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之收回手機,破除了程沐則的誤解:“公司不存在資金問題,前幾天的新聞隻是對手的惡性競爭手段。” 程沐則卻不死心地困在自己的邏輯裏:“可萬衛鐸前幾天還在著急賣房。” 沈靳之繼續解釋:“虛晃一槍,將計就計罷了。” “……” 程沐則抱怨道:“那你昨天晚上怎麽” 這話剛說一半,便被他自己噎了回去。畢竟,昨晚是他沒給沈靳之解釋的機會。 他的背脊泄氣般地一鬆:“所以,你也不是要賣房才要搬過來和我住?” “是。”沈靳之承認得很坦然,“我嘛,隻是單純地惦記你。” 程沐則木訥的神情微變,臉頰不經意泛起一片緋色。 客廳裏冷調的燈光加溫似的落在他身上,寸寸侵蝕著他身上的涼意。 程沐則站起身,匆忙道:“是我誤會了,既然這樣我就搬回去了,租房合約還是按照原來的就好。” 他才邁出半步,手腕卻忽而一緊,一個反向的力道迫使他猛地往沙發上跌去。 兩人的肩膀前後相撞,傳來的鈍痛在此刻已顯得微不足道。 西裝紐扣結實地抵在他的後腰上,與它的主人一起帶給程沐則一種無可言說的壓迫感。 沈靳之借勢圈住程沐則,伸手捏住他的腕骨,緩慢地上下摩挲:“都自投羅網了,你覺得我還會放你回去嗎?” 作者有話說: 那鐵定是不能。第48章 闖進浴室 沈靳之指節略鬆,細細地描摹著程沐則骨骼的形狀。 那力道不大,程沐則明明可以掙脫,卻總覺得體內有種潛藏的力量阻止他反抗。 唯有語言係統還是屬於他自己的,他反駁著:“我沒有。” 沈靳之的手指又向上滑動了一寸:“沒有什麽?” 隔著衣物,沈靳之的心跳從他背後傳來,不規則的撞擊頻率無聲地訴說著侵略。 沈靳之不緊不慢地反問道:“是沒有顧及我無家可歸搬過來,還是沒有塞給我一大筆錢幫著渡過難關,又或是沒有擔憂我不舍得吃東西自己買了一大堆?” 由指腹傳來的溫度愈發升高,連同那些問題一起炙烤著他。 程沐則無可反駁,隻能低聲對沈靳之說:“你先鬆手。” 沈靳之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阿夏,你好奇怪。昨晚明明是你蹲在我家門口堅持要住在這裏,現在卻又說走就走,你要我怎麽辦?” 程沐則不知道怎麽說,隻能重複自己的訴求:“你……你先鬆開我。” 他再度掙動,大腦似乎終於有了反抗意識,順應了他的意圖。 可沈靳之的力氣卻像是安裝了自動調節器,每次都精準地沿著他的力道增加,輕而易舉地壓製著他。 沈靳之輕笑一聲:“為什麽這麽抗拒和我同住?你在害怕什麽嗎?” 他的手指繼續向上移動,指尖受到阻礙,不經意沒入了程沐則手表的腕帶下方。 一道窄細的疤痕破壞了光滑的手感。 沈靳之指尖微頓,他抓著程沐則的手腕翻動手掌,又撐開手表的腕帶。 泛白的傷疤猝然暴露在燈光之下,那一道傷痕不短,竟從腕帶外一直延伸到內裏的暗處。 沈靳之的力道瞬間丟失。 趁著對方鬆懈的空當,程沐則收回了手,向旁邊撤開了一個身位。 空氣一度凝滯。 沈靳之聲音發緊地問道:“怎麽傷的?” 程沐則不敢抬眼,局促地整理著手表,蓋住那個因為久戴腕表而近乎被他遺忘的傷痕。 他回複道:“我不記得了。” 說完,他站起身,又語焉不詳地低聲道:“或許,我就是怕。” 他聲如蚊呐,也不管沈靳之有沒有聽清,便回了房間。 夜晚的風平靜地從窗前刮過,程沐則閉著眼,感受著細微的風聲。 客廳裏很安靜,甚至沒有走動的聲音。 程沐則睜開眼,目光不自覺停留在腕間的手表上。 他剛才的回答也不算敷衍,畢竟這個傷口是怎麽來的,他的確沒有印象。 他說出的那句“害怕”也不是假的,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麽。 就像不慎落入閉塞五官的迷霧,他也僅是靠著直覺在分辨潛存的威脅。 他輕歎了口氣。 看情況,當著沈靳之的麵搬走怕是行不通,他隻能找沈靳之不在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下樓睡和出去找酒店估計都很難實現,他也隻能先湊合一晚再說了。 還好下午他就洗過澡了,隻要稍作洗漱就能睡下,不然在這種情況下去洗澡,他大概會破防。 站在門板後等了好久,程沐則確認沈靳之回了房,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走進衛生間。 這裏的硬裝和樓下極度相似,程沐則無需多費力氣找尋方位。 他自然地拉開鏡櫃,在裏麵找到了牙膏。 電動牙刷高頻地工作著,他單手拿出鏡櫃裏的刮胡刀,習慣性地接上電源。 望著手裏刮胡刀的顏色,程沐則忽而一怔。 等等,這並不是他的東西。 他瞥了一眼洗手池旁邊的牙膏盒,猛地察覺到他拿出的牙膏也不是他的。 他連忙關掉電動牙刷,直到看見牙刷底部的使用痕跡,才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沒用錯牙刷。 看著那些東西,他動作遲緩地把牙膏和剃須刀分排放置。 他這才發現,他們刮胡刀的牌子是一樣的,牙膏就更誇張了,不隻是品牌,甚至連味道都是一樣的。 雖然他用的牌子不小眾,但兩樣都撞也未免太巧了…… 而且他之前拿東西時,動作也順暢到完全沒察覺出異樣,這就說明,沈靳之擺放這些東西的位置也是和他一樣的。 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程沐則舔舔嘴唇,看著鏡麵裏的自己,努力從大腦裏甩出那些想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那天晚上,程沐則失眠了。他反複在腦海裏回憶那些異常的細節,很晚才睡下。 一夜無夢後,程沐則照舊在吵鬧的鈴聲中醒來。 看到餐桌上沈靳之留下的字條和早餐,程沐則才想起昨天決定以後早起的事。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留下也隻會給旁人帶來困擾。 他走進衛生間。 洗手池邊屬於他的東西已經全部收進了鏡櫃,等他重新找到那些東西的時候,昨晚糾集在心口的困惑再度湧起。 那些複雜的情緒拖慢著他收拾東西的節奏,時間毫無節製地奔走,一日時光轉眼即逝。 他還在收拾東西,沈靳之卻突然回來了。 因為打包帶來的灰塵太大,程沐則就一直沒關臥室門,次臥也因此暴露在客廳的視野裏。 程沐則心虛地放下手裏的東西,擋在門口。 兩相對視,程沐則略顯尷尬。 說實話,沈靳之這麽早回來,程沐則是有些意外的。 他不知道說些什麽能結束這種尷尬的氣氛,一時說順了嘴,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怎麽沒加班啊?” 說完,程沐則都覺得自己這話挺欠打的。 沈靳之卻並不在意地輕笑一聲,半開玩笑地說道:“你怎麽比校領導還嚴格?我從業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為什麽不加班。” 程沐則扯起嘴角,僵硬地笑著。 沈靳之脫下外套,緩緩向程沐則的方向走去:“其實我每次的考評分數都還不錯,不必為我擔心。” 程沐則無力地解釋著:“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依稀記得大家都說你很……熱愛工作,所以見你這麽早回來有點驚訝。” “那大概是他們記錯了,我隻是個清閑的大學老師,不忙的話還能摸摸魚。”沈靳之把手裏的外套搭在掛衣架上,“你是覺得這樣不好?” 是不好,這樣他就很難悄悄搬家了,但他沒有資格和立場去管沈靳之,隻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傍晚的微風從窗台掃過,撩起倚在窗邊的紗簾,躍動的紗簾釋放著黃昏的光線,某一束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沈靳之領針的藍色寶石上。 程沐則抬起眼,那種光色驀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沈靳之不受影響地解開領口,挑起領帶向外拉扯。 見到那一幕,程沐則細細地倒吸了一口氣,偏開了視線。 沈靳之語氣閑閑:“怎麽了?我是記得你在合約裏說‘公共區域衣著不能暴露’,但解領帶應該還達不到這個範疇吧?” 程沐則後退一步,完全退進房間的區域裏。 沈靳之卻向他靠過來,甚至抓起了他的手。 程沐則剛想抽手,下一秒,手心意外觸到一抹冰涼。 此刻,原本戴在沈靳之身上的胸針正躺在他的手心。 “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