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自習, 江硯白從後門進了教室,入眼就是那團趴在桌子上的“草”。或許是他入座的動靜驚惹了“草叢”,那團草聳動了一下, 露出了一雙眼, 像躲在暗處偷窺的灰塵精靈,滴溜溜地轉了轉, 盯著他看。江硯白:“早?”灰塵精靈刷的一下鑽回了草叢裏,遮得嚴嚴實實,仿佛從沒出現過一般。“不卷了?”江硯白好笑地問了句, 然而那團草愣是沒搭理他。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整天,江硯白總覺得許未在偷看他, 可是當他看回去的時候,許未又一臉“莫挨老子”的表情, 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晚自習下課鈴聲敲響,沉默了一整天的許未暴躁地抓了抓頭發, 不爽的氣場讓前麵的同學都感受到了, 以至於他們收拾書包的動作都放輕了些。江硯白卻渾然未覺,不緊不慢地整理著桌子上的課本。哐的一聲,許未不耐煩地一腳踩上課桌的橫杠,把周圍一圈人都嚇了一跳,全部一臉驚異地望過來。“怎麽回事……這倆不是好一陣子了嗎?吵架了?”“還能怎麽回事, 要考試了,壓力大了唄,你看最近大家都卷成什麽鬼樣了。”饒是這樣, 江硯白依舊淡定, 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忽然, 一截食指扣起, 在他的桌麵上敲了敲,就跟他以往的動作一樣。江硯白側首,就看到許未那像是要找人打架的冷臉。“有空?”許未聲音也仿佛要幹仗。江硯白想了想,搖頭:“沒有呢。”許未雙有眯了眯,怎麽看都像是威脅,教室裏瞬間安靜得沒有半點兒聲音。“你確定?”江硯白起身,將書包挎在肩膀上,歎了口氣,道:“真的沒空。”見許未即將炸毛,他安撫似的哄了聲:“別鬧,在教室呢。”“哦?”許未挑了挑眉,忽然也站起身,伸手抓住了江硯白的書包帶子,拽著對方往教室外走。“臥槽臥槽臥槽!”前一秒還在裝死的大家瞬間亢奮了起來。“報告!b神把會長堵進廁所了!”“什麽情況啊,家暴現場?”外麵嘈雜的議論聲被一扇門隔絕,不甚明亮的蒼白燈光下,許未將江硯白抵在冰冷的瓷磚牆麵上。江硯白垂眸,視線在許未壓在自己鎖骨前的手臂上流連。他的膚色很白,能看清皮下青色的血管;骨架也生得纖細,即使肌肉利落好看不乏力量……江硯白的舌尖不自禁頂了頂腮,他在想,如果就這麽反壓回去,應該可以一隻手就鉗住他的兩根手腕,拇指還可以摩挲他的腕骨……“嘶。”江硯白似是被咬了一般,眉頭輕蹙。許未見狀,收了回手,整個人退了兩步,雙手插兜。細碎的額發有些長了,略微遮眼,整個人看起來愈發酷得不行。他盯著江硯白,沒有笑,語氣囂張道:“談談?”江硯白的目光卻遊移著許未穿校服本就隨意,領口的扣子隻扣了一粒,微微敞著,將鎖骨露出精致的一小截。江硯白不直視著許未的樣子,仿若慌張。許未蓄了一天的氣焰,沒來由的弱了分,他心中不滿地罵了句,慫比。昨晚許未掙紮了一晚上,可謂是身心煎熬。他確實有個大膽的想法他想找江硯白進行友好的互助合作,讓江硯白誘導他成為alpha。拋開過往的成見,江硯白的確是許未見過的最優秀的omega,要達成自己的目的的話,江硯白無疑是最優的選擇。至於唯一不可逆性什麽的,這是束縛自己的,不會對江硯白造成影響,所以他也可以不在乎。隻是……讓一個omega輕易標記他人,未免有些過於無恥……“談什麽?”江硯白的聲音打斷了許未的胡思亂想。許未下意識回了句:“談個戀愛?”“事的人都沒有的話!”電光石火間許未話鋒一轉,硬生生掰了回來,差點兒咬著舌頭。草草草草草。許未你不能做一個卑鄙小人,這不是利用人嗎?你得光明磊落!江硯白瞳孔微縮,心髒猛地一抽,像是被人用手攥住。然而下一秒,落了空。他眯著眼,低聲重複許未的話:“談個……連礙事的人都沒有的話?”“啊對。”許未趕緊點頭。江硯白:“……”許未:“你最近學習狀態怎麽樣?”“……”江硯白沉默片刻,才幽幽道,“沒你認真。”“或許這次月考要考不過你了。”許未聞言,當即雙眼冒光,亮晶晶的,恍若將星河搖碎盛滿了進去。“那我們打個賭怎麽樣?”“打賭?”江硯白心下了然,麵上卻依舊不露聲色,“什麽賭?”“就拿這次月考成績打賭,誰考的高,誰就能要求對方為自己做一件事。”許未想這樣就行了吧,打賭嘛,玩什麽的都有,咬一咬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哦?”江硯白似乎也來了興趣,“什麽都可以?”“對。”許未用力點頭,“敢不敢?”江硯白,別讓我看不起你,快說敢!“可是從高一到現在,似乎是我贏的次數比較多?”江硯白笑了,蒼白的燈光下看著有幾分蠱惑的意味。“你就這麽想為我做事?”沒有預兆地,江硯白忽然湊近,聲音就貼在許未的耳邊,“許未,這算是投懷送抱嗎?”許未頭皮發麻,噠噠噠往後退了幾步,脊背撞上了身後的隔間門板,發出哐當的響聲。他瞪大了雙眼,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江硯白。這他媽什麽意思?江硯白這他媽難不成……暗戀老子???“我說小江,你是不是太自信了?”許未當即反駁,不甘示弱的樣子囂張得不得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點心虛。還是說江硯白知道了自己的算計,在逗他玩兒?“你當老子最近白學的?”雖然學的不是要考的,但輸人不輸陣,“你等我卷死你。”“好。”江硯白笑著答應了賭約,“我等你……”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要散進晚風裏,許未沒能聽清:“……死我。”*距離月考還剩一周,一班的同學徹底搞清楚了全校同學都不解的謎題許未遲到早退上課睡覺,時不時再來個逃學大禮包,憑什麽成績還那麽好。現在他們明白了,這b就是個卷王,一旦學習起來簡直不要命,就一個月考至於嗎?許未表示非常至於。其實他以前也不這樣,這次是特殊情況,必須特殊對待。即使他很不服氣,但他不得不承認江硯白的實力,上高中以來,他考最好的時候也就跟江硯白持平,除了這學期開學的分班考,也不知道江硯白怎麽被下了降頭。但對方不可能總被下降頭,所以還是得靠自己努力。一周後,這要命催的月考終於開始,整個高二年級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比每屆高三解放還要快樂。每個考場隻有三十人,這一次,許未坐在了二號考場的正中間,而他的身後,就是剛好比他後一名的江硯白。許未頭一回覺得,這個位置竟然比考場第一還要惹人矚目,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被人關注著。比如他回頭看了眼江硯白,他就聽到“快看,回頭了,是不是要打起來了!”“不是說他們搞一起了嗎?分了?”“你的版本該刷新了,9.21廁所戰役,雙王決裂,這一次是他倆決戰紫禁之巔的戰場!”許未:“……”他懷疑他走錯了考場,否則2號考場哪來這麽多智障。“早~”江硯白到不介意流言蜚語,微笑著跟許未打招呼,看起來心情不錯,“感覺怎麽樣?”“嗬。”許未神色輕狂,顯然勝券在握,“你輸定了。”許未的感覺沒錯,這次考試他感覺非常好,不是學渣那種盲目自信的感覺好,而是每一個考點都得心應手的好。最後一門考試,許未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時,他長舒了一口氣。但他腦子裏卻忍不住亢奮起來,這種狀態比他參加競賽刷難題時還要令人熱血沸騰。他甚至有點克製不住地顫抖。那個可以實現他願望的人,此刻就坐在身後,隻要他考過他。許未握筆的手不自覺用力,指節都泛了白。沒來由的,許未有些想笑。以前坐在江硯白後麵,自己就一心想考過江硯白,這次明明都坐他前麵了,內心的想法依然沒變。不,也有些不一樣。許未說不上來,隻覺得他的後背在被灼燒般,皮膚都熾烈得發燙。即使是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也沒能使他冷靜下來,他仿佛被滾燙的溫度燒壞了腦子,愣愣地坐在原位上,卷子被抽走了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的肩膀被一隻微涼的手搭上。滾燥的熱意沉澱下去,許未回神,就看到江硯白一臉遺憾,眼尾下斂著,竟隱約有點兒委屈,語氣幽幽道:“怎麽辦同桌,我好像被下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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