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愚蠢是一種武器。


    一種既危險而又廉價的武器。


    1


    這件事情其實過去也沒多久,用回首往事來形容多少有些誇張──就在今天上午而已。當時空空空與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鋼矢一同攀爬德島縣的燒山寺道,前往第十二處靈所、人稱‘巡禮難關’的燒山寺──兩人之所以不在天上飛,費力走這條艱苦的山路,是因為鋼矢約了人在燒山寺見麵。不過空空之後才知道這個原因。


    鋼矢約的人好像是‘winter’隊的魔法少女──不過對方是什麽人、和鋼矢兩人有什麽打算、她們兩人之間又是怎麽約的,這些事情都不清楚。


    空空沒有聽說。


    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為時間緊迫,他還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問,所以心不在此。主要還是因為當時他覺得既然計畫或者原定目的已經失敗,多問也是枉然,所以也就沒有進一步多問──雖然聊聊過去的糗事對說者與聽者來說都是一種樂趣,不過還是要視時間與情況。總之因為和‘pumpkin’約好要見麵的魔法少女失敗了,所以為了能夠成事,他們不得不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至少當初鋼矢是這麽判斷的。


    可是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了。鋼矢認定和自己約好要見麵的魔法少女‘已遭到不測’──對她來說或許是不得已的判斷,而且就現在四國的情況來說,她會這麽想也絕非冒失。話雖如此,萬一對方其實還活著,當然總不能說不合理、不自然或不可能。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這個人就是和‘pumpkin’約好要見麵的對象,也是‘winter’隊成員當中私下與‘pumpkin’有往來的人。可是她還活著的事實將會讓十三歲英雄空空空的冒險故事發生劇大的轉變──


    2


    這時候應該做的‘判斷’與‘決定’是──


    “…………”


    空空空陷入沉思。


    不消說,首先他必須評判這個魔法少女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那誇張的代號名稱聽起來很像在唬人。假設相信她的代號名稱不假,那空空現在該做的就是判斷她是否真是‘pumpkin’約好見麵的人。


    雖然還沒百分之百認定,不過空空原本心裏也認為鋼矢說得沒錯,她要見的人應該已經死了──既然鋼矢都這麽說了,那就應該沒錯。如果這不是鋼矢一廂情願的成見,而是事實的話,那麽有心人若要僭稱死者的身分,來個偷天換日也不是多難的事。


    比方說空空現在就穿著魔法少女‘metaphor’登澱證的衣服,如果對一個原本不認識登澱證的人,先撇開兩人性別不同,或許他就可以自稱是魔法少女‘metaphor’也說不定。


    在這種情況下,身上穿的服裝也不見得非得和本尊一樣不可──因為空空根本不知道鋼矢約好的對象穿什麽樣的衣服。


    “你剛才提到‘pumpkin’,是不是?”


    為了避免陷入沉默,總之空空先開口問了‘giant impact’一個問題。他還是扣著那女孩的雙臂,從她背後問道。


    姑且直接問問看吧。


    就從這一步開始。


    “你和‘pumpkin’約好要見麵?是真的嗎?”


    “咦?是、是真的啊。我為什麽要說這種謊?我、我這個人啊,最討厭說謊或是做壞事了。無論如何我都沒辦法做出那些問心有愧的事。雖然明知投機取巧可以讓自己過得更輕鬆,但我就是忍不住會遵守倫理道德。”


    “…………”


    她辯解起來還真是滔滔不絕。


    看起來嬌怯怯的,自我辯護的時候倒是很積極。


    “……講得倒好聽,不過剛才你好像把我們的食物和飲料統統偷走了喔。”


    “那、那是因為──”


    “也罷,一開始就先把這件事問清楚好了。在你的所作所為最詭異的行動……也是我最搞不清楚的一點。貨架上擺滿了食物飲料你不去拿,為什麽要把我們吃過的東西拿走?這是哪門子的整人手法?”


    “才不是什麽整人手法。整人這種惹人厭的事,我怎麽可能會去做。根本不可能。我也辦不到。要我去整人才是最惡劣的整人手段。”


    “誰說要你去整人了……”


    她辯解的時候當真是口若懸河。


    本人明明感覺怯生生、怯懦又弱不禁風似的,惟獨在辯解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甚至充滿著生命力。


    “那你為什麽要拿走我們手上的食物?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相信。”


    “為、為什麽要說這種傷人的話?我好驚訝。你這樣也算是魔法少女嗎?竟然不相信別人說的話。”


    我又不是魔法少女。


    那女孩從背後被空空抓住,沒辦法回頭看。而且她被抓住之後,整個人還驚魂未定,所以沒辦法好好看空空一眼。看來她好像還沒發覺空空其實是男生。


    這也是個麻煩的問題。


    就算現在不會被揭穿,但隻要讓她當麵看上一眼,空空是男是女怎麽樣都騙不了人的──不,其實他也沒有想要隱藏、想要騙人,就隻怕缶詰跟著也一起知道了空空的真麵目。


    那孩子應該再過不久就要回到這裏了……算了,總有辦法應付的。其實應該說就算沒辦法也要想出辦法來。


    “你、你想想看嘛,雖然這裏沒有人看店,要是隨便拿走店裏的東西不付錢的話,不就是小偷的行為嗎?可是拿小偷的東西也不算偷竊吧。這種情況怎麽稱呼來著?就是那個,叫做善意的第三者。所以我是善人,大善人。”


    “…………”


    所謂善意的第三者是一種法律名詞,所以‘善意’的意思和‘善人’的‘善’完全是兩回事。以法律名詞來解釋的話,真正的意思應該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和這次情況完全搭不上關係。


    就這方麵來看,這女孩捏造藉口也頗隨便……不過看來她剛才說‘沒辦法做問心有愧的事’、‘遵守倫理道德’好像不完全是信口開河。


    隻要回想起自己先前任意使用燒山寺宿坊時那過意不去的心情,就體會得出她想表達的意思。


    隻偷小偷的物品,給人的印象就像是義賊或是少年小說裏登場的怪盜一般,可是‘giant impact’的情況則是因為在任何情況之下,即便像現在四國的情況,好像都沒辦法當三隻手,所以才會餓肚子。


    又餓又渴。


    所以她才會把空空與缶詰吃喝過的東西全數拿走,一點都不剩──雖然她的行動原則異於常人,根本無理可循。可是在她的心目當中,這種行為自有一套合理解釋吧。


    雖然非常滑稽──


    空空空過去也走過一段‘過度要求自己遵守倫理道德’的人生。雖然角度不同,他也了解這世上就是有這種‘病症’──真是糟糕。


    就算情況沒有像現在的四國這麽糟糕,即使置身在緊急情況之下還能潔身自愛,不染指犯罪行為固然很了不起,人人都會豎起大拇指稱讚,不會有人指責。但要是矯枉過正的話,就會變成一種危險的性格。


    舉個例子來說,不理會道路狀況一味遵守速限的話,反而可能導致意外發生──到了這種程度,行動性與倫理觀念就會脫節,到頭來就會形成一種屬於當事者個人……或者說獨特的理論。


    不用說,偷小偷的東西一樣也是竊盜。


    現在四國的環境幾乎已經近似於野外求生狀態,這女孩還刻意專偷其他生還者的東西,空空認為這種行為比一般的竊盜的罪惡更深重。


    “好……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嗎,那請你把我的手放開。”


    “不,你的手我還是要抓著……”


    說實在的,空空其實也沒那麽明白。可是這件事再繼續追究下去也沒意義。


    站在這個女孩的角度,現在正是生死交關之刻,要嘛就是拿東西吃,要嘛就是活活餓死──而且就算再怎麽為自己辯解,空空他們自己原本也的確想要隨便拿這間百貨公司的商品飲食。


    如果這個女孩的罪惡真的有罪的話,那麽空空也是一丘之貉。


    既然實際上空空兩人沒有什麽損失,其實也沒什麽理由繼續責問‘giant impact’了。


    “……對了,接下來就來問問你叫什麽名字吧。”


    “咦?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討厭,原來你剛才沒有在聽啊?這樣不行喔,別人的名字要記清楚才行。我叫做‘giant impact’,是‘winter’隊的人。你是哪支隊伍的?”


    “我已經說過了,在這種情況下,你別想要問什麽問題。”


    空空說道。


    就個性上來說,空空可以說相當堅忍。饒是他這麽堅忍,都覺得和這女孩對話讓他‘莫名火起’。


    空空認為這女孩怯懦又膽小的第一印象雖然沒有改變,但這人的個性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心想這種個性的魔法少女怎麽會和‘pumpkin’有往來──不過‘pumpkin’應該也沒有刻意挑選往來對象的個性吧。事實上她就真的挑上空空當作夥伴。就地球鏖滅軍來說,這麽做根本和自殺沒兩樣。


    說實在的,空空自己其實半斤八兩。‘pumpkin’可能認為像這種個性容易受到孤立的人反而適合當作內賊利用吧。空空也聽說過,在團體中愈是孤立的人就愈容易籠絡──這種人往往認為自己受到‘不公平對待’,一方麵表現得很難相處,可是遇到了解自己(表現出這樣的態度)的人,一下子就會被說動。


    這麽一想就會覺得‘pumpkin’的手法真是高超──也難怪她雖然讓空空成為自己的夥伴,但還能保住性命,隻得其利而不受其害。


    空空本人這麽心想,彷佛這件事與自己完全無關。


    “我問的不是代號名稱,而是你的本名。‘giant impact’這個稱呼又長又拗口。”


    其實最重要的理由是她本人和這個代號名稱不配,空空實在叫不出口。不過他也很難當著人家的麵把這件事說出來,所以隻說出第二個理由。


    “啊,這樣啊?你連這麽簡單的名詞都不會說嗎?裏麵又沒有什麽很難發音的英文單字。你的發音不需要多道地啊。”


    “…………”


    “怎、怎麽樣啦。不要默不作聲的,這樣很恐怖耶。嘿嘿。”


    她露出一臉笑容,好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說微笑是與人溝通的基本,可是這種一臉卑下的笑容,應該無助於建立良性的人際關係。


    “確、確實有人說過這個代號名稱不好念。這些人都會叫我‘技子’。嘿嘿,這個昵稱聽起來挺可愛的,很不錯吧。”


    “你不知道‘哆啦a夢’這部漫畫嗎……”


    這也算是日本國民嗎?


    聽說那個孩子王的妹妹之所以會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出版社考慮到‘不希望相同名字的女生受到欺負’。不過空空覺得這件事似乎已經偏離問題的主旨。


    “我不會喊你‘技子’。”


    “啊,是喔。”


    “告訴我本名。”


    空空決定別再和她閑扯淡,隻把自己的要求簡潔扼要地說出來。他當然不懂要怎麽與人溝通才正確,但對於這個女孩,他這個選擇應該是沒錯。


    這個魔法少女每件事都有理由,和她說話絕不能讓她有任何辯解的餘地──不然講了半天都沒啥進展。


    “我叫作地濃。”


    “智能?”


    知能?


    還是智囊?


    “不是不是,是地上霧很濃的地濃。我的名字叫地濃鑿。”


    “地濃鑿。”


    “鑿是用來當工具的那個鑿,不是糟糕的糟。我一點都不糟喔。”


    “我也沒說你很糟……”


    空空腦袋裏的辭典最先想到的其實不是‘糟’而是‘槽’。她剛才說的名字在空空的腦袋裏被轉換成‘智能槽’──這個本名聽起來好像某種非常高智商的人物。


    要是這樣的話,那她可真是名不副實了……


    “幼稚園的時候有人叫我‘濃濃’,如果你想這麽稱呼的話也請便。”


    “我也不會叫你‘濃濃’……”


    “也有人叫我chino b。因為同一所幼稚園裏另外有一個茅野(chino)同學,她是chino a,我就是b了。”


    “…………”


    真是芝麻蒜皮的小事。


    雖然不知道‘giant impact’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總之她的本名好像叫做地濃鑿。


    不管是代號名稱還是真名都和本人配不起來,讓人想叫都叫不太出口──空空一向對專有名詞很講究,這下讓他可難過了。不過空空自己的個性未必就像天空那樣爽朗開闊,而且他的代號名稱‘醜惡怪俠’原本更是那套隱身衣的名字。


    現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有名字可叫就行了。


    “那麽地濃同學,我就叫你地濃同學好了。”


    “好,請便請便。啊,如果名字後麵要加稱謂的話,‘濃’這個字的發音要標準一點喔。之前chino b的稱呼對我來說可是心理創傷,到現在想忘都還忘不了。”


    “自己到現在想忘都還忘不了的心理創傷,你這麽隨隨便便就告訴我了……”


    唉呦。


    又說了一段不必要的對話。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適合聊這種知心好友一般的話題──撇開搶奪食物這件事不談,既然她是絕對和平聯盟的魔法少女,就空空來說已經夠他提高警覺了。


    隻要想到絕對和平聯盟一手造成四國現在這個慘況──而且還有那個黑衣魔法少女‘space’,空空就應該用截然不同的前提概念去應付她們,不能像之前在香川那樣因為誤解而引起戰鬥。


    見識到‘giant impact’──地濃鑿古裏古怪的言行,空空的心情原本都快要放鬆了,就在他提醒自己重新振作精神的時候,在地濃鑿麵前當誘餌跑過去的酒酒井缶詰也完成任務重新歸隊。


    就在地濃說起自己幼稚園時代的時候,正好就有一個幼稚園學童回來──時間點非常巧合,巧到她們兩人事先一起說好似的。不過再巧合也沒什麽意義就是了。


    缶詰回來得有點晚,空空原本還有點不放心。可是看來她隻是因為一路跑到對麵的盡頭,然後用走的慢慢走回來而已。


    看到缶詰走回來,空空這才發現一件事。缶詰腳上穿的鞋子每踏出一步就會發光。先前她一直跟在空空身後,所以他一直沒發現──原來這孩子穿的鞋子這麽惹眼。


    真是輕忽大意。


    有機會的話,之後得叫她把鞋子換掉才行……幸好先前他們到百貨公司的時候還是白天,但這樣還是容易給人發現。不過這種鞋子本來就是為了讓人比較容易找到小孩,這也是理所當然。


    “太好了,小姊姊,有順利抓到人。”


    “嗯,辛苦你了。”


    空空說了一句話慰勞缶詰的辛勞。現在回想起來,地濃這個人笨手笨腳的,說不定就算沒有誘餌照樣能夠手到擒來。不過當時又怎麽知道呢。


    “你才剛回來,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空空說道。


    “你可不可以到附近找一找細繩……類似膠帶的東西拿給我。我要把這女孩綁起來。”


    “綁、綁我?那、那是什麽意思?是北海道腔調嗎?是烏賊飯嗎?”


    地濃的驚慌完全寫在臉上。


    順帶一提,北海道腔的說法其實是‘shibareru’【注3】,而且烏賊飯不是北海道腔,而是北海道的車站便當。【注3:意指非常寒冷。】


    “嗯,好。”


    每當空空想要單獨行動的時候,缶詰總會說他一離開可能就會死,以此為理由亦步亦趨跟著。她到底會不會聽從要求,空空原本也隻有五成的把握。結果缶詰還是乖乖點頭。


    她的思考很靈活──這樣講也不盡然正確。


    從缶詰的態度與應對來看,她很清楚這時候就該這樣做才對,非常清楚。


    “到上麵的樓層找得到嗎?”


    “不,還是不要走太遠比較好。就在這層樓找吧。這裏可能不會有賣細繩膠帶,但捆綁商品的時候會用到,應該就放在某個地方才對。”


    “我知道了。”


    她的手腳很快。


    缶詰話聲未落,人已經轉身前往食物賣場去了──食物賣場換言之就是那片腐敗區域,所以她當然沒有忘記用手帕捂住口鼻。


    空空心想這孩子真的太機靈了。


    “呃,那個──”


    地濃說道。


    她在缶詰離開之後才開口──看起來她有注意,不要在空空兩人說話的時候打擾他們。這個人似乎並不是不懂得看場合。


    “那個小孩到底是……她是你妹妹嗎?”


    “看起來像我妹妹嗎?”


    “呃……不像。”


    “那就不是了。我就繼續問問題吧,地濃同學──”


    空空叫缶詰出去找繩索固然是因為有必要,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的常識告訴他,在查問地濃的時候,不應該在幼童麵前太粗魯。


    換個角度來看,也就是空空認為現在的狀況讓他不得不粗魯一些──當然他也希望可以的話不要走到這一步。


    空空之所以不讓缶詰到上麵的樓層,隻要她在地下二樓這裏找,不可否認也是因為他心想這樣找起來應該比較花時間,他也能爭取到更多時間。


    “在、在你問問題之前,我可以先問你一件事嗎?可以吧?”


    “……什麽事?”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既然問了人家的名字,照理來說你也該介紹自己吧。其實在我說出名字之前,你就應該先告訴我才對吧?”


    “…………”


    “還是說你是不匿名多數人?”


    不匿名多數人?


    這個名詞是什麽意思?她是不是把希望匿名者和不特定多數人這兩個名詞混淆在一起了?


    “……我叫空空空。”


    依照空空這麽一個謹慎小心的人,這時候報上姓名可說稍嫌大意──也可以說他是被地濃那種少根筋的氣氛所影響。


    總之空空他──


    “咦……空空空不是地球鏖滅軍的人嗎?”


    ──完全沒料到地濃會有這種反應。可是仔細一想,那個黑衣魔法少女‘space’就知道空空空的大名,而且登澱證與鋼矢對地球鏖滅軍好像多少也有些了解。


    他應該想得到如果報上姓名的話,對方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對方已經落入自己掌控,就算自己的來曆給她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思考方式可不管用。


    這是因為既然地濃知道空空空是何許人也,當然也就代表──


    “可是奇怪,空空空應該是個男孩子……”


    就是這麽一回事。


    3


    用單手扣住兩隻手雖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空空抓的兩隻手是女孩子的纖細手臂,而且他自己原本是運動員,手掌又比一般人大些。所以雖然時間維持不了多久,但還是抓得住。


    實際做來當然並不容易,要是對方用力掙紮的話也有可能給她掙脫。可是因為空空的另一隻手就輕放在這女孩地濃鑿的頸子上,所以說安全確實也挺安全的。


    “咿……”


    冷不防地被人摸上頸子,地濃驚叫出聲,好像嚇了一大跳──頸子是人體其中一處要害,突然給人摸了豈止是嚇一跳而已。


    撇開頸子是要害這一點,地濃的個性這麽膽小,看到她身體顫抖得這麽厲害,就連空空這個加害者不禁都懷疑她會不會活活嚇死。


    如果地濃真的嚇死,空空也已經準備好幫她做心髒按摩了。


    “什、什麽什麽什麽……”


    “你的脖子……真細啊。”


    “咿。”


    “算了,這件事不重要,我有幾句話要說,你願不願意聽一聽呢,地濃同學?”


    “我聽、我聽。可、可是可是可是,因為有脖子把身體和腦袋連接在一起才能聽你說。要是斷線的話,我就算想聽也沒辦法聽了。”


    “…………”


    空空是為了製伏她才會出言威脅,不過現在他覺得說得好像稍微有點太重。地濃那原本口若懸河的辯詞更是滔滔不絕了。


    雖然空空判斷不出來自己這番威嚇有沒有作用,不過他按在地濃脖子頸動脈的手上感覺到一陣劇烈的脈動。他判斷這應該不是能夠刻意裝出來的,於是又把手放回原位。


    從脖子放回手腕處。


    如果意在威嚇的話,繼續把手放在地濃的脖子上摸一摸可能較有成效。但空空現在放手,可以說其實是他自己受不了這麽做。


    對現在的空空而言,他不敢隨隨便便就去碰觸女孩子頸項。因為某個原因的關係──如果必要的話,他當然還是會毫不猶豫動手。可是毫不猶豫與毫不以為意稍微有點不同。


    “來、來啊。你想問什麽呢,空空空先生。不對,空空空主人,您的奴隸隨時聽您的吩咐。”


    “什麽主人,用不著這麽刻意。”


    “那、那就叫空空同學。你要說什麽話給我聽呢?什麽樣的事?”


    “總之,在那小孩麵前不要提起我是男生的事情。”


    “她、她剛才稱呼你是‘小姊姊’。也就是說那個小孩把你當成女孩子是嗎?”


    “對,就是這樣。所以我不想破壞她的夢想。”


    “這、這樣啊……”


    可能是因為地濃自己直到剛才也把空空當作是女孩子(魔法少女),所以應答起來模糊不清──她對空空可沒有任何幻想。


    “呃……該怎麽說呢。不是,如果空空同學這麽交代的話,我當然願意隱瞞不提。可是為什麽地球鏖滅軍的英雄人物空空空會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裝?難道你改投陣營,離開地球鏖滅軍,加入絕對和平聯盟了嗎?”


    “雖不中亦不遠矣──不對,既不中也差很多。不過你說的也不完全錯。”


    因為若是命運的走向稍有不同,說不定空空和‘那個人’現在可能都隸屬於絕對和平聯盟。


    空空不認為地濃知道這些內情──她到底對空空了解多深呢?


    “咦,既然你沒有改投陣營,還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裝,意思是說這是你的興趣嗎……”


    “我穿著這套服裝是因為方便在天上飛,和興趣無關。”


    “在天空上飛……啊,因為你是空空嘛。”


    “不隻因為我是空空。”


    不管我姓什麽,在如今的四國,既然有這麽好用的道具為什麽不用──換作任何人,就算再怎麽粗勇的男性應該都會穿上這套輕飄飄的服裝。


    “可、可是我覺得牛頭有點不對馬嘴耶,空空同學。你是因為方便在天上飛,所以才會穿著魔法少女服裝。既然這樣,為什麽又要讓那個小女孩認為你是女的呢?為什麽要叫她喊你‘小姊姊’?這又是哪種興趣?”


    “我說過這和興趣無關──問問題的應該是我才對,怎麽反而是你問個沒完?”


    空空心想是不是最好再摸摸地濃的脖子比較好,可是光看先前的反應,他又覺得摸脖子的威嚇方式對地濃好像沒什麽效果。


    不管有人摸地濃脖子或是把她脖子折斷,說不定這孩子都是這麽一個樣子──那麽一次又一次對她吹胡子瞪眼隻是讓自己徒增心理壓力……


    有人說審問行為也會對審問方造成壓力,但意思應該不是指這種類型的壓力才對……


    “可、可是我就是想問嘛。被一個愛穿女裝的少年抓到,你覺得會有人不擔心自己落得如何下場嗎?”


    “我不是叫你別擔心……在這種情況下要是你還覺得安心的話,傷腦筋的人可是我。如果你想怕到發抖的話就盡量抖吧。總之隻要別在那個女孩麵前提到我的性別就好。我也不要求你叫我‘小姊姊’,或是要你把我當成女孩子對待。”


    “這、這句話是說著玩的嗎?是在暗示我嗎?”


    “不是。”


    空空簡潔有力地否定說道。


    “不談這件事了──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就算現在自己身穿魔法少女服飾沒有任何問題,但他還是不想和地濃一直繞著這件事打轉。


    “你、你在說什麽啊?哪是我知道……空空同學剛才不是才親口自我介紹了嗎?討厭啦,這麽快就忘了嗎?”


    “…………”


    覺得討厭的是我才對。


    空空很有耐心地重新問一次──空空就是因為有耐心又能忍而聲名在外。不過現在這情況下,他的對手比較弱勢,就算想比耐力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說早在我說出名字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不是嗎?”


    “哪有,我不知道啊。直到你剛才自我介紹之前,我還以為你隻是一般的魔法少女而已。完全被你騙到了。”


    “什麽一般的魔法少女……”


    這女孩的腦袋太不靈光。


    尤其空空之前才和缶詰說過話。那孩子舉一反三,和他深有默契,凡是根本不需要一一交代。相比之下更顯得地濃腦袋轉不過來。


    “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先前就知道有空空空這號人物存在對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是啊,我之前聽‘pumpkin’說過。”


    “…………”


    隻是要問這麽一件小事而已,為什麽要花這麽久的時間──空空為了爭取時間才叫缶詰出去跑腿,搞不好她都快要回來了。


    該不會地濃的目的就是想拖延時間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玩的這一手戰略可真是高明,空空必須得重新看待她才行。


    “聽‘pumpkin’說的……”


    ‘pumpkin’──杵槻鋼矢好像的確和地球鏖滅軍有管道暗通款曲,看起來也知道‘那個人’,所以就算她老早就知道空空也不足為奇。


    而且倘若這個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真的就是原本約好在燒山寺見麵的人,那麽她可能之前就聽說‘pumpkin’打算招攬空空成為夥伴……雖然時間前後順序有點奇怪,但這種可能性並非沒有。


    唔……


    總之現階段就暫且接受這種理論吧……雖然說接受,但其實幾乎等同於把問題拋諸腦後。


    簡單來說空空現在也已經出名了,連其他組織的人都聽過他的名號──現在這個名人正身著女裝,抓著她的手腕,不曉得地濃是什麽心境。


    “你、你這個反應。你的確認識‘pumpkin’對吧?那、那拜托你立即告訴她,說我絕對不是有意要放她鴿子。之後你要問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回答。”


    “可是你明明已經放人家鴿子了。”


    空空聞言,回答道。


    可是這樣應該暫時可以確定她真的就是和‘pumpkin’約好要見麵的人沒錯了──反正隨時可以改變主意。


    “如果你要找‘pumpkin’──找鋼矢姊的話,她老早就認定你死了,已經放棄這個約定了。”


    “我、我沒有死,還活著。我可不是鬼喔。”


    “這我一眼就知道了。”


    “什麽?你看得到鬼嗎?”


    “……我看不到鬼,可是我看得到你,代表你不是鬼。”


    “原來如此,你很有邏輯耶,真是聰明。”


    “…………”


    空空實在搞不懂為什麽鋼矢要和這個女孩約見麵。


    這女孩身上究竟有什麽好處──從鋼矢先前找空空當夥伴那時候就看得出來,她對利益交換這一點非常要求,撇開地濃的個性很好應付之外,她身上一定有什麽其他好處,所以鋼矢才會挑選她互相交換情報,找她一起合作攻略四國遊戲。


    究竟是什麽好處?


    比方說……是不是地濃的固有魔法非常好用?


    “啊……對了,地濃同學。”


    “怎麽了……那個,有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照空空同學你的發音,地濃同學這個稱呼聽起來好像我的智商隻有三【注4】似的。”【注4:地濃同學日文音同智能三。】


    “無關緊要的事就別說了。如果你聽了不喜歡的話,我會換個語調。”


    “那就拜托你了……還有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要說。空空同學這個稱呼聽起來好像酸雨一樣耶。天降酸雨【注5】。”【注5:空空同學日文音同天降酸雨。】


    “我剛才講過,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別說了。”


    不過先前空空也和鋼矢說過鋼矢姊的稱呼聽起來像高野山一樣。


    地濃的精神或許就是耐不住嚴肅的環境氣氛,可是現在空空正置身於緊繃的氛圍當中,在他眼裏看起來,地濃真是說不出的可笑,就像個小醜一樣。


    就算是兩人正在交談的現在,誰知道那個黑衣魔法少女‘space’什麽時候會找到這間百貨公司的地下室來。


    “我應該先講這件事的,請你把魔杖拿出來。”


    “魔杖?”


    “怎麽會是疑問句呢──我說的是魔法少女的魔杖。好像叫做萬用魔杖吧……就是那個像螢光棒的東西。”


    “螢光棒是什麽東西?是一種元素嗎?”


    “元素是你拿得出來的東西嗎?”


    “元氣的話我倒是有喔。加油加油加加油!!”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元氣倒也挺了不起,但空空現在沒心情佩服她。他又進一步逼迫道:


    “我要你拿出來的不是元素或是元氣,而是魔法少女的魔杖。應該收在服裝裏的某處吧?”


    就是這件事。


    根據空空自己的調查,魔法少女的服裝裏根本沒有能放東西的收納空間,怎麽看都不認為魔杖能夠收放在衣服裏──可是‘pumpkin’之前又說其實魔杖就在服裝內。


    魔杖不是憑空拿出來的──她說過要實際演練一次給空空看,但之後兩人又匆匆忙忙從燒山寺起飛,結果到最後還是沒機會看。


    “咦,你不知道魔杖放在哪裏嗎?空空同學。啊,不對,是空空同‘邪’。”


    “就算原本的發音聽起來像酸雨一樣,我也無所謂。反倒是你,不要用那種像是假老外的腔調叫我。沒錯,我是不知道魔杖放在哪裏,如果你願意一並告訴我的話就更好了。”


    在查問的時候暴露出自己的無知固然不是什麽聰明的做法,但這時候空空還是決定老老實實要求地濃說出來。和這個女孩往來,與其耍什麽手段,空空認為不如直接用強迫的方式比較有效。


    空空一向不擅與人溝通,也不擅用這種方式建立人際關係。可是如果對方一樣也不擅溝通,這時候他也隻好自己掌握主導權了。


    “這、這樣啊……可、可是如果把魔杖交出去,我就不能使用魔法了耶。”


    “那當然,這就是我的目的。”


    “啊,原來是這樣啊。你想完全把我當成俘虜對待是吧?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我脫衣服了?”


    “這個嘛……”


    空空在應付魔法少女‘stroke’的確要人家脫衣服,不過那是因為空空手上有別的衣服,人家脫了衣服之後還可以給她穿──但此時他沒有衣服可替換。


    空空換下來的衣服原本放在背包裏,摔進房子的時候因為衝擊力道太大,所以衣服也破了──與其給地濃穿那種破布般的衣服,幹脆還是別給她穿比較好。


    這裏是百貨公司,隻要到上麵的樓層,一定可以找到衣服給‘俘虜’穿。可是現在空空不想花時間上樓找衣服,而且他不想隨隨便便上下樓層。再說還得等缶詰回來才行…………


    如果要一不作、二不休的話,想要剝奪地濃的魔法能力就得脫下她的魔法少女服裝,管她有沒有衣服可以替換──


    “我不想做這麽絕……”


    空空這麽說道。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如果你說什麽都不願意把魔杖交出來的話,我就會要你脫衣服…………因為我聽‘pumpkin’說過,要是沒穿魔法少女的服裝,魔杖也不能用。”


    “嗚、嗚哇。那我立刻給,立刻交給你。拜托你別脫我的衣服。我不想說什麽‘代官大人,拜托您別鬧了’。你也別說‘有什麽關係,就從了我吧’。”


    誰會說這種話。


    就算打死他也不說。


    “魔杖在哪裏?”


    “啊,那我來考考你好了,要不要猜猜看?”


    “用不著多費這種功夫。”


    “在左手腕上,就是現在空空同學抓著的地方。”


    “嗯?”


    “這麽說來,空空同學不是因為知道魔杖在那裏,所以才抓住我的手腕啊。把我的袖子卷起來。”


    “袖子……難道魔杖藏在衣服的袖子裏嗎?可是怎麽看都……”


    “不是在袖子上。衣袖裏不是有一隻手表嗎?”


    “手表……啊,的確有。”


    那是一隻與衣服相同設計款式的手表。


    表帶細細的,一看就知道是給女孩子戴的手表──不是電子表,而是機械表。指針指出現在的時間是四點半。


    手表上沒有顯示日期的功能。


    “就是那隻手表。”


    地濃說道。


    對她而言,魔杖放在哪裏似乎沒什麽好隱瞞,一切都很天經地義,所以現在說出來感覺也不像在泄漏什麽秘密似的。


    “平時魔杖就是以手表的樣子戴在手腕上。”


    4


    問題出在服裝這個字眼究竟包括哪些配件──仔細想想,如果靴子算是服裝的一部分,那麽手表這類裝飾品應該也可以視為服裝的一部分吧。


    可是當初空空把衣服從登澱證的屍首上脫下來的時候,他還沒有這個念頭,所以沒有把她手腕上的手表取下來。所以說──


    證的手表應該在當時那場爆炸當中炸毀了吧──這下子行蹤不明的其中一柄魔杖,魔法少女‘metaphor’登澱證的魔杖究竟流落何方的問題就有答案了。


    如果有機會使用的話,她的魔法‘爆破’確實是很好用的魔法──不過與其被其他人拿去任意利用,還是毀了比較好。


    魔杖那種憑空收拿的感覺,原來是因為裝戴在手腕上啊……


    簡直就像是變戲法的機關一樣。


    可是空空想不通手表為什麽會變成像那樣的棒狀物──不實際看看也不知道地濃到底有沒有騙人,不過這時候總不能叫地濃變給他看。


    從個性來看,地濃不像會用什麽厲害的魔法。可是空空已經知道固有魔法與魔法少女的個性沒有任何關係。要是地濃獲得的魔法和‘光束炮’一樣厲害的話,應該輕易就能扭轉現在的局勢。


    先不管地濃有沒有騙人,這隻手表還是應該就這麽直接沒收吧。空空知道憑地球鏖滅軍的科技水平,當然有能力製造出手表型的炸彈,所以把地濃說的話照單全收,沒收這隻手表還是有一點危險性。但絕對和平聯盟應該沒有地球鏖滅軍那種科技能力……這麽一說感覺魔法與科學的分界線愈來愈模糊不清。不過再怎麽樣,地濃應該不會在這種距離把一顆炸彈遞到空空手上吧。


    她應該不至於這麽粗心大意──不對,可能性還不小。


    無論如何,空空先把地濃鑿左手腕上的手表取下來──取下來之後該怎麽辦。當然是不能丟,總之先放在身旁。


    當空空摘表的時候,變成隻用一隻手抓住地濃的兩隻手腕,所以最重要的是得趕緊用兩手重新抓好。


    “啊,我隻是暫時交給你喔,隻是暫時而已喔。”


    地濃叨叨絮絮地反覆說道。


    雖然地濃嘴上很囉唆,但魔杖可說是魔法少女的命根子,她把魔杖交給別人卻一點都不緊張──她的態度看起來似乎暗地裏還有什麽鬼主意,但又好像單純隻是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老實說,空空認為根本就是後者。


    “要是你不要了,之後一定要還給我喔。”


    “你覺得我有可能不要嗎?”


    這時候空空確實還不曉得該如何處理這柄沒收過來的魔杖──既然不曉得怎麽使用,他當然不能自己以身犯險──是不是先問她使用什麽樣的固有魔法比較好?


    “魔、魔杖已經交給你了。空空同學,這次你總該答應我的請求了吧?”


    “在現在這個情況下,你以為那套互惠原則還派得上用場嗎?”


    “拜托你轉告‘pumpkin’啦,告訴她我還活著。真的嚇了我一跳,沒想到我在朋友的心目中竟然已經死了。”


    “……用不著你拜托,我本來就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她。”


    空空已經被迫和‘pumpkin’分開,到現在還聯絡不上彼此。可是現在不需要提這件事。


    不但不需要提,而且還應該讓地濃以為自己有辦法和‘pumpkin’聯絡──要是過度強調的話,可能會變得欲蓋彌彰,在地濃問起之前還是先保持沉默好了。


    “就算你沒死。”


    “我是沒死啊,你也看到了。”


    “……就算你沒死,隻是沒能前往燒山寺赴約。那你為什麽沒辦法去呢?為什麽最後變成放‘pumpkin’鴿子?請你說個清楚。”


    “啊?說給你聽嗎?這種事情應該直接講給‘pumpkin’聽才對吧?”


    她說的或許有道理,可是空空不想聽道理。現在他隻想知道地濃為什麽要放鋼矢鴿子。


    另一件事就是讓鋼矢白跑一趟的她為什麽會像現在這樣躲在百貨公司的地下樓層裏──雖然一個在地下一樓、一個在地下二樓,可是她和空空同樣都在‘這個地方’。


    空空想問清楚原因──可是一想到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從地濃口中打聽到這些問題的答案,空空就覺得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


    “‘pumpkin’那邊我會告訴她,你就跟我講吧。”


    “可、可是,要是像這樣用傳話的方式,訊息內容會不會走樣啊?我可不希望看到傳錯訊息的事情發生喔,空空同學。”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你希不希望,我都不會改變我的做法,地濃同學。”


    “原來空空同學這麽自我中心啊,嘿嘿!好吧,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告訴我喔!”


    “…………”


    空空的情緒早已是一潭死水,可是地濃竟然還能如此撩撥他的情緒,說不定她真的是某種天才。想到這一點,空空覺得自己對待她的方式或許太紳士、太散漫了一點。


    和天才打交道當然有和天才打交道的方法。


    是不是應該對地濃采取拷問的方式,折磨她的肉體或精神呢──可是空空肯定照現在的做法進行,她自己就會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這個女孩本來就膽小,要是更進一步施加壓力的話,搞不好反而不願說話了──可是就算空空摸上她的頸項,這女孩還是那個德行啊……


    而且地濃雖然長舌,可是目前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情報有九成都如同雜訊一般……


    那麽幹脆狠下心來,用更積極的手段,比方說把她雙手的手骨打斷之類,給她一點傷害壓力或許也滿有效。


    “為什麽我沒辦法去赴約呢,因為那時候有人在追我。”


    地濃彷佛看準時間,就在空空的思考正開始帶點火藥味的時候這麽說道──進入主題。


    要說機靈的話,感覺倒也挺機靈的。


    這一點或許和那個善於處事的‘pumpkin’有些相似之處,可是‘pumpkin’的處事手腕不會像地濃這樣刺激別人的情緒。


    “有人在追你?”


    “你不知道嗎?”


    “當然……我不知道。”


    “有人追我這句話的意思呢,就是說有某個人為了要抓住我,所以不管我前往何方、走向何處都尾隨在身後。”


    “…………”


    空空當然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而且她後續說明的用詞比原本要解釋的名詞還更多成語、更加繁雜。


    這個人絕對不適合去編纂辭典。


    空空也不適合就是了。


    “你說有人在追,是誰?”


    “唉呀,這件事告訴空空同學的話,不曉得你聽不聽得懂耶。啊,別誤會喔。我不是質疑你的理解能力。隻不過空空同學基本上就是一個無關的路人不是嗎?”


    路人。


    話是沒錯,隻是這女孩的每一句措詞真是妙到巔毫,總是會刺激別人。


    “我總覺得對一個路人講這些好像也沒什麽用。而且也不希望要是你聽不懂的話,還把問題怪在我頭上。我這樣說,你可能會覺得很意外。其實我最最討厭有人說我的不是。”


    “別擔心,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地濃看起來好像對無法赴‘pumpkin’約會這件事一直感到耿耿於懷,還有之後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其實不是擔心‘pumpkin’之後狀況如何,反而是‘不希望有人認為她是個會放人鴿子的人’這個念頭好像才是主要原因。也罷,她就是這種個性吧。


    怪罪她的個性也沒什麽意義。


    “聽不聽得懂由我決定。你的意思是說因為有人追你,所以才沒辦法和‘pumpkin’見麵是嗎?”


    “如果你沒聽錯的話,是的。”


    “我就是要問你我有沒有聽錯……可是──”


    有人在追她。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簡單又扼要,好像不需要更詳細的說明,可是這是指一般的情況下──現在的四國幾乎不會有‘跟蹤的人’。


    因為所有人大概都已經game over了──想到這一點,‘因為有人追我,所以沒辦法赴約’這個理由就和‘上學半路上幫助遇到困難的老婆婆,所以才會遲到’一樣,聽起來就是騙人的。


    “所以我才問是誰在追你……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四國現在是什麽情況吧?”


    “四國現在的情況?啊,因為我現在人在地底下,所以不知道今天的天氣如何……啊,可是四國遊戲的事情我知道喔。”


    “你知道啊……”


    今天的天氣很晴朗。不久之前還在地麵上的空空把天氣狀況告訴地濃當作參考──從她這句話聽來,應該可以認定她比空空更早跑到這間百貨公司躲藏。


    “然後呢?到底是誰?是誰在追你,讓你沒辦法去和‘pumpkin’見麵?”


    “我想應該是我的夥伴,可是那個人卻跟蹤我。我覺得那家夥應該是敵人。”


    被同伴跟蹤?


    而且是敵人?


    她說的話似有矛盾。


    牛頭不對馬嘴。


    所以空空原本以為地濃又說出什麽莫名其妙的話來──可是她說的話雖然確實很莫名其妙,但是沒有矛盾之處。


    應該說空空不久之前才就近親眼目睹了這層關係,雖然當時他陷入黑視狀態──


    “當對方在追我的時候,我隻是遠遠地瞄了一眼,所以也不是很有把握──那是一個身穿黑色服裝的魔法少女。我不曉得她叫什麽名字,之前也沒見過那個人。”


    5


    出乎空空意料之外,他第二個問題也不用問了──為什麽地濃會躲在百貨公司的地下室裏的理由。


    就是為了要躲避能夠在天上飛、從上空進行搜索的魔法少女──雖然地下一樓與地下二樓有差,但地濃也是因為和空空兩人相同的原因才會和空空兩人待在相同的地方。


    不過她隻是‘遠遠瞄了一眼’,可能不像空空那樣被對方緊緊死纏著不放。


    空空心裏也認為地濃‘pumpkin’彼此互通有無,那個魔法少女‘space’真正的目的應該是想追蹤地濃,間接打探出‘pumpkin’的行蹤才對。


    之所以會這麽想,是因為他認為這個女孩一瞬間也不可能擺脫‘space’的追蹤──會不會是‘space’跟蹤地濃跟到中途就撤退,然後代替她前往燒山寺和‘pumpkin’見麵?


    之後才會發生那一連串‘擋路’事件。


    如果‘space’是為了查出地濃與‘pumpkin’約好見麵的地點才尾隨她的話,那她現在跑到地下可說完全來錯地方(‘space’打算強迫‘pumpkin’用正規的方式進行遊戲,她應該會覺得‘giant impact’到燒山寺赴約比較好吧),而且很不幸的是地濃因為在這裏遇上空空,使得她又和那個黑衣魔法少女扯上關係。


    要是現在‘space’追空空追到這裏來的話,不曉得地濃會露出什麽表情……該說她運氣不好嗎?


    但是對於空空來說,這應該算是幸運吧,在地濃因為被人跟蹤而放棄約定之後竟然還能遇得上她──不過遇上這種性格的人還以為幸運,可能需要銅牆鐵壁般的膽魄。


    轉念一想,四國這麽大,要說他們在這裏相遇單純隻是偶然,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即便他們都被同一個魔法少女追蹤,碰麵的機率或許有可能比平常情況下更高一點──


    “……也問問你好了。”


    先前空空也問過缶詰相同的問題。


    “這裏是什麽地方?”


    “咦?你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嗯,你就當我不知道,所以才會問你。”


    “這樣啊,那我就告訴你吧。這裏是百貨公司的地下二樓,是專賣食品的賣場。”


    “……你認為這種事我會不知道嗎?”


    “所以我剛才不是問過你嗎?不要怪人家嘛。愚見以為是不是因為這層樓擺的東西都壞掉了,所以空空同學不認為這是食物呢。啊,雖然我說愚見,但不代表我真的認為自己很愚笨喔。”


    “我知道這層樓是食品賣場……”


    而且也知道你很愚笨。


    空空的個性當然不會連這句話都說出來,但他也很討厭自己的個性這麽內向。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能夠當著地濃的麵直指她是笨蛋的話,不曉得該有多爽快。


    “問題是這裏距離燒山寺多遠。既然你們約在燒山寺見麵,代表這裏離燒山寺應該不是很遠吧?”


    魔法少女不依靠任何動力就能飛行,距離或許算不上什麽問題……但仍然可以用這種方式推測遠近。


    雖然和缶詰的證詞互有矛盾……可是仔細一想,缶詰的證詞也不是很具體,沒有指出正確的位置。


    “是啊,不是很遠喔。”


    地濃回答道。


    ……看她答應得這麽隨便,老實說感覺起來還是缶詰的證詞比較有可信度……不對,是絕對有可信度──或許自己該好好思考,這種人講話可信度這麽低,審問她有什麽意義嗎?


    “真的嗎?”


    “討厭啦,你不相信嗎?真的不遠啦。坐電車隻要半個小時就到了。”


    “…………”


    半個小時。


    還挺遠的。


    看來就感覺上來說,還是缶詰說的話比較準確。雖然不知道用飛的要飛多久──要回頭去牽‘戀風號’的話好像得花上一番功夫──可是這段距離,如果打定主意非牽不可的話,倒也不至於回不去。


    該怎麽辦呢──可能還要看他們離開地下的時候決定往哪裏去。隻要能躲過現在麵臨的危機──不對,如果真能逃過一劫,到時候又該怎麽處置這個莫名其妙的魔法少女呢?


    無論如何,要是想和‘pumpkin’會合的話,不管到哪裏去應該都得帶著這個女孩一起走吧──老實說,空空實在很不想這麽做。


    感覺好像隻是帶著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說真的,鋼矢怎麽會和像她這樣的人聯係?


    “……對了,就是這件事。結果你到底打算和‘pumpkin’交換什麽情報?”


    “交換情報?”


    地濃愣了一下。


    看她這樣子,好像完全沒聽懂空空這句話的意思。


    “可能不是交換情報──但是你們總是有個理由才會約見麵吧。我想知道是什麽理由。”


    “咦?難不成你以為我要和‘pumpkin’單挑決鬥嗎?怎麽可能,我才不會幹這種事呢。”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這麽想……無論如何,在不知道原因理由的情況下,叫我怎麽相信你真的和‘pumpkin’有約?”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相信。”


    “喔~~你倒是胸襟開闊啊。”


    “因為當事者就是我自己嘛。”


    “…………”


    結果她想表達的意思,和那種單純願意為了人與人之間的信賴犧牲奉獻而不問理由的高潔情操無關。


    “你願意相信你自己,就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和鋼矢約見麵的理由不是嗎?”


    “啊?這個嘛,話是這樣沒錯啦。可是電視上的歌手常說,就算沒有理由,相信自己還是很重要的啊。”


    “歌手是用唱的。”


    “歌手用說的和用唱的有什麽不一樣嗎?”


    反應遲鈍也不是像這樣。


    “不,可是空空同學。我覺得對一個外來的路人,不應該透露這麽細節的事情。”


    又開始講這些廢話,故作成熟了。空空終於也開始覺得不耐煩。可是仔細想想,至少這次地濃說的話不能輕忽,空空必須善加應對才行。


    “──話說回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空空空,是不是真的和‘pumpkin’有關係。搞不好你根本就是‘pumpkin’的敵人。我不希望因為自己口無遮攔,害得‘pumpkin’陷入絕境。”


    不然我會挨罵耶。


    地濃鑿這麽說道。


    “…………”


    撇開可能會挨罵這種理由──空空自己完全沒有釋出善意這一點或許有些不恰當。


    當然現在的狀態明顯是他製伏著對方──他也不需要向地濃證明自己真的認識‘pumpkin’、真的是‘pumpkin’的夥伴(事實上空空也認為要他當場證明這些事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是誰叫他剛剛腦袋裏想到‘今後’的問題。


    不管任何角度思考──即便空空再怎麽不情願──他都不可能把這名魔法少女就這樣扔在這裏不管自行離開,所以一直用這種不人道、不合作的態度對待她終究不是好事。


    實際上說起空空為什麽把地濃像這樣反手抓著,全都是因為‘她搶了欠餅、冰淇淋與果汁’。就這一點來看,空空擅自拿百貨公司的商品來吃,於理確實沒有立場說她的不是──不過就算這樣,空空也不認為地濃是什麽所謂的善意第三者。


    她不希望害‘pumpkin’陷入絕境,應該不完全是說謊──該怎麽辦呢。


    早知道就該從鋼矢那裏拿一些可以證明自己是她夥伴的東西了──萬一兩人分開的話,有個什麽分半的虎符之類的東西。


    “幹、幹麽?怎麽突然不說話了,空空同學。怎麽,你生氣了嗎?拜托可別對我發脾氣喔,就算罵我也沒什麽好處。”


    “我想應該沒多少人會因為得失而動氣──不是的,我正在想你說的話也沒錯。”


    “對吧!我這個人就是忍不住會說些真理啊!”


    “可是老實說,我覺得你除了幫助我以外,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為、為什麽?因為我是俘虜嗎?”


    “不是……要是你也明白四國現在是什麽情況,應該也打算要玩完這場遊戲吧?”


    “咦?啊,是啊。那還用說嗎?我當然想盡快離開四國。”


    “……這樣啊。”


    地濃認為要破關遊戲就要離開四國──她也和‘summer’隊的魔法少女一樣,把四國遊戲當成逃脫遊戲。


    不曉得‘pumpkin’實際上到底打什麽算盤,這代表她刻意在這件事上營造資訊落差──而且對‘winter’隊的魔法少女也是不改作風。


    空空心想,既然這樣那他也不需要去填補‘pumpkin’營造出的資訊落差,所以也沒有出言糾正。他隻是換個角度──


    “對了,‘winter’隊其他魔法少女現在在做什麽?”


    這個問題很稀疏平常,單純隻是為了要把之前的話題輕輕帶過去而已。可是當空空開口問了之後,他才改變想法,覺得這個問題可能也滿重要的。


    這件事不會‘害pumpkin陷入絕境’,所以地濃也願意回答。


    “啊,其他四個人都死了。”


    6


    不管是魔法少女還是一般人;不管人在香川還是在德島;不管是幸存者還是誰,會死的時候就是會死。


    會被炸死的時候就是會被炸死。


    打聽之下,‘winter’隊的魔法少女除了‘giant impact’之外,其他四個人好像全都因為觸犯規則而死──屍體當然沒有留下一片血肉。


    她就是‘winter’隊最後一名隊員了──空空原本心想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鋼矢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隻好和她往來。可是鋼矢與地濃互有往來是在四國遊戲開始之前,而地濃成為最後一名隊員也隻是昨天的事情。這兩件事好像沒有關聯。


    雖然隊友全滅,可是從地濃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悲愴氣氛(所以空空才會自然而然以為‘winter’隊還平安無事)。空空不了解這是由於四國遊戲當中人死太多,使得她已經麻木,或者她本來就是這種人。總之就在他重新了解事態緊急的時候──


    “這個東西如何!”


    缶詰一邊說一邊走了回來。


    既然她回來了,空空就得暫時停止審問──他覺得真正重要的事好像一件都沒問到,可是換個角度來看,或許也可以解釋成地濃雖然找了一大堆理由與藉口,一次又一次為自己開脫,可是真正重要的事卻隻字未提,一直守口如瓶。


    空空自己被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用狠毒的手段拷問了一整晚,結果始終還是保持沉默。就這一點來看,這個嬌怯怯的魔法少女或許也不可小覷。


    ……不過這個女孩怎麽看都不像那麽深謀遠慮的人。


    結果缶詰從腐敗區域拿回來的戰利品,她口中所說的‘這個東西’既不是膠帶也不是繩子。


    缶詰高舉著‘那個東西’,看起來就像是自由女神舉著火炬一樣。可是空空第一次看到那東西,形狀該怎麽說呢,好像也有點像是火炬……


    “缶詰妹妹,那是什麽東西……保鮮膜嗎……”


    如果是保鮮膜的話,那在食品賣場裏找得到確實不奇怪……可是用保鮮膜可以綁得住人嗎?


    “不對,這不是保鮮膜。這東西叫做‘拉伸膜’。”


    “拉伸膜……?喔,拉伸膜啊。”


    如果是這東西的話,空空雖然沒看過,但是聽倒是有聽過──之前‘篝火’在整理行李的時候好像有用到,又好像沒有……


    包裝材之類的東西的確和膠帶或是細繩不一樣──很牢靠,塑膠之間會黏貼在一起,也不需要繩結。而且顧名思義,這種塑膠有很高的伸縮性,可以說比膠帶細繩之類更適合用來綁縛手腳。


    叫缶詰去找東西,當真是名副其實利用童工。原本空空心想她有可能會空手而返,可是她帶回來的東西更遠超過空空本來的要求。


    她到底從哪裏找到這種東西?


    拉伸膜和保鮮膜雖然有點像,但完全是不同的東西,應該怎麽樣都不會放在食品賣場銷售才對。


    “在後麵有。”


    “後麵?”


    “在砰的一聲打開的門的另一頭。”


    “…………?”


    “她的意思應該是說後麵倉庫吧?”


    空空一時之間不了解缶詰說的話,可是令人出乎意料,這時候反而是地濃伸出援手──明明缶詰拿來的道具就是要用來綁她的。


    地濃這番發言讓人搞不懂她的腦袋到底是聰明還是笨拙,但她說得沒錯。雖然不是用來賣的商品,可是在店鋪後麵──後麵倉庫裏的確可能放有拉伸膜。


    可是倉庫裏應該也有空空說的膠帶或是細繩,缶詰還特地選了比膠帶細繩更適合用來綁人的拉伸膜。由此可以看得出來缶詰如何把她的聰明伶俐發揮無遺。


    再說如果是空空的話,根本不會想要去店鋪倉庫這個遺漏的空間──因為他根本想都沒想到。如果要解釋成因為缶詰還是小孩,思考不受成見影響,所以才能想到去那裏找,這種說法固然說得通,但把缶詰這一路下來的行動一並考慮進去,她的想法確實感覺有不同凡響的風采。


    說真的,這孩子究竟是什麽人?


    到頭來該不會告訴我她其實是魔法少女吧──不對,空空剛剛才聽說德島縣的魔法少女已經死了四個人。


    魔法少女就能在四國生存──這種說法是不成立的。既然這樣的話,在遊戲中表現得比魔法少女更優異的酒酒井缶詰根本簡直就是一種未知的存在了。


    雖然空空偶然在百貨公司的地下樓層和魔法少女‘giant impact’遭遇,不過他們雙方都和黑衣魔法少女有關。就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兩人的相遇多少有一點必然性存在──可是這個孩子和空空的邂逅完完全全隻是偶然造成的結果。


    隻是她恰巧就待在空空墜落地麵的地點而已。


    無論真相為何──空空覺得如何看待這場偶然將會左右今後自己的命運。


    空空把缶詰拿回來的拉伸膜從地濃鑿的雙手手腕直卷到手肘,兩腳也是卷了好幾圈,及至膝蓋的高度。


    “總、總覺得好像美體沙龍一樣耶。還真的有像這樣的喔,用塑膠墊裹住身子,排汗讓身材變苗條……因為這樣容易發汗,所以體重就會下降。可是我應該不需要減肥耶──我本來就很纖細了。”


    地濃雖然嘴上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但完全沒有反抗,乖乖讓空空綁住手腳──卷塑膠膜的時候有短短一段時間必須得用兩手,所以空空提高警覺,要是她看準時機,動作快一點的話說不定真的會給她掙脫。可是他白操心了。


    或許是因為空空站在地濃背後捆綁她,所以她沒有發覺空空有短暫的時候兩手都放開了──不過搞不好不用空空提醒,她自己就已經察覺了。


    察覺在這種狀況之下,無論如何今後她都隻能和空空一起行動──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方式可以突破現在的困境。


    無論黑衣魔法少女的真麵目究竟為何,地濃總不可能老是躲在地下不出去──特別她因為個性(病態?)的關係,沒辦法自己取得糧食。


    ……老實說空空不認為地濃有考慮這麽多,可是他希望地濃至少有這點程度的腦袋,能夠主動想到這些事。這幾乎已經是一種願望了。


    “呼……”


    空空喘了一口氣。


    忙完之後,空空這才離開地濃身後,轉到她的麵前。缶詰隨後也來到空空身旁,半個身子藏在空空的腳後,同樣也直盯著地濃看。


    地濃似乎受不了被幼童的一雙杏眼一直盯著看──


    “…………”


    她尷尬地移開目光。


    真的很怯懦。


    不對──要是被像缶詰這樣的幼童直盯著瞧的話,說不定有很多人都會像地濃這樣把臉撇開。


    “我們稍微再回到剛才的話題。”


    “剛才的話題?剛才的話題是什麽?”


    空空已經不在背後,地濃暫時不用再怕自己的脖子會被攻擊。可是她似乎仍然有意遵守約定,不打算在缶詰麵前提及空空的性別。


    “我們剛才說到你是不是也打算全破這場遊戲。”


    “啊,對。沒錯沒錯。我當然想啊,這還用說嗎?不然可是要沒命的。我可不想死。”


    “不用特別強調,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想死……”


    應該吧。


    空空這麽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一起進行這場遊戲吧。”


    然後向她提出合作的建議。


    “現在把你五花大綁之後,有些事才可以告訴你──你說有個黑衣魔法少女在跟蹤你,其實我們也碰上了。”


    “咦?有遇過嗎?”


    地濃好像吃了一驚,這麽說道。


    原本撇開的臉龐又轉了回來。


    “為、為什麽之前都不告訴我呢?要是你早點講的話,我們可以就這件事好好大聊特聊啊。”


    不想和你大聊特聊。


    之前沒說出來,當然是不希望在那時候讓她知道過多不必要的情報──不過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空空也應該把魔法少女‘pumpkin’目前的狀況告訴她了。


    “我們不隻像你一樣被跟蹤,而且還直接近距離和她接觸了──雖然好不容易才擺脫她,可是逃脫的時候我和‘pumpkin’被迫分開行動,現在還聯絡不上她。”


    “什麽?那、那你之前是騙我的囉?還說要幫我把沒能赴約的理由轉告她,都是騙人的!我絕不原諒你!”


    “…………”


    兩手兩腳都給人綁著,虧她還能用這種姿勢講出這種話來──不過關於這件事確實是空空騙了她,而且還是有意騙她,也隻能乖乖接受地濃的責備了。


    “我還是想要和她會合,所以打算到時候見了麵之後再轉告她──可是如果現在你和我一起來的話,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


    “是、是啊。所以我不是早就說啦嗎?要直接向‘pumpkin’解釋原因。我就知道當麵講絕對比透過你轉達更好。你看,是不是我說得對?請你向我陪罪。”


    “…………”


    空空朝腳邊的缶詰看了一眼,想知道缶詰對新增同伴的事情有什麽想法──如果她有什麽意見的話,空空打算列入參考。


    缶詰似乎也發現空空在看她──


    “我覺得沒問題。”


    ──這麽說道。


    “人數愈多愈安全。”


    “……這樣啊。”


    雖然空空認為人多不見得比較安全,不過缶詰是這樣想的吧──既然如此,那他這時候也不用改變路線。


    既然路線不變──問題就是今後的方針了。


    他必須做出決定。


    “你認識‘space’這個人嗎?”


    “認識‘space’這個人?”


    雖然地濃回答認識,但明顯帶著疑問的語氣。而且她一臉詫異的表情,所以她的回答其實是‘不認識’吧。


    “那個黑衣魔法少女說自己的代號名稱叫做‘space’。”


    空空向她說明。


    “你果然不認識──‘pumpkin’姊好像也不知道的樣子。”


    “你說什麽我果然不認識,根本就是瞧不起我,請你收回這句話好嗎?”


    “我和這個孩子就像你一樣,也是為了避免被‘space’發現,所以才會躲到這個地下樓層來──你躲到這裏來,今天第幾天了?”


    空空不理會地濃的要求,這麽問道。


    自己說的話被忽略似乎沒有為地濃造成任何精神上的打擊,她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第二天了。”


    第二天──意思是說直到昨天魔法少女‘space’都還在追她(不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嗎?


    ……剛才空空想到‘space’跟蹤地濃的目的是為了調查鋼矢的行蹤。他認為這個假設應該不用說出來。


    雖然認為這個假設十之八九沒錯,但目前終究隻是一種推測。而且地濃不希望害‘pumpkin’陷入險境,要是把這件事說出來,可能會給她帶來心理壓力。


    所以空空絕口不提這件事──


    “我們是今天碰上她的──別擔心,‘pumpkin’姊還活著,應該已經順利脫身,隻是不知道她之後怎麽樣了──”


    這麽告訴地濃。


    “順利脫身……為什麽你這麽有把握?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死了啊?不,其實我也不願意做這種臆測觸黴頭……”


    “不過嘛……如今的四國確實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因為保命之計就是空空想出來的,所以他才‘這麽有把握’。要是這樣說的話,真是十足自我感覺良好,傲慢到不行,所以空空要解釋也有難處。


    不是說這件事不值得一提──可是地濃沒有準時赴約,鋼矢也以為她已經死了。


    所以地濃擔心‘pumpkin’是不是已經遭遇不測,應該也不能怪她想太多。


    “也是,雖然有很多因素,可是就算再怎麽樣應該都不至於發生最糟糕的狀況。因為魔法少女‘space’好像無意傷害‘pumpkin’的樣子。”


    “無意傷害她?你的意思是說那個魔法少女不是壞人嗎?”


    “壞人……我想應該是吧。基本上隻要她狠下心,可能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可是她認為‘pumpkin’有很高的利用價值──”


    所以應該不會殺她。


    這就是空空認為鋼矢不會有事的根據。


    當然凡事都有意想不到的發展。就算‘space’無傷人之意,但最後還是有可能會害‘pumpkin’送掉一條命。空空無法保證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可是──


    這麽說在某種意義上可能很不客氣,但是空空以及地濃這兩個人──


    “現在我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就是這樣。


    “因為你現在的處境更容易遭到殺害──應該先擔心自己的性命才是。”


    “話、話是沒錯啦……所、所以我就應該和你合作?可是就我來看,你同樣也是來曆不明啊……你說那個人是魔法少女‘space’是嗎?你比她更好不了哪裏去……”


    地濃揣揣不安地說道。


    雖然她老是愛找藉口,講到這種事倒是很能精確地抓住空空說詞當中的弱點。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這一點我們是半斤八兩,而且就算我很可疑,你也隻能接受不是嗎?”


    “為什麽我隻能接受?”


    “因為你別無選擇──四國遊戲的規則你知道幾項了?”


    “咦?啊,這個嘛,多少知道一些……因為為了避免觸犯規則,所以我們大家一起合作收集過。”


    “但也不是每一條全都查出來了對吧。”


    即便地濃沒有把四國遊戲當成收集遊戲進行,要是她找到所有規則(八十八條)的話就能達成破關條件,而四國現在的狀況也會解除──應該吧。


    既然現在問題沒有解決,就代表‘winter’隊還沒查到所有規則──還沒把所有地雷全都挖出來。


    這隻是很簡單的理論。


    “嗯,是啊。你說得沒錯。所以大家都觸犯了規則,而我現在也還在鬼門關前徘徊。要是有一條規則說‘禁止用拉伸膜把兩手兩腳捆起來’的話,我就要上西天了。”


    “就是這樣。”


    “為了預防萬一,可不可以把我放開?空空同學應該也不願意看到我現在被炸死吧?”


    “……雖然你打蛇隨棍上,可是四國遊戲的規則不至於這麽霸道,你盡管放心吧。”


    其實空空也沒辦法保證絕對沒有。


    就算沒有霸道的規則,但觸犯規則的下場確實很霸道。


    “你的處境已經在鬼門關前徘徊,現在又加上魔法少女‘space’的追蹤。想一想,你根本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對你來說,我雖然來路不明;而對我來說,我也不是完全相信你,但這時候我們也隻能接受了。”


    “隻能接受……”


    “換句話說,應該就是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


    地濃聞言沉默不語,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


    看來她好像也懂得動腦──雖然不知道她會想出什麽樣的結論,可是按常理思考的話──或者應該說,隨便想一想應該都會選擇和空空合作進行遊戲。可是唯獨這個叫做地濃鑿的魔法少女令人難以捉摸。


    過去空空很少碰過像她這種個性的人──之後局勢究竟會如何演變?


    論緊張程度,現在還遠比空空當初邀請‘stroke’當他夥伴的時候更緊張──‘stroke’那時候,後來的發展連空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這次又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呢?


    如果地濃有什麽理由拒絕空空的話,應該就是剛才地濃所說的,他無法證明自己真的是‘pumpkin’的夥伴──如果地濃拒絕加入的話,那空空該如何處置這個女生呢?


    在缶詰的麵前,他不想下手太狠毒。但要是無計可施的話──


    “我明白了!”


    “!”


    地濃突然有如咆哮一般大聲說道,讓空空嚇了一跳。空空原本還在想無論她接受還是不接受,都要冷靜以對。沒想到地濃會是這樣的舉動。


    “我願意讓空空同學成為我的夥伴!”


    “…………”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現在好像是我主動開口要成為你的夥伴!你說好不好?可不可以就當成是我提出要求,主動加入空空同學的行列?”


    “……你真是精神飽滿啊。”


    她之前好像說過要元氣的話,倒是拿得出來──她原本就是一個怯懦的少女,或許在做出某種決定的時候就用這種方式鼓舞自己。


    “要是你願意當成是我主動加入你的話,我就接受你成為我的夥伴喔。空空同學!”


    “……這一點我是無所謂,不管是你接受還是我願意都可以……”


    “是嗎!”


    她一臉欣喜的表情。


    光看那副表情,好像真的是她開口邀請空空加入,而且還成功達成目的似的──雖然有些莫名其妙,總之空空的延攬行動好像進展得很順利。


    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既然我們已經是夥伴了!那麽空空同學,事不宜遲,你可以把這些拉伸膜解開嗎?”


    “不,我還是要綁著喔。”


    7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是三人行搭檔,接下來必須決定今後應該怎麽辦──”


    空空換個話題,這麽說道:


    在開始討論之前,他們先往上爬一層樓,取回地濃之前拿走的欠餅、冰淇淋與飲料。冰淇淋已經開始融化、欠餅也被地濃吃了一半。雖然受害不少,可是與其再往那片腐敗區域跑一趟,空空覺得還是把這些剩餘的食物吃一吃比較好。


    “好吃好吃。”


    空空一邊看著缶詰吃東西,一邊與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研擬今後的計畫。


    地濃還是一樣五花大綁,魔杖也還沒拿回來。可是她已經是和空空合作的夥伴,雙方立場對等,所以空空主動開口,要和她討論一番之後再決定今後的行動方針──無論地濃的腦袋多奇怪,這名魔法少女終究在四國的土地活了下來。


    恐怕她是用某種與空空不同的獨特角度看待所有人事物──再說她在這場四國遊戲中可是比空空更老資格。


    順帶一提,空空問了她的年齡之後,才發現兩個人竟然一樣大──要是隨隨便便問了生日,發現對方比自己更年長的話,會讓今後兩人的關係變得尷尬,所以空空也刻意不打破沙鍋問到底。


    “關於今後的計畫?那用說嗎?當然要想辦法離開,好把四國遊戲破關啊。怎麽這時候還問這種問題啊,空空同學?”


    “……說得也是,要逃離四國是吧──”


    空空不會在這時候解釋淘汰出局與遊戲破關哪裏不一樣──主要的理由,如果‘pumpkin’有他意的話,空空就不應該攪局。可是除了這個主要理由外,另外還有一個次要裏由。現在空空的想法不是破關,而是要暫時離開四國。要是地濃把離開四國當成遊戲破關的話,對他反而有利。


    空空不想隨隨便便讓地濃有更多選擇,平白增加不確定因素──因為在空空眼中,地濃本身就已經是高度的不確定因素,誰知道她下一秒鍾會做出什麽事來。


    “可是我們是在鳴門大橋附近碰上魔法少女‘space’這頭‘攔路虎’──也就是說因為我們試圖離開四國,她才會出麵不讓我們離開。”


    “咦?她不讓你們離開?那你們不就走不了了嗎?”


    “所以我說過我們無法離開啊──可是有可能是因為離開的人是‘pumpkin’姊,所以她才會出手‘攔路’。換作是其他人的話,那個女孩可能就不會來礙事了。”


    原本的話,應該是這樣──


    但空空很有可能已經惹毛了‘space’。而地濃原本就是因為畏懼‘space’才會躲到地下不出去,把這種隻是有可能的事情說出來,也無法消除她對‘space’的恐懼。


    “可是空空同學,這樣很奇怪耶。”


    “哪裏奇怪?”


    “為什麽魔法少女會阻撓你們?這應該是地球這家夥對人類設計的遊戲吧?那些黑衣魔法少女竟然跑出來礙事,這樣一來豈不像是地球的手下一樣了嗎?”


    “…………”


    對了。


    原來如此──‘winter’隊在這件事上的認知與‘summer’隊一樣啊。她們認為四國遊戲是地球幹的好事──認為遊戲管理人是地球。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是不是隱瞞真相,不要告訴她其實是因為她所屬的組織絕對和平聯盟實驗失敗才造成現在的狀況,然後繼續和她合作進行遊戲呢?還是應該坦白告訴她呢?為了維護兩人彼此的信賴關係,照理來說當然應該告訴她才對。但要是說出來,接下來就不得不解釋破關與淘汰之間的不同了。


    再說了,和‘space’之間的攻防是空空的親身經曆,可是關於破關與淘汰的不同完全是從‘pumpkin’那裏現學現賣,空空不認為自己能夠解釋清楚──這件事才真的最好由‘pumpkin’親口解釋給她聽比較好。


    空空不是絕對和平聯盟的人,又是個‘路人’,這件事對他來說當然容易理解。但地濃是絕對和平聯盟的一分子,空空覺得要她接受這種說法可能有點困難……


    “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我也不是對每件事都瞭若指掌。”


    “啊,說得也是。的確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是啊。”


    地濃隻不過把空空說過的話重複一次,光是這樣也刺激到他的神經。撇開這件事不談,空空最後還是判斷不用在這時候把鋼矢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告訴她。


    雖然有事瞞著他人讓空空覺得心裏不好受(對象是地濃,其實也沒那麽難受),不過搞不好是鋼矢的說法有誤,實際上是地球在掌控魔法少女。這種可能性也還沒完全排除,所以確實不應該隨便到處宣揚。


    “總之可以確定的是魔法少女‘space’擋下了‘pumpkin’姊,不讓她離開四國還有就是她可能還在追捕我們。”


    “如果依照前後順序整理的話,在我甩掉她之後,她應該就跑去找空空同學你們了吧?”


    地濃似懂非懂地問道──就空空的理解而言,她那不算是‘甩掉’,而是‘space’從地濃的行動當中察覺她和‘pumpkin’約好要見麵的地點,所以才會前往燒山寺。不過目前地濃的認知就該保持這樣。


    “是啊。”空空頷首說道。


    地濃好不容易擺脫‘space’的追蹤,要是空空太坦白的話,可能會讓她察覺空空到這裏來會害得她再度遭遇危險。


    “她好像是個擅長飛行的魔法少女──基本上應該都是在天上監視四國。為了閃避她的監視,我才會躲到地下來。”


    “啊,這一點我也和你一樣。什麽啊,原來我們英雄所見略同啊。”


    “……暫且不論我和你是不是所見略同。”


    空空說道。


    “這裏雖然是個不錯的臨時避難所,我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裏不走──就算能這樣長久不被‘space’發現,時間也會耗盡。”


    其實空空心想,躲在這裏是否真的能長久躲過‘space’的監視也很難說──關於這一點,他實在不該把掛在酒酒井家屋頂上的降落傘就那樣置之不理。


    或許那時候就應該貫徹他慣有的冷酷,別理會缶詰的目光,直接放火燒掉才對──可是後悔這件事也沒意義了。總不能現在還跑回酒酒井家去放火。


    好歹他們總是想了最低限度的對策,躲到地底下來──但老是在一處逗留不能算是上策。


    假設這樣能長久躲過‘space’的追蹤,到頭來還是躲不過時間耗盡的命運。


    “耗盡什麽時間?”


    地濃開口問道。


    對了,時間限製的事情還沒向她說明──空空心想,難怪她還這麽悠哉。不過也可能是她生來個性就這樣吧,明明膽小如鼠,但又缺乏危機意識。


    “事情一言難盡,我就不詳述了──”


    “什麽?沒關係啦,一言難盡就多講幾句啊。我對自己的理解力很有信心喔。其他人都說我是‘winter’隊裏的小聰明呢。”


    “……四國現在發生的狀況在外界當然引起了一陣騷動──”


    如果地濃沒有唬爛,那‘winter’隊可能是一支相當了不得的隊伍。不過這件事暫且按下,空空按照原先的打算,很簡略地說明了一番──解釋關於地球鏖滅軍不明室要派上場的‘新武器’。


    “──就是這樣,所以要是一個禮拜內……從今天算起是五天內找不到任何頭緒的話,整個四國可能就會遭到破壞。”


    空空當然不會說他已經找到‘頭緒’了。不提這件事可能會引起地濃不必要的危機意識。不過老實說,空空還真希望她能再多一點危機意識。


    “那、那不就大事不妙了嗎?事情這麽嚴重,空空同學還耗在這裏做什麽啊?”


    問我耗在這裏做什麽,我要怎麽回答?


    正如空空的希望,地濃好像確實多少產生了一點危機意識,可是聽起來感覺她好像沒有正視現實狀況。


    空空適應現實狀況的能力很強,而地濃可能和他完全相反,擅長脫離現實──搞不好他們其實也算似是而非的兩個人。不過空空怎麽樣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和地濃有任何相似之處。


    “這樣怎麽行呢?你必須趕快把四國遊戲解決掉啊。不過說是說解決,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怎麽樣才算是解決。”


    “我原本以為逃離四國就算是遊戲破關──可是又有人擋路。”


    “你們是想用什麽方式離開,又是怎麽被擋下來的呢?聽你這樣說,你們好像打算從空中過去是嗎?”


    “嗯,我們想飛到大鳴門橋──之後打算用走的過橋。”


    “原來如此。在海上用飛的,要是遇上麻煩就有點可怕了啊。”


    地濃不愧是魔法少女,似乎不需要空空多費唇舌就能了解這其中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她對每件事都怕這怕那的,所以特別了解空空這份‘用心’也說不定。


    “要是再往大鳴門橋闖一次,感覺說不定可以能來個出其不意……可是我認為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陸路可能全都被堵住了。防止有人逃離四國的黑衣魔法少女也不見得隻有‘space’一個人而已……”


    但要是陸路都被堵住的話,空路想必更是被守得嚴密到連一隻鳥都飛不過去。照這樣來看的話,就得走海路了……


    “從紀伊水道遊泳過去怎麽樣?可以遊到和歌山縣喔。”


    “……我可以問問紀伊水道是什麽嗎?我還以為是橋的名字,又好像不是。”


    “紀伊水道是海路。”


    空空放下麵子開口問道。地濃還沒開口,倒是在一旁的缶詰先告訴他了──空空以為她一心隻忙著吃欠餅,結果是他猜錯了。缶詰似乎有在注意空空與地濃的對話與兩人討論的作戰會議。


    海路。


    就像是讓船隻比較方便往來的航道嗎──不過遊到和歌山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空空又不是長泳選手──


    “這套衣服也有遊泳的功能嗎?”


    “討厭啦,當然沒有啊。”


    “這樣啊……那你擅長長泳嗎?”


    “討厭啦,當然不擅長啊。”


    “這樣啊……那你擅長什麽?”


    “討厭啦……當然不擅長什麽啊。”


    “…………”


    覺得討厭的是我好嗎。


    也罷,就算她真擅長什麽技能,之前在空空陷入黑視症狀的時候,他還記得‘pumpkin’與‘space’的對話當中提到坐船也行不通。反過來說,或許可以想成船隻或是海路都已經被控製住了。


    這下無路可逃了……


    “這樣一來幾乎等同於陷入癱瘓──可是我們必須找個時機點離開地下,開始行動才行……地濃同學,你有沒有什麽點子?你原本之後有什麽打算?”


    “你這樣問我,我也答不出來……因為我隻是到這裏避難的,所以根本什麽都顧不得。連在這裏終老一生、在這裏埋骨的心理準備我都──”


    “都已經做好了嗎?”


    “哪可能,當然沒有。”


    到底是怎樣……


    空空也算不上是做事會考慮前因後果的人,可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和地濃又是不一樣的類型──應該說他實在不願意和地濃一起相提並論。


    “可是‘pumpkin’拜托我做的事隻做了一半,所以我想把這件事完成──”


    “她拜托你做的事?”


    難道那件事就是地濃與鋼矢計畫在燒山寺互相交換的情報嗎──鋼矢有交代她什麽工作嗎?


    之前地濃說不曉得空空這個人信不信得過,所以不想告訴他。可是現在她似乎又不小心說溜嘴了。


    真是太粗心大意。


    可是如果空空在這時候繼續追問,地濃應該怎麽樣都不會開口吧──或者幫助她完成那件事倒也是一個辦法。


    “打個商量好不好,空空同學?既然你沒事做,願不願意幫我把這件事完成?”


    “拜托你不要隨隨便便放棄初衷好嗎。”


    “咦?可是我們已經一起合作了,不是應該把所有情報都攤開來嗎?”


    “你這麽沒有保留地相信我,讓我很無言──就算我聽了這件事,十之八九也幫不上忙。還是等到和‘pumpkin’會合之後再聽你說吧。”


    “喔,那我們就來想想怎麽和‘pumpkin’會合是嗎?你有什麽辦法嗎?比方說計畫在哪裏見麵之類的。”


    “沒有,我們沒有談過這些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pumpkin’自己來找到我們,她行動起來應該比我們更自由。”


    “可是如果希望她找到我們的話,我們就不能躲在地下耶,一定得到外頭去才行。”


    “如果要躲魔法少女‘space’的話,就會讓魔法少女‘pumpkin’也找不到我們是嗎……”


    鋼矢和‘space’一樣都擅於飛行技術,如果她要找空空的話,應該還是會想在空中尋找──要是這樣,如果空空躲在地底,鋼矢找一輩子都找不到人。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


    這麽說來,空空也隻好自己先獨自展開行動,之後再和‘pcmpkin’會合了。


    獨自的行動方式。


    用空空自己的方式──隻屬於他的行動。


    雖然空空決定不告訴地濃,要是四國現在的狀況都是因為絕對和平聯盟實驗失敗的關係──那麽空空第二個選擇就是著手開始搜集證據,好證明這項推論。


    第一個選擇當然就是從遊戲中淘汰出局,既然這條路會有人盤查的話──那就反其道而行。


    “唉,地濃同學,德島縣內也有絕對和平聯盟的分部嗎?”


    “咦?有啊。其實不隻德島縣有,各地到處都有分部喔──然後總部在愛媛縣。”


    “愛媛實在太遠了,而且挑總部也有點太耍小聰明──如果你知道這附近、縣內規模最大的分部在哪裏的話就告訴我。我想應該就是德島總部吧……希望你能幫忙帶路,我想去那裏走一趟。”


    “咦?為、為什麽要去那裏?”


    “如果你要問原因,就隻是因為我想去而已。”


    “你、你說想去……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麽想去。”


    地濃好像很大惑不解。


    看來這個提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也沒錯。就她來看,根本想不到為什麽這時候還要跑去絕對和平聯盟的設施。


    如果從空空的角度來看,絕對和平聯盟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跑這一趟就是為了要調查這個組織──可是他懶得向地濃解釋這一切,說了還有可能會對現在兩人的關係產生不良影響。


    所以空空決定──


    “不是啦,我剛剛才想到,‘pumpkin’說過一件事──”


    ──扯一段謊話。


    剛才地濃問起空空和鋼矢‘計畫在哪裏見麵’的時候,他才回答沒有談過,所以現在要扯謊就得花點功夫才行。


    如果剛才他沒那麽說的話,現在隻要回答地濃‘我們約好在那裏見麵’,一句話就可以交代了──不曉得為什麽,他在麵對地濃的時候總是會犯下平常不會犯的錯,被她打亂原有的步調。


    “我也沒機會聽她提起細節,可是她的意思好像是絕對和平聯盟的設施裏有什麽東西,可以提供我們一些遊戲破關的線索──既然現在離不開四國,所以我想去查查看那些線索是什麽。再說我到四國本來就不是為了讓遊戲破關,而是來調查四國當地狀況。”


    “喔……”


    雖然有點硬拗,地濃看起來也沒有真的相信空空的說法,但好像還不至於讓她想要提出異議。


    無論如何,空空與地濃都無法和‘pumpkin’接觸,現在形同沒了帶路的指南針──兩人都希望有個指標,管它是什麽東西。隻要有指標的話,不管什麽都好,兩人也顧不得了。


    “雖然你說那裏有遊戲破關的提示……可是絕對和平聯盟現在幾乎已經土崩瓦解了,不管是德島本部和愛媛總本部都一樣喔。高層應該差不多都死光了,頂多隻剩下魔法少女這些小嘍囉還活著。”


    證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空空在某種程度上也照這樣聽了。可是到了現在,他已經不那樣想。


    如果四國遊戲是絕對和平聯盟展開的,就算高層人員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應該多少有一些人生還才對。


    鋼矢之前說‘魔法少女製造課’的人已經死光了,姑且不論絕對和平聯盟現在的規模是否還具有組織動員力──至少就空空的看法,那個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行動確實讓人感覺起來像是在為組織工作。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空空才會猶豫,不敢前往愛媛縣的總本部──那等於單槍匹馬直搗黃龍了。因此他覺得把眼光放遠一點來看,去位在附近的德島總部建築物裏調查一番也是不錯的指標。


    “要是沒有人的話也無所謂──沒有人才好,我隻是想要調查一下而已。”


    就算德島總部有組織成員幸存下來,空空不認為他們會繼續在那裏逗留。幹部層級的人應該都會前往總本部所在地的愛媛縣吧?要是這樣的話,德島總部現在應該空無一人,空空愛怎麽查都行──要是守衛太森嚴的話,到時候大不了撤退就是了。


    這是奠定基礎,為了能夠順利逃離四國奠定基礎──因為現在沒辦法到外麵,所以改往四國內部去,就隻是這樣而已。


    “你想調查啊……如果是提示破關的線索,我當然也不是不想去啦。”


    地濃說道。


    她的態度有些不甘不願──就她來看,讓空空這個外人調查自己的組織感覺起來好像受到‘不平之冤’一樣,空空也明白她為什麽表現得這麽消極。可是既然心裏有這種不滿,空空也希望她不要悶在心裏。


    “可是德島本部不是一般的分部,我也隻是知道地點而已,從來沒有去過喔。因為我隻是普通小兵而已。德島本部就像是德島的中樞,像我這種小角色連靠近建築物一點都不敢。”


    “知道地點在哪裏就夠了。”


    “比燒山寺更遠喔。”


    “沒關係。”


    “可能還會迷路。”


    “如果有地圖的話,應該就不會迷路了吧?”


    “是嗎……”


    地濃可能千方百計想讓空空打消主意,接連扔出一些負麵訊息。或許是因為她真的沒去過,對當地也不太了解,所以連這些負麵訊息也搬不出來幾條。


    “好吧……那我們要怎麽辦?現在就出發嗎?”


    “沒有,這件事可沒那麽簡單,沒辦法說做就做……我隻是說老是躲在地下不是辦法,但現在待在這裏還是正確的選擇。”


    “喔。嗯,是沒錯啦……那現在要做什麽?我想應該要找個時間決定什麽時候要離開才行……”


    “唔……說得也是。二十四個小時……不對。”


    想到時間所剩不多,他們確實動作得快一點,甚至現在立即就要動身……


    “晚上再去就行了。”


    正當空空開始思考要在什麽時候離開百貨公司地下樓層的時候,一旁的缶詰忽然插口說道。仔細一看,原來她已經吃完欠餅了。隻有輕舔手指,把沾在指頭上的欠餅粉末舔掉的動作才讓她看起來比較像一般幼童……感覺在場三個人當中,反而是她的視線最堅定。


    晚上再去如何?


    “晚上……啊,原來是這樣啊。隻要天色變暗,就不容易被發現啊──不管是從天空還是從哪裏看都看不清楚。”


    如果是地球鏖滅軍的話,他們還有類似高效能夜視鏡的道具,所以無論白天或黑夜都不能大意──可是空空不認為魔法少女會配戴夜視鏡。


    雖然水電等基礎設施還在運作,但因為沒有活人,所以現在四國的夜晚比平時晚上還更黑暗──趁著夜色掩護活動可是逃亡生涯基本中的基本。


    隻要在樓上找一找,黑色上衣應該要幾件有幾件──隻是他們當然也更難發現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縱跡了。


    空空認為趁夜行動這個指針值得參考,開始思考。就在這時候──


    “除此之外──”


    缶詰又繼續說話。


    “天黑之後會有雨。”


    “什麽?”


    “有雨,會下雨。”


    缶詰又重複一遍,把兩手高高向天上舉起──姿勢看起來好像在祈雨一樣,不過她的肢體語言隻是在表達‘下雨’的意思吧。


    “嘩啦啦。”


    “……待會會下雨嗎?”


    剛才缶詰在後麵找東西的時候,空空和地濃曾經談起四國現在的天氣──缶詰當時不在,應該不是知道他們聊過天氣才提起這件事的。


    怎麽回事。


    她離開家的時候看過天氣預報嗎──仔細一想,既然沒有斷水斷電,要看電視節目的話難道還是可以看嗎?就算本地電視台沒得看,如果是主台的話……或者是衛星電視呢?


    雖然電視已經完全成為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可是空空對電視台播放的機製一點都不了解,所以不曉得現在電視節目在四國還能不能收得到……可是就空空的印象,缶詰離開酒酒井家的時候應該沒有開過電視看才對。


    而且如果她看了電視知道會下雨的話,出來的時候應該會帶把傘──空空詢問之下,缶詰則是──


    “我看過天空啊。”


    ──這麽說道。


    “到這裏的半路上。”


    “天空……?”


    “我想她的意思是說她看過天色,從雲態與風向猜測今天晚上的天氣吧?”


    見空空聽了半天聽不懂缶詰話語中想表達的意思,地濃又從旁幫忙翻譯。雖然令人百般遺憾,但是光論解讀缶詰話語的能力來看,地濃鑿似乎比空空空更勝一籌。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對空空來說,天氣預報要在電視、廣播或是新聞看的。可是氣象預報本來就是根據經驗與統計學計算出來,就算不是氣象預報員,門外漢隻要看看天空,多少也能看得出來天氣狀況。


    隻是他不知道一個對氣象學一竅不通,而且年紀又小的幼童也有能力看得出來……


    “會下雨……?在晚上的時候嗎?可是之前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啊……”


    空空不是抬頭看天,而是給鋼矢抱著的時候,就近實際感受到天氣狀況──至少就他親眼所見,天上沒有雨雲或是降雨之類的征兆。


    可是‘氣候’說起來也是地球的一部分,無法拿來當作理由否認缶詰的‘天氣預報’。


    “不管看起來像不像,就是會下雨,沒有別的理由。”


    缶詰說完之後便把高舉的雙手放下來。


    看到她一口咬定,說得好像一切都很理所當然似的,空空感覺她剛才的姿勢彷佛真的是在求雨──下雨。


    “晚上那場雨……雨勢大概多大?”


    “很大……嘩啦啦。”


    “…………”


    空空有一種印象,關東地帶首都圈常常有集中性的豪大雨。可是他不確定四國是不是也會這樣。不對,缶詰所說的‘嘩啦啦’也不見得是指集中性豪大雨──總之她的意思就是會下大雨。


    夜幕低垂的時候,又是大雨之中──如果缶詰不是胡扯的話,那麽隻要再等個幾小時,最適合掩人耳目逃亡的環境條件就會出現。


    “…………”


    空空陷入長考。


    這時候他在想的事情已經不是會不會下雨,而是在想這麽有利的狀況真的會發生在自己的人生當中嗎?


    他在想現在正在躲避魔法少女‘space’的監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遇到夜半時分下大雨,真的會有這麽巧的事嗎──自己的人生照理說不是一連串的不幸與不巧嗎?要是搬出這種宿命論或是命運論的話,那根本別提什麽解決困境了──可是……不對,不是這樣。本來不是這樣的。


    這裏是地下二樓。


    就算外麵下大雨,空空在這裏也不會察覺──他原本有可能會白白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那種倒楣又不巧的狀況才真的是空空人生當中會發生的事──是缶詰提議在晚上離開,才一舉阻止了這種不幸狀況的發生。


    可是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空空的厄運真的有可能翻轉嗎──除非是座敷童子出馬,否則應該不可能吧……守護酒酒井家的座敷童子。


    不對,除了魔法少女之外,要是連妖怪都出現的話,四國這地方就真的愈來愈莫名其妙了──不過說起來,四國也是妖怪的產地啊。


    可是就算四國產妖怪……


    “你怎麽了,空空同學?”


    地濃可能是不喜歡沉默,向空空問道。


    “要是晚上真的會下大雨,我覺得應該要把握這個機會才對。”


    “嗯──當然是這樣沒錯。可是……”


    可是如果入夜之後沒下雨的話,他們該怎麽辦才好?如果要等下雨的話,說不定等著等著天就亮了。


    就算不打算現在立刻動身,但既然指標已經定下來了,空空的確也想盡早開始行動。


    “可是什麽?”


    “……沒有,沒什麽。”


    空空把心中種種想法、種種糾葛全都拋諸腦後,決定與酒酒井缶詰的建議一起同生共死。


    他放棄一切經驗法則或是戰略,決定在缶詰聰明的小腦袋上賭一把──換句話說這就是一場賭博。


    空空心想,當初狼少女左在存把一切都押在自己身上,她的心境大概就是像現在這樣吧──隻不過那時候她賭輸了。


    “那就這樣辦吧。在這裏等到天黑,不然就睡個覺,要是雨勢大起來就出發──不過如果沒下雨的話,天亮的時候我們也還是走吧。在同一個地方逗留超過一個晚上,怎麽想都覺得會害死自己。”


    “我已經逗留超過一個晚上了耶。”


    知道。


    所以才要了你的命不是嗎──空空也知道從背後拘捕的做法很粗暴,可是因為缶詰也在一起,他認為那樣還算相當客氣了。


    那時候她很有可能直接就被空空宰了──不過事實上空空沒有下手,所以也不需要把這件事再拿出來講。


    “地濃同學對這樣安排有意見嗎?”


    “我能有什麽意見……現在我是你的階下囚嘛。”


    “別擔心,動身的時候我會把你的腳鬆綁,兩手也會換綁在身前的。”


    “你就是不肯放我自由啊……”


    “好了,絕對和平聯盟的德島總部在哪裏?你剛才說比燒山寺還更遠是嗎──”


    “在大步危。”


    “什麽?”


    “大步危峽,你不知道嗎?就是子泣爺爺發源的地方啊。”


    “……?”


    不是座敷童子,而是子泣爺爺嗎?


    很顯然的,這項情報一點都派不上用場。


    8


    空空空接下來的行動計畫、行動基準已經定了下來。雖然當中還有些令人不放心的地方,當然是指缶詰說的那場大雨究竟會不會下。可是在此之前,還要擔心他們會不會在下雨之前就被魔法少女‘space’發現。


    換句話說,這一點對空空而言也是一種賭注──但其實這種危險早就已經不存在,隻是因為他們都躲在地底下,所以無從得知而已。


    就在空空做出決定的時候,魔法少女‘space’人已經不在德島縣──因為她正在由右下方往左上方斜切過四國,飛向愛媛縣鬆山市的絕對和平聯盟總本部的路上。


    講總本部或許不太對,應該說是總本部的遺址才正確──她看到空空留下來的降落傘,知道空空還活著,原本當然可以繼續追蹤他。


    ‘space’當然也猜到空空為了預防自己從空中追蹤,很可能會躲到地下去──隻要在空空墜落地點附近的地下找一找,十之八九會有斬獲。而且他墜落之後裝備物品不太可能平安完好。因為需要補給物資,那些商店地下都有。這些‘space’都已經心裏有譜了。


    所以百貨公司的地下樓層就算不是第一首選,對她來說也是搜尋空空最有力的候補地點之一──可是她卻沒有前往車站,而是往總本部遺址去了。


    “開什麽玩笑開什麽玩笑──雖然早就有聽說,雖然隻聽信一半,可是他的狗屎運未免太強了吧,空空空──”


    這個女孩,魔法少女‘space’一邊全力施展操控風的魔法在愛媛縣的天空上飛行,嘴裏還一邊罵個不停。她心中的憤怒與焦躁完全溢於言表。


    “酒酒井缶詰──絕對和平聯盟傾盡全力尋找的目標、窮盡全力追求的境界、超越魔法少女的真正魔女。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那小子竟然還能拉攏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悲鳴傳(傳說係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尾維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尾維新並收藏悲鳴傳(傳說係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