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單手撐開棉花糖包裝的開口,一股腦把裏麵的東西往嘴裏灌,在盛霜序震驚的目光下,把剩餘的棉花糖全部倒進了嘴巴裏。小鹿察覺到盛霜序的視線,對他笑著眯了眯眼睛。“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小鹿咀嚼了好一會兒才吞咽下去,感慨說,“你不吃也太可惜了哎呀!”小鹿隻顧著貼在盛霜序身上啃棉花糖,稍一低頭,就被擦身而過的、逆行摩托車車燈刮到了手臂,摩托的速度太快,小鹿一時沒站穩,整個人向後栽倒過去,盛霜序反應還算快,他趕緊撐住了小鹿的肩膀,將他穩住站好。那摩托車猛地刹了閘,高速旋轉的車輪在柏油馬路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巨響,車主摘了頭盔,露出一頭耀眼的白發,氣勢洶洶地下車直奔小鹿而來。此人正是季春酲,他還帶著宿醉的惱火,一把抓住小鹿的領子,陰惻惻地說:“你他媽會不會走路?老子車燈扭了你賠得起嗎?”小鹿卻相當冷靜,他嗅了嗅撲麵而來的酒臭味,皺眉說:“是你在逆行撞到了我,你要和我道歉。”盛霜序心想不妙,眼前的人顯然不像是善茬,小鹿如此瘦弱嬌小,強硬下去隻會受欺負,盛霜序趕忙把手插在他們之間,說:“先生,有什麽問題我們報警解決好嗎?”“報警?你他媽不看看我是誰?”季春酲移開因宿醉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罵道,“你們是不是想找死?”小鹿還一本正經地說:“你酒駕了嗎?你這是在無理取鬧。”季春酲鬆開手,一拳打中了小鹿的半隻臉頰,他力氣不小,打得小鹿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小鹿緊緊捂住口鼻,鼻血就從指縫裏滲了出來。季春酲純屬是不痛快找人撒氣,還想打第二拳,盛霜序這時候反應過來了,他趕忙把已經受傷的小鹿擋在身後,用手護住頭拳頭卻沒如他所料想般落下,他小心翼翼睜開眼,隻見一個年輕男人從背後單手鉗住了季春酲的肩膀,抬腳猛踹他的腿彎,立即疼得季春酲跪倒在路邊。季春酲淚水都從眼睛裏擠了出來,罵道:“他媽的邱白楓,一個個都來惹我不痛快是吧?”邱白楓立馬撒開手,叫季春酲失去了最後的借力點,他勉強才雙手撐地穩住身體,胳膊不住地發抖。邱白楓做雙手投降狀,慌張地說:“啊季先生!你沒事兒吧!很抱歉,老板要我攔住你的啦。”見季春酲跪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邱白楓麵上露出點擔憂的神色,人畜無害地說:“我明明收了力氣的,腿應該不會斷掉吧……啊,那一會兒讓我看看給你接回去?”他卻沒去把季春酲扶起來,反而抬起眼睛,想要看躲在盛霜序身後的小鹿,說:“你也沒事兒吧?醫療費會讓季先生報銷的”邱白楓正說著話,他口中的老板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一臉不爽地看著趴在地上連狠話都說不出口的季春酲。緊接著,那雙碧綠的眼睛就鎖住了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麵如土色的盛霜序。作者有話說:明天休更一天第69章 朋友沈承安失眠很久了。與盛霜序的這場交易對他來說無疑是場失敗的交易,合同終止後,他沒有感受到絲毫複仇的快感,反而愈發痛苦沈承安總把無處發泄的精力耗在工作上,可工作再忙,也總有空閑的時候,隻要他停下工作,回憶就無孔不入地滲進他的腦海。季春酲知道沈承安睡不好後,便借此為理由拉他去喝酒,季春酲名義上是要安慰沈承安,實際上又把他丟一旁自己去鬼混,沈承安酒喝了不少,依舊無法入睡,反而是越喝越清醒,渾渾噩噩地熬了一晚上後,還要受季婭芙的請求去攔她發瘋的弟弟。這廂邱白楓還在慌慌張張地向老板解釋:“老……老板,我不小心踹了季先生一腳,我不是故意的”沈承安眼睛卻牢牢地釘在盛霜序身上,半晌說不出話來。盛霜序沒想到自己躲了這麽久,竟會在這種時候遇到沈承安,他因為沈承安受了太多苦,隻要一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就止不住地全身血液倒流。但此時的沈承安已沒有能夠威脅他的資本了。盛霜序從包裏抽出一卷衛生紙,先塞給小鹿止血,他將小鹿護在身後,冷冰冰地說:“你們想做什麽?”季春酲好一會兒才一瘸一拐地爬了起來,嘴裏罵罵咧咧地嘟囔:“……真他媽晦氣。”沈承安身上有一半白人的血統,膚色相比中國人要更白些,他近來睡眠與精神都不算好,臉色蒼白的像張白紙,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們想要多少錢?”小鹿的鼻血一直沒停,擦又擦不幹淨,直糊了滿臉的血印,盛霜序擔心地回頭看他,就見他吧嗒吧嗒地落眼淚。“我不要錢,”小鹿邊哭邊委屈巴巴地抓著盛霜序的胳膊,“是他撞了我還要打我的,我想要他道歉。”沈承安仿佛根本沒聽見小鹿的話似的,隻恍惚地盯著盛霜序看,說:“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們彼此都沒再提合同的事情盛霜序羞於提起,而沈承安想從他無法掌控的痛苦中逃離。盛霜序心知季春酲不是善茬,能叫他道歉更是天方夜譚,盛霜序既然已站在他們之間,也不忍心勸明明是受害者的小鹿忍氣吞聲,便硬著頭皮說:“我在哪裏和你都沒有關係,你和他是朋友嗎?讓你的朋友和我朋友道歉。”“朋友?”沈承安冷哼一聲,他根本不在乎這場鬧劇誰對誰錯,“你什麽時候有了朋友?”沈承安的話總不在重點上,盛霜序不想和他扯七扯八的,一和他交談就覺得頭皮發麻。盛霜序一字一句地說:“這與你無關吧。”他倆之間的氣氛太過僵硬,連惹事的季春酲都沒說話,遲鈍如小鹿冷靜下來後,也覺得情況不妙。小鹿踮起腳,從盛霜序肩膀探雙哭得水潤潤的眼睛,他往外望了望,就自盛霜序背後走了出來。小鹿擦不幹淨臉上的血,索性用紙把頭給纏了起來,亂七八糟的紙巾縫隙中露出兩隻明亮的眼睛,他自己倒不是很在乎形象,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盛霜序見他擦鼻血能擦成這副模樣,也是一愣。小鹿擋在盛霜序麵前,說:“這件事和盛老師無關,是我要他道歉的不過,你們如果耍賴打人,就來打我。”小鹿轉回頭,對著盛霜序眨眨眼睛,問:“盛老師,你認識他們嗎?”盛霜序直接回複道:“我不認識。”沈承安:……沈承安本應該處理季春酲的問題,卻止不住地追著盛霜序說:“他是你的哪個學生?叫得可真親切。”盛霜序無視了沈承安的詢問。季春酲看著像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腦袋倒精得很,他看出盛霜序和沈承安有貓膩,滿腔的火氣沒出發,就隻想著對小鹿下手,他腿腳不方便,不能再衝過去按著小鹿打,便在原地對著小鹿比了個中指,邊按手機邊罵道:“你丫給老子等著,一會兒有你好果子吃……”沈承安終於回過神來,他猛地攥住季春酲按手機的手腕,說:“你做什麽我才懶得管你,但你姐托付我過來看著你,不想讓她知道的話,就最好老實點。”季春酲僵住手指,猛地把手機往地上一摔,他大罵一句髒話,便丟了摔得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機,一瘸一拐地坐回他的摩托車上去。季春酲怒氣衝衝地戴上頭盔,發動摩托車揚長而去。季春酲到底也不會道歉的,這場鬧劇就這樣糊裏糊塗地就收了尾,沈承安太陽穴隱隱作痛,示意邱白楓趕緊去追。他現在眼裏隻有盛霜序,卻必須分神去管季春酲他還得把摔爛的手機撿起來。盛霜序早就預料到季春酲不會道歉,眼下的情況於他們來說不能說不是最好的結局,與沈承安對峙時他心裏也沒有底,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心理準備,他為了小鹿在沈承安一眾人麵前過於強撐,這會兒才覺得害怕腿軟。小鹿雙手又纏住了盛霜序的腰背,說:“盛老師,錢我也不想要了,我們趕緊回去吧。”他頓了頓,道歉說:“對不起,我不該衝動要他道歉的,他怎麽打我都好,如果連累你……我想想就很後怕。”小鹿很少隱瞞自己的感受,無論情緒還是行動都相當直白,盛霜序看著小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兒。他輕輕摸了摸小鹿的頭,說:“沒關係的。”盛霜序的手依然修長纖瘦,小鹿黝黑的發絲從他指間垂落,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沈承安把手機撿起來時,一抬頭就看到仿佛相擁的二人,他的目光遊移到小鹿纏在盛霜序腰側的手臂,最終又落在了盛霜序貼在小鹿發間的手上。小孩子都不會把衛生紙亂七八糟地往頭上亂纏,更何況小鹿的身形更像個發育不良的未成年人。沈承安麵帶厭惡地將小鹿從頭打量到尾,原來盛霜序喜歡這樣的男人嗎?沈承安並沒有認出來小鹿的身份,他隻顧著注意盛霜序,沒了合同的束縛,他的老師徹底成了斷了線的風箏,不會再為他停留片刻。盛霜序警惕地瞥了眼沈承安,那道視線冷漠而疏離,像是在戒備地打量陌生人。這道一閃而過的視線深深刺痛了沈承安。沈承安明知自己不該再耗費時間在盛霜序身上了,還是不甘心地說:“盛霜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盛霜序根本不想看到沈承安的臉,一想到事實就令他作嘔,說話時喉嚨都氣得發抖,“我拒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他輕輕攬住小鹿的肩膀,大步離開,再也沒回頭看。第70章 病症盛霜序原本心情還算平靜,皆因為沈承安的出現而變得煩悶不已。也許是新環境的原因,盛霜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過造成失眠的罪魁禍首還是沈承安沈承安勾起了盛霜序所有不愉快的回憶,以至於深夜時滿腦子都是羞辱的過往。好在沈承安似乎並沒有要發瘋、將他捉回去的意思。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時,忽地聽見了門外的響聲。梁燒和小鹿已經睡下了,就算是起夜,衛生間也不在這個方位,盛霜序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隻聽見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停在了他門前。盛霜序頓時脊背發寒。他臥室的門鎖有些問題,他本以為都是男人所以不大在意,此時卻成了危險的源頭。小鹿在二樓另一個臥室裏,梁燒則睡在一樓,他就算大喊叫人,他們恐怕也不能聽見。盛霜序從枕頭裏摸索出手機,正想鑽進被子裏悄悄地打個電話,那人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盛霜序怕自己的動作會無意露出屏幕的亮光,便立即扣住手機,一動不動。盛霜序壓根沒想到的是,那人竟是直奔他而來的,他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跳上了他的床,輕巧地騎在他腰間。盛霜序再也無法繼續裝睡下去,剛想動身,就被對方按住了肩膀。他躺在床上,眯著眼睛定定地望著身上的人,盛霜序的視力度數很深,即便滲進窗簾縫隙裏的月光明亮,他也無法看清來人的相貌。那人的手指黏膩而柔軟地貼住他的鎖骨,漸漸往下遊移,最終停留在小腹處。盛霜序下一刻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麽,那人俯下身去吻他的小腹,動作越發曖昧,直嚇得盛霜序一個哆嗦。盛霜序忍無可忍,一腳把他給踹下了床。那人從床上滾了下去,重重地撞到桌角和椅腿,發出砰砰乓乓的撞擊聲,盛霜序放在桌上的水杯也搖搖晃晃地倒落,杯中的水也撒了滿桌,淅淅瀝瀝地往地上淌水。盛霜序坐起身,慌張地摸了眼鏡戴上,摸了滿手的水,他已顧不得太多,濕淋淋地抓緊台燈的燈柄,對準了地上的人。那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他跪坐在床邊,眼睛裏含了淚,水汪汪地盯著盛霜序看。盛霜序扶了扶眼鏡,把台燈擺好,氣喘籲籲地說:“小鹿?你要做什麽?”小鹿紅了眼圈,白色半袖濕黏黏地透出肉色的半個肩膀。他趁盛霜序不設防,又猛地爬到床上,雙臂緊緊攬住盛霜序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輕地喘。小鹿皮膚燙得盛霜序全身不舒服,他就算再瘦弱,也是個力氣不算小的成年人了,盛霜序情急之下,竟沒能把他給推開。小鹿柔軟的臉頰磨挲著盛霜序的頸窩,濕潤潤的呼吸灼燒得他全身起雞皮疙瘩。小鹿軟軟儒儒地說:“盛老師,和我睡覺吧,我很便宜的。”盛霜序從沒想過男人也可以這樣嫵媚的笑。看著單純、心性好似他女兒的小鹿,到了夜晚竟是這副模樣。盛霜序絕不能任由小鹿騎在自己身上越來越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