞋子上。沒過多久,一陣拖遝的腳步聲傳來,一襲古裝,紮高馬尾的步笑梅懶洋洋地走出來,靠在了門邊上。“這位同學,找我什麽事?”她瞥了晏安魚一眼,而後移開,一副懶得看他的模樣。晏安魚有一瞬間的退縮,他穩下心神,鎮定地開口:“步笑梅同學,你申請到了貧困生補助金,是嗎?”一聽到“貧困生”三個字,活動室裏的竊竊私語忽地停了。步笑梅臉上顯露出明顯的不耐煩,她反手關上門,逼著晏安魚退到走道裏。耿卉站在不遠處的樓梯轉角,悄悄往這邊看。“我記得你,”步笑梅抱著胳膊,站在晏安魚麵前,“家裏沒錢來學什麽特長,一股寒酸勁兒,一眼就看得出來。”她的話字字如刀,晏安魚聽著,心髒怦怦直跳。他的雙手顫抖著,麵對步笑梅的諷刺,事先準備的語句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像一個沉默的木偶,雙腿被緊緊釘在了地上,嘴巴也張不開。“你不會覺得,我申請補助金是在針對你吧?”步笑梅輕蔑地笑了笑,“自作多情,我隻是單純想要一筆生活費而已。”“可是……”晏安魚又氣又難過,他咬著牙,大聲道,“你並不符合條件,這樣申請到補助金,是違規的!”“違規?”步笑梅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她歪著頭,好整以暇地打量晏安魚。“我該交的資料都交了,哪裏違規?再說了……”她湊近了,手指在胳膊上輕點,“就算我的資料是假的,你能把我怎麽樣?”這些話像塊巨石,重重壓在了晏安魚的身上。“你這樣是不對的,”他回瞪著步笑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這不是屬於你的東西!”“懶得和你理論。”步笑梅有點煩了,“實話告訴你,我填的資料確實是假的,但是,關你什麽事。就算你去舉報也沒用,他們不會管。”她眼中帶著厭惡,往後退了一步,嘴裏喃喃道:“憑什麽,你這種人能和他走得那麽近。”晏安魚並沒有聽清,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初入社會的十八歲少年,在此刻體會到了什麽是不公平,一種名為無力的心情,壓垮了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步笑梅見他不再糾纏,冷冷地回了活動室,關上門。陽光落在晏安魚頹喪而耷拉著的背上,被穹頂的影子劃成兩半。同一片陽光,也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落在某雙修長的手上。那雙手在鍵盤上敲了一陣,而後停下。溫景煥勾著嘴角,心滿意足地從電腦桌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露出腰上的紋身。“我填的資料確實是假的。”“就算你去舉報也沒用,他們不會管的。”步笑梅的話在電腦裏重複播放,溫景煥連上樺台大學的論壇,上傳文件,起身去外麵倒水喝。他笑盈盈地哼著歌,生疏的法語發音顯得慵懶,唱的正是玫瑰人生。cest lui pour moi他為我而存moi pour lui dans vie而我也屬於他作者有話說:歌詞來自《玫瑰人生》求一波海星,謝謝大家!!第20章 論壇晏安魚又做噩夢了。夢裏,他回到了破破爛爛的初中教室,幾個高大的男生經過他,毫不收斂地開始起哄。“小泥巴魚,下次把臉洗幹淨再來上課行不行?”“你‘老婆’呢,是不是也嫌棄你啦?被分到和你同桌,真是可憐。”“你怎麽不長個兒啊,家裏買不起吃的嗎?”中傷的話語圍繞著他,晏安魚覺得自己陷進了沼澤裏,在惡意的笑容裏逐漸被淹沒,發不出聲。他猛地掙紮,翻身驚醒,大口大口地呼吸,這才發現是被枕頭蒙住了口鼻。床下傳來輕微的水流聲,再看外麵,已經天光大亮了。“安魚,你還好嗎?”於斯年端著水杯經過,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難得見你起得比我晚,快下床吧,今天有公共課。”肺裏缺氧,晏安魚腦袋悶悶的。他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下床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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