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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變的事物太多太多。


    即使改變之後仍想要複舊如前。


    1


    獨裁者的病症。


    這世上有這麽一個名詞存在──雖然名為病症,但不是指身體的病,而是精神上的問題。是一種與強迫概念類似,卻又可能比強迫觀念更嚴重的妄想症狀。


    病患會擔心是不是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身邊的人是不是想要陷害自己、周邊是不是到處都有陷阱等著自己掉進去,又或者愈親近的人就愈不信任之類──簡單來說‘獨裁者的病症’就是專指這些不信任他人,老是疑神疑鬼的精神狀態。


    疑神疑鬼──如果說整句的話就是疑心生暗鬼。


    如果以杯弓蛇影來說的話,杯與弓是實際存在的物事,但蛇影卻是出自自己的心中──這種精神狀態當然任何人多少都會有,也不見得隻有獨裁者才會罹患這種‘病症’。可是不光是政治家還是那些一代致富的成功人士,或者在星途、仕途上一步登天的人物──‘超前’了許多人的人物都會非常害怕自己照樣也會被別人‘超前’。


    就像自己成王之時,有人淪為敗寇一般──他們害怕要是有人成功的時候,就是輪到自己黯淡了。


    就像自己一步登天之時,從別人的頭頂上飛過去一般──他們害怕有人會從自己的頭頂上飛過。


    畏懼。


    在一般人眼中來看,那些擔心都多餘的。根本就隻是膽小而已,對那些客觀來看很難會成真、可能性很低的事情想太多。可是那些成功的男男女女知道‘這種事’就是有可能會發生。


    根據自己的經驗知道可能會發生。


    所以他們才會感到害怕──恐懼。


    他們的地位並非繼承傳統,或是與周遭的人共同建立起來。事實上要立足於這種地位,沒有旁人看起來那麽輕鬆有趣。


    獨裁者當起來也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麽爽。


    他們或她們無時無刻害怕會不會有人哪一天把他們過去做過的那一套照搬來對自己如法炮製──在畏懼之下過日子,這種日子當然不快樂。


    就好比豐臣秀吉在日本被當作平民出頭天的象征,雖然一般人對他的印象不算是獨裁者,但隻要想一想他所下的禁刀令基於什麽樣的動機,應該就比較能體會得出來。


    正因為成功,所以更害怕失敗──如果失敗是成功之母的話,那成功就是一個過度寵溺的母親了。正因為才能出眾,因此更顧忌其他有才能的人。不,應該是對一切事物都感到恐懼──如果要說這種情感很矛盾,確實也沒錯。世間上的人或許都強烈希望獨裁者能夠威武不可一世,但這世間總是不會依照人們的希望運轉。


    地球呢。


    也沒有在轉動。


    回來看空空空──十三歲少年空空空。他本人當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成功的人,沒有這份自我認知。可是如果用不同方式去描寫的話,他年僅十三歲卻已經是為了拯救人類而努力的英雄,而且還擔任要職,管理眾多部下。確實可以說他的人生走在一條成功的康莊大道上。


    而且他在打倒眾多敵人的同時,也犧牲了許多的同伴──為了讓自己能夠存活下來,他把周遭的一切都犧牲了。


    就連‘那個人’也一樣。


    說起來‘那個人’也可以說成了空空的犧牲品──也就是因為這樣,空空麵對任何事情都會不由自主找出當中的不安要素,也是有幾分必然性的。


    因為空空空雖然不是獨裁者,卻是個獨善其身的人──隻是對於這個獨裁者的病症,有一件注意事項必須得提出來。


    至少獨裁者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這件事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的妄想。獨裁伴隨著風險,而且疑神疑鬼的人容易引發他人的攻擊也是事實。


    無論如何,有句話說‘病由心生’。但要是‘心’本身就是病症所在的話,究竟該如何是好──


    2


    “那空空小弟,現在我們先重新開始,先把彼此的身分、立場給厘清吧──也就是說,我們先來自我介紹好了。”


    “自我介紹,我知道了。”


    “我是魔法少女‘pumpkin’,本名是杵槻鋼矢──隸屬於四國·絕對和平聯盟,也就是對抗地球的軍隊啦。”


    “我是空空空,地球鏖滅軍第九機動室的室長──代號叫做‘醜惡’,是一名和地球作戰的軍人。”


    “代號、醜惡……?嘿……唔。怎麽他們給你取了這麽一個難聽的代號,你明明很可愛啊。”


    “不,追根究柢的話,這個代號就像是我自己取的。”


    雖然兩人像這樣‘重新開始’,可是整個狀況並沒有一起重新開始。杵槻鋼矢還是趴在棉被上,空空空仍然不住揉著她的腳。


    關於杵槻鋼矢的魔法,總之現在已經說明完畢,所以隻不過是談話的內容換成另一個主題而已──整個情況並沒有兩人嘴上說的那樣改變那麽多。


    當然對空空來說,談話的內容並非換了個主題,應該說拉回真正該講的事情上。


    就這個意義上來說,從自我介紹開始說起也比較簡單明瞭。


    “喔,原來是你自己取的啊。”


    “別說得我好像品味很糟糕似的──我自己也沒想到那個稱呼竟然會直接變成我的代號。”


    原本隻是為了那套隱身衣取的名稱而已。


    可是空空認為不需要講這麽多,便繼續說下去:


    “我是為了和企圖消滅人類的地球作戰,才會被分配進地球鏖滅軍──到四國來也是與地球作戰行動的一環,具體來說是進行調查。調查關於下一次‘巨聲悲鳴’的情報──”


    “這樣啊──我想也是啦。我順便確認一下,外麵──外界是怎麽看待的?怎麽看待現在發生在四國的事情與現象?已經認定是地球幹的好事了嗎?”


    “雖然還沒這樣百分之百確定,不過這個推論就是目前我到這裏來的前提──”


    不過那隻是地球鏖滅軍的看法,並非空空自己的看法。


    而且就空空實際在四國經曆了幾天之後,他的意見更強烈傾向‘這次事件並非地球所為’。


    “──結果我來了之後就變成這樣,回不去了。可是話說在前頭,鋼矢姊,要是我不回去的話,四國就不妙了。”


    “不妙?”


    空空刻意選擇聽起來不那麽嚴重的表現方式,可是這樣說似乎又太俚俗,鋼矢露出懷疑的表情。


    “什麽事情不妙?”


    “呃,事情的前後順序有點顛倒──其實我的行動有時間限製,要是我在一個禮拜之內──沒錯,地球鏖滅軍計畫要是我在一個禮拜之內沒有帶回任何成果、任何顯著成果的話,就要讓四國沉沒。”


    “讓四國沉沒?什麽啊?”


    鋼矢的反應很直接──這也難怪,自己住的故鄉說起來就像是自己的領土一樣,要是有人突然說自己的家鄉會沉沒,一下子應該也會聽不太懂吧。


    “應該說地球鏖滅軍內部也是有歧見的……也有許多狀況,甚至可以說有許多隱情。你就當作我們有一種‘新武器’。無論真相如何,總之四國看起來的確是出事了。但是調查行動在我之後就會結束──他們會派出‘新武器’,把整個四國毀掉。”


    “你說‘新武器’……喔,是不明室啊。”


    聽到空空說明細節之後,鋼矢就這樣信了他的說詞──光是這樣看的話,兩人的對話並沒有什麽讓人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


    “…………”


    這時候空空差點露出反應──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忍住,隻是默不作聲而已。


    不是因為鋼矢說錯了話──反而是因為她說的話完全一針見血。要說有什麽事不正常的話,就是她的直覺敏銳到很不正常的地步。


    空空會這麽認為,是因為地球鏖滅軍的‘不明室’這個部門隱匿性極高,就連在組織內部也是最近才浮上台麵──雖然雙方同為對抗地球的組織,可是真要說起來的話,四國·絕對和平聯盟與地球鏖滅軍算是競爭關係,而隸屬於競爭組織的鋼矢竟然知道關於不明室的消息,這未免太奇怪了。


    之前證也是一樣──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和‘那個人’有某種聯係?鋼矢之後也會把這件事說給他聽嗎?


    就算鋼矢肯說,自己又真的想聽嗎?真的該聽嗎?空空也不太知道。


    有一部分的自己已經不想再進一步了解‘那個人’的事情──他也很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資格知道更多。


    ……不過雖然有點掙紮,其實空空也沒有那麽抗拒。如果鋼矢主動提起的話,他也不會捂起耳朵不想聽。


    “是的,就是不明室──”


    結果空空隻瞬間沉默了一下,也沒有把話題帶開,就這樣點頭說道。


    “就我的立場,沒辦法知道他們要派出的‘新武器’究竟是什麽,但既然他們要在這時候、這種情況下動用的話,我認為應該是足以讓一切徹底歸零的武器吧。”


    “與其說是歸零,應該比較像是重設……格式化吧。如果真能格式化的話或許也不錯──不過前提是和自己沒關係的情況下。這個問題應該是白問,但還是確認一下好了。


    空空小弟,等到動用‘新武器’的時候,地球鏖滅軍無意把當時還活著的幸存者救出來對吧?”


    “應該是。他們應該打算連同我在內把所有幸存者全都殺光──把我們全都殺光,這樣就代表實驗成功了吧。不過那時候我也不一定還活著,其實也說不準…………”


    他當然無從得知。


    空空空無從得知──對他而言立場最親近,相當於部下的‘篝火’在昨天已經和地球鏖滅軍不明室的頭頭接觸。這件事他一無所知。


    也就是說隻要能夠和‘篝火’聯絡上的話,就能有更多關於‘新武器’的確切情報可說了──可是現在的空空還沒有辦法與外界聯係。


    他現在還受限於不能與外界聯係的規則──還正在進行這場遊戲。


    “這樣啊,有期限──那是空空小弟的期限,同時也是我們絕對和平聯盟的期限。不,不隻是絕對和平聯盟而已,而是現在在四國勉強保住一條命的所有人的期限……一個禮拜以內?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一個禮拜以內?意思是從今天開始算起嗎?還是說從空空小弟登陸四國之後開始算起的意思?”


    “很遺憾的,是後麵那個──也就是在七天的時間限製當中,現在已經用掉兩天多了。”


    “……是嗎?”


    鋼矢小小聲說道。


    或許她在心裏想著這麽重要的事應該早點說──但這是彼此彼此,就像空空也希望她應該早一點把固有魔法其實是源自於魔杖的事情說出來一樣。


    可是對鋼矢來說,這兩件事似乎不一樣。


    “空空小弟。”


    “是。”


    “的確很不妙。這個時間限製比剛才的事情還更危險……也就是說在剩下五天之內,我們必須把這場在四國進行的遊戲破關才行對吧?事實上這根本是天方夜譚……”


    鋼矢說道。


    “劃下期限的人是誰?”


    “如果你要問是誰,這個嘛……期限其實就等同於是我自己開出來的。”


    “……代號的事情也好,期限的事情也罷。空空小弟,你是不是常挖洞給自己跳?這就叫做自作自受吧。”


    “你這樣講,我也無話可說……”


    “短短五天,一般來說光是在四國移動就花光了啊。空空小弟,你一定不曉得高知縣有多大吧?”


    “就算再大,我想應該也大不過北海道吧。”


    “當然沒有那麽大……北海道本身確實就比四國還大了……怎麽?空空小弟,照這樣說,你認為五天就可以繞北海道一圈嗎?”


    “不,鋼矢姊,我沒有必要一定得把遊戲破關──也不必把整個四國跑透透。要是能破關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可是我想隻要有一定程度的成果應該就夠了。”


    說真的,空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成果就足夠。但他心裏覺得要是進行遊戲的時候不把這樣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目標放在心上的話,搞不好會因為焦慮而做出什麽錯事也說不定。


    照這樣來說的話,空空認為隻要獲得某種程度的成果就可以避免災難發生,說不定隻是他樂觀性的觀察,或者說一廂情願的希望性預測而已──隻是對地球鏖滅軍來說,應該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四國打沉才對。


    這不是指望地球鏖滅軍的倫理道德──空空很清楚自己所屬的組織沒有這類型的道德觀。他有切身的體會──所以這時候他指望的不是倫理道德,而是使命感。


    計算地球鏖滅軍的道德感根本一文不值,但他們希望剿滅地球的強烈使命感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至少還有這種使命感可以指望──就算連這都不能指望,但好歹應該可以拿來當成一種判斷基準。


    要是能夠從四國現在的情況得到一些與地球對抗的靈感,與其現在勉強拿出不明室開發的‘新武器’進行測試,他們應該會挑選另一個選項吧。


    ……隻不過不管怎麽拖延,他們總有一天還是會想要找個地方試試‘新武器’的威力,到時候就會有某個地方會成為犧牲品,而空空沒辦法保證四國不會是那個地方──要問他能做什麽,終究也隻有遇到狀況的時候臨場解決吧。


    “一定程度的成果啊──你說得沒錯,確實有些情況不用把遊戲破關也能有所斬獲。不用把四國走透,光是走完香川與德島就能結束旅程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就算隻是走到中途也已經很了不起了──可是反過來說,就算把遊戲破關,破關之後對打倒地球毫無幫助的情況也是有可能發生啊。那種情況下你們會怎麽做?”


    “就算破關對打倒地球毫無幫助,隻要沒了藉口,他們應該就沒辦法動用‘新武器’了。因為現在不明室在地球鏖滅軍的立場不是很受歡迎。”


    “唔……那我們隻要以獲得成果為目標去玩這場遊戲就行了是嗎?玩這場四國遊戲。”


    四國遊戲。


    鋼矢這麽說道──這是一個陌生、前所未有的名詞,她們都是用這個名詞稱呼現在在四國進行的逃脫遊戲嗎?或者單純隻是鋼矢自己隨便這樣喊喊而已呢?


    不過這個名詞用語念起來很順口,而且對空空來說也很淺顯易懂,所以他心想今後就采用這個名詞稱呼──即便他現在仍然不明白這個事件實際的真相如何,但隻要取個名字,感覺就多了幾分了解。


    “我問這個問題也隻是再次確認而已,空空小弟,你認為那個‘新武器’威力真的足以讓四國沉沒嗎?四國全體是比北海道小沒錯,但整座島嶼還是滿大的喔。就算使用再強大的魔法也不知道打不打得沉──”


    “老實說這一點我不清楚。我想不明室本身應該也還在實驗階段──隻是如果我們不以此為前提行動的話,可能一不小心就會過度樂觀,要是最後害四國沉沒就糟了。”


    “也是──要是‘新武器’啟動失敗的話當然是一大幸運,但我的人生當中應該不太可能有這種好運的事。”


    我的人生當中應該不太可能有這種好運的事──如果真要說的話,這句話其實比較像空空會說的話。不過從杵槻鋼矢的口中一副憊懶地說出來,倒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不過把這種消極負麵的話說得很像一回事,其實也不怎麽樣就是了。


    “──可是如果是我遇上了,根據過往的經驗,應該擔心的是那個什麽新武器不是失敗,反而有可能會失控把整個日本列島炸沉。”


    “…………”


    空空心想這也未免太消極負麵了──可是仔細一想,愈想愈覺得真的有這種可能性,真的可能會發生。


    特別是在自己的人生當中。


    這麽一來,在他心底隱隱約約思考的‘讓自己平安脫困的方法’、提高生存機率的方法也就像一堆枯葉般四散紛飛了──當日本列島本身都毀滅的時候,如何還能讓自己平安脫困?


    空空當然不是沒想過逃往海外,可是對他來說‘語言’可以說是唯一與他人的羈絆──坦白說,他沒有信心在一個語言不通的地方活下去。


    就算講得婉轉一點也一樣,沒有就是沒有。


    空空之所以早早就把期限的事情告訴鋼矢,原本是為了要讓她繃緊神經。不過看來最後繃緊神經的反而是他自己。


    不能說什麽隻要拿出一定程度的成果就好,他一定要把這場遊戲──四國遊戲完全破關,而且得到對抗地球的情報,回到地球鏖滅軍那棟舒適的公寓去。必須得抱著這樣的覺悟才行。


    “關於外界如何看待現在的四國這件事──我現在按照先後順序告訴你。根據上麵給我的訊息……或者該說下麵給我的訊息比較好?”


    “不管是上麵交代,還是下麵傳上來的都無關緊要吧。”


    “說得也是。呃……那時候的消息就是說四國居民全數失蹤……當然我實際上已經遇見了證還有你,遇上了幾個魔法少女,所以居民全數失蹤的情報似乎有誤。”


    可是即便遇上了這幾個人,但大半的人──絕大部分的人確實都已經‘失蹤’了沒錯。


    “總之外界和四國完全無法聯係。這麽大規模的失蹤案件當然會讓人聯想到‘巨聲悲鳴’或‘微聲悲鳴’……地球鏖滅軍以及同類型的組織擔心這會不會是地球的攻擊,於是派遣調查隊到四國來──結果調查隊伍登陸之後沒多久也失去聯絡。這一點也是我搞不清楚的地方──裝設在城鎮的防盜監視器、空拍以及衛星攝影全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所以隻好派人直接過來……最後經過各個組織商討之後,決定派我這個雖然不擅長調查,但是有戰鬥能力的軍人到四國來──這就是我登陸四國之前,一切的來龍去脈。現在我想請問鋼矢姊一件事,影像與聲音都沒有記錄到異常狀況,也記錄不到任何異常狀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經過這兩天的調查──其實應該是親身體驗,空空知道四國居民(幾乎)全數失蹤已經直接(幾乎)和全數死亡這個絕望的消息畫上等號了。


    現在已經大致知道他們因為違反了四國遊戲的規則,因此受到了‘處罰’──問題在於外界根本沒有接收到違反規則時的影像或是受到處罰時的爆炸聲。


    要是在外界就能接收到這些情報,空空也就不會傻乎乎地隨便踏上四國的土地,參加這場四國遊戲了──不,換個角度來看,或許這些異常狀況隻能用肉眼看見也說不定。


    “隻能用肉眼看見這一點其實不太正確──不過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啦。說不定這才是真正的錯誤。原本我還期待外界獲得的情報會比我們想像的還多呢。”


    也這是說這下不能指望外界的介入了──鋼矢說道。


    “啊,也不對……空空小弟和那個‘新武器’就算是外界介入的外力了。隻是與其說是介入,感覺更像是禍及周邊──或者是二次傷害呢?呃,空空小弟。如果要說明這一件事,既然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魔法‘自然體’了,應該也想像得出來啦……其實那就是魔法造成的幹擾。”


    “幹擾──”


    “這種魔法應該就像是雷達幹擾片吧──簡而言之,整個四國都張設著一層防護罩,讓外界感覺不到發生在四國的異狀。”


    “…………”


    就如同杵槻鋼矢在爬燒山寺道的時候其實已經筋疲力竭,但在空空麵前還是表現出一副沒事模樣──那個魔法就是讓已經發生異狀的四國,在影像上看起來沒有異狀是嗎?


    防護罩這種說法也真是夠老派了──可是魔法這種東西本來就有很古老的曆史吧。


    “不過魔法也不是萬能的,所以好像沒辦法連空空小弟……地球鏖滅軍所說的‘全數失蹤’這種情況一起隱瞞過去。但至少空空小弟手中從上麵交代或是下麵傳來的情報中沒有提及‘有魔法少女幸存’吧?要是在天上飛的魔法少女存活下來,應該也會留下影像才對嘛──”


    “掩蓋魔法少女這種異狀,以及掩蓋魔法這種異狀的防護罩嗎……”


    杵槻鋼矢自己就是魔法少女‘pumpkin’,就像魔法對證而言很稀鬆平常,對鋼矢來說魔法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東西,所以她或許不會認為那層‘防護罩’是用來掩飾魔法與魔法少女的──那麽這層防護罩與其說是讓人感覺不到異常狀況的魔法,正確來說或許應該是讓人感覺不到魔法存在的魔法吧。


    屏蔽魔法現象的雷達幹擾片──如果四國真的張設了這樣的結界,外界當然無從得知現況,隻能親自跑一趟了。


    隻要親自跑這一趟的話──就會不分三七二十一被迫參加遊戲。真是強迫中獎──


    “……可是鋼矢姊,如果那是魔法的話,又是什麽樣的魔法少女──”


    不。


    不是這樣。


    “又是什麽樣的魔法少女使用這種魔法呢?不,是誰使用不是問題……而是為什麽要使用這種魔法──”


    “我還沒回答,你就把我要說的事情從問題範圍剔除了。可是空空小弟,是什麽樣的魔法少女使用這種魔法,這一點倒是用不著猜──就是一個地位幾乎是絕對和平聯盟的魔法少女當中最頂點的家夥。”


    “……?”


    讓空空很介意的是鋼矢用了‘家夥’這種說法。


    過去當她提及其他魔法少女的時候,大致上都是用‘那個魔法少女’之類,應該都是稱呼為‘女孩’──這次卻是用‘家夥’?


    是因為對方和她關係很親近嗎──或者是敵對關係的人呢?


    不,可能單純隻是因為那個人和其他魔法少女不同,年紀和鋼矢相仿也說不定──


    “幾乎最頂點……魔法少女也會像這樣區分上下關係嗎?”


    “不,不是魔法少女之間的上下關係,而是組織之間的上下關係──這有點混亂,而且現在說這個也不重要,我就不提了。”


    站在空空的立場,鋼矢代替自己判斷事情重不重要當然會造成他的困擾。可是她說的也沒錯,空空自己也不認為深入了解絕對和平聯盟的組織架構有什麽意義。


    這時候最重要的一點,是魔法少女掩蓋了現在發生在四國的緊急狀況,而且還是隸屬於絕對和平聯盟的魔法少女。


    “…………”


    空空原本就認為發生在四國的不明事態不見得如地球鏖滅軍所預料──在這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地球鏖滅軍的期待──是由地球一手造成的。但如果不是地球,那又會是誰?這一點他原先還沒有定論。


    雖然他空空心裏已經有幾個可能性較高的猜測,但無論哪一個都缺乏說服力。而且當他到達四國之後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沒有時間去求證他的推論。


    可是現在事情發展至此──應該可以了吧。


    應該可以下定論了吧。


    不,是不得不下定論了。


    “也就是說──”


    空空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現在發生在四國的事情──都是絕對和平聯盟用魔法所引起的囉?遊戲主導者不是地球──而是人類方,而且還是一個對抗地球的組織。”


    “嗯。”


    鋼矢點頭回應。


    事到如今,這時候才大吃一驚未免也太遲了些──但站在空空的立場,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這個答案都免不了讓他感到大失所望。


    3


    鋼矢擔心就算遊戲破了關,要是空空一無所獲的話,最後地球鏖滅軍可能還是會動用‘新武器’。原來如此,如果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怪不得她會這樣想──因為要是地球與四國遊戲毫無關聯的話,無論空空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帶什麽有助於對抗地球的情報回去給組織。


    不消說,光是帶回情報告知這件事與地球無關也算是有查出成果。而且地球鏖滅軍也會喪失介入四國的藉口,結果應該還是可以保住四國──可是這樣空空的任務就失去了貢獻性,對將來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過他大部分的工作本來就與‘做白工’畫上等號,所以失望歸失望,還不會因此而感到絕望。隻是──


    “……不,可是如果這次事件是絕對和平聯盟搞出來的,就算地球鏖滅軍失去介入四國的藉口,但絕對和平聯盟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吧。為了保護人類的組織竟然害死了為數三百萬的人類……”


    雖說地球麇滅軍為了延攬空空加入,也把一所國中學校燒成灰燼──可是那種程度的破壞,靠他們的政治實力還掩蓋得住。


    但人數多達三百萬的話,事件的規模大小可就和毀掉一所國中不一樣了。


    要是和所有人類的人口比較,三百萬人當然勉勉強強也不是不能定義為‘必要的犧牲’──可是空空不認為用這種說法就能解決問題。像這種情況,問題或許就出在地域性以及組織形象──縱使不是全人類都遭殃,但舉辦一場遊戲犧牲整個四國、犧牲所有四國居民,這樣對組織的形象打擊太大了吧。


    “……所以才要用那個防護罩掩蓋事實是嗎?我還以為絕對和平聯盟已經在這場遊戲中毀滅了,結果根本沒有──”


    “不是的,空空小弟。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不曉得該說很混亂還是很複雜──總之就是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


    聽鋼矢這樣形容,空空就不想再打破沙鍋問到底。但他當然不能因為自己不想聽就不問──就算情況亂七八糟、爛成一團,空空都隻能聽鋼矢說明了。


    為了要活下去。


    為了要活著回去,告訴地球鏖滅軍這次事件對打敗地球沒有任何幫助──這麽一想,除了不情願之外又變得更提不起勁來,可是他也別無選擇。


    “話說回來,其實根本不需要強調,就算有任何理由……即便是為了打倒地球不得不為,絕對和平聯盟應該也不可能舉辦一場會讓整個四國化為一片荒漠的遊戲吧。這不是很理所當然嗎?”


    “喔……”


    鋼矢雖然點了頭,但看不出來她是不是認為理所當然。


    說起來空空也不是很了解四國·絕對和平聯盟是何種傾向的組織──曾經有一段時間,絕對和平聯盟本來是他和‘那個人’選擇一起逃亡要去的地方。但當時事態緊急,他們別無選擇,所以也沒有時間好好挑選究竟有哪些地方可逃。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照這樣來說的話,空空不了解敵人、不了解自己,就連自己的夥伴也不了解。


    就像地球鏖滅軍好像有很優秀的科學技術──現在空空了解絕對和平聯盟有很優秀的魔法技術,但也不知道這樣的認知正不正確。


    “我這樣說好像在推卸責任──其實我的立場隻不過是組織當中最低階的軍隊,不管說什麽都不用負責,但這次事件真要說的話,其實比較像一場意外。”


    “意外?”


    “沒錯,這不是什麽事件,而是意外──或者應該說這不是事件,而是一場實驗吧。”


    而且還是一場失敗的實驗──鋼矢說道。


    是意外又是實驗,而且失敗了?


    這些名詞排列下來實在令人不安,每一句話彷佛都在暗示著不祥的未來──不管從哪個角度去想,似乎都想不出什麽令人放心的結論。


    意外發生的結果、實驗的結果、失敗的結果造成現在四國這樣的狀況──那如今張設在四國的防護罩不就──


    “不是為了隱蔽,而是為了湮滅證據而設的嗎……”


    就是這個意思,就會變成是這個意思。


    “其實絕對和平聯盟反而不希望外界介入──”


    “是啊。”


    鋼矢回答道。


    “站在我的立場,其實我是很希望外界盡快介入處理──可是包括張設防護罩的魔法少女在內,絕對和平聯盟的上層單位應該無論如何都要避免外力幹涉,想要自己解決問題吧……說是上層單位也不太對,應該說幸存的上層人員。”


    “你說幸存的意思是……”


    “就像空空小弟你說的,絕對和平聯盟現在幾乎等同毀滅。不管是組織體係或是聯係係統都已經七零八落了……”


    “…………”


    “不過雖然這是一場偶發意外──其實也不能算是偶發,總之雖然事出突然,但起因終究是絕對和平聯盟,所以相較起來,絕對和平聯盟的人比一般四國居民更容易存活下來。”


    “容易存活──在四國遊戲裏存活下來……”


    “是啊,因為他們知道不少攻略遊戲的方法……”


    “遊戲的──攻略方法。”


    “其實本來要展開、要舉辦的應該是一場更小規模的遊戲。一場遊戲,或者是說以遊戲形式進行的實驗──嚐試發明出全新的魔法。”


    空空心想鋼矢的說明終於要開始講重點,於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雖然打起精神,但他同時也注意自己搓揉鋼矢雙腳的手不可以停下來。


    不可以忘記自己的本分──不,空空的本分當然不是幫女孩子揉腳。不過兩人現在還身處在先前發現的危機當中,他想盡量讓鋼矢的雙腳恢複,在必要的時候能夠隨時行動。


    如果真的有什麽萬一的話也隻好狠下心放棄她,但空空想盡可能帶著她一同逃離宿坊。


    不過他們還有最後一招,隻要飛上天的話,腳上有沒有傷就沒關係了……


    “絕對和平聯盟已經建立一套催生魔法的結構……一套機製了嗎?”


    仔細一想,這真是個蠢問題。


    就是因為已經建立起機製,所以才會產生出魔法少女服裝、魔杖這許許多多的魔法──說用膝蓋想也知道也沒錯。


    可是鋼矢聽到空空的這個蠢問題之後──


    “應該也不能說已經建立起來。”


    ──卻是這樣一句消極的答案。


    “──實際上這個方法就已經失敗了。”


    “可是就是因為已經建立體製才會有失敗吧?一般來說,要創造魔法根本連失敗都沒機會失敗。”


    “從另一個角度反過來說是這樣沒錯啦。”


    這時候鋼矢輕聲一笑。


    她的態度看起來很客氣,也像在害臊一般──這是她身為組織一員的心情嗎?不,這隻是空空的感想,他最沒有識人的眼光,也不知道鋼矢內心真正的想法是什麽。


    “好吧,那就假設絕對和平聯盟已經建立起魔法的機製,至少有能力失敗──不過這樣一來,絕對和平這句標語好像多少有些虛妄。”


    “要是比標語的話,地球鏖滅軍也差不多,隻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知道絕對和平聯盟的本部在哪裏嗎?”


    “不,我不清楚。包括這類情報在內,也希望鋼矢姊你能告訴我。”


    “絕對和平聯盟的本部在愛媛縣的鬆山市──就是溫泉區那一帶。然後四國各地都有分部,我和證都是隸屬於香川區的軍隊。”


    “除了四國以外,在本州──其實也不限於本州,九州與北海道應該也有絕對和平聯盟的分部吧?”


    “嗯,有是有啦──其他縣的分部就像是出島那樣,主要是為了收集外界情報。”


    不過要是講出島的話,就變成是九州了。鋼矢對自己的比喻又加了一段無關緊要的注解。


    “可是外頭的人之中,應該也會有人猜到四國變成這樣是絕對和平聯盟的實驗造成的吧?就算被隔絕在外──”


    “哪怕真有人猜到,他們也不可能講出來啊。即使他們不曉得情況如何,應該也明白暫時還是和其他組織一樣佯裝慌張無措比較好──或許有緊急應變手冊就是這樣寫的吧?”


    我也不太清楚。鋼矢這麽說道。


    原來你也不太清楚啊。


    被派到外頭收集情報的人或許才有嚴格接受過這方麵的教育也說不定──可是空空最初遇見的魔法少女‘metaphor’登澱證倒是沒有對空空隱瞞自己是魔法少女的事情。


    總之絕對和平聯盟派駐在外的人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假裝自己也是受害的一方。


    “實驗是在本部進行──這方麵的事情我就不講太多,你就當作本部有這種實驗設施就好了。”


    “好,在愛媛縣對吧。”


    “你對愛媛縣熟嗎?”


    “我曾經聽說愛媛縣的水龍頭裏會流出柳橙汁來。”


    “是嗎。我想想看喔──”


    鋼矢對空空偏差的知識也不加理會,繼續說下去──她明明接受人家的按摩(還躺著),這樣講話自然有些不客氣。可是空空本來就沒有刻意搞笑,甚至沒發覺鋼矢根本不理會他。


    “實驗就是在那裏進行的──結果實驗失敗,失敗的後果襲卷了整個四國……或許我不該這樣說,但當時的狀況就算波及本土也不足為奇。”


    “…………”


    鋼矢先前表示地球鏖滅軍動用‘新武器’的時候有可能不隻毀掉四國,連整個日本都遭受池魚之殃。她說那番話的原因,會不會就是因為先前經曆過那些事?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麽實驗失敗的後果會廣及整個四國?又為什麽隻局限在四國呢?空空對這一點愈來愈好奇──不過現在沒有時間深入檢討實驗為什麽會失敗。


    現在就連善後處置都處理不來了──隻能勉強遏製受害範圍計續擴大……不對。


    目前為數不多的生還者還在一個一個死去,可以說受害情況根本一發不可收拾──如此想來,更能凸顯出空空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現在竟然還能活著是多麽神奇的奇跡。


    這時候空空想到。


    那些已經死去的魔法少女,那些女孩──


    她們究竟對整件事情了解多少?


    “如果你要問那場實驗具體來說究竟是什麽內容,隻能說不好意思了。像我這種現場等級的小人物不太清楚細節──我當然可以推測出很多可能性啦。不過現在再怎麽推測也沒什麽意義了。”


    “……我問這個問題隻是想確認一下。鋼矢姊執行軍務──或者應該說各位魔法少女執行的任務,那個……應該和我一樣,是和‘地球陣’──我不曉得絕對和平聯盟是怎麽稱呼的,反正應該是和地球派來的‘怪人’作戰吧?”


    “這個啊,嗯。其他還有不同的任務,可是‘summer’隊最近的任務大致上就像你說的那樣,比較像是一支戰鬥班。”


    “戰鬥班──”


    戰鬥魔法少女。


    ‘metaphor’的魔法以及‘pathos’、‘stroke’的魔法確實很適合用來戰鬥──如果把‘cogen’與‘pumpkin’的魔法,視為從後方支援適合在前線與敵方戰鬥的那三個人,這支隊伍想必有很強的戰力。


    不過依照空空的經驗,和怪人──‘地球陣’的戰鬥從來沒有哪一次真的比較像是戰鬥。基本上與‘地球陣’之間的戰鬥,最終就隻是單方麵的殺戮而已。


    空空單方麵的殺戮。


    ……可是鋼矢的說法隻限定在‘summer’隊,是不是代表其他的魔法少女隊伍主要進行別的任務呢?因為地球鏖滅軍也並非隻有和怪人戰鬥而已,隻有空空是這樣而已……


    “…………”


    且不論別的組織怎麽樣,空空重新體會到自己對所屬的組織多麽生疏,深感自己真的隻會臨陣應付而已,愈想愈不高興。


    ……不過這個問題責任不在於空空空的人格。主要還是因為先前招攬空空加入組織的時候,當時的第九機動室室長‘茶餘閑話’與負責照顧空空的‘千刀萬剮’幾乎沒有把組織的體係向他解釋清楚,他們的責任比較大。


    如果換一個角度,站在守密主義的角度來看的話,或許可以說地球鏖滅軍落實得比絕對和平聯盟更加徹底。


    “不,絕對和平聯盟也不是說做事不密喔。”


    空空說了之後,鋼矢這麽回答他。


    “事實上像我們這種層級的軍隊就受到情報控製,稱這次的事件是地球所引起的──我想證應該也是這樣說的吧?”


    “喔──沒錯,她是這樣說過。她說隻有地球才有這種能力。我以為那是因為證對地球懷有敵意,才會讓她這樣想。原來不是這樣,而是有人誤導她這樣想嗎?”


    照這樣說,可憐的證不就被自己的組織給騙了嗎……空空原本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證會那樣輕易就下判斷。


    如果她隻是一味相信上層所說的話,也就沒什麽好奇怪了。


    “那鋼矢姊,為什麽你會知道實驗的事情呢?從你先前的口吻,你和證的立場應該沒有什麽差別啊。”


    “這一點該怎麽說呢,因為我的個性比較差勁,拚了命想要保住小命吧……隻要有必要,我和上層人員也有聯係──不過這完全已經是越權的行為了。”


    “…………”


    她都像這樣和空空搭檔,把組織的內情與組織的失敗全都一五一十說出來了,恐怕也不隻是越權而已,應該算是對組織背信了吧──不過拚了命想要保住小命這句話似乎也能原封不動用在空空身上。


    簡單來說,就是杵槻鋼矢似乎運用靈巧的交際手腕,接觸到原本應該沒辦法知道的情報之後展開行動──參與這場四國遊戲。


    也難怪在‘summer’隊當中隻有她現在還活著。


    雖然空空少年本人還沒有察覺,但是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和空空一起行動甚至等同於死亡。可是鋼矢雖然和空空在一起活動,付出的代價卻隻是‘腳很痛’而已,這也是因為鋼矢事先就已經從‘她’那裏得到關於空空空這位救世英雄的情報了。


    或許可以說就是因為她小心翼翼、萬無一失地得到情報,才能活下來吧──不過這當然不代表接下來她就一定能保得住性命。


    “‘summer’隊五個人當中,知道現在這場四國遊戲的主辦者不是地球,而是絕對和平聯盟的人隻有鋼矢姊你而已吧?”


    “是啊,我沒有告訴其他人。因為我認為不要說比較好──你想想嘛,她們都是一群單純的孩子,要是知道的話,可能就再也沒辦法為組織做事了。”


    不過要是最後結果演變成這樣,當初或許應該說出來比較好,至少該讓證還有疏兩個人知道──鋼矢這麽說道,語氣中倒也沒幾分悔意。


    對於其他人的死,鋼矢恐怕一點都不覺得是自己的錯,心裏也沒有為她們感到哀悼──不過這或許隻是因為在她過去的人生當中已經有過太多類似經驗,已經沒辦法去一一理會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也滿冷酷的,可是比起空空還好一點。因為空空根本不需要麻痹情感,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誰的死亡和自己有關係,也從沒有為誰的死感到哀悼。


    要說五十步笑百步,那也沒錯。


    “……不,可是先等一下,鋼矢姊。”


    “嗯?你要我等我就等啊──怎麽?空空小弟也覺得我應該告訴她們是嗎?”


    “不是……也就是說在那場實驗失敗之後,魔法少女還是繼續為組織做事的意思吧?”


    “那當然啊──不然我又何必隱瞞真相不說呢。就是因為懷著痛恨地球的心情,她們才會願意付出努力啊。”


    “──實際上她們的努力是指什麽?她們究竟在努力什麽?”


    “就是把遊戲破關啊。”


    鋼矢說道。


    靜靜地說道。


    “把這場意外展開的四國遊戲破關,終結這場愚蠢的事件──這就是賦予我們魔法少女的任務。”


    4


    魔法少女的目的是把遊戲破關。就目標來說,基本上和受地球鏖滅軍之命來到這裏的空空空利害關係一致。


    可是這一點和‘終結事件’好像有點串不起來。


    目前空空所理解的四國遊戲主要架構是逃脫遊戲──證之前是這樣說的。現在的四國被花樣百出的規則牢牢束縛住,隻要是玩家就能把遊戲破關──她是這樣說的。可是同樣一件事,如果不是用一名玩家的角度,而是以縱觀全局的角度來看的話,某人把遊戲破關並不同於遊戲結束。


    比方說空空排除萬難成功逃離四國──還留在四國的‘沒死光’的玩家之後還是必須得繼續進行遊戲。


    如果要說的話,當現在正在四國進行的所有玩家全都破關──或是全都game over的時候,才是事件結束的時候。


    還是說這個遊戲也像馬拉鬆賽跑那樣有關卡限製時間嗎?


    “也就是說鋼矢姊你們的目標是所有魔法少女都破關嗎?要是這樣的話,該怎麽說呢……魔法少女彼此之間好像不是很合作──”


    “我認為自己很清楚遊戲破關和遊戲結束的差異在哪裏,不過這部分是有些解釋上的不同──或者說結果還是源自於情報等級的不同。”


    “情報等級……意思是說證又有誤會──又被絕對和平聯盟誤導了嗎?”


    “嗯,這一點倒是不太容易判斷。那女孩確實有點死腦筋,一旦認定是這樣,別人說什麽也聽不進去了──逃脫遊戲。”


    “什麽?”


    “是這樣的,先前我們討論的時候都是把四國遊戲當成逃脫遊戲為討論的前提──可是空空小弟,現在差不多要向你說清楚了,證她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想要脫離四國遊戲的話,隻要離開四國就可以。有些人的確會認為這就是遊戲破關──這樣說也不算錯誤,當然這是指個人而言。可是如果用上級的說法,這樣不是破關而是淘汰出局。”


    “不是破關而是淘汰出局?”


    也不是game over?


    “如果想要脫離遊戲的話,不用破關也能脫離喔。不過要脫離遊戲當然也沒那麽簡單就是了……”


    “咦……如果逃出四國算淘汰出局的話,破關……要怎麽樣才算是破關?如果證她們不是為了破關在研擬對策的話……”


    “不,她們是在想辦法──想要淘汰出局的話,也免不了得這麽做。”


    “難道得先把遊戲破關才能淘汰出局嗎?”


    “也不是這個意思。”


    “…………”


    空空想到的事情都被鋼矢一一否定。整個情況本來就已經很莫名其妙,現在空空感覺更是如入五裏霧中──心情好像更加沉重了。


    之前鋼矢告訴他說事情亂七八糟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可是實際情況的亂七八糟更遠遠超出他的心理準備程度。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空空小弟。和淘汰出局的條件比起來,破關條件其實不會特別複雜或繁雜──我想你和我齊心協力,隻需要時間應該就可以達成了。”


    “隻需要時間?”


    “嗯,是啊。所以當我聽說我們的時間似乎已經所剩不多的時候,我也覺得有些著急──”


    雖然嘴巴上說著急,可是她看起來好像隻是在舒舒服服地接受空空的按摩而已──這就是所謂的轉換心情嗎?


    說得也對,現在心急也沒用。


    空空自己也不遑多讓,不過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甚至可能發狂,鋼矢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繼續說話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記得嗎?她們不是在收集規則嗎?”


    鋼矢說道。


    “證還有其他女孩都是──那個嘛。”


    “你說那個……我也聽不懂。”


    真是抽象。


    當時她們的確在收集規則──收集四國遊戲那些可以用無理取鬧來形容的規則……不對,應該說隻能用無理取鬧來形容。


    隻要違反規則,就會被爆炸攻擊──好比空空自己也實際經曆過,隻要試圖和外界聯絡的話,聯絡設備就會爆裂,之後在一定期間、一定範圍之內發生被一連串如地雷般爆炸不斷攻擊。


    雖然空空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那次爆炸──但沒有幾個人能夠躲過這種專殺新手(證的說法)的陷阱,四國大半的居民(證的說法)好像都因此而死──而‘死亡’在四國遊戲當中好像也觸犯規則,人死了之後屍體就會爆炸而灰飛煙滅,名副其實的毀屍滅跡。


    簡直就像在玩遊戲一樣。


    這種有如在玩遊戲的感覺就是造成空空認為這次事件並非地球所為的症結所在──雖然最終沒能成功,但如果這是一場人為展開的遊戲,他會有這種感覺也就說得過去了。


    有如遊戲一般的實驗嗎──這種思考和不明室似有共通之處。


    這麽一想,絕對和平聯盟想要創造新魔法,做實驗卻闖下大禍。而地球鏖滅軍又想要利用測試新武器的實驗來收拾這場禍端,感覺好像人類互相殘殺一樣。要是讓企圖毀滅人類的地球看見了,一定會覺得愚蠢非常、求之不得吧。空空耳邊好像已經聽見地球在高聲大笑了──不對,空空一點都不認為‘那東西’會高聲大笑。


    再說空空還記得‘那東西’說過自己隻笑過兩次而已。


    “我的意思是說收集規則──這件事就是遊戲破關的絕對條件。”


    “收集規則是遊戲破關的條件?可是……那麽證還有疏同學……不都已經在收集了。”


    對了。


    這就是鋼矢說‘免不了得這麽做’的意思啊。


    要離開四國的時候,如果想要在不觸犯規則的情況下離開,就算用不著掌握到钜細靡遺的程度,也得知道相當程度的規則才行。照這樣說的話──


    “想要淘汰出局就得收集規則。如果想要讓遊戲破關的話,就得收集到更多的規則對吧。”


    “是啊,就是這樣──如果要形容的話,四國遊戲的真麵目就是一場收集類型的遊戲。”


    “…………”


    如果想要從遊戲淘汰出局的話就是逃脫遊戲,想要破關的話就會變成收集遊戲是嗎──也可以說依照玩家的心態不同,遊戲的形式也會改變。


    無論如何,這場遊戲最重要的就是要收集規則,這一點還是沒變。


    “鋼矢姊,那麽具體來說的話……”


    “啊哈哈。”


    “咦?你為什麽突然笑出來?”


    “沒有啦。空空小弟,你叫鋼矢姊鋼矢姊的,我聽起來總覺得有點像高野山【注1】,就覺得很好笑。你也知道,四國八十八個所巡禮在繞完所有靈場之後,還要去高野山致意喔。同行二人,向弘法大師致謝同時走完四國全程。”【注1:鋼矢姊日文音同高野山。】


    “……高野山在四國嗎?”


    “在和歌山啊。”


    “…………”


    繞四國一周的靈場巡禮最後收尾卻跑到和歌山去,空空總覺得好像有點虎頭蛇尾。可是不對的其實是他,不應該把靈場巡禮當成集章活動看待。


    名勝地不見得一定就是用來觀光的。


    “不過說歸說,我自己也沒去過高野山啦。我也是今天才發現自己的名字隻要加個稱謂聽起來就會那麽像‘高野山’。這種事還真的有耶。就算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已經寫過幾遍了,還是會有這種新發現。”


    “那個,鋼矢姊。”


    “啊哈哈哈。”


    “請你別再一聽就笑了。就算你的名字聽起來很像高野山,這件事應該和收集規則一點關係也沒有吧。請繼續談正事吧。如果要讓四國遊戲破關,具體來說究竟需要收集幾條規則?”


    “所有規則。”


    “咦?”


    “就是所有規則啊──要是把現在散布在四國的規則全部收集到的話,遊戲就會結束。”


    雖然這和說話的技巧無關,單純隻是偶然、巧合而已──要說是伏筆的話實在太過牽強,可是剛剛才在此時談到巡禮者在走完所有靈場之後,就要到四國外頭去向弘法大師致意,這個時機點也太巧合了。


    “遊戲設定的規則總共有八十八條。隻要把規則全都收集起來,湊滿八十八條,遊戲就會破關。”


    5


    八十八。


    八十八這個數字算多還是算少,得看時間場合來判斷──這時候空空少年認為這個數字‘比想像中要少’。


    因為他認為四國現在被各種規則五花大綁,就像是一片地雷區,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伴隨著‘爆炸身亡’的風險──八十八這個數字多少讓這樣肅殺的形象稍許和緩了一些。


    不過現在空空對規則的內容幾乎一無所知,就算知道隻有八十八條,難易度當然也不會因此降低──比方說八十八條規則當中,有一條規則說‘隻準呼吸三天’的話,光是這麽一條規則就會讓所有人難逃死劫──可是空空原本以為規則的數量可能多到數不盡,現在知道實際數量至少還在常識範圍之內已經讓心理輕鬆不少了。


    就算得知規則的數量和靈場的數目一樣多,來自四國之外的空空也沒什麽切身感覺。好比想成和天上的星座一樣多的話,就能了解這個數字很貼近現實。


    很實際的數字。


    收集起來很實際的數字。


    “鋼矢姊,你隻說把八十八條規則全部收集到,遊戲就會破關。可是具體來說要怎麽做才行呢?”


    “什麽怎麽做才行?”


    兩人的立場還是沒變。


    空空的意識又往更深處下沉,可是他們兩人的位置關係還是老樣子。還是一個人揉腳,另一個人腳被揉的關係──老實說空空都要擔心揉這麽久,會不會揉到腿骨都化了。但鋼矢看起來好像滿享受的,應該是沒關係吧。或者她也錯失時機,找不到機會要空空住手也說不定……


    “我們要用什麽方式,向誰證明自己真的已經收集到八十八條規則?如果是電動遊戲的話,我想這種遊戲進度應該都會依序自動儲存起來……”


    空空人生的大半時光都過著體育社團的生活,不太玩電動,所以他也不太清楚電動遊戲是不是真的會自動把遊戲進度存起來。但就他聽說過的狀況,應該是這樣沒錯。


    可是現在他們遭遇的不是電動遊戲,而是現實。空空認為應該沒有所謂的遊戲存檔這種東西……


    “沒有什麽用何種方式向誰證明這回事──隻要把所有規則都記在腦海裏,遊戲這樣就會破關。所以說囉,好像有遊戲存檔喔。”


    “……這也是魔法的一種嗎?就和防護罩一樣?”


    “要說是魔法的一種也確實是魔法的一種沒錯。不過與其說和防護罩一樣,我覺得應該想成和違反規則時會發生的爆炸、破裂相同,這樣會比較好懂一點──違反規則的時候也不是因為有人從旁監視,按下處罰按鈕之後才發生爆炸或是破裂的,不是嗎?應該是有各種規則,然後另外有一種魔法在違反規則的時候就會自動生效吧。”


    鋼矢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


    違反規則就會引起的‘爆炸’原來也是魔法的一種啊──隻是在搞清楚遊戲的主辦人是絕對和平聯盟之後,這一點自然也就水落石出,根本不用特別說明了。


    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設想有第八十九條規則,內容就是‘把八十八條規則收集齊全之後,遊戲就會結束’。這樣對嗎?”


    “且不論對還是不對,這樣想應該比較簡單易懂。你隻要想成有這種魔法就像陷阱一般,而且有後催眠暗示的效果就……”


    “…………”


    “怎麽了?”


    “不……我隻是覺得這樣又是另一個很不妙的狀況。”


    “不妙?又來了?會嗎?”


    鋼矢沒有多想什麽,這麽問道。從她身上感覺不到對這件事有任何危機意識。


    “這樣不是很方便嗎?隻要收集齊全,接下來不需要任何什麽手續之類的……”


    “是啊,當然很方便。是很方便沒錯……”


    空空覺得‘不妙’的不是這件事──隻要掌握八十八條規則,遊戲就會結束。如果鋼矢所言非虛,那就代表‘規則’在四國發動的時候絕非僅是以玩家的行動為根據而已。


    就連腦海當中──


    也在規則審判的範圍之內。


    這樣大事不妙吧──就算沒有說出口,光是“對某件事物產生某種念頭”就有可能會違反規則……‘不能說出口’的話還有辦法應對,可是連‘想都不能想’,這種剝奪心靈自由的暴政叫人如何應付得來?任何再嚴格的規則在腦袋裏都無法閃躲。


    假如有一條規則規定不可以認為‘我應付不來’的話,此時此刻空空就要迎接生命的終點了──


    看來鋼矢還沒想到這一點──她好像單純隻是把‘收集規則’的‘行動’當成遊戲破關的條件而已。


    ‘收集規則’這句話說來簡單,數量可是有八十八條──對空空來說,數量確實‘比想像中還少’,可是如果不是‘收集’,而是‘掌握’的話又是如何呢?空空覺得這樣一來,問題就不在於要如何行動,而是記憶力能記多少了──這件事究竟該不該講?


    “……這樣的話,鋼矢姊──”


    猶豫了一陣之後,空空還是決定別說這件事。至少他不想在這時候提出這種沒有根據的主張,讓鋼矢的思考受到限製──當然他也不想讓自己的思考受限。


    再說如果這是遊戲的話,應該會有一定程度的遊戲性──應該不會有因為那種霸道的規則,因為一句話就讓遊戲無法過關。就連那個專殺新手的規則,空空不也躲過了嗎?


    隻是如果要依此為根據──要仰賴遊戲主辦者的遊戲性,或者是說遊戲觀,依此為根據行動的話,首先就必須對那個遊戲主辦者有深入了解才行。


    “到底是誰決定那八十八條規則的?應該不會是隨便決定的吧?我想這可能也牽扯到魔法是如何誕生的──”


    “是啊。總之不是隨便決定的吧──不,空空小弟,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了。雖然我好像說得自己很懂似的,可是我說的話也不見得百分之百正確喔。”


    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鋼矢現在才說這種話。


    她或許認為空空的思考衝太快,想要先緩一緩也說不定──現在的空空確實感覺得出來有些急躁。


    因為內心自由可能受到侵犯讓空空心生不安,要是說他太急躁也確實沒錯。


    “我隻是把四處聽來的情報串聯在一起,就像拚拚圖那樣一塊一塊組合起來成形而已──說不定我的組合方式有誤,或者是我拿到錯誤的情報,結果說的一切也都是錯的。”


    “……你的意思是叫我話隻聽一半是嗎?”


    “如果隻有一半的話,那我未免太沒自信了。你就聽七、八分吧。我們才剛見麵沒多久而已,你太信任我,我也挺傷腦筋的。”


    “喔……”


    太信任你,你會傷腦筋。聽你這樣講,傷腦筋的可是我。


    這當然不是因為鋼矢態度冷漠,說這種話讓兩人的關係有了隔閡的關係──因為空空自己也不打算對鋼矢推心置腹。


    這不是由於獨裁者之病。


    因為他明白情報的準確性就算再怎麽樣‘可信’,終究也隻是真實度的高低而已──這和相不相信情報來源是兩碼子事。


    人類與地球交戰這種荒唐萬分的劇本也一樣,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了──如果要論真實度,把地球鏖滅軍或是絕對和平聯盟當成沉醉在異常妄想當中的瘋子組織還比較說得過去。即便是現在,空空心裏也還存著這麽一點疑惑。


    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高。


    可是就算有這種可能性也毫無關係──這些沉醉在妄想當中的組織是真真實實存在,而空空也隻能聽從組織的命令。麵對這些現實,就算真有妄想的可能性存在,也毫無關係。


    莫可奈何。


    所以在現在的情況下,杵槻鋼矢的情報有幾分真實性根本不重要──無論她說的事情可信度有多高,空空也隻能依此做判斷了。


    如果明顯是鋼矢誤解的話,那當然另當別論……這種感情應該和信賴不一樣吧。


    空空也實在懶得說明諸般複雜的心念轉動,心裏免不了覺得有些沒意思,於是他隻是──


    “我知道了。”


    隻是這樣點頭應到。


    “那個……就算隻是你的推測也行,請告訴我吧。我就聽個八分。”


    空空催促鋼矢繼續說下去。


    沒說聽七分而說八分,或許是他表現出的體貼吧。


    “嗯,就是這樣。其實就像我剛才說的,這應該算是創造魔法的一種機製──和那個有關係。就像地球鏖滅軍裏有開發室或是不明室一樣,絕對和平聯盟裏頭也有專門創造魔法的部門。啊,不對,應該說好像有。”


    “……特地改成‘好像’,代表你不是直接知道有這個地方對吧?”


    “該怎麽說呢……就算在絕對和平聯盟當中,那個部門也像是秘密中的秘密一般……與其說是中樞,其實更是像核心。就是因為有那個部門存在,絕對和平聯盟才能長久站在業界的第二把交椅,僅次於地球鏖滅軍。”


    “不但開發、使用魔法,還讓魔法的存在秘而不宣。就這層意義上來看,絕對和平聯盟在情報戰上也領先業界……是這樣嗎?”


    第二把交椅。


    就‘知道’魔法存在這一點來說,或許可以說絕對和平聯盟不隻是第二把交椅,還領先於地球鏖滅軍──甚至可以說獨一無二。


    實際上要是空空認識的開發室人員落雁幾裏知道魔法存在的話,想必一定會很高興吧。


    因為隻要吸收這種未知的‘技術’,她們的最尖端科技就會變得更加突飛猛進。


    當然對不明室也一樣──


    “…………”


    不對。


    要是這樣的話就會產生另外一個問題。對於絕對和平聯盟來說,空空是個外人,可是又知道魔法的存在,他們真的會讓空空平安離開嗎?


    目前空空和鋼矢已經建立起良好的同盟關係──建立起一個人能夠幫另一個人按摩的友好合作關係。可是這隻是個人之間的往來,如果就組織的角度來看,恐怕沒辦法這樣也說不定。


    鋼矢也一樣,她個人的看法和身為組織一分子的看法應該也會不一樣──更別說空空已經講白了來四國就是要把四國的情報帶回去。


    就算真的能讓遊戲破關,回到本州去。接下來或許又會有新的危機等著空空──這種惡性循環真讓人厭惡。


    根據證說過的話,絕對和平聯盟現在處於毀滅狀態。可是把證說的話與鋼矢的情報匯整起來思考,雖然絕對和平聯盟的機能已經大幅下滑,可是組織的命令係統好像還是存在──不,現在想這麽遠也沒用。


    無論空空要思考什麽事,他所能做的就隻有臨場處理問題而已──還是別去想去處理尚未發生的問題吧。


    眼前。總之最重要的就是眼前。


    “鋼矢姊,那個擔任組織核心的部門有什麽名稱嗎?”


    “名稱?名稱是……我想應該很普通,就叫做魔法研究課或是類似的名稱吧……為什麽這麽問?”


    鋼矢問起原因。其實空空這麽問沒有什麽理由,單純隻是因為有一個名字的話,他思考的時候感覺比較踏實、容易描繪出一個具體的形象。


    “好像叫做魔法少女製造課吧……抱歉喔,我記不太清楚了。搞不好我根本就沒聽過也說不定。”


    “這樣啊……”


    和空空不同,鋼矢這個人好像對名字、名稱或是固有名詞不太講究的樣子──那就暫定叫做‘魔法少女製造課’吧。


    聽起來言簡意賅,而且讓人意外的是這個名稱還不像‘魔法研究課’那麽怪裏怪氣。


    “我可以當作就是那個部門製定遊戲規則對不對?那隻要去問那個部門的人──這樣不就能把遊戲破關了嗎?”


    “那就是我說亂七八糟的地方──讓實驗失敗的地方啊。”


    “難道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嗎?”


    製定遊戲規則的人全部死光,整個遊戲變成一個無法解析的黑盒子嗎──不,這種‘失敗’的確很有可能發生,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樣想比較好,比抱持相反意見還更妥當。


    可是事情並非空空所想的那樣──不,的確如他所想的那樣,但更為嚴重。


    “是啊,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他們太接近‘失敗’發生的地方了。而且製定下來的規則有幾項可能已經發生變化。”


    “咦……”


    “雖然遊戲規格不是隨便亂訂的──但是可能已經產生變化、變異了。也就是說我們不行揣測規則製定者的心理,然後用亂槍打鳥的方式收集規則。這個方法行不通。不能用猜的,我們隻能碰上一條記一條,一條一條記下來。這樣你明白嗎?”


    雖然空空現在還沒想到揣測設定者心理去收集規則這種作弊的方式──可是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想到有這個辦法,隻要想到有這條路可走,為了把遊戲破關,他肯定會選擇這個方法。


    結果卻被鋼矢搶先一步封殺了。


    規則會改變──還有這種事嗎?


    空空現在還不了解整個實驗的詳細狀況,鋼矢這樣講,他也隻能這樣聽了──


    “……應該不至於像一次性密碼那樣,每過一段時間規則就會變化吧?或是收集到的規則有限定有效期限……”


    “應該不會這樣……我想吧。不,如果你問我能不能確定的話……”


    應該不能吧。


    鋼矢這麽說道──這時候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不安。


    如果這時候她使出那招‘自然體’的魔法,我是不是就感覺不到她的不安了……就連我都看出來了,不隻是些許而已,我可能真的讓鋼矢感到相當不安吧。空空覺得好像闖了禍一般。


    站在空空的角度,他隻是把合理的可能性,還有他不希望存在的可能性依序消去而已,可是鋼矢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一次性密碼”這種可能性──她好像打從心裏認定隻要已經決定下來的八十八條規則絕對不會更改。


    她會這樣想也很正常。照理來說規則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會胡亂更動──不過空空這個人每每會依照當時的情況,毫不猶豫改變自己的心態,就他來說的話,這些規則當初在設定時就已經加進一些變化,要他相信這些規則之後不會再有什麽改變是很困難的。


    “不會吧,真糟糕,傷腦筋了。那人家先前收集的規則可能全都派不上用場是嗎?”


    “啊,不。那也不一定。”


    空空自己提出這種想法,卻又自己否定,這樣固然很奇怪。不過這時候得先說些什麽安撫鋼矢。


    “隻是有這種可能性而已,規則應該不會改變吧。要不然遊戲難度就太高了──”


    不對。


    關於這一點,搞不好這場遊戲的難度本來就過高──又或者就和規則發生變異一樣,也是設定者意料之外的現象。


    無論如何,如果沒有人生還的話,就沒辦法指望遊戲主辦者能幫上什麽忙了。


    既然這樣,關於收集規則的事情──


    “隻要把八十八條規則全都收集起來就能見真章了,是吧?”


    就是這麽一回事。


    “順帶一問。鋼矢姊,你之前收集到幾條規則了?”


    “大概收集有一半吧──大約是一半。不全是我一個人收集到,應該是‘summer’隊努力的成果。當然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和其他隊伍也有聯係,有些規則也是從那些途徑得到的。”


    “是這樣啊……”


    順帶一提,空空現在知道的規則僅僅隻有幾條而已──比較有把握的就隻有‘不能和外界聯係’以及‘不允許死亡’這兩條而已。


    話雖如此,他在和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戰鬥的時候,得到她原本持有的便箋本,當中記有四國遊戲的規則──空空隻有隨便瀏覽過一遍,他覺得應該有將近四十條。


    空空之所以認為‘八十八’這個數字‘比想像中還少’,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知道手上有將近四十條規則,現在已經收集到接近一半數量了──不過前提是他手上的規則和鋼矢有的規則加起來,已知規則的數量會變得更多。


    可是鋼矢的‘大概一半’如果是整個隊伍一起收集起來的成果,那麽當中大半內容應該都和空空手中那本秘秘木疏的便箋本當中記載的內容重複。


    就算考慮到她們各自分開行動的時間,總數恐怕也不會比八十八條的一半多出多少──當然不可能四十加四十等於八十,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這樣一來的話,應該說是‘還有一半’,而不是‘已經一半’。


    過去饑皿木鰻博士曾經出一題心理測驗的題目給空空,問空空看到一個裝有水的杯子,他會覺得‘隻剩一半’或是‘還有一半’?令人害怕的空空少年當時回答‘我隻覺得杯子裏裝了一半的水而已’。可是在此時此刻,他的想法倒沒那麽奇特,就是‘還有一半’──如果考慮到他們有時間限製的話,也可以說‘才一半’。


    “唉……真傷腦筋。這樣一來,我冒著被爆炸炸傷的危險,從女孩子屍體的內衣褲裏拿出來的便箋本也沒用了啊。”


    “你說什麽?”


    “沒有,沒什麽……我沒說什麽。我隻要能夠離開四國就好,這件事和我其實沒什麽關係。但是鋼矢姊,我想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咦,已經最後一個問題了嗎?不多問一些嗎?”


    “是啊,感覺我想問的事情大概都已經問到了──反倒是鋼矢姊,你有什麽事情要趁現在先說嗎?”


    “沒有,我這邊感覺也已經把能講的事講完了──倒是還有幾件事想問問空空小弟。”


    “那這些事待會我再聽你問──請你先聽聽我最後一個問題。”


    “好啊,什麽問題?”


    杵槻鋼矢這時候說不定猜測空空少年會問他關於‘那個人’──對鋼矢來說則是‘她’的事情。如果空空真的問了這件事,也不知道鋼矢會不會願意回答。可是對空空少年來說,那不是他‘想問的事情’,至少現在還不是。


    他想逃避。


    逃避問那個問題。


    “鋼矢姊,請問這場四國遊戲破關的報酬是什麽?”


    “咦?”


    “啊,這樣太失禮了……我這樣說,好像認定破關後一定會有報酬似的。”


    講出口之後,空空才覺得這樣問有點厚臉皮,好像是那種貪婪、需索無度的人會問的問題。然後為了補充說明。又解釋道:


    “我不是覺得應該要有賞金之類的──隻是既然強迫玩家完成這麽嚴苛的條件,要是破關之後什麽都沒有的話,感覺這遊戲根本有問題──”


    假如現在的狀況都是因為實驗失敗的結果所造成,那麽這場遊戲何止有問題,根本不能算是一場遊戲,所以就算結束後沒有報酬也不足為奇。不過空空的問題暫時先把這一點撇下不管。


    就空空聽到的情報,鋼矢口中所說的這一場四國遊戲原本好像是在絕對和平聯盟總部的實驗室──也就是在一個小小的封閉世界裏進行的。


    那是一場在有限的場地當中,收集八十八條‘規則’的收集、逃脫遊戲──遊戲活動場地就隻在實驗室裏麵,而參加遊戲的玩家也僅限於實驗室當中的人而已。


    因為發生了意外狀況,使得遊戲範圍遍及整個四國,還把包括主辦者在內的所有四國居民全都牽扯進去──這場實驗本身就是以魔法進行的,所以猜想得到意外狀況應該也與魔法脫不了關係,不過這點暫且不管。


    “鋼矢姊,我想說的──我想問的是既然這是一場創造魔法的遊戲,原本遊戲破關的話,你們應該就會得到新的魔法。是不是這樣呢?”


    “…………”


    “假如這項基本情報沒有產生變異的話──要是把現在這場規模遍及整個四國的遊戲破關,就算不是原本的遊戲,應該也會有什麽報酬──或者該說遊戲的破關獎勵。我們會不會拿到原本絕對和平聯盟想要的魔法呢?如果會的話──又是什麽樣的魔法?”


    “…………”


    “我不曉得絕對和平聯盟的魔法少女製造課做了多少風險管理……可是以結果來看,這場遊戲把四國的三百萬居民全都拖下水,他們究竟──”


    想要得到什麽樣的魔法?


    空空不是魔法少女,這個問題乍看之下的確和他沒有關係──就算真的把八十八條規則全都收集到,成功把遊戲破關,他也不會把創造出來的魔法搶走。


    地球鏖滅軍可能會想要拿到這項魔法當作戰利品,可是空空的目的不是得到魔法──不,他的目的在這時候已經達成了。


    隻要了解到四國遊戲與地球的意圖無關,地球鏖滅軍第九機動室室長空空空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接下來雖然還要進行舉證,但他不打算更進一步取得更多收獲。


    等遊戲結束之後,現在身上穿的魔法少女服裝與魔杖他也打算還回去──他的想法就是自己不懂的事物就別碰。


    魔法的存在這件事他當然還是必須得向上報告──之後就是組織與組織之間要討論了吧。不曉得現在已經呈現毀滅狀態的絕對和平聯盟還能怎麽討論。現在空空已經得知魔法的存在,如果他們還留有餘力能參與討論的話,說不定會想在空空把消息報告出去之前對他不利。


    到那時候再說吧。


    就像他現在得應付現在這時候一樣。


    “你的眼光果然不凡耶,空空小弟。虧你還能注意到這件事。說起來不好意思,我完全沒在意這件事──我隻是拚了命想要破關,完全沒有意識到遊戲破關會帶來什麽結果,隻注意到眼前的問題而已。”


    “其實我也一樣,光是處理眼前的問題就已經無暇他顧了……你說完全沒在意這件事,是因為不知道嗎?”


    “是啊,我不知道。不了解──就像你說的,還是先了解一下比較好。其實我很想立刻就開始收集情報。”


    隻是因為那女孩好像失敗了──鋼矢說道。


    在這種對話場景之下,‘那女孩’指的應該是原先約好要在燒山寺見麵,那個‘winter’隊的魔法少女吧。


    “不對,那女孩恐怕也不知道──知道那麽重要的內情的人可能隻有愛媛區的魔法少女或是總部殘存的人了……那裏可是激戰區啊……不能隨隨便便靠近──我也不想靠近。”


    “不能靠近?不想靠近?”


    “沒事,那是別件事了──我們內部的事。就是所謂的內情啦。不過呢,空空小弟,隻要根據現在已經搜羅到的情報思考,就算我這種層級的人對內情一無所知,多少也能猜到總部想要創造的魔法肯定不同以往……難怪這次的失敗也不同以往。”


    “…………”


    照鋼矢這樣說,絕對和平聯盟過去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失敗狀況,隻是規模大小差異而已──空空覺得鋼矢應付組織的失敗好像已經很習慣了,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如果那樣魔法真的按照預定計畫創造出來的話──肯定是那種能夠為人類與地球漫長戰爭劃下休止符的魔法。”


    “劃下休止符……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應該算是人類版的‘巨聲悲鳴’吧──這麽一說的話,就會變成你們組織的名稱了。”


    杵槻鋼矢說道。


    “應該就是──能夠鏖殺地球的魔法吧。”


    6


    這招魔法可以為人類與地球雙方這場不知何時開始的消耗戰──滅絕戰劃下休止符。


    休止符魔法。


    不,無論那是魔法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又或者不是什麽東西,要是有什麽辦法能夠為這場無謂的戰爭劃下休止符,任何人都會趨之若鶩吧。


    隻要冷靜理性思考,就是因為創造那招魔法的實驗已經失敗,才會導致現在這種局麵。所以即便把破關必要的八十八條規則收集齊全了,也不見得能夠得到那招新魔法。假使能夠得到魔法,得到的可能也隻是失敗作品,從失敗誕生出來的失敗作──另外縱使實驗沒有失敗,那也隻是鋼矢自己的揣測而已。即使真的給她蒙到,又有誰能保證那招‘能夠鏖殺地球的魔法’真的可以消滅地球──無論如何,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了。


    雖然不確定要素多之又多,但自從空空進入地球鏖滅軍之後將近半年的時間,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具體明確地向他提出有效對抗地球的戰略。如果要問有什麽例外,他那雙能夠分辨出‘地球陣’的眼睛就是了……可是空空的那雙眼睛或許有能力改變戰局,可是他不認為足以為這場戰爭劃下休止符。從來沒有人如此看好(就空空的角度來看,應該稱之為誤解)他。


    所以說──


    即便有不確定要素存在──即便隻是樂觀性的預測、即便不抱多少期待,可是既然得到情報,知道如果破了這場四國遊戲就可以剿滅地球贏得和平,理所當然會想知道是什麽魔法。


    縱使空空主張自己不懂的事物就別碰,但若在這時候還是興致缺缺的話,那他又是為了什麽天天和地球奮戰不休──咱們的英雄空空空就是會把事情用這種方式解釋。


    他可是空空空。


    為了什麽天天和地球奮戰不休?空空還希望別人能告訴他為什麽呢。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我明白了。那件事就暫時不管,鋼矢姊──你的腳還好嗎?”


    “嗯?咦,喔喔。那件事暫時不管啊……應該已經不痛了吧──說不定隻是痛到沒感覺了。不過多虧你這麽努力幫我揉腳,已經好多了。”


    “那我們往鳴門去吧。”


    “鳴門……你想去吃德島拉麵嗎?”


    “德島拉麵?”


    兩人說的話對不起來。


    根本是雞同鴨講。


    空空不曉得有德島拉麵這種在地美食,可是鳴門這個地名講出來鋼矢卻聽不懂,就代表空空的點子非屬一般吧。


    根據兩人對話的前後文,鋼矢肯定以為空空會想去絕對和平聯盟位於愛媛縣的總部──所以她應該正在思考該如何要空空打消主意。


    就是因為這樣──


    當鋼矢聽到空空說出德島縣鳴門市──這個方向差不多和愛媛縣完全相反的地名時,她一時直覺上還反應不過來。


    不過在這時候思緒會想到拉麵食材的鳴門卷,十之八九也是因為腳痛稍微好一點之後,她才想到自己肚子餓的關係吧。


    “有德島拉麵這種東西嗎?鋼矢姊。”


    “你不知道嗎?這是一種拿來配飯吃的拉麵。”


    “有這種拉麵……?”


    不是隻有關西的人才會用碳水化合物配著碳水化合物吃嗎?這麽一想,這項情報還真是令人戰栗。可是空空自己也明白,現在沒時間給他理論這種事。


    回到正題。


    “不是的,我是說鳴門市。鳴門市。”


    “喔喔,你是說場所啊?地名?咦?可是為什麽要去鳴門市?”


    “不,其實也不見得非得是鳴門市不可。”


    “?”


    他們來到燒山寺,結果白跑一趟,現在確實差不多得計畫接下來要怎麽做了。可是鋼矢好像覺得空空說話聽起來不著重點,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麽?空空小弟,你預測去鳴門市對我們接下來收集規則有什麽幫助是嗎?”


    “不是。之後再來清點我和鋼矢姊收集的規則正確來說到底有幾條……目前就當作大概收集到一半吧。”


    “嗯,是啊。應該差不多有一半了。”


    “已經收集到半數的話,應該可以避開被秒殺的狀況了。所以收集規則的工作就暫時放下,我們先到鳴門市去。”


    “放下收集規則的工作?那你打算怎麽把遊戲破關呢?空空小弟。”


    “我的意思就是先把破關的事情放下。如果問我為什麽要去鳴門市,因為那裏有大鳴門橋。”


    空空這麽說道。


    雖然空空對德島縣幾乎一無所知,但他還沒無知到不曉得有大鳴門橋這座建築物。


    這座連接四國與淡路島的大橋非常有名,空空當然也知道──雖然他不清楚實際就是怎麽樣的建築物,但至少知道橋的名字。


    “大鳴門橋……嗯,有是有。然後呢?”


    “所以我們要度過那座橋,離開四國。也不見得要用走的過橋,朝著那座橋用魔法飛過去也行──隻是我個人害怕在海上……應該說在沒有地麵的地方飛,所以還是想用走路過橋。”


    “咦……你說離開四國──”


    “根據我聽到的消息,四國現在處於封鎖狀態之下。我想地球鏖滅軍或是類似的組織應該已經在橋的另一頭布下非常堅固的警戒線。既然布有警戒線,就代表那裏應該有人。隻要向他們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們應該會保護我們。”


    雖然也有可能二話不說就被殺掉,但這也隻能當作必然會有的潛在風險去試試看了──空空把他心中所想‘今後的計畫’整理出來。


    “咦……也就是說空空小弟,你要放棄破關,選擇淘汰出局是嗎?可是我們剛剛才說到把四國遊戲破關的話,或許就能得到打倒地球的方法啊?”


    “不,不是淘汰出局。”


    “對不起,我有點……真的搞混了。要去鳴門市是因為那裏有大橋對不對?如果距離近的話,就算走島波海道也可以。對不對?”


    “對,走紀伊水道也行。”


    “紀伊水道可不是橋喔。”


    “啊,不是嗎?”


    空空側著腦袋,心想紀伊水道如果不是橋的話會是什麽。不過就他這個人來說,沒有想成是水龍頭的管線就很不錯了吧。


    “總之,不管是瀨戶大橋或是哪裏都可以──呃,九州和四國有橋梁相連嗎?”


    “沒有,隻有渡輪而已。本州和九州的話好像有隧道連通的樣子……而且平時就能用走的隧道。”


    “有這種隧道啊?這也滿了不起的……”


    “嗯,我聽說也可以騎自行車過去喔──不對,話題偏了。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不要淘汰出局,可是又要離開四國──隻要走出四國,當下就會被判淘汰出局喔。”


    被判淘汰出局就代表擺脫爆炸而死的危險,這樣確實也不錯──可是在這時候選擇這樣的‘逃避手段’,未免也太畏事了。


    杵槻鋼矢肯定是這麽想,實際上也說出口了。


    “這樣會不會太畏事了?”


    她這麽說道。


    “我聽──我還以為空空小弟雖然做事消極,但不是一個畏事的人呢。”


    “這也不是畏事……關於這件事,我倒認為這是一個很積極的建議。我也明白一定要把四國遊戲破關──這時候就暫時別管破關後能不能得到足以鏖殺地球的終極魔法,我們當然不能就這樣放著四國不管。必須要有人把遊戲破關,讓四國擺脫威脅才行……可是破關的人不見得一定得是我或者鋼矢姊對吧?”


    “…………”


    “就整體平衡的觀點來看……誰闖禍誰負責的意思來說,如果絕對和平聯盟的其中一個魔法少女得到終極魔法的話,我認為是最沒爭議的。但無論是誰,總之可以確定最好不要是我這個局外人──不,當然鋼矢姊拿到也可以。隻是無論誰要收集這八十八條規則把遊戲破關,應該有一件事是隻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不是嗎?所以我打算辦好那件事,也希望鋼矢姊一起來幫忙。”


    “隻有空空小弟你能幫得上忙的事情?是什麽事?”


    要是平常的空空,應該絕對不會說‘辦好這件隻有我能幫上忙的事情’這種積極進取的話。當然也不會說什麽‘希望你一起幫忙’這種直截了當的台詞──


    空空回答鋼矢的問題。


    “我是說──我要讓這場遊戲擺脫期限的枷鎖。”


    “期限──你是指不明室動用‘新武器’之前的期限嗎?”


    “對,不管成功失敗,絕對和平聯盟的實驗本來沒有什麽時間限製,都是地球鏖滅軍自己附加上去的對吧?正確來說,某種程度來說應該是我自己定下來的期限──如果絕對和平聯盟應該要得到終極魔法以示負責,我認為我負責的方式就是把這個時間限製拿掉。所以──我要暫時離開四國,淘汰出局之後向地球鏖滅軍報告詳情。報告說現在發生在四國的意外狀況與地球沒有任何關聯,所以不需要動用新武器。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什麽時間限製,也不用急著收集規則了。”


    “……你剛才說暫時是吧?”


    非常合理。


    這件事確實隻有空空才能辦到──就算鋼矢逃出四國,把這件事告訴外界,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空空就是為了調查原因才來到四國,由他來講才有說服力──可是……暫時?暫時離開四國?


    “空空小弟,也就是說你打算之後還要再回四國來嗎?”


    “那是一定要的啊。因為我要請鋼矢姊協助我逃出四國──之後如果要幫你收集規則的話,當然得再回來四國。”


    可是如果成功逃脫之後,鋼矢姊也要脫離遊戲的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空空說得一副稀鬆平常,所以鋼矢聽起來好像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可是這當然一點都不稀鬆平常。


    明知四國有多危險,已經離開之後又跑回來──空空嘴上說歸說,好像根本沒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可是說真的,這種鬼地方如果逃出去的話──如果逃得出去的話,就連鋼矢自己也絕不會自告奮勇再跑回來──這孩子的腦袋是怎麽長的?


    難道他是百分之百的個人主義者,打死也不願意欠人家人情嗎──他願意幫忙進行遊戲當然很讓人感謝,可是不愛欠人情到這種程度,多少也讓人覺得有些過猶不及。


    “怎麽了,鋼矢姊?”


    “呃──沒什麽事啦。假如要這麽做,空空小弟──如果要說問題點在哪裏的話,那就是現在我們隻知道大約半數的規則,真的能夠平安逃離四國嗎?就是這件事。撇開收集規則的觀點不談,淘汰出局和過關比起來當然比較容易,但也沒那麽簡單喔。事實上除了遊戲剛開始非常初期的時候有一些偶然逃脫的案例之外,幾乎沒有人成功離開這場遊戲……我應該有說過吧?”


    “是的。可是反過來說,雖然是在遊戲剛開始非常初期的時候,但的確有人成功離開了。那至少代表沒有收集規則的玩家逃離四國這件事本身‘不違反規則’吧──”


    “…………”


    “應該是這樣吧。”


    現在的四國裏幾乎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夠說得準,所以也不能怪空空又補上這句話。可是他的口氣當中卻帶著某種自信。


    “可能也要看有多少規則產生變異、產生什麽樣的變異──可是至少我到達四國之後已經過了兩天以上,現在還沒被炸死,就代表照平時那樣行動應該是安全的。或許束縛四國的規則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麽惡劣也說不定。”


    “這個嘛……照你這樣說的話,我也已經存活了超過兩個多禮拜了。”


    鋼矢的案例是因為她有一定的知識當基礎,在這兩個禮拜之內還一邊收集規則。和這兩天還在摸索階段的空空不能相提並論。不過就算連帶這點一起考慮進去,他說得也沒錯。


    “縱使真的觸動那種突然致死的陷阱,發動之後好像也不是完全躲不掉。再說收集規則的時候突然死掉的機率,和嚐試逃脫的時候突然死掉的機率,兩者應該差不了多少。”


    “你說得是沒錯啦──”


    不對,真是這樣嗎?


    鋼矢感覺這兩件事好像大相逕庭──可是真問她哪裏不一樣,她又答不出來。


    既然有些規則還沒揭曉,無論做任何事確實都有風險──這樣的話,不管以什麽來當行動準則都差不多。


    一方麵是為了度過大鳴門橋(或是其他地方),收集更多規則之後再往東行。一方麵則是為了破關而收集規則,兩者比較起來也沒什麽差別……


    “可、可是空空小弟,隻有半數的話我實在沒把握。至少收集到四分之三的數量,等更安全之後再離開好不好?雖然有期限,可是反正還剩下一半的時間──如果要解除時間上的限製,最晚最晚等到第七天再離開四國也行吧?”


    第七天才離開,時間或許真的卡太緊。可是兩人一起專心收集規則到第五天,然後第六天再離開。這應該也算是在淘汰與破關之間折衷的辦法。


    鋼矢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空空深知地球鏖滅軍的情況,他似乎不這麽想。


    “地球鏖滅軍不見得會遵守期限──發現我失去聯絡之後,不明室可能已經開始行動,準備動用‘新武器’了。”


    “是嗎……你這樣說也沒錯。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也不對,現在不管怎麽樣都沒辦法完全放心啊──”


    鋼矢知道遊戲的結構,所以之前她采取的心態就是一心隻想著要破關。可是像空空這樣把外界一起拉進來參與的心態或許也是必要的。


    現在的狀況確實很急迫。


    隻要空空把一切照實向地球鏖滅軍報告的話,不隻能夠阻止他們動用‘新武器’,還能指望有第三方組織出手援助。問題是──


    “……空空小弟,問題是你能不能平安順利向外界報告有魔法這件事──站在絕對和平聯盟的角度,當然不希望魔法的事情泄漏給外人知道。”


    “問題果然還是出在這一點啊。”


    “嗯。我倒是認為都已經這時候了,就算不情願也隻能公開了──”


    事情都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


    現在的狀況根本已經沒辦法自己內部解決──因為姑且不論瞞不瞞得過民間,鬧到這種程度,根本已經擋不住同類型的組織獲知情報了。


    “那就更隻能請鋼矢姊你大力幫忙了。請你努力保護我。”


    “…………”


    被別人拜托要努力保護他。聽起來真是奇怪,老實說這種請托好像也不是一介小兵能隨隨便便就能答應的。可是對鋼矢來說,她也沒辦法拒絕。


    再重申一次,空空的想法非常合理──隻是太過合理,合理到不近人情,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而已。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往鳴門市去吧,鳴門市的大鳴門橋──對了,之後我們先吃點東西,互相比對一下規則之後再出發吧。”


    “好,就這麽辦吧。”


    空空點點頭。


    他臉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出點頭的時候是何種心境──先前鋼矢認為空空的性格就和‘她’說的一樣,可是搞不好比‘她’說的還更誇張也說不定。


    我可能上了一條賊船呢──要是一個小心沒抓緊被甩下去的話,可能就會像‘她’或者是證那樣,輕易送掉自己的小命……


    “…………”


    “可是說要出發,感覺心情有點沉重呢──不曉得該說心情沉重,還是腳步沉重。一想到還要再走一次那條燒山寺道──而且這次是走下山,人家都說一般走山路都是下山比上山還吃力吧?”


    “之所以會說下山比登山累,是因為走下坡山路的時候大多都是在爬完山之後。爬山時累積疲勞傷害,下山的時候當然就辛苦啦。”


    鋼矢說完之後──


    “放心吧,空空小弟。不用操這個心。”


    ──又這麽說道。


    “不用嗎?”


    “既然沒等到要等的人,現在也沒什麽裏由不飛了──回程路上我們就用飛的吧。別說是回程路上,我們就從這裏一口氣直飛到鳴門去。”


    7


    一口氣直飛鳴門。杵槻鋼矢──魔法少女‘pumpkin’說得好像很簡單似的,可是對剛剛學會用魔法飛行的空空而言,這件事當然一點都不簡單。


    而且就算他們沒等到要等的人,在飛行中被人發現的風險也還是存在──不,既然那個魔法少女‘stroke’手中很有可能拿著魔法少女‘cogen’的魔杖,空空也很想避免在空中飛,吸引別人的目光。


    他們還是有不能飛的理由。


    所以空空原本的打算當然是想要利用走路和其自行車的方式前往鳴門──但要是仔細一想,雖然他有反駁的餘地,但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又要從燒山寺下山,之後還要騎自行車。雖然空空的腳應該負荷得了,可是鋼矢的腳因為按摩的關係,好不容易才不痛了──因為空空無微不至的按摩,可能好不容易才恢複到能夠如日常動作那樣行走,但下山山路那麽遠,空空不認為鋼矢撐得住。


    可是如果要等她的腳複原,搞不好真的會拖到第六天、第七天──如此一來,飛行可能變成唯一的選擇,沒有其他方法可出其右。


    即便這麽做有可能讓他們被‘stroke’手袋鵬喜發現──


    ……手袋鵬喜也不一定隨時都對空空虎視眈眈,那個精神狀況不穩定的女孩子可能已經不小心在哪裏觸犯了規則、觸碰了陷阱,現在已經game over了。


    除了魔法少女‘stroke’之外,被其他人發現倒不算什麽危機風險──反倒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或許可以讓他們找到其他協助者。


    就算逃脫遊戲其實是一場收集遊戲,人愈多愈好這一點還是沒變──因為四國遊戲不是一場競爭。


    即便有人收集到某一條規則,也不會對某人有什麽不利──因為規則是無法獨占或是隱藏起來的。


    空空認為不見得非得由他破關,就算是其他人破關也行。要是把他的想法連帶考慮進去,隻要沒有發生像他親身經曆過的嚴重誤會,四國現在的幸存者應該團結一致,一起把這場遊戲破關才對。


    ──當然前提是八十八條規則裏得沒有規定‘團體行動僅限幾人’才行。


    “照這樣說的話,唯一的問題就是我的飛行能力了。”


    走出宿坊的時候,空空這麽說道。仔細一想,當他進屋的時候把應該是魔法少女服裝一部分的靴子給脫掉了,該不會不穿靴子就不能飛吧?


    這樣的話,連靴子都不能隨便脫下了……


    “老實說,我沒有信心能夠一路飛到鳴門市去。因為我隻有貼著馬路的低空飛行過一小段距離而已──”


    “我也這樣覺得。在不習慣的超高度飛行可是很危險的──高度太高的話,會因為強風的關係,飛起來很困難。而且空氣也會變得稀薄。”


    “咦?要飛到空氣稀薄的高度去嗎……?”


    “隻要想飛的話,是可以飛得上去啊。隻是這麽做很危險又沒什麽意義,所以沒有人這樣飛而已。”


    “可是這樣的話,也可以往上飛到防護罩外麵去吧?如果是我搭乘直升機來到四國上空的高度,我想應該就在防護罩──也就是規則限製的影響範圍之外吧。”


    “我也不知道……總之無論如何,現在的做法應該就是盡量飛到空空小弟不會得高山症的高度,然後往鳴門市前進吧。正確來說是往大鳴門橋前進。”


    “在山頂上還在擔心得高山症,說起來也挺奇怪的……大鳴門橋看得見嗎?”


    “從這一帶看過去的話會被樹木擋住,所以看不到。不過那麽龐大的建築物,不管從四國哪裏都看得見喔。我敢保證。”


    “這個保證應該隻是鋼矢姊你隨口說說的吧……”


    如果鋼矢現在沒有使用‘自然體’魔法的話,看來她的身體已經複原,至少能夠開這種玩笑話了……空空重新體會到這種有沒有發動都看不出來的魔法真是棘手。


    在進行遊戲的時候,這種魔法是一大優勢──空空原本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照現在這樣子,或許他不用仰賴‘自然體’魔法,應該也能夠暫時先離開四國一趟了。


    所以問題就是──


    “鋼矢姊,那你待會兒會教我怎麽在高處飛行對不對?”


    “什麽對不對……別這樣理所當然地依賴別人喔,我可不是隨侍。”


    “隨侍──”


    “既然已經決定要怎麽做了,那就三兩下解決吧。用這種方式──”


    鋼矢前一秒鍾才踏著輕快的步伐移動,孰知她的雙手忽然從空空身後伸過來──繞過來,就這樣緊緊扣住他。


    或者應該說緊緊抱住他。


    “咦?鋼矢姊?”


    “要起飛囉。”


    一飛衝天。


    兩人飄離地麵,飛了起來──連一點準備時間都沒有。


    “嗚──嗚哇。”


    “哈哈,原來空空小弟也會這樣尖叫啊──”


    不是。


    空空發出尖叫(其實也沒到尖叫的程度)不是因為忽然就飛上天,主要還是因為被人從身後抱住,讓他嚇了一跳──實際上之後更快速的飛行也沒讓他大叫出聲。


    不過這或許應該說因為速度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叫出聲才對──


    “──!”


    “我先說喔,我和證他們不一樣,飛起來可是很猛的──可是因為飛得猛,所以也很快喔。哈哈哈──”


    杵槻鋼矢與空空空就這樣消失在正上方的天空中,隻有鋼矢那多少已經恢複的諷刺口氣與笑聲仍如同妖魅般仍殘留在現場。


    鋼矢說得沒錯。對她來說,與其放慢速度配合魔法初學者的空空飛行,倒不如把空空當成行李抱著,然後使出全力飛還更簡單俐落,更能‘三兩下解決’。


    用更快、更安全的方法,飛完通往大鳴門橋的最短距離。


    站在空空的立場,他自己也明白。隻是至少希望鋼矢在動手前能先說一聲。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到頭來他們倆幾乎沒有好好觀光名勝地燒山寺──沒有投個香火錢也沒有拜拜,就連讀經納劄都沒有,就這麽前往下一個舞台了。


    他們朝著未來前進──在空空空朝著終於看到一線曙光,並且開始展翅飛翔的時候,或許不該說這種話潑他冷水,可是不管他有多急著趕時間,或許都應該在這間燒山寺逛逛才對。至少或許應該看一眼兩人剛到達時,鋼矢有提到過的那根樹齡幾百年的一本杉才對。要是去看的話──


    因為要是他們去看一眼的話,可能就會發現有某人躲在樹幹後窺伺他們的一舉一動。


    “那個方向是……原來如此,他們要去大鳴門橋是嗎?也就是說他們放棄收集規則,想要先離開四國。參考外人的意見果然有效,這個主意倒是很靈光……不過很遺憾,我可不能讓你們離開。”


    那個某人喃喃自語道。


    那個身穿魔法少女服裝的魔法少女喃喃自語道。


    語氣中彷佛看不起這世間的所有一切。


    “看來隻能把他們打下來了。lets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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