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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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圖:jackdaw


    校對:化物語


    1


    慶祝維裏斯戰勝的舞會揭開序幕。


    然而,參加舞會的貴族們幾乎都沒有參與這場戰爭。


    他們身邊的人亦是如此。


    也就是說——雖然在場的賓客都清楚維裏斯戰勝,許多人卻不了解原因。


    正因如此——


    大家一同幹杯後,出席舞會的人們不斷對諾克斯隊長們拋出疑問。


    我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狀況,所以我讓米卡娜負責對外解釋,自己則退至牆邊。


    當我離去時,米卡娜憤恨地瞪著我,但我仍打算讓她盡到副官的職責。


    再說,還是有貴族跑過來找我。


    當我倚靠著牆壁時,不少人前來找我攀談,但我婉拒了。


    我請他們去詢問我屬下的隊長們,或是表明自己現在沒有心情答覆。聽到我的回答後,沒有人繼續窮追猛打。


    身為諾克斯總隊長,我的名聲太過響亮,甚至連貴族都不敢對我擺出咄咄逼人的態度。


    我靠著冰冷的石牆,望著手中的玻璃杯。


    玻璃杯裏裝著少量葡萄酒,我抿了一小口,望向蘇菲亞和輝夜。


    盡管大家不敢團團圍住兩人,但仍有不少人上前搭話。大概是過去打招呼吧。


    兩人各自回應著接近自己的人們,但她們沒有跟同一個人交談太久。


    上前攀談的幾乎都是男人。大概是年輕貴族或貴族的子嗣。


    隻要讓兩人記住名字,一定會對未來有所助益,男人們自我介紹和攀談的方式充滿幹勁。


    看到他們的模樣,我輕輕歎了口氣。


    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幸好大家一起舉杯的時候,我沒有待在輝夜和蘇菲亞的身邊。


    我並不是擔憂被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而是慶幸自己不會莫名成為貴族男人們的箭靶。


    由於我現在聲名大噪,就算不情願,我也開始出現了影響力。


    看到出身平民的小夥子逐漸掌握勢力,貴族們感到不是滋味。不僅如此,他們在這次的戰爭中甚至沒有機會立下戰功。


    因此,在這場慶祝戰勝的舞會中,倘若看到我待在輝夜和蘇菲亞的身旁,其他貴族大概會不好意思上前跟兩人搭話。


    他們心中的不滿將轉化為對我的憤怒。


    隻要我獨自站在牆邊,就不會樹敵,這樣的舉動涵蓋著重大的意義。


    假如我未來想要隨心所欲行事,敵人當然愈少愈好。


    多虧了迪蘭,不對,應該說是都是迪蘭惹的禍才對,總之,他讓我深深感受到貴族有多棘手。


    幸好我這次命大逃過一劫,下次再讓貴族扯後腿,我說不定真的會送命。


    畢竟輝夜和蘇菲亞若晚到一步,我大概就魂歸西天了。


    為了自己和部下,我決定日後要好好考慮和貴族之間的關係。


    正因如此,我才會決定要在這場舞會中徹底當個裝飾。我這麽做絕對不是因為嫌麻煩,不想跳舞或與貴族聊天。


    「你竟然把我當成誘餌……」


    當我埋頭思索時,平時總是抬頭挺胸、英勇威武的米卡娜,搖搖晃晃地走向我。


    現在的她看起來確實像是一位氣質柔弱的大小姐,與她身上的禮服十分相稱——假如隻看外表的話。


    她的眼眸深處洋溢著對我的怨恨,看來對外解釋的工作十分辛苦。


    「辛苦了。很累人吧?」


    「是誰害我這麽累啊!?是誰!?」


    「抱歉抱歉。可是,你是我的副官,為大家說明本來就是你的職責吧?」


    「話是沒錯……」


    「我很感謝你。多虧了你,我才能躲在牆邊。」


    我拋出這句話後,米卡娜開口詢問:


    「你想要待在牆邊嗎?」


    「是啊。倘若大家的焦點繼續聚集在我的身上,隻會讓某些人嫉妒我罷了。畢竟我已經立下了莫大功績,在慶祝戰勝的舞會上更必須低調,否則會招人怨恨。」


    「是你多心了吧?」


    「迪蘭差點害我送命,我現在最好謹慎行事。」


    聽到我這麽說後,米卡娜說了一句:「我了解了」,站在我的身旁。


    「那麽,我會陪著你。」


    「這也是副官的職責嗎?」


    「……不,是我個人想要待在你的身邊罷了。」


    聽到這番話,我不禁望向米卡娜。


    我的反應大概讓她感到不滿,表情有些不悅。


    「你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嗎?蓮等一下會過來報告,所以我待在這裏比較方便。我剛剛的回答是在顧慮你。」


    「這樣啊,謝謝你。」


    「你有聽我解釋嗎!?」


    「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謝謝你。我一個人什麽都辦不到,幸好有你陪在身邊。」


    聽到我的答覆後,米卡娜別過臉。


    她的模樣相當有趣,我不禁微微揚起笑容。


    ◆  ◆  ◆


    我當了一陣子裝飾後,羅伊、妮可拉和蓮走到我們身旁。


    「你們要來報告嗎?」


    「姑且算吧。我們觀察了整個會場,沒有發現刺客的蹤影。話說回來,外人根本不可能侵入這裏。」


    「什麽意思?」


    「近衛隊的防守堅若磐石。就算是一流的刺客也不可能潛入行刺。」


    聽到蓮開口後,我望向輝夜。


    總是隨侍在側的安娜不見蹤影。


    也就是說,近衛隊以安娜為中心,擔任會場的護衛一職。


    「是輝夜大人下的指示嗎?」


    「真不愧是輝夜大人。」


    聽到米卡娜的讚歎,我點了點頭後,羅伊驚訝地歎了口氣。


    「她明明隻是一時興起召開這場舞會,沒想到防守卻滴水不漏。」


    「羅伊,這樣很不敬喔。」


    「好啦好啦,是我不對。」


    「算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這場舞會相當有意義喔。」


    聽到米卡娜開口叮嚀後,羅伊不好意思地縮起肩膀。我說出這句話後,他望向我。


    他用眼神問:「這是什麽意思?」。


    「貴族們沒有參加這場戰爭。這場舞會是讓他們挽回局麵的好機會。」


    「機會?有這種事?」


    羅伊詢問後,我點了點頭,指向妮可拉和米卡娜。


    正確來說,我指的是她們身上的禮服。


    「這是貴族吩咐裁縫打造的禮服。他們大概不惜重本這麽做。畢竟穿上這件禮服的人,有可能是至高無上少女蘇菲亞·利茲貝魯克。」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


    妮可拉豁然開朗似地點了點頭。


    羅伊依然不解地歪著頭。


    「什麽意思啊?」


    「也就是說,貴族們把這場舞會當成戰爭。倘若蘇菲亞穿上自己打造的禮服,裁縫將會獲得莫大的榮譽與名聲,名號會傳遍整個大陸。擁有該位裁縫的貴族也會跟著聲名大噪。這就是輝夜大人賦予貴族們的機會。」


    「輝夜大人是在顧慮沒有參戰的貴族嗎?」


    「可以這麽說。」


    「是他們自己選擇不參加戰爭,這是他們該負的責任吧?就算他們領地內沒有騎士,也有負責守衛的士兵啊?因為貴族太膽小,所以當初才沒有率領他們參戰。我不懂輝夜大人照顧他們的理由。」


    聽到羅伊說的話,我們揚起苦笑。


    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不過,貴族們本來就與英勇善戰扯不上邊。


    大部分的貴族都是文官,雖然有些人曾受過紮實的劍術訓練,但幾乎所有貴族都是受文官教育長大。他們不可能率領屈指可數的士兵參加戰爭。


    再說,讓這些絆腳石上戰場隻會徒增我方的困擾。就這一點來看,貴族不參加,反而對維裏斯有利。


    「他們也是維裏斯這個國家的『夥伴』,不可以輕視。再說,他們也主動送物資至前線,是重要的後援。當諾克斯移動至勃茲時,艾貝爾率領的第六部隊在其他領地搜集糧食。最後,帝國馬上攻打過來,我們沒有使用太多食材,但是,由此可知貴族們采取了相當合作的態度。」


    「……幸人大哥,你說的話每次都太拐彎抹角啦。結論是什麽?」


    「戰爭並非是光靠在前線賣命的士兵所撐起的,台麵下也有許多人參與其中。輝夜大人沒有忘記去理解那些人的想法,證明她是一位有能力的國王。雖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想得這麽深遠。」


    羅伊說的話也有一番道理,但那是強者的理論。


    大部分的人都是弱者。我覺得輝夜應該清楚這一點。


    看到羅伊麵露微妙的表情,我不確定他是否理解了我說的話。


    算了,就算他現在沒有搞懂也無所謂。


    畢竟羅伊是一位戰士,不是國王。


    輝夜本來總是展現出戰士的一麵,但她最近愈來愈有國王的風範了。


    如果是阿爾比翁和帝國的進攻造成了她的轉變,這說不定是我們在戰爭中獲得的最大收獲。


    當然,我們必須要戰勝才有辦法這麽說。


    「既然沒有刺客,蓮,你就自由行動吧。妮可拉、羅伊,你們也是。享受舞會的同時,也不能掉以輕心,隨時提防不測的狀況發生。」


    「真的嗎!?蓮,我們去那邊吃東西!」


    「欸!?我想回去了……」


    「你隨時都可以回去吧?先陪我一下嘛。」


    「欸~吃這麽多東西,會胖喔?」


    「不、不會胖啦!我平時都有在訓練,不要緊!」


    蓮和妮可拉和樂融融地走向遠處的桌子。


    目送兩人離去後,我望向羅伊。


    「羅伊,你呢?」


    「該做些什麽呢?我也沒有想做的事。」


    「你可以去找人聊聊天啊。貴族大小姐大概會開心地聽你的英勇戰績吧。」


    聽到米卡娜的提議,羅伊一臉不耐。


    「我拒絕。就算跟貴族的女人們打好關係也無濟於事。你自己怎麽不去找那些貴族男人們跳舞?」


    「我也拒絕。我對此不感興趣。」


    這兩個人的性格說不定意外相似。


    麵對沒興趣的事情,兩人也徹底表現出沒勁的模樣。


    當我思索時,音樂隊走進舞會會場。


    舞會終於要正式拉開序幕了。


    看來不是隻有我察覺到這一點。


    幾位賓客的視線移了過來。


    他們的眼神宛如盯著獵物的猛獸。


    那麽,該怎麽做才好呢?我輕輕地歎了口氣。


    2


    「米卡娜閣下,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


    「恕我拒絕。」


    「羅伊大人,願不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呢?」


    「啊~抱歉,我沒有心情跳舞。」


    看到左右兩方的場景,我按捺住歎息。


    是我釀成了這樣的景象。


    最初有一位女性過來邀我跳舞。


    我禮貌地拒絕了她。為了避免傷害她的自尊,我的態度小心翼翼。


    看到這樣的景象,周圍的貴族們將目標轉移到我左右兩方的米卡娜和羅伊身上。


    擒賊先擒王,他們大概想先對我身邊的人下手吧。但他們下錯了這步棋。


    從剛剛開始,米卡娜和羅伊已經拒絕了大約十個人。


    倘若繼續下去,說不定會危害諾克斯的形象。


    然而,他們已經拒絕了這麽多人,要是隨便接受某人的邀請,反而更為失禮。


    該怎麽做才好呢?


    當我低頭苦惱時,輝夜走了過來。


    「幸人,你打算在牆邊待到什麽時候?你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喔?」


    「輝夜大人,你才是主角。再說,我不擅長跳舞。一旦進舞池,我怕會踩到舞伴的腳。」


    「那麽,我來陪你跳吧。踩得到我的腳的話,你就試看看吧。」


    輝夜揚起惡作劇般的笑容,朝我伸出右手。


    我當然不可能拒絕她,再說,就身分地位來看,她也是一位無可挑剔的舞伴。


    「請讓我與你共舞。」


    「嗯。你別緊張。別看我這樣,我很擅長跳舞。」


    「你應該擅長所有體能活動吧?」


    「說得也是。」


    當我執起輝夜的手走向會場中央時,我們互開玩笑。


    為了不讓周遭賓客聽見我們的對話,我們當然壓低了音量。


    輝夜輕笑出聲的同時,手優雅地環住我的腰。


    我也模仿她這麽做。


    她的腰意外地纖細,仿佛一用力就會折斷。


    然而,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眼前的人腰和手臂有多麽瘦弱,她終究還是輝夜·哈爾貝魯特。


    她是一位在戰場上萬夫莫敵的強者。


    假設我企圖對她出手,馬上就會身首異處。我說的真的是字麵上的意思。


    「你現在是不是在思考什麽失禮的事情?」


    「不,沒這回事。」


    不愧是輝夜,真是敏銳。


    看到輝夜惡狠狠地仰望著我,我掛起笑容試圖掩飾。


    「算了,曲子差不多快開始了吧。你別緊張,平常心就好。一切交給我處理。」


    輝夜自信滿滿地對我誇下海口。


    我還來不及回答,音樂隊就奏樂了。


    我回想著對方在短時間內教導我的動作,翩翩起舞。


    但我的動作並不靈巧,無法跟上輝夜的動作,才哪開始踏步,就差點踩到輝夜。


    慘了,我馬上在心中驚呼,但卻束手無策。


    輝夜輕鬆地躲開了我的腳。


    「我剛剛說過了吧?踩得到的話,你就試看看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輝夜的嘴角更加上揚,她微微加快動作。


    我的舞步也跟著加快。腦袋已經跟不上這樣的速度了。


    不可思議的是,我沒有踩到輝夜的腳,身體也沒有失去平衡。


    因為輝夜正恣意擺布著我。


    我真希望她能設身處地為我想想。


    總之,最先出現在我腦中的想法是:「頭好暈」。


    接著,我感到一陣惡心。


    這代表我已經開始頭昏眼花了吧。


    當第一首歌結束時,我的雙腳顫抖不已,宛如剛出生的小鹿。


    若不是輝夜支撐著我,我一定會當場癱坐在地。


    就這一點來說,我對輝夜感激不盡。但她同時是讓我頭暈的始作俑者,我無法老實地跟她道謝。


    「你這樣很沒出息喔?」


    「沒出息也無妨……」


    我總算走到牆邊,雙手撐著牆,深深吐了口氣。


    「隻是跳支舞就讓你變成這副德行,這樣有損維裏斯軍師的名聲吧?」


    「損失這一點名聲也無所謂。畢竟跳舞跟戰爭又無關。」


    「說這種


    話隻會讓你更沒出息喔。」


    輝夜輕輕歎了口氣。


    她大概很失望。


    不過,她也讓我感到有些失望。


    她剛剛還自信滿滿地說一切包在她身上,結果卻是這麽一回事。


    到頭來,我確實沒有踩到她的腳,在他人的眼中,我的舞步也確實跟上了輝夜的動作。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傀儡娃娃。


    輝夜差不多該開始學習如何為他人著想了。


    這麽思索的同時,我望向輝夜。此時,站在後方的米卡娜和羅伊也進入我的視線之中。


    兩人似乎無法拒絕貴族們來勢洶洶的邀約,米卡娜伴著一位身材高挑、年約二十五歲的青年,羅伊伴著一位十五歲左右的少女走向會場中央。


    輝夜察覺到我的視線,轉過頭後,她望著兩人揚起笑容。


    「那兩個人終於放棄反抗了啊。」


    「他們的表情看起來百般不願。」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旦立下戰功,他們將常常需要參加這種場合。雖然現在隻有我國貴族在場,但他們日後說不定還需要與他國貴族交流,為了累積經驗,現在隻能忍耐了。畢竟那兩個人是將軍候選人,必須擔起維裏斯的未來。」


    聽到這句話,我一點也不訝異。


    將軍必須率領上萬大軍出征。


    羅伊和米卡娜才十五歲左右,接下來是他們最能突飛猛進的時期。


    在這段期間,他們將以諾克斯隊長的身分累積經驗。


    大家當然會期待他們未來的表現。


    「不過,我覺得妮可拉應該能最快當上將軍吧。」


    「妮可拉確實最有指揮能力。但妮可拉——不對,她和艾莉卡、阿爾斯似乎都不想要出人頭地。」


    「說得也是。阿爾斯隊長和艾莉卡都很怕麻煩,妮可拉天性和平,不喜歡戰爭。可是,倘若你一聲令下,他們仍不會拒絕。」


    聽到我的話,輝夜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不要小看我。我不會強迫他人做事。」


    「聽到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將來可以盡量指派他們做事了。」


    「你早就已經在恣意使喚他們了吧?所有諾克斯隊長都戒備著四周。是你下的指示吧?」


    聽到輝夜指出這一點,我點了點頭。


    「盡管我們擊敗了帝國,戰爭依然沒有結束。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與帝國的戰役確實隻是前哨戰。我們的敵人其實是那位占據了阿爾比翁的『家夥』。」


    輝夜的眼神瞬間變得冷若冰霜。


    內亂時,她曾用這樣的視線望向史托拉特斯。


    她隻會對明確的敵人流露出如此冰冷銳利的眼神。


    輝夜的反應當然會如此激動,畢竟她也想要親手除掉史托拉特斯。


    可是,如果史托拉特斯一直待在阿爾比翁,我們必須突破阿爾比翁軍,才能抓住他。


    「阿爾比翁的高層……公王、大臣和貴族們都已經受到他的操控了吧?」


    「我無從得知。之前,他隻操縱了我。但當時執行的人已經死了。史托拉特斯現在是個女人吧?既然他能將自己的精神轉移到他人身上,力量應該不會改變。然而,如果他現在是讓複數人扮演自己,當然也會獲得更大的力量。假使待在阿爾比翁的他,比待在維裏斯時更有能力,他大概已經掌控了阿爾比翁的高層。」


    「我們必須先經過一番調查才能掌握這方麵的資訊。不過,操作的魔術愈強大,條件就愈繁瑣。我認為同時操縱許多人有一定的難度。你覺得呢?」


    「幸人……為什麽問我?」


    「魔術並非我的專業領域。輝夜大人,你又相當精通魔術。」


    「蘇菲亞和艾莉卡也一樣吧。你怎麽不問她們?」


    輝夜緊盯著我。


    如果我回答:「沒有特別的理由」,她一定會發火吧。


    當我埋頭苦惱,試著想出一個好借口時,輝夜眯起眼睛。


    「我不想要回想起內亂時發生的事。你難道明知故問嗎?」


    「不,我是……因為話題的走向……」


    「唉……果然不該期待你會做出貼心的舉動。」


    輝夜錯愕地歎了口氣,轉過身,禮服隨之飛揚。


    「你要去哪裏呢?」


    「我去貴族前麵露個臉。你別跟過來,看到我帶著你,他們會以為你受到特別待遇。」


    「已經太遲了。再說,我是你直屬的臣子。就算你帶著我行動,也不會有問題喔?」


    「這麽做會讓貴族們感到不愉快。因此強行拉著你過去並非上策。我跟你不一樣,是個貼心的人。」


    「你真是嚴厲。」


    我揚起苦笑。輝夜歎了口氣,指向會場的角落。


    「讓我好好教教不貼心的你吧。利茲貝魯克公爵家是大陸數一數二的名家,不僅如此,蘇菲亞還是阿爾比翁的象征——至高無上少女。普通的貴族頂多隻敢跟她打聲招呼,不敢交談。」


    「……我清楚這一點……」


    看到蘇菲亞孤零零地站在會場一角,我的臉頰微微抽動。


    許多人的視線駐足在她的身上,卻沒有人敢靠近。


    她的美貌讓男人們看得入迷,女人們則不想過去襯托她的美貌,刻意與她保持了距離。


    「不管從女性、貴族或魔術師的角度來看,蘇菲亞的表現都出類拔萃。大家會用太陽和月亮比喻她,是因為她的璀璨和神秘使人難以靠近。你最好陪在她的身邊。除了我之外,隻有你能與她平起平坐了。」


    「蘇菲亞應該想和許多人維持對等的關係……」


    「人們無法輕易跨越立場和身分的障壁。對這些障壁毫不在意的你才是特異的存在。」


    輝夜笑著離開我的身邊。


    ◆  ◆  ◆


    宛如太陽般燦爛炫目,宛如月亮般神秘莫測。


    形容得真好。我覺得自己可以跟想出這句話的人成為好友。


    我望著變成壁花的蘇菲亞,感慨不已。


    蘇菲亞所在之處就像另一個世界般,氛圍與周遭截然不同。


    明明沒有任何區隔或界線,卻儼然就是無法入侵的領域。


    不隻是我有這樣的感受。


    「嗨,總隊長,你還好嗎?玩得開心嗎?」


    一群男人站在遠處看著蘇菲亞。此時,阿爾斯從中走了出來。


    看來他也是其中一員。


    「輝夜大人拉著我跑來跑去。我有點累了。你呢?」


    「哎呀,我不太盡興哪。我本來想去奪走絕世美女的芳心……但是她散發的氣質讓我感到畏縮。」


    阿爾斯靦腆地笑了笑,瞄了蘇菲亞一眼。


    看來他甚至沒機會與蘇菲亞交談。


    「要接近那位大人確實很費勁。」


    艾貝爾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看到許多男人在蘇菲亞麵前駐足不前,他似乎感到很有趣,臉上掛著惡作劇的笑容。


    「艾貝爾,你不去邀她跳舞嗎?」


    「請別開玩笑了。我不會對高不可攀的花朵出手。更別說是綻放在斷崖絕壁上的花了。」


    「綻放在斷崖絕壁上的花啊。我倒覺得她是難以攻陷的要塞。」


    「真是不解風情的比喻。她有著絕倫的美貌,怎麽會是要塞呢?」


    「我有把握能摘下斷崖絕壁上的花朵。但她沒有那麽簡單就能攻陷。」


    他們之間的談話對女孩子太失禮了。盡管我這麽思索,依然沒有開口。


    我不願意加入這種話題。


    我無視兩人,向前跨出一


    步。


    「喔~維裏斯的軍師要上場了嗎?」


    「太棒了,去邀請她跳舞吧!」


    兩人似乎樂不可支。


    他們說不定跟別人開了賭盤。


    當我要走向蘇菲亞的時候,這兩個人就突然湊了過來,看來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


    「我不介意你們賭博,但請不要衍生問題。」


    「什麽意思啊?」


    「就是說啊。我們……隻是想關注有前途的年輕人上前挑戰罷了。」


    他們也太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了。


    看到艾貝爾和阿爾斯露骨的視線,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兩個人未免太喜歡賭博了。


    「唉,你們賭了什麽?」


    「我們可沒賭什麽奇怪的東西喔,很健全啦。」


    「諾克斯總隊長幸人·榑井是否能成功邀請蘇菲亞·利茲貝魯克跳一支舞。我們當然是賭你能作戰成功囉。請你加油。」


    既然賭了錢,當然稱不上健全的賭注。我也不希望他們趁當事人不在場的時候隨便下注。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明明清楚我和蘇菲亞私交甚篤,所以他們掌握的情報與其他貴族有差距。


    就某方麵來說,假如是兩人提議要開賭局,那就跟詐騙其實沒有兩樣了。


    「唉……你們可別引發糾紛喔?」


    「知道啦。所以呢?你能攻陷那座難攻不落的堡壘嗎?」


    阿爾斯笑著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介意他把臉湊過來,但他身上的酒味好重。


    他究竟喝了多少啊?


    我撥開他的手,從他身邊離開。


    「我要正麵出擊。我……不需要任何策略。」


    我這麽開口,鑽過從遠處望著蘇菲亞的男人們。


    我直接走向待在牆邊的蘇菲亞。


    其實,蘇菲亞並沒有散發出讓人難以靠近的氛圍。


    周遭的人太過在意蘇菲亞的美貌、身分和頭銜。


    她的四周並非不可侵犯的領域。


    是看著蘇菲亞的人們逕自劃出了區隔和界線。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但我並不需要感到畏怯。


    蘇菲亞就是蘇菲亞。


    輝夜剛剛說過,除了她之外,我是唯一能跟蘇菲亞平起平坐的人。


    蘇菲亞也曾親口告訴過我,她很重視我。


    因此,就算我靠近她,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在心中堆起各種借口,逃離周遭的視線造成的壓力。


    不管找出多少借口,看到蘇菲亞與平時不同,穿著禮服的美麗模樣,我仍感到緊張不已,我也很在意四麵八方聚集而來的視線。


    不管我們平時的關係多緊密,也不代表她一定會答應我的邀舞。


    雖然我認為她會答應,但我現在必須在眾目睽睽下提出邀請,這對我來說難度太高了。


    但就算有難度,我仍得放手一搏。


    當我走到蘇菲亞身旁時,我抬起垂下的眼簾。


    此時,我和她四目相交。


    蘇菲亞對我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我莫名地感到難為情。但是,既然都已經來到她的身旁,不展開行動反而比較丟臉。


    我必須開口邀請她共舞。


    「你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


    雖然有些結巴,但我的表現應該還過得去。


    拋出這句話時,我伸出右手。


    蘇菲亞柔軟的手握住我。


    「我很樂意。」


    聽到她的回覆後,我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我就這麽牽著她的手,走向會場中央。


    看到蘇菲亞握住我的手,周遭的人們似乎驚訝不已,一陣嘩然。


    我對此毫不介意。


    畢竟我還必須解決一件重要的事。


    「真是的,幸人,我一直在等你邀請我,都等到不耐煩了。」


    「不,真抱歉……話說回來,蘇菲亞,雖然是我主動邀你……」


    麵對興高采烈的蘇菲亞,我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我得意忘形地邀請了對方,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怎麽了?」


    「我不擅長跳舞。甚至會不小心踩到舞伴的腳……」


    樂曲正要開始時,我沒出息地坦誠相對。


    我忍不住想要低下頭,但我發現這麽做會看到蘇菲亞大膽敞開的胸口後,重新抬起頭。


    盡管欲望驅使我望向蘇菲亞意外豐滿的胸部,我依然設法移開視線。


    蘇菲亞輕笑出聲,使我的視線重新回到她身上。


    「嗬嗬,我看到你剛剛和輝夜大人共舞的模樣了,我早就知道囉。」


    「欸、啊,說得也是……」


    「剛剛輝夜大人一直拉著你,使你看起來像傀儡娃娃,很有趣呢。」


    聽到蘇菲亞笑著這麽說,我的臉頰微微扭曲。


    看來在旁人的眼中,我也跟傀儡娃娃沒兩樣。


    「不要緊,我會好好掩護你。」


    蘇菲亞微微一笑,說出這句話時,音樂聲響起。


    四周共舞的人們同時翩翩起舞。


    察覺到這一點,我認為自己也必須跟上他人,邁出步伐時……


    我腳滑了。


    我在空無一物之處大大地滑了一跤。


    我的身體倒向蘇菲亞。


    我瞬間麵無血色。


    蘇菲亞是輝夜的客人。她算是我國的國賓。


    倘若我在大批賓客前壓倒她,後果將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我已經無法煞車了。


    我該痛恨自己幾近於零的運動神經,還是我的運氣呢?


    為了避免將蘇菲亞壓在我的身下,我試圖轉換身體方向。這時,我察覺到了一件事。


    某種東西在拉扯著我的身體。


    是風。


    一股強風將我的身體拉向一旁,強行讓我重新站穩腳步。


    「你沒事吧?」


    「蘇菲亞……」


    「請你放鬆身體,隨風擺動。這麽一來,你不會踩到我的腳,在旁人眼中,你看起來也很會跳舞。」


    蘇菲亞幾乎沒有開口,但我仍清晰地聽見了她說的話。她使用風之魔術將話語傳送給我。


    這個魔術還是如此便利。


    不,是蘇菲亞太了不起了,能讓風之魔術變得如此多樣化。


    「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不客氣。嗬嗬,這麽一來,你就可以放心地享受了吧?」


    「享受什麽?」


    「享受與我共舞的時光。幸人,因為你剛剛太緊張,所以一直沒有笑容。請你好好享受一下。」


    蘇菲亞露出不悅的表情。


    「好的,我會適度地享受。」


    「怎麽可以?你跟輝夜大人共舞的時候,看起來比較愉快喔?」


    「不,那是視覺上的錯覺吧……」


    「不是的,你看起來很快樂。話說回來,你跟輝夜大人待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總是很開心。」


    蘇菲亞不悅地撇過頭。


    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跳舞時讓蘇菲亞不開心。


    「蘇菲亞,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很愉悅喔。」


    「那麽……」


    看到蘇菲亞揚起惡作劇般的笑容,我的心中湧出不好的預感。


    但我們現在正處於舞池當中,我無處可逃。


    「你和誰在一起的時候比較開心?是我、還是輝夜大人?」


    聽到對方笑容滿麵地提出詢問,我忍不住想要仰天長歎。


    這跟輝夜在慶功宴開始前詢問我的問題屬於同一類型。


    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麽作答。聽到蘇菲亞這次的問題,我的反應也是一樣。


    「呃……」


    「你剛剛回答輝夜時,必須顧及他人的眼光,再加上輝夜大人是一國之君,你也要顧慮她。所以我姑且能夠理解你選擇她的原因。可是,看到你在眾人麵前比較我們,讓人很不愉快喔。」


    蘇菲亞的頭上冒出青筋。


    雖然看不見,但我確定她的頭上一定冒出了青筋。


    若打開她的資料畫麵,絕對顯示她正怒火中燒。我可以確定這一點。


    剛剛那件事仍讓她耿耿於懷。


    表麵上,她裝出一副理解的模樣,心裏卻火冒三丈。


    由於拋出問題的輝夜並沒有心懷惡意,她隻能將矛頭轉到我身上。


    「這、這還用說嗎?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比較開心啊。」


    我輸給蘇菲亞釋放的壓力,沒有思考太多就開口回答。


    蘇菲亞聽了並不滿意。


    「具體來說,什麽事情讓你開心呢?」


    「具、具體來說?」


    「是啊。你該不會沒有任何明確的理由,就隨便回答吧?假如真是如此,我得重新修改自己對你的評價了。」


    「當、當然啊!我會這麽回答,當然有理由囉。」


    回答的同時,我開始思考自己和蘇菲亞待在一起時更開心的原因。


    坦白說,我和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很愉快。


    我認為最恰當的回答就是「平分秋色」。


    對我來說,兩人和我一起相處的時光無比珍貴。


    當我和輝夜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受她折騰,但我並不討厭這樣的相處模式。


    輝夜平時必須表現出國王的風範,不會輕易對周遭的人流露出喜怒哀樂。


    但她卻會對我表現出情緒。


    因此,就算輝夜偶爾會突然要我陪她做事,將我耍得團團轉,我也不會為此感到不悅。


    另一方麵,我也很珍惜自己與蘇菲亞共度的時光。


    當我和蘇菲亞待在一起時,時間總是靜謐地流動。


    就算兩人突然沉默無語,這安靜的空間也不至於讓人感到痛苦。


    因此,當我和蘇菲亞相處時,我總能流露出真實的自我。


    她不在意我身為諾克斯總隊長和維裏斯軍師的名號,我也能在她麵前展現出沒出息的一麵,這讓我感到安心。


    因此,與蘇菲亞共度的時光,與其說是快樂,用重要來形容更貼切。


    「你想了很久喔?」


    「我很認真地在思考……」


    「你必須處心積慮地思考,才能得出答案嗎?」


    「隻要與你有關的事,我從不曾輕忽怠慢。」


    我立即回答後,蘇菲亞眨了眨眼睛,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關於你剛剛的問題,因為我能在你麵前展現出脆弱的模樣,所以我很重視與你相處的時間。你滿意這個答案嗎?」


    「……我覺得你的回答很狡猾。」


    蘇菲亞回答的同時,微微鼓起臉頰,別過臉。


    我揚起苦笑,順著風的流動,將意識集中在舞蹈上。


    3


    「好累……」


    我喃喃自語,手支撐在牆壁上。


    我跳太多舞了,身體疲憊不堪。


    和蘇菲亞共舞後,又分別與艾莉卡、妮可拉和米卡娜三人跳了舞。


    由於艾莉卡聲稱上司的職責就是與屬下跳舞,導致妮可拉和米卡娜也跟著順水推舟。


    我的四肢好沉重。


    當上諾克斯總隊長後,時常需要活動身體,我認為自己的體力和肌力皆有所成長,難道我想太多了嗎?


    「啊~我的頭……」


    頭部傳來一陣悶痛,打斷我的思考。


    這麽說起來,我在每段舞蹈間隻喝了酒類飲料。


    看來我不是因為身體的疲勞而感到倦怠,是酒精惹的禍。


    距離舞會開始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時光從夜晚進入了深夜。


    我已經和輝夜與蘇菲亞一起共舞,差不多可以小歇一會兒了。


    我環顧四周,發現人潮比舞會開始時減少了幾分。


    一些賓客大概已經返回我們準備的房間或住處了。


    「不可能會有人打算行刺了,差不多該回房間了吧……」


    我喃喃自語後,開始尋找隊長們的身影。


    一聲不吭地離開會場不太妥當。


    直到輝夜和蘇菲亞回房之前,隊長們會一直留在會場護衛兩人。


    我至少必須跟他們打聲招呼再走,否則會招來怨恨。


    當我埋頭思索時,我發現會場入口附近傳來一陣騷動。


    「該不會有人企圖在這個時間點展開襲擊吧……?」


    此時正是賓客們開始微醺的時刻,是個下手的好時機。但近衛隊並沒有放鬆戒備。


    可疑人物難以潛入這種戒備森嚴的會場。由於風險太高,普通的刺客也根本不可能靠近。


    我低頭沉吟,走向入口處,詢問站在附近的近衛兵:


    「發生什麽事?」


    「哎呀,是軍師大人啊。有幾位士兵要求晉見國王陛下。」


    「晉見國王陛下?士兵嗎?」


    「是的。那群士兵穿著盔甲,帶著劍和盾牌。就算遭到我方拒絕,他們仍堅稱維裏斯遇到了危機……」


    「所以他們才在爭執不休啊……」


    士兵們喝醉了嗎?難道維裏斯真的陷入危機了?


    不管怎麽說,我都不可能讓全副武裝的士兵與輝夜見麵。


    「我去會會他們。倘若事態危急,由我來轉告陛下。」


    「軍師大人,您要親自出馬嗎?可、可是,對方很激動,最好別這麽做……」


    「不用擔心,對方也是維裏斯士兵嘛。」


    近衛兵一臉擔憂地勸說後,我樂觀地回答,走出會場入口。


    三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與複數近衛兵展開爭執。


    「馬上讓我們進去!維裏斯遇到危險了!」


    「就是說啊!讓我們進去!」


    「陛下將會有危險!」


    三人口沫橫飛地告訴近衛兵,他們似乎不是在說謊。


    就算知道他們說的並非謊言,我也不可能輕易讓他們與輝夜見麵。


    「各位先冷靜下來吧。維裏斯遇到什麽樣的危機?有刺客闖入會場嗎?」


    當士兵打算強行闖進會場時,近衛兵壓製住它們,開口詢問。


    他詢問的時候,士兵們發現了我。


    他們的眼神仿佛凝望著遠方。


    我看過這樣的眼神。


    輝夜在內亂中受到史托拉特斯的操縱時,她的視線也曾經如此空洞。


    「嘖!」


    當我發現這一點後,我馬上與士兵們拉開距離。


    士兵們看著我,一臉憤怒,手伸向腰際的劍。


    「軍師大人是假貨!」


    「為了維裏斯,我們必須殺了他!」


    近衛兵還來不及防守,對方就拔出劍,直逼而來。


    總共有兩把劍逼向我。


    站在後方的另一個人也跟著伸手拔劍。


    由於現在人太多,我無法閃避,所以隻能匆忙躲進會場。


    我這麽做勢必會驚動賓客。但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


    我集中意識,打開拔劍士兵的資料畫麵。


    他們的戰鬥力約為50~60多左右。


    總共有三個人,單憑我一個人的


    力量難以解決他們。


    再說,會場裏的隊長們隻穿著一身輕裝。


    盡管他們有辦法驅逐刺客,卻難以對付全副武裝的士兵。


    就算他們最終仍能打敗三人,但會打得很辛苦。


    我果然隻能仰賴負責警備的近衛兵了。


    「他們隻是受到操縱了!逮住他們!」


    接獲指示後,近衛兵馬上拔劍,企圖抓住三位士兵。


    但是,其中一位士兵鑽過近衛兵們,猛地朝我而來。


    我現在並沒有穿著施有防禦魔法的大衣,身上也沒有武器能抵禦那把劍。


    我立刻拔下雷魯法送給我的戒指。


    下一瞬間,士兵的過去竄入我的腦中。


    我清楚看到士兵反覆辛勤練劍的身影。他先向下揮砍,再橫向一砍。這樣的畫麵鮮明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為了避開他從上方劈砍而下的劍,我一個前滾翻逃至旁邊。


    士兵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轉頭一望,士兵正將劍橫向一砍。


    我本來打算閃避,卻停下動作。


    士兵不久之前的記憶竄入我的腦中。


    我看到一位少女。


    少女的臉上浮現一抹讓人戰栗的熟悉笑容。


    果然沒錯。我的腦中浮現出這句話。


    接著,我繼續思考。


    史托拉特斯為什麽會煽動士兵呢?


    因為近衛兵的戒備太過森嚴了。


    為什麽我會成為史托拉特斯的目標呢?


    因為他想把我引開某人身旁。


    也就是說——


    「是調虎離山之計……!」


    當我發現這一點時,對方的劍已經直逼而來。


    我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否有辦法躲得掉對方的攻擊。


    因此,我從褲子口袋掏出璀璨,拋給待在遠處的輝夜。


    士兵的劍砍向我的左肩。


    我感到一陣刺骨的痛楚,但現在沒時間在意這種事情。


    「輝夜大人!!是史托拉特斯!」


    我放聲大吼,為了與士兵拉開距離,我再次在地上翻滾。


    翻滾時,一陣溫暖的液體飛濺到我的臉頰上。


    一定是鮮血。但我現在無法顧及大量失血的傷口。


    從後方趕來的近衛兵們壓製住拔刀的士兵。


    確認到這一點後,我重新戴上左手的戒指,壓著左肩衝了出去。


    此時,輝夜剛好抓住璀璨。


    下一瞬間——


    一位穿著禮服的少女站在輝夜身後,她嘖了一聲,與輝夜拉開距離。


    這位少女是那一天——內亂結束的那一天,我在王城中遇見的史托拉特斯。


    「抓住他!」


    當我下指示的同時,阿爾斯和艾貝爾衝向少女。


    史托拉特斯深深歎了口氣,輕輕揮動左手。


    接下來,阿爾斯和艾貝爾在空無一物的地方摔了一大跤。


    「好痛……!!」


    「這是……!?」


    「你們的精神力太強了,我必須準備一下才能操控你們。我剛剛攪亂了你們的距離感。」


    史托拉特斯緩緩走向陽台。


    「倘若不想受我操控,造成自相殘殺的局麵,大家最好不要靠近我。」


    「那麽,當不會受你操縱的人接近你時,你該怎麽辦?」


    我逼近史托拉特斯,開口詢問。


    我記得史托拉特斯使用了『誤判』魔術。


    士兵誤以為我是假貨,阿爾斯和艾貝爾誤判了距離。


    他的魔術一定能控製他人的認知能力。


    這麽一來,能夠接近他的人十分有限。


    「幸人·榑井,好久不見。太好了,你看起來很健康。」


    「我也很高興看到你還是老樣子,你這個把人當玩具一樣操縱的人渣。」


    「你的用字遺詞還真過分。你打壞了我的計劃,我現在很傷心,拜托你手下留情。」


    「什麽啊,你真敢說,你這場襲擊本身就具有意義吧。」


    史托拉特斯微微動了動眉毛。


    再說,假如我在舞會前就將璀璨遞給輝夜,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即使如此,他仍然企圖執行這個計劃,就是為了讓維裏斯的貴族看見國王遭受攻擊的模樣。


    這麽一來,維裏斯的動作將變得遲鈍,輝夜日後也難以親自出征。


    再加上這項計劃還能讓我負傷。


    假如輝夜和我都無法上前線,史托拉特斯就可以成功阻止維裏斯提前出征。


    「你果然很棘手。我是不是該現在就殺了你啊?」


    「你認為我們會放任你這麽做嗎?」


    一道冷靜卻毅然決然的嗓音回蕩在會場中。


    輝夜拿著短刀和璀璨,一步步走向史托拉特斯。


    「哎呀哎呀,看來輝夜·哈爾貝魯特動怒了。真讓人害怕。」


    「不隻是輝夜大人發怒喔?」


    蘇菲亞出現在我的身後。


    陽台就在史托拉特斯的右側。然而,輝夜和蘇菲亞說不定有辦法趁他逃走前先逮住他。


    我猶豫了半晌,不知道是否該取下戒指,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中了對方的計。


    再說,如果拿下戒指的時間太長,反作用力也更強,我剛剛已經拔下十秒了。


    最好別繼續這麽做。


    「哎呀哎呀,沒想到連蘇菲亞·利茲貝魯克都發怒了。看來維裏斯的軍師很擅長應付女性嘛。我最好跟他拜師學習一下。」


    「你這麽做隻會讓我作嘔罷了。況且,我根本不會讓你有拜我為師的機會。」


    「你未免太討厭我了吧?要不是我當初引發內亂,你也不可能當上維裏斯的軍師,你最好再尊敬我一點吧?」


    「開什麽玩笑!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內亂中喪命嗎!?」


    「誰知道呢?我沒興趣。再說,多虧了我,你才能跟輝夜·哈爾貝魯特和蘇菲亞·利茲貝魯克拉近距離吧。算了,輝夜·哈爾貝魯特以前曾是我的玩具……她隻是個二手貨。」


    他在挑釁。


    明明清楚這一點,我卻無法壓抑自己。


    我抓起附近桌上的刀,衝向史托拉特斯。


    看到我的舉動後,對方哼了一聲。


    「我不知道平時的你是否有辦法抓住我,但你現在受了傷,辦不到的。」


    史托拉特斯輕鬆地躲開我戳出的刀子,左腳將我踹了出去。


    我又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由於他踹中我的肚子,我瞬間無法呼吸。


    「你太易怒了吧,這樣將來會很辛苦喔?」


    「……吵死了!」


    我放聲大吼,瞄了輝夜一眼。


    當我襲擊史托拉特斯的時候,輝夜應該有辦法趁機抓住對方,她卻動也不動。


    不,她大概無法動彈。


    盡管她拿著璀璨,她的狀態仍稱不上十全十美。


    「自己說不定會再次受到操控」的畏懼,可能使輝夜停下腳步。


    「哎呀,看來你真的怒火中燒呢。太可怕了,我先回去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隻有風之魔術師蘇菲亞·利茲貝魯克、握有璀璨的輝夜·哈爾貝魯特,和擁有奇異戒指的你不會受我的魔術影響,其他人可就不是這樣囉?」


    當他拋下這句話的同時,我周遭的人們同時襲向我和蘇菲亞。


    原來他說了這麽多話,是為了拖延時間啊。


    周圍的人們誤以為我和蘇菲亞是闖入者。


    蘇菲亞開始使用風之魔術壓製住人們。


    仔細一看,人們也開始襲擊輝夜。


    輝夜明明順利地躲過攻擊,卻不去追捕逃之夭夭的史托拉特斯。


    「幸人·榑井,再會了。那兩個人遲早會納入我的手掌心。在那之前,就先交給你保管吧。」


    史托拉特斯拋下這句話,跳下陽台。


    這家夥隻會使用操作魔術,不可能像蘇菲亞一樣飄浮在空中。


    「他似乎乘著一隻魔獸般的鳥逃走了……」


    「他甚至還能操縱魔獸啊……」


    聽到蘇菲亞說的話,我輕輕嘖了一聲。周遭的人們逐漸恢複理智。


    他隻是想要賺取逃跑的時間,不需要讓在場者中術太深。


    「可惡!蓮!飛去找狄奧大人!把史托拉特斯出現一事告訴他!派遣一位暗影的隱者進王都!要是有個萬一,王都和國境的堡壘說不定會與我們為敵!」


    「知道了!我來安排!」


    蓮回答後,馬上離開會場。


    接下來,我們必須追蹤史托拉特斯。


    那家夥雖然從空中逃了,但他沒有辦法在空中飛翔。


    魔獸也會疲憊,不可能長時間載人飛翔。


    「諾克斯,準備出擊!我們要追上那家夥!」


    我對四周的隊長們下令,正要開始準備時,有人開口製止我。


    是輝夜。


    「等等,諾克斯不用出擊。」


    「你要放任那家夥離去嗎!?史托拉特斯目前正待在維裏斯國內喔!?」


    「讓其他部隊去追。對抗帝國的激烈戰役已讓諾克斯疲憊不堪了,再說,你也受傷了。」


    「現在不是把疲勞和負傷當借口的時候!其他部隊不可能找得到他喔!?」


    「夠了,照我說的話行事!這是命令!」


    輝夜用強硬的口吻下令後,抬起頭。


    她的臉上流露出極為脆弱的表情。


    「你……哪裏都別去……」


    「輝夜大人……」


    看到她的視線緊緊攀附著我,我失去了抗議的欲望。


    盡管如此,我不可能選擇放棄追捕史托拉特斯。


    當我思索著該如何是好時,米卡娜給出建議:


    「讓速度飛快的第一部隊和第四部隊負責追蹤就夠了。其他隊伍和幸人大人一起留在這裏護衛陛下,各位覺得如何?」


    「……就這麽辦吧。」


    「接下來就交給我處理吧。幸人大人負責護衛輝夜陛下,並處理傷勢。」


    「不好意思,拜托你了。大家就在王都會合吧。」


    「是。我的隊伍姑且會追蹤到國境的堡壘。屆時我再和狄奧路德大人說明狀況,這樣可以嗎?」


    「全權交給你處理。陛下,這樣可以嗎?」


    「……我不介意。」


    「那麽,就這麽辦吧。」


    輝夜一副意誌消沉的模樣,聲音中毫無霸氣。


    蘇菲亞看不下去,衝向輝夜。


    暫時讓蘇菲亞照顧輝夜吧。


    「妮可拉,不好意思,你能跑一趟港城波旦嗎?」


    「他會使用海路逃亡嗎?可是,從波旦隻能乘船前往皇國喔?對於他來說,皇國也是敵國之一吧?」


    「皇國並沒有嚴加戒備他。他們的心力應該集中在阿爾比翁的國境上。總之,拜托你去進行采查,看看有沒有人見到剛剛那個女人。帝國軍駐紮在拉哈爾,所以他難以從該處逃亡,他隻能使用波旦的港城。」


    我給出指示後,妮可拉輕輕點了點頭,離開會場。


    米卡娜和阿爾斯早已消失無蹤。


    他們已經準備出擊了吧,手腳真迅速。


    但史托拉特斯也不是一個我方能輕易追捕到的人。


    他會願意承擔前來維裏斯襲擊輝夜的風險,代表他有不被抓到的自信。


    他大概已經計劃好逃跑路線了。就算現在派人追捕,逮到他的機率也不到五成。


    「被他耍了……」


    左肩傳來的疼痛愈來愈強烈。


    剛剛事態緊急,我的體內分泌了大量腎上腺素,現在大概逐漸消失了。


    我用右手壓住左肩,傳來一陣刺痛,和「咕啾」的不祥聲音。


    看來出血量十分驚人。


    「艾莉卡、羅伊、艾貝爾……接下來就拜托你們了。先幫我……強化戒備……」


    說完這句話,我隨即倒在地上。


    意識逐漸遠去。


    看來失血太多了。


    盡管我還有事情想要吩咐,卻力不從心。


    我墜入深沉黑暗的意識之中。


    4


    深沉意識下,我感受到手掌溫柔的溫度。


    我的意識因此清醒過來。


    「嗯……好痛!?」


    當我醒來的同時,左肩傳來一陣疼痛。


    多虧了這陣刺痛,我才想起自己躺在床上熟睡的原因。


    「幸人!你沒事嗎?」


    「蘇菲亞……還過得去。我睡了多久?」


    「三小時左右。雖然出血嚴重,但傷口並不深。你一開始還發燒喔?」


    聽到蘇菲亞的說明後,我望向左肩。


    一塊白布覆蓋著傷口,為了固定,我的左手臂被吊了起來。


    「醫生吩咐愈合前盡量不要動到傷口。」


    「原來如此。看來我好一陣子不能動了。」


    我輕輕晃了晃左肩後,傳來一陣疼痛。


    當我因痛楚而皺起臉後,蘇菲亞蹙起形狀漂亮的柳眉。


    「你千萬不可以亂動。就算你想動,我也不會讓你這麽做。」


    「啊,你生氣了嗎?」


    「我當然生氣!就算受傷不是你的錯,但你受傷後竟然還打算親自追捕史托拉特斯!假傷口再深一點,你可能就會沒命喔!?」


    「這樣啊……?我當時情緒太激動了,以後會多注意……」


    「你不用這麽做,以後別受傷就好……」


    看到蘇菲亞低下頭,我驚慌失措。


    她看起來泫然欲泣。


    當我打算轉換話題時,有人敲了敲房門。


    「我是第六部隊隊長艾貝爾·嘉蘭多。蘇菲亞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我回答後,門打了開來。


    艾貝爾的表情有些錯愕。


    「你醒了啊……」


    「你怎麽看起來一臉失望?」


    「哎呀,我本來想跟蘇菲亞大人共度愉快的時光。既然你清醒了,我就死心吧。我是懂得退讓的男人。」


    看到艾貝爾大言不慚地拋出這句話,我有些錯愕,仍催促他繼續報告。


    「所以呢?你有什麽事要說吧?」


    「是的,總隊長,我已經將你熟睡時發生的事匯整成報告了。我本來想交給蘇菲亞大人,看來我直接報告給你聽比較快。」


    「是啊,拜托你了。」


    「是,我先從追捕史托拉特斯的第一、第三和第四部隊開始說起。第一部隊和第四部隊正在王都和我國靠近阿爾比翁國境處展開搜索。第三部隊在靠近皇國的港城波旦進行搜索。依據我個人的判斷,我將當初避難至港城勃茲時搜集來的兵糧交給了第三部隊。這是我們唯一能馬上湊到的兵糧,應該沒有問題吧?」


    「不要緊。其他報告呢?」


    我催促艾貝爾繼續說後,對方輕輕點了點頭,報告其他隊伍的狀況。


    「剩下的第二、第五部隊和近衛隊聯手護衛陛下。第六部隊負責輔佐兩隊,並監視和偵訊遭受操縱的士兵。」


    「偵訊啊……結果如何?」


    「沒有結果。三個人是在不知不覺中認定總隊長是假貨。這次的對手真高明。」


    「不要稱讚那種家夥。算了,我們確實被他擺了一道。」


    「輝夜大人的狀況還好嗎?」


    聽到艾貝爾結束報告後,蘇菲亞開口詢問。


    艾貝爾瞬間沉下臉。


    「她把自己關在房裏,狀態不算好。」


    「這件事揭開了她的心靈創傷……」


    「心靈創傷?」


    「啊,就是心靈受到的傷害。由於肉眼看不見,通常比肉體受到的傷更棘手。」


    心靈傷害愈合的速度也比較慢。有時候終生無法治愈。


    更別說輝夜因為受到對方操控,還造成國家分裂,引發內亂。


    她現在依然深深自責吧。


    當她遇到史托拉特斯時,全身無法動彈,證明她至今仍未走出這件事造成的陰影。


    我們也不可能要求她走出來,克服恐懼。


    如果我是輝夜,一定也不可能跨越這個關卡。


    「心裏的傷……」


    「沒錯。我們隻能祈禱時間能衝淡一切了。安娜有說什麽嗎?」


    「對了,她希望能在三天後出發回王都。」


    「三天後……應該沒有問題。讓輝夜大人繼續待在前線也不太妥當。」


    「可是,她一直關在房裏喔?假如我們要返回王都,她還必須先挑選留守部隊,決定行軍日程吧?」


    艾貝爾說的一點也不錯。


    我們必須計劃好一切,才能返回王都。


    然而,現在沒有人能排定這些計劃。


    這本來是安娜該一手包辦的工作,但輝夜把自己關在房裏,她也無從著手。


    「艾貝爾,挑選留守部隊和規劃行軍日程的工作就交給你處理了。雖然我不能保證一定會采用你的提案。」


    「我就隨意安排囉,沒關係嗎?」


    「拜托你了。反正總得有人要負責這些工作。我會告知輝夜大人一聲。」


    「我知道了。有其他吩咐嗎?」


    「……目前沒有。倘若發生任何事,再麻煩你跟我報告了。我……稍微小睡一下。」


    雖然我想開始工作,但蘇菲亞刺人的視線讓我打消念頭。


    艾貝爾點頭答應後,恭敬地對我和蘇菲亞行了一禮,離開房間。


    ◆  ◆  ◆


    慶功舞會隔日清晨。


    左肩傳來的疼痛使我醒了過來。


    我坐起上半身,望向一旁,發現蘇菲亞趴在床上,靜靜地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她似乎寸步不離。


    「她明明也很疲倦……」


    我用手輕撫她的頭後,為了不吵醒她,靜靜鑽出床鋪。


    我拿起放在床畔的大衣,遲疑了數秒,試圖將大衣披在蘇菲亞身上。


    然而,我目前隻能使用單手,這個動作意外地有難度,我花了幾分鍾才大功告成,途中還差點吵醒蘇菲亞。


    我感受到一抹難以言喻的疲勞感,揮動著能自由動作的右手,走出房間。


    盡管沒有任何工作等著我,我也無意繼續睡下去。就算再次入睡,最後仍會被痛醒。


    既然起床了,就別再睡回籠覺了。


    我埋頭思索,在貝蘿莉雅城中漫無目的行走後,發現有人站在陽台。


    那個人烏黑亮麗的頭發宛如濡濕的烏鴉羽毛。


    這座城裏,隻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秀發。


    「輝夜大人……」


    我呼喚對方的名字後,輝夜緩緩轉頭望向我。


    「幸人,是你啊……你的傷勢已經痊愈了嗎?」


    「早安,雖然尚未徹底痊愈,但我已經康複到可以自力行走了。」


    「這樣啊,那就好。」


    輝夜微微一笑,望向陽台外。


    我沒有辦法就此離去,於是,我也走到陽台上。


    我在輝夜的斜後方停住腳步,等待對方開口說話。


    「……對不起。」


    「你是在為哪一件事道歉呢?假如是為了我受傷一事,你其實不需要這麽做。這是我太過疏忽的代價。」


    我用右手摸了摸左肩,感受到微微的痛楚。


    我不能忘記這抹疼痛。


    我必須一直繃緊神經才行。


    假如我不希望其他人感受到這一抹痛楚,不管周遭的人多麽享受,我都該保持戒心。


    雖然昨天隻有我負傷,但要是弄個不好,史托拉特斯說不定就擄走輝夜和蘇菲亞了。


    就算狀況沒有這麽嚴重,說不定會有諾克斯成員負傷。


    為了不發生同樣的事態,我不能忘記這疼痛。


    「你是為了把璀璨交給我才會受傷。要是我更可靠,你就不會被砍傷了。我沒說錯吧?」


    「臣子的職責就是保護君主。你是我的君主,我當然必須賭上性命保護你。」


    「假若君主值得臣子保護……你說的模式確實沒錯……」


    「你認為自己是不值得受臣子保護的君主嗎?」


    聽到我說的話,輝夜緊咬嘴唇,握緊拳頭。


    「我太過大意,使敵人有機可趁,不僅如此,我還在敵人麵前動彈不得,你認為這種國王值得臣子守護嗎!?」


    輝夜微微低下頭,發泄似地吐露心聲。


    我忍不住想歎息,最後還是設法按捺住了。


    輝夜的壞習慣就是負麵思考。


    身為君主,她當然可以稍微大意。


    我們當時會在場,就是為了讓她能放鬆心情。


    倘若君王隨時都不能掉以輕心,家臣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再說,輝夜並沒有輕忽怠慢,她還派出自己的近衛隊守衛會場。


    近衛隊們也確實盡了職責。


    盡管史托拉特斯趁虛而入,但沒有人料想到他會親自出馬。


    我能理解輝夜自責的心情,但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負責。


    「關於史托拉特斯展開襲擊一事,負責警衛的近衛隊和我需擔負責任,輝夜大人,你不該責備自己。」


    「那麽,在史托拉特斯麵前無法動彈的我該如何是好?你會想要守護如此狼狽的君主嗎!?」


    「你會停下腳步,是擔心會遭受對方操控吧?我不認為你當時的模樣很狼狽喔?你是一位萬夫莫敵的君主。在內亂中,你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你當然必須慎重行事。」


    「我並沒有慎重行事……!我並不是主動停下腳步……我當時動彈不得!!」


    「……史托拉特斯是一位強大的敵人。他過去曾煽動維裏斯引發內亂,現在操縱阿爾比翁,在大陸中發起戰爭。麵對這種人……就算裹足不前也並不羞恥。輝夜大人,難道你認為史托拉特斯是一位不值一提的對手嗎?」


    我拋出這句話後,輝夜懊悔地皺著臉。


    她不想承認史托拉特斯的能力,代表她也不想承認當時遭對方操控的自己。


    盡管她不願意,她仍不得不認同對方。


    再說,大陸諸國現在全遭史托拉特斯玩弄在股掌之間。


    光就這一點來看,輝夜就必須認同對方的能力。


    「……我承認他操縱人的操作魔術,以及侵入組織的才能確實相當高明。」


    「你說得沒錯。史托拉特斯的能力就是如此優秀。輝夜大人,你昨天麵對的敵人這麽強大,你當然會裹足不前。」


    「可是……」


    「老實說,輝夜大人,隻有你認為自己昨晚的表現很沒出息。其他在場者也都對史托拉


    特斯束手無策喔。」


    「你不是……有上前攻擊他嗎……」


    輝夜一臉哀戚地望著我。


    她熱淚盈眶。


    「我確實有站上前去,但我隻是一時受他挑釁罷了。我並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攻擊。」


    「盡管如此,你依然跨出了一步。你比動彈不得的我勇敢多了……幸人……假如我沒有辦法在戰鬥中派上用場,我究竟有什麽價值呢……?」


    一行淚水從輝夜眼中滑落而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


    輝夜現在喪失了自信。


    輝夜的自我認同全來自於她強悍的能力。


    當讓她心靈受創的史托拉特斯站在她麵前時,自己強悍的能力卻派不上用場,這一點必定令她難以忍受。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然而,就算介意這一點也無濟於事。


    史托拉特斯是一位擅長攻其不備的魔術師,像輝夜這種靠自身武力作戰的習武之人,最不擅長對付他。


    輝夜等習武之人必須麵對敵人,才能展現自己高強的能力。但史托拉特斯這種人不可能與他們正麵交鋒。


    倘若真的交手,他們也會打造出一個讓輝夜無法展開攻擊的狀態。


    再說,史托拉特斯精通操作魔術。


    就算輝夜當時拿著璀璨,使她能徹底抵禦操作魔術,但她仍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對方說不定會想出某些策略奪走璀璨。


    不管輝夜日後變得多麽強大,史托拉特斯帶給她的心靈創傷依然不會消失,他也永遠會是輝夜最棘手的對手。


    最聰明的選擇就是不與對方交手。


    「輝夜大人,你是大陸中首屈一指的劍士,也是足以與蘇菲亞匹敵的魔術師,你是一位不曾戰敗的名將,黑公主之名在大陸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啊……這樣的我卻在戰鬥中派不上用場……現在的我……」


    「你認為現在的自己沒有價值嗎?」


    輝夜的肩膀抖了一下。


    接著,她戰戰兢兢地望向我的臉。


    她的模樣讓人聯想不到稱霸大陸的將軍、一流劍士、或有辦法操縱雷擊的魔術師。


    現在的她隻是一位膽怯的普通少女。


    「請放心。從你至今立下的豐功偉業來看,你在史托拉特斯麵前的失敗根本不值一提。假如有人為了這點小事離開你,那個人也不值得慰留,不要待在我方陣營最好。」


    「……你……不會對我感到幻滅嗎……?」


    「你的能力確實相當強。我也上過幾次戰場,但至今隻曾敗在你的手下。你是我遇過最強悍的對手。不管是劍術或魔術,你的能力都出類拔萃。可是……我不曾認為你所向無敵。輝夜大人,一旦站上戰場,你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你會受傷,也會遇到生命危險。」


    聽到我這麽說後,輝夜瞪大眼睛,一臉驚訝。


    我沒想到她會如此訝異。


    麵對她的時候,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心態。


    「你在上一場戰役中與克勞斯交手時,我甚至曾認為你會戰敗吧?你還為此勃然大怒。」


    「那是……」


    「就是這麽一回事,我並沒有對你懷抱著任何幻想。就算你未來無法作戰,我也會繼續支持你。」


    「我……是一位值得你侍奉的國王嗎……?」


    「至少我是這麽認為。就算出現一位你無法擊敗的對手,也沒什麽關係嘛?比起完美無缺的國王,這樣的你更值得我們支持。」


    「真的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沒錯。輝夜大人,就算你不完美也無所謂。麵對你無法擊敗的對象時,就交給我們這些臣子幫你打敗對方。隻要我們能辦到這一點,維裏斯就不會吃敗仗,請你放心,我一定會親手討伐史托拉特斯。」


    「這麽一來……不管政務和軍務都必須丟給你負責……我真是無地自容。」


    輝夜露出有些鬧別扭的表情。


    我勾起苦笑,答道:


    「輝夜大人,不管是現在或以後,你永遠不會輸給我。我立下的戰績將會成為你的功勳。因此,你不要在這裏獨自煩惱。請你回到房裏,展現一國之君的風範。這樣大家才能放心。」


    看到輝夜的表情開朗許多,我打算結束這個話題時,她半眯著眼瞪向我。


    看到我順利地為這個話題收尾,她似乎感到不悅。


    「……你是不是打算用花言巧語蒙騙我?」


    「不,沒有這回事喔?啊~要是不回房間,蘇菲亞又要囉唆了,先告辭了。」


    「我什麽時候囉唆過你了?」


    聽到蘇菲亞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我僵住不動。


    對方銀鈴般的嗓音總能讓我平靜下來,現在卻使我冷汗直冒。


    「哈哈……蘇菲亞,早安。」


    「幸人,早安。話說回來,我什麽時候囉唆過你了?」


    轉過頭後,蘇菲亞笑著站在我的身後。


    盡管她的臉上掛著笑容,眼神中卻毫無笑意。


    「沒有啦,那隻是一種說法罷了。」


    「這樣啊,當我擔心你的身體,要你不要亂動的時候,你該不會認為我很囉唆吧?」


    「……當然不會啊。」


    看到蘇菲亞微微一笑,散發出異樣的壓迫感,我隻能低頭認輸,對蘇菲亞說的話點頭稱是。


    看來我好一陣子無法出來走動了。


    當我低頭沉吟時,有人從旁幫我緩頰。


    「蘇菲亞,你讓幸人很困擾喔,不要太束縛他。」


    「束縛!?我才沒有束縛他呢!我隻是在擔心他的身體罷了!輝夜大人,他跟你不一樣,他的身體弱不禁風!」


    「唔!什麽叫做跟我不一樣!?」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輝夜大人,你的壞習慣就是總把自己的常識套用在他人身上。除了擅長思考策略之外,幸人隻是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罷了!他的傷勢複原的速度也很慢!」


    嗚哇。


    聽她說著說著,我都想潸然淚下了。


    她竟然使用了弱不禁風或一無是處等詞匯形容我,她根本是在責罵我吧。


    但蘇菲亞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她大發雷霆。


    「蘇菲亞,幸人並不想要你看護他喔?你太過保護他了。」


    「他才沒有這麽說!對吧!?」


    蘇菲亞的臉突然湊了過來。


    她用表情示意我點頭表示認同。


    我確實不介意由她來照顧我,但就過度保護這一點來說,我和輝夜抱持相同的意見。


    一般來說,遭人砍傷的傷患確實該乖乖躺著休養,但我希望她至少能讓我隨心所欲走動。


    畢竟一直躺著會讓身體變得遲鈍。


    「我、我怎麽會不願意呢?我很感謝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容許我在城裏走動。」


    「看吧看吧,蘇菲亞,你太過保護他,讓他感到不耐煩了吧。」


    「他明明就沒有討厭我的看護!」


    「幸人當然不可能在你麵前表示不悅啊,那隻是場麵話。幸人,既然如此,讓我來照顧你吧。你搬來我的房間。」


    「什麽!」


    「輝夜大人!我沒聽說有任何國王陛下會親自照料臣子的傷勢喔!?」


    「我也沒聽說過至高無上少女會照顧受傷的男人啊。」


    兩人唇槍舌戰後,怒瞪著彼此。


    就兩人的立場來說,他們起爭執一事將帶來嚴重的後果,甚至可能會發展成外交問題。但是她們吵架的內容太過幼稚,感覺隻是姊妹之間的鬥嘴。


    我該如何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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