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江不聲不響坐在黑暗裏,端著飯在吃。太黑了,看不見模樣與神情。某天夜裏,趁大家都睡下,鍾晚再次跑到地下室外,衝門縫裏小聲的喊:“哥哥、哥哥,我是晚”鐵鏈動了動,欽江想離開床邊,可隻能移動小半米。他不敢太大聲,又怕她聽不見:“晚?你一個人來的?”“我偷偷跑來的,”鍾晚說,“哥哥,我救你出去。”“你沒有鑰匙。”欽江說。“我知道鑰匙在哪,哥哥等我!”鍾晚說完就跑了,不多時又回來,竟然真的拿到了鑰匙。隻可惜,門開到一半,杜薇出現了。杜薇目光落在嚇得發抖的鍾晚身上,淡淡吩咐:“把小姐帶回房間。”鑰匙掉在地上,鍾晚被傭人抱走。從那天起,鍾晚除了去上學,活動範圍僅限於花園與房間,再也無法靠近地下室一步。而欽江的三餐,變成了一餐。吃不飽飯,他逐漸開始體力不支。若是偶爾杜薇心情不好,家裏不開餐,便是一頓都沒有。欽江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整天整天躺在那張僅剩一塊木板的床上。四周安靜如死,他唯一能看見的顏色是黑色,唯一能聽見的聲音,是自己的呼吸聲。連心跳都快聽不見了。他分不清白天黑夜,閉眼睜眼全是黑,更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一分一秒和二十四小時,對他來說沒有區別。有時候實在太無聊太難熬,欽江會自說自話。不是自己與自己對話,他在和回憶裏的路倏對話,和沈含路銘衡,偶爾也會找找唐星辰幾個。但是欽江太渴了,沒有水沒有飯,說話費勁嗓子也疼。他隻能閉上眼,在腦子裏對話。通常腦海裏隻有他自己的說話聲,那些“人”不理他。但漸漸的,時間一天天流逝,也許是老天都覺得他太無聊了,腦子裏的聲音會開始回應他。有時候是路倏,有時候是沈含路銘衡,潘冕也會時不時蹦出來一下。最多的還是路倏。欽江挺高興的,因為不用他再費勁去想,他們自己就會和他講話。想象需要消耗體力,他的體力不多了。隨著對話次數增多,那些“人”變得更加鮮活。有一次他正在吃飯,旁邊突然有什麽碰了碰他。欽江轉頭,看見了路倏。路倏問他:“今天吃什麽菜?”欽江叉了一塊土豆喂他:“你嚐一嚐,好吃的話我都留給你。”路倏咬了口,搖頭:“我不喜歡,你吃吧。”欽江點點頭,自己慢慢吃。路倏又問他:“你為什麽在這裏?”欽江說:“我被人關起來了,但沒關係,我很快就能跑出去。”起初,路倏隻會在吃飯的期間出現,問他吃什麽菜,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欽江每次回答都是一樣被關起來了。後來路倏出現的次數越發頻繁,睜開眼,對方會和他說早安,閉上眼和他說晚安,甚至經常會在身邊陪他睡覺。欽江側身抱著他,睡得很安心。路倏又開始問:“你為什麽在這裏?”欽江剛要回答,話卻頓在嘴邊。......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好像記不起來了。他記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思考了很久,欽江終於找到了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