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聞景知道那種被人排擠的滋味,也明白初入職場的艱辛。索性參加項目時,多為這些學生爭取機會,讓他們積累經驗,迅速成長起來。 交接過程還算和諧,按理說,到了飯點導演組得請雙方留下吃飯。但想到是盛聞景和顧時,他們還是忙不迭地恭送二位神仙各走各路,盡早分開比較好。 坐的時間太長,盛聞景揉著早已僵硬的脖子走進茶水間,他每天用冰美式續命,今早沒吃飯,空腹不敢喝。但咖啡因戒斷反應很快找上他,讓他不得不匆忙啃了口餅幹,趕緊做杯美式緩解頭痛。 “我哥要訂婚了,你知不知道。” 是顧時的聲音。 盛聞景不動聲色地離顧時遠了點。 顧時非但沒生氣,反而走回去關了茶水間的門,笑道:“畢竟你也算我哥的熟人,也是我半個老師,我全家都很感謝你當年的決定,這是訂婚儀式的請帖。” 乳白色信封背麵,勾勒著金色鬱金香花邊,以及顧堂的名字,還有 顧堂未婚妻的名字。 盛聞景沒聽說過,不過想來也應該是極優秀的人。 他接過信封,淡道:“想用訂婚激怒我,不大可能吧。” 啪 咖啡膠囊放進卡槽,盛聞景按下膠囊機頂蓋。 濃鬱苦澀的濃縮液流淌進裝滿凍得發白的冰塊縫隙,顧時的目光緩慢挪至盛聞景的右手,他上前一步,握住盛聞景的手腕,指尖觸碰盛聞景皮膚的刹那,他感受到了盛聞景極其強烈的顫抖。 那是下意識的反應。 倏地,顧時沒激怒盛聞景的失望,逐漸被另外一股欣喜所掩蓋。 他難忍激動道:“盛聞景,原來你還是怕我的。” 完美無缺的臉,分毫不差的嚴肅表情,並不能完全概括眼前的這個人。 顧時似找到新大陸般,仔細觀察著盛聞景的細微動作。他貼近盛聞景,微微歪頭,好讓盛聞景完全能看到自己。 “聽節目組說,導師才藝展示緩解,你敲了架子鼓。” “原本我還不相信,直到視頻播放後,你的個人簡介刷新,特長是架子鼓的時候,我甚至想發公告為你澄清。” “優秀的音樂人盛聞景,明明擅長的是鋼琴才對,怎麽能是打擊樂呢?你我都是古典樂出身,怎麽光寫打鼓,不寫鋼琴呢?” 盛聞景臉色驟然變得煞白,他微閉了閉眼,喉頭滾動,冷道:“滾。” “蕊金杯創作金獎,多虧有你。”顧時五指收緊,拇指死死按著盛聞景虎口處,那道猙獰的疤。 十九歲康複治療那年,盛聞景再未得到分毫與蕊金杯相關的消息,他自己也盡可能地忽略有關鋼琴的一切。 因此,即使顧時意料之中的獲獎,他也並不知道他獲獎究竟使用的是哪個參賽曲目。 時至今日,盛聞景也已然避免回憶那段痛苦。 顧時騰出一隻手,將保存在手機內的視頻點開,寂靜空曠的茶水間,膠囊咖啡機已停止工作,濃鬱的咖啡味充盈整個空間。 陌生卻熟悉的旋律從話筒內流淌,盛聞景的大腦卻像是被原地投放炸彈。 轟地一聲。 炸了。 …… 顧堂收到消息,匆忙趕到電視台時,茶水間附近已經被完全清場,隻剩警察圍在茶水間外,有人提議立即破門。 隔著一扇門,房間內傳來青年痛苦卻又欣喜的聲音,伴隨著悶哼,重物落地。 嘭!!! “顧時!開門!” 顧堂怒吼道。 顧總今日難得休息,鍾琦送他酒店時,收到電視台方的電話。 顧時和盛聞景兩人站在茶水間說話,也不知怎麽的,顧時突然從茶水間尖叫著衝出來,沒待眾人反應,下一秒,盛聞景雙目通紅地抓住顧時,同時捂住顧時的嘴,將他整個人拖回茶水間,顧時拚命掙紮,並大喊救命。 聲音並未被緊閉的門掩蓋,他淒厲地哭,隱約還能聽到盛聞景嚴厲且失控的質問。 電視台這邊拿不準主意,幾次想破門,都被盛聞景製止,且隱約能聞到信息素的味道。 他們隻好叫來警察,並聯係顧堂。 房內的人,似乎聽到顧堂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 顧堂抿唇,後退一步,他深吸口氣,強忍怒意道:“還不快開門!” “是是。” 管理鑰匙的員工帶著鑰匙上前來,顫抖著將鑰匙插、進鎖眼,因為太慌張,擰了好幾次都沒打開。 “算了我來!”鍾琦搖頭,員工立即恭敬地將鑰匙交給他,飛也似地逃了。 這算是顧家的私事,顧時出事也就是顧家丟人。 顧堂帶來的人迅速擋在茶水間外,鍾琦向戴著墨鏡的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立即吩咐身邊的人,“把在場所有員工的手機收走,查看他們的相冊與錄音。” “是,” …… 茶水間內四處狼藉,兩種信息素混合,顧堂踏進室內的瞬間,便看到蜷縮在牆角的盛聞景,以及昏迷不醒的顧時。 盛聞景聽到動靜,朝著聲音的方向抬頭,他迷茫地看了眼顧堂,雙手、衣襟、側臉全是血。 顧時的衣服幾乎被撕碎,身上披著外套,那是盛聞景的。 顧堂繞過被砸碎的機器,緩緩走到盛聞景麵前,蹲下,與盛聞景對視。 盛聞景張了張嘴,嘶啞道:“我標記了顧時。” 他收緊雙臂,將整張臉埋進膝蓋中,顧堂看到盛聞景腺體上,那個似乎被針眼注射過的小紅點。 顧堂用指腹碰了碰盛聞景的腺體,已經完全腫起來了。 這是alpha發情的表現。 alpha發情,第一階段是極度興奮,與體能腎上腺素飆升。很明顯,盛聞景在標記顧時的時候,已經完全展現了這個階段的特征。 接下來,他得和他標記過的omega性//交。 顧堂意識到了什麽,正欲開口問,他的袖口卻忽然被盛聞景抓住。 盛聞景聲音哽咽,強忍痛苦:“我沒碰他,顧堂,你先帶他走吧。” “可你” “我不想變成和他一樣的魔鬼。” 盛聞景唇齒苦澀,他睜開眼,抬頭望向顧堂,冰涼的液體順著眼角,臉頰的輪廓,隱匿進柔軟的衣料。 他重複道:“我殺了他,我就會變成像他一樣的魔鬼。” 話音剛落,盛聞景眼前一黑,陷入黑暗。第62章 醫院,病房。 “盛先生的傷不要緊,都是皮外傷,隻是這幾天注意飲食清淡,盡量減少工作量,以休養為主。” 盛聞景清醒後,顧堂叫來醫生為他檢查。檢查完畢確認身體無礙後,他平靜地聽著醫生叮囑,大腦放空地望向窗外,今天天氣不錯。 醫生護士走後,他才對顧堂說:“記住了嗎?” “新的抑製劑已經送來了,以後可以直接來公司取,不要再走線上銷售渠道購買了。”顧堂俯身,將手背貼在盛聞景額前。 盛聞景昏迷兩天,其中一天半都在發燒,讓顧堂幾乎以為他要燒成肺炎,想帶他轉院去顧氏旗下的醫院治療。 自從節目播出,盛聞景的名氣也水漲船高,這幾天已經有不少記者蹲在醫院外,想搶個什麽獨家新聞。 盛聞景渾身疼,扯了扯嘴角說:“如果你想說記住了,不需要這麽拐彎抹角。” “沒有。”顧堂收回手,重新坐回床頭的軟椅內。 身體尚在虛弱期的病人,飲食大多都不太好,盛聞景也是。晚餐沒吃幾口就說飽了,半夜睡不著,翻來覆去好一會,發現自己似乎需要夜宵填飽肚子。 他搖搖晃晃地拖著沉重的身體,去敲顧堂的門。 顧堂的休息的房間,隻和他隔一道牆。 “顧堂,我想吃東西。” 很快,門從裏打開,顧堂戴著防藍光的銀框眼鏡問:“怎麽還沒休息。” 盛聞景探頭朝裏望去,房間內的寫字台上,散落著厚厚一疊文件,電腦屏幕泛著幽微的光。 “我餓了。”盛聞景說。 “想吃生煎。” 顧堂沉吟片刻,蹙眉走回去,在層層疊疊的文件中,找到被埋在最底的手機。 “你……”他正欲朝著門口說什麽,卻沒在那找到盛聞景的人影。 不知何時,盛聞景已經端正坐在床邊,一副等待生煎的態度。 他衝顧堂眨眨眼,歪頭紮進柔軟的羽絨被中,閉眼前,說:“待會外賣到了記得叫醒我。” 手機下單生煎外賣,顧堂略帶遲疑地望向疑似已經熟睡的盛聞景。 盛聞景背對著他,他隻能看到他後腦勺那簇,由於睡得太久,而被枕頭壓地翹起的頭發。 錄製需要,造型師將盛聞景的頭發染成了深棕色。這種顏色在燈光下,會顯得發質很好,與導師組其他導師的造型,形成和諧的呼應。 工作間隙,鍾琦向顧堂匯報過,電視台內部對盛聞景的評價。 脾氣好,認真負責,不擺架子,是位優秀的合作夥伴。 此時的盛聞景,似乎也表現的人畜無害,很好說話的樣子。 國內業務由專業經理人負責,顧堂處理的多是顧氏本部的工作,南北半球的時間差,讓他不得不選擇夜間工作。 一小時後,生煎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