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呆板的落地鍾發出悠長、沉悶的聲響,一共十二下,敲熄了法租界裏紙醉金迷的大片燈火。 但馬斯南路二十七號樓上的臥房仍舊亮著光。 沈璁在門邊跟喜伯交代了兩句,等對方離開後,他轉身關門,順帶隨手關掉了臥室的大燈,隻留下幾盞小壁燈曖/昧的黃光。 今晚他說到做到,一點也沒藏私,拿出了酒櫃裏最貴的威士忌。 茶幾上的酒瓶子已經空了大半,裴筱從一開始微醺的狀態到現在,頰邊已經湧上一片誘人的酡紅。 看著人半醉半醒,軟綿綿地倒在沙發上,沈璁體貼地沒有打擾,隻是在裴筱身邊坐下,一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對方光滑的臉頰,另一隻手摸了根香煙出來。 夜還很長,他有的是時間。 “哢嗒哢嗒” 煙叼在嘴邊,他滑動了幾下手裏的滾輪打火機,卻隻有一點短暫的火花。 他隨手扔掉沒油的打火機,正準備起身去找火,身旁的裴筱卻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懶懶地撐起身/子。 裴筱微微張開點眼縫,滿臉醉意,嘴角若有似無的噙著點笑,溫柔地按下沈璁,探身去拿擱在茶幾遠角的洋火。 他整個人趴在茶幾上,手臂伸長,纖腰下塌,臀/部微翹,好像一隻剛睡醒的貓咪,慵懶地伸著懶腰。 沈璁很想就著這個姿勢,直接把人壓在茶幾上,但也隻是想想,並沒有付諸行動 最後一次了,說好要對美人溫柔一點的。 他咬著香煙的過濾嘴,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裴筱拿到洋火,一個轉身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裴筱低頭擦燃火柴,把煙點上,還不等沈璁反應,就伸出手指搶走了對方嘴邊剛燃起的煙。 “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尼古丁在身體裏,和酒精混在一起,讓他沉醉地眯了眯眼睛。 “七爺……”他薄唇微張,故意把煙吐向沈璁的方向,“天兒不早了。” 麵對眼前這妖精玩命的“挑釁”,沈璁隻伸手在裴筱後腰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以示懲戒。 “唔” 裴筱一聲輕/哼,香煙又掉在了昂貴的地板上,還是跟上次一樣,無人在意。 隔著層層煙霧,沈璁看不清裴筱的臉,隻能看見香煙的過濾嘴上留下了一圈撩人的唇印。 他伸手捏住裴筱的下巴,但這一次很輕,隻是帶著對方穿過香煙的霧靄,靠近自己。 大拇指的指腹來回磨蹭著裴筱的下唇,直到弄花了裴筱精致的妝容。 沈璁很好奇,口紅,應該是什麽味道。 他還沒有吻過裴筱,或者準確點說,他沒跟任何人接過吻。 上/床可以隻是單純的生/理/需/求,接吻則更像是某種情感的鏈接,所以 他不知道口紅的味道。 距離在靠近,越來越近。 裴筱配合地仰起臉,湊上前去,隻覺得自己的臉頰很燙,但不知道是因為酒精,壁爐裏然著的炭火,還是因為沈璁。 指腹帶著恰到好處的粗/糙/感,一遍遍碾過的好像不止是他的下/唇,而是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可作為“始作俑者”的沈璁還是淡定地坐著,他好像真的已經喝醉了,什麽都不想做,所有注意力都隻集中在裴筱唇邊那點被他自己蹭花了的口紅印上。 可裴筱再也忍不了了。 他不知道夜還有多長,隻知道房間裏太熱。 一把摘掉沈璁礙事的金絲眼鏡,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仰頭吻了上去。 下一秒,沈璁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沙發上。 “裴老板” 沈璁單手撐在裴筱身側,空出另一隻手,緩緩褪去對方的皮草披肩,輕輕摩挲著露出的肩頭,把之前的口紅印跡也留在上麵。 “熱?” 裴筱大口地喘/著粗/氣,迷離的眼神中甚至透出兩分哀求,艱難地點了點頭。 於是,沈璁體貼地替他脫下了披肩。 裴筱伸手配合著沈璁的動作,披肩被扔在一邊後,他照舊準備攬住沈璁的脖子,對方卻突然站直了身體。 沈璁居高臨下地欣賞著裴筱倒在沙發上頰邊微紅,一臉春/潮的模樣,像是欣賞一件滿意的藝術品;然後他微微側身,抬手放下了身旁黑膠留聲機的唱針。 高雅的華爾茲第二圓舞曲中,他回身站定,重新擺正歪掉的領帶,又理了理西裝的衣襟,然後紳士地欠身,左手背在背後,對著裴筱伸出了右手 “may i?” 夜總會裏最不缺追趕時髦的年輕人,交誼舞這種東西,裴筱自然是見過的;隻是這樣的舞蹈形式太容易被人揩油,他之前一直不敢嚐試。 他不知道沈璁想做什麽,但在他自己心裏,早就把與沈璁的每一次接觸都當做最後一次,所以不管多奇怪的要求,他都願意配合。 學著該有的樣子,他坐直身體,理了理頭發和裙擺,微笑點頭,把手交給了沈璁。 沈璁這種留過洋,又整天混跡在風月場的富家公子,自然是舞池老手,有他帶著,再加上裴筱梨自己園出身的童子功打底,雖然之前還從未接觸過,倒也瞧不出生疏來。 留聲機的樂聲中,裴筱的動作說出上多標準,但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魅力,每一次旋轉和對視中,總能留給沈璁一段完美的剪影或眼神。 再一次將人拉回懷裏,沈璁伸手輕輕摟住裴筱,手指接觸到對方後背裸/露在外的皮膚,但細膩柔滑的熟悉觸感並沒有讓他表現出絲毫的貪婪,即便是幾下細微的撩撥也很克製,沒有一點下/流的挑/逗。 很快,他就鬆開了手,帶著裴筱一個華麗的輕旋。 他們配合得很默契,但沈璁的臥室再寬敞也不是舞池,轉身間裴筱的身體已經靠近了床邊,腳下不由得一個趔趄。 沈璁從容地一把將人拉住,但在看見裴筱臉上難得流露出的一絲驚慌後,他馬上又鬆了勁,由著裴筱向後倒去。 慌亂中,裴筱本能地伸手抱住沈璁的脖子,但沈璁還是沒有發力,就這麽跟著他一起倒進了身後溫暖的大床。 床上鋪著柔軟的席夢思,裴筱並沒有摔著,但突然的變故還是讓他驚魂未定,隻能抱緊沈璁,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而沈璁則撐在他身前,欣賞著這一切。 他當然喜歡夜總會裏那個風情萬種,遊刃有餘,像隻靈巧的貓咪,又像隻狡黠的狐狸,總能在不經意間就顛倒眾生的裴筱;但是偶爾,他也想要一個在他麵前,和在眾人麵全截然不同的裴筱 就像現在這樣,隻能在恐懼中緊緊地摟著他,全身心依賴著他,花容失色,從容不再的裴筱。 他單手解開裴筱旗袍領口的盤扣,像之前就想好的那樣,動作輕柔。 當那對漂亮的鎖骨完整地展現在眼前,他也並不急色,隻是緩緩探下身去,用鼻尖感受著美人溫度,和好聞的味道。 “唔” 一聲難耐的哼//聲,這一次迫不及待的人換成了裴筱。 指尖穿過沈璁的腦後的短發,他將人按進了自己的頸窩裏,聲音裏毫不掩飾身/體的渴/望,伏在沈璁的耳邊喚了聲:“七爺” “刺啦”一聲,又是布帛撕裂的脆響。 沈璁無奈地搖了搖頭。 說好這次要溫柔點的,但他還是沒忍住,撕破裴筱旗袍的領口。 他實在想不通,這天底下怎麽會有一個這麽“嬌”的男人,這麽會撩。 “別怕。”他單手抱住裴筱顫抖的身/體,柔聲安慰道:“這次肯定不會再弄傷你了。” 溫柔的安撫中,另一隻手悄悄滑進旗袍的開叉,耐心地,一點點叩開緊繃的裴筱。 “乖” 沈璁咬著裴筱的耳朵,哄著裴筱,聲音低/沉,略帶沙/啞,明明充滿了男人特有的磁/性,偏偏細致寵溺得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放鬆點。”第9章 豔陽好 身邊除了一個照顧自己生活的喜伯,這麽多年來,沈璁已經習慣了獨居。 對於睜眼時身邊並沒有人這件事,他第一時間並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反倒是當他看到牆上掛鍾的時針已經走過了十點,多少有些吃驚。 他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一覺睡到這個點了;還好昨晚他跟喜伯交代過,把上午的工作都往後挪一挪。 想到這裏,他才回憶起推遲工作的原因。 裴筱呢? 已經離開了嗎? 就在此時,窗台的方向隱隱有一束光瀉/了進來。 沈璁疑惑地偏頭望去,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裴筱。 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氣息,浴室的門也敞著,裴筱應該是剛剛洗完澡出來。 旗袍到底還是撕破了,穿不了,他身上披著的沈璁昨天穿的襯衣。 他比沈璁瘦,也比沈璁矮了半頭,骨架子小,肩背也要窄很多,沈璁合身的襯衫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不長不短,剛好能蓋住屁//股。 因為屋裏用壁爐取暖的緣故,落地窗會留下條細縫通風,一陣風吹過,掀起了掛在窗框上的美式雪尼爾機繡窗簾,晌午的陽光便這樣瀉/了進來,給裴筱周身攏上了一層暖洋洋的黃光。 和煦的陽光和愜意的微風裏,他雙手伸過頭頂,踮起赤著的雙腳,嬌惰地伸了個懶腰。 踮起的腳尖拉長了他整個腿部的線條,小腿纖細筆直,大/腿緊實勻稱,那雙天生白皙,體毛細淡的長腿攏在一層光暈裏,看上去宛若裹著一匹精致又昂貴的綢緞。 舉高的雙手帶起了寬鬆的襯衣,衣擺之下的風光若隱若現,說不出清純還是放/浪。 褪去了那身扇惑人心的旗袍,和精心準備的妝容,裴筱的細軟的短發微微地卷曲著,發梢還掛著沒擦幹的水珠,懶洋洋地趴在腦袋上。 隨著他的動作,有幾顆晶瑩的水珠落在了純白的襯衣上,輕薄的衣料被沾濕後隱隱透出些皮膚的顏色,總讓人覺得能看見點什麽,卻也永遠什麽都看不到。 沈璁抿緊下唇,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床頭的煙盒,但香煙夾在指尖,他卻遲遲都沒有點火。 這一幕太美了,像是上帝執筆才能畫出的精美油畫,他舍不得打擾。 但總有一些欲/望是關不住的。 沈璁掀開毯子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裴筱身後,溫柔地將人擁進懷裏。 裴筱不知道沈璁是什麽時候醒的,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他本能地肩背一緊,但很快放鬆了下來,偏頭倒進沈璁懷裏,仰起臉來,乖巧地用額頭蹭了蹭沈璁的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