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敘笑出了聲,在倪星橋疑惑的注視下起身,來到浴缸邊。他捏出倪星橋的下巴,彎腰親吻了對方的嘴唇。“別碰我。”倪星橋耍性子,不讓他親自己。“別動。”姚敘命令道,“讓我好好親親你。”“憑什麽”姚敘把人抱住,貼著他的耳朵說“因為我愛你。”第一百零七章 愛這個字,對有些人來說,是可以隨時掛在嘴邊的,因為壓根沒放進心裏。可是對於另一些人,它重得如同泰山,是不能輕言的。倪星橋聽到姚敘說愛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強撐著的精神得到了釋放,他張著嘴,用力地呼吸,任由姚敘抱著他,哭得頭暈目眩。他等這個字等太久了,久到他真的以為姚敘不愛他倪星橋失控地哭著,恨不得把這些年的想念和委屈都哭出來。哭出來,然後跟姚敘重新開始。姚敘一直以為自己過得很好,沒有了戚美玲的控製,他活得更像個人了。他憑著對自由的憧憬、對倪星橋的愛活著,每天少言寡語,但自己的世界裏時刻上演著隻屬於他自己的故事。這很好,這對於從小被操控著長大的姚敘來說,是最好的人生。可是如今,在這一一刻,當他聽著倪星橋的哭泣,感受著對方的顫抖時才發現,其實最好的人生是跟對方在一起的時刻。沒有倪星橋的這些年,到底還是虛度了。管他什麽精神分裂還是心理疾病,在真正死掉之前,他們就應該這樣相擁。從前是因為有戚美玲,所以他才壓抑自己的一切。後來,是因為壓根不該有的擔憂而拒絕走到倪星橋麵前擁抱他。一個愛字而已,他早就該說的。倪星橋問他:“姚敘,你看我還和以前一樣嗎?”這是倪星橋這些年來最擔憂的。他很清楚,自己變了太多。他不再可愛,不再無憂無慮,甚至不再像小時候那麽好看。現在的他,蒼白消瘦,幽魂一樣活著。姚敘萬一不愛這樣的他怎麽辦?姚敘被他這句話戳得心髒發疼,是誰把倪星橋糟蹋成這樣,姚敘心裏再清楚不過。他清楚,是他幹的。他用手指輕輕擦拭倪星橋的眼淚,微微皺著眉打量對方。這短暫的幾秒,倪星橋緊張到幾乎失語。“一樣,也不一樣。”姚敘說,“但是沒什麽,我也和以前不一樣了。”倪星橋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表情有些扭曲,逗得姚敘笑出了聲。他笑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倪星橋喜歡看姚敘笑,這太可貴了。浴缸裏的水已經涼了,姚敘把人抱出來,擦幹,用浴巾裹住。“你去躺會兒。”姚敘說,“我出去買藥。”“買什麽藥?”倪星橋抓住他的衣角,不想讓他走。姚敘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握住,疼惜地說:“太瘦了。”倪星橋可不是太瘦了麽,他差點活不下來。“你不覺得疼嗎?”姚敘指了指他的身後,“被我弄的。”倪星橋瞬間臉漲得通紅。姚敘笑著看他,這種時候的倪星橋還是和當年一樣。他有些恍惚了,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八歲。十八歲生日這天,沒有戚美玲的突然出現,更沒有那場致命的鬧劇,一切都順理成章地發生,纏綿又美好。姚敘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下倪星橋的嘴唇,他把對方攬入懷中,真的很想一場夢醒來,發現他們剛成年。“借我件衣服穿。”姚敘說。“怎麽了?”“沒事,就是想穿你的衣服。”倪星橋乖乖指向衣櫃的方向,姚敘扶著他回了床邊,等他躺好自己才去拿衣服。一水的黑白灰。這不是倪星橋該有的風格。姚敘心尖又被攥了起來。他拿出一件黑色的毛衣套。上,哭笑不得地回到臥室給倪星橋看。倪星橋裹著被子笑得不行,他說:“你現在真的很性感。”倪星橋太瘦了,他的衣服穿在姚敘身上,實在不合身。但姚敘偏要穿,穿著倪星橋的衣服時,就像對方時刻都在他身邊。“等我回來。”姚敘彎腰親了他一下,“親自給你上藥。”倪星橋不好意思了,扯過被子,蒙住了半張臉。姚敘笑了笑,轉身往外走。他好像終於卸下了一切,在這個時候,才真正到達自己所追尋的自由人生。所謂自由,是可以毫無顧忌地愛所愛之人。現在開始,他希望自己學會怎麽去好好地愛一個人。姚敘到小區門口的藥店買了藥,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看到馬路對麵的小花店竟然還開著門。他想起,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送過倪星橋花。他遲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花店裏。很小的店麵,花的品種也不多。不過沒關係,姚敘就隻要紅玫瑰。僅剩的幾朵紅玫瑰,並不新鮮,甚至有兩朵都已經打蔫。姚敘還是全部買下了,又親自選了包裝紙的顏色跟絲帶,讓店家幫忙包了起來。外麵天冷,姚敘怕花凍壞。出門前跟花店老板要了幾個袋子,把花又包了一下。冷風可以吹他,但是不可以吹到他送給倪星橋的玫瑰。姚敘往回走的時候,覺得這束紅玫瑰遲到了太多年,還好他的小少年依舊在等他。他幾乎是跑著回去的,進門前平複了一一下心情。他把包在玫瑰花外麵的塑料袋拿掉,捧著那束花,走進了倪星橋的臥室裏。倪星橋已經睡著了。睡著的倪星橋和小時候很像,隻是臉蛋不再像小時候那麽圓。瘦了,長大了,可在姚敘看來,對方永遠都是他的小王子。為了尋找負氣出走的騎士,被荊棘劃了一身傷的小王子。姚敘輕手輕腳地進屋,小心翼翼地把花放下。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叫醒對方,倪星橋就立刻睜了眼。倪星橋睡得不熟,他心裏惦記著姚敘,迷迷糊糊間還在等對方回來。看見姚敘就在床邊,倪星橋鬆了口氣,伸手要去拉他,一扭頭看見了那束玫瑰花。倪星橋驚喜地問:“你給我買的嗎?”姚敘說:“嗯。”他對倪星橋說:“不是你收到的第一束玫瑰,也沒那麽多,沒那麽大,但是我買給你的。”倪星橋看著他,輕輕地勾住他的小手指:“你買給我的就是最好的。”說完,他突然意識到好像哪裏不太對勁。“你怎麽知道不是我收的第一束玫瑰花?”姚敘聳聳肩:“我就是知道。”他小心地幫著倪星橋翻身,拿掉了對方身上的浴巾:“給你上藥。”兩人做愛的時候沒感覺,這會兒倒是害羞了起來。倪星橋不好意思被他看著自己那個地方,總是想躲。姚敘說:“別動!”略帶命令的語氣,倪星橋不敢亂動了。“那你說,你怎麽知道的?”倪星橋害臊到臉通紅,臉埋在枕頭裏,悶聲問道。姚敘一開始不回應,倪星橋就開始不配合他擦藥。無奈之下,姚敘隻好說:“那束花還被我撞到過地上。”“啊?”“那個總穿藍色襯衫的男人。”姚敘說,“他總找你。”倪星橋回頭看他:“其實我發生過什麽,你都知道。”姚敘沒說話。“山城你也去了。姚敘還是沒出聲。“你從來沒騙過我。”倪星橋說,“當初的約定,你也做到了。”姚敘咬了咬牙,抬頭看他說:“沒有。”“你做到了。”倪星橋說,“你去了,就是赴約了。”姚敘知道,倪星橋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那算是赴約嗎?從沒露麵,隻是偷偷地、遠遠地看著他受苦。這些年姚敘內心有些擰巴,他還沒想清楚究竟應該怎麽重新整理人生,但是倪星橋已經幫他梳理好了,幫他為一切都找好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