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岸麵色微愣,隨即反應過來:“哎呀,嚐過味兒了?” 陳譴刮了刮指腹,說:“他很純的,頭一回隻敢照著我腿根兒搓兩下。” 伍岸驚了:“是你魅力太大還是他太沒定力啊,就兩下?” 陳譴投去無語的眼神:“誰沒事兒去給你統計個確切數字?” 伍岸笑了聲,抄起一把切冰用的鋸齒刀割開腳邊的紙箱:“真不要我那車啊,他那麽聰明,三兩天就學會了。” “駕照都沒考呢,不害他。” “嘖,你不也十五六就學會飆了麽。” “性質不一樣。”陳譴看著對方從箱子裏掏出幾盒包裝獨特的東西擺上吧台,“這是什麽?” “巧克力,就這一箱好貨,花了大價錢的。”伍岸使了個眼色,“這不是快過年了麽,店裏總要來點不尋常的生意,你懂的吧。” 陳譴一凜:“最近萬燈裏查得多嚴你不知道?” “哎不是!”伍岸說,“不是那種,不然我也不會光明正大擺上台麵,它就一延長時間的小零食,沒副作用的。” 臨近過年,萬燈裏被巡查組盯得緊,無論會所還是酒吧,翻不起大浪便暗地裏各種搞花樣吸引客流,有些小商販也因此找到了來錢的路子。 陳譴剛灌完一個客,轉頭就瞧見角落半包圍的卡座裏有個熟悉的身影,那人陪著客喝了兩杯,隨後抓了客人的手按自己屁股上。 隻見那客扯開一張笑臉,女人見機推了幾個盒子過去,手指比了個數字。 衛生間外的走廊最是安靜,陳譴倚在拐角的牆上點了根煙,沒抽兩口,那女人就方便完出來了,撞見陳譴,她臉色變了變。 陳譴站直身子:“遊小姐。” 互為鄰居,平日也算是點頭之交,在這種地方碰著麵卻氣氛微妙,遊小姐問:“真巧,你也來這玩?” “我來上班。”陳譴說,“遊小姐怎麽來搶麋鹿員工的飯碗了?” 陳譴說話一向沒什麽攻擊性,這會兒態度卻算不上好。 遊小姐很坦誠:“那你剛才應該也見著我是做什麽的了,沒辦法呀,我開的那種小鋪子賺不來幾個錢,肯定得找點別的渠道。” 角落卡座光線陰暗,陳譴那個角度卻瞧得清楚,遊小姐向客人兜售了幾件成人用品,其中就包括跟徐訣書包滾出來的灰絨球同款的小商品。 陳譴掐滅煙,正色道:“你找什麽渠道你的事兒,別將主意打到我的人頭上。” 遊小姐攏了把頭發:“你不把話說明白,我怎麽知道是哪個人呢。” 陳譴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跟我同住一屋簷的、和我滾一張床的,他想要什麽,我會親自給他買,他想看什麽,我會穿戴給他看,犯不著別人來為我們費心。” 空氣僵冷一瞬,頃刻後遊小姐笑了起來:“行了,不就個高中生嘛,那麽緊張。先說好哦,我這的貨質量都是最好的,你要有心就別幫襯別家。” 灰絨球在陳譴的衣櫃裏躺了半拉月,徐訣期末考完放了假才發現它離奇失蹤。 書包倒過來朝床上砸出雜七雜八的東西,課本墜下床沿在地上攤開,末頁的白紙是張陳譴的速寫;保溫杯滾到床尾,杯身粘了小柴犬貼紙;空癟的書包摔在被子上,天天晃來晃去,黃柴的臉都髒了,徐訣將它摘下來,跑上陽台扔進洗衣機裏。 洗衣機還沒滿,徐訣搭著機子想了會兒,揪出昨晚扔進去的校服褲按了按口袋。 摸完褲子,他又去撈別的衣服,衛衣、外套、圍巾,摸上來個陳譴的牛仔褲,他直接否了,那東西怎麽可能跑陳譴那裏去。 洗衣機被他翻了個底,最後不小心勾上來個肉桂色的丁褲,這條好像第一次見……他摩挲了下布料,思忖著問陳譴討要到這個的可能性有多大。 臥室門開,陳譴收拾完東西出來:“杵陽台上發什麽呆,不冷?” 徐訣不著痕跡將丁褲扔回去,回到客廳掀開抱枕摸沙發縫:“我好像不見了東西。” “什麽東西?”陳譴幫他一塊兒找,“貴重嗎?” “就那個……”徐訣翻果盤的動作一頓,“算了,也沒多重要。” 陳譴聽他口吻藏了遺憾,安慰道:“我給你再買一個吧。” 這還得了,徐訣往沙發上一砸,拒絕得幹巴脆:“不用了!”第55章 技術真差 假期開始後徐訣比往常起晚了點,但規定自己隻能多睡倆鍾頭,養足精氣神就起來幹正事。 上午九點左右客廳光線最足,茶幾被他占用,右手邊摞起形形色色的參考書,左手邊是草圖本和鉛筆,筆電擱在正中間擺足陣仗。 他最近從老爸手上接了個私活兒,給鄉村的一家舊民宿做改造設計,更改建築立麵形式、重新規劃功能流線、充分利用景觀資源等等,每一步都不怠慢。 徐訣打好算盤,離陳譴的生日還有五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已經考慮好了禮物,但到時候有否變數還說不準,他必須有錢包自信做好萬全準備。 臥室方向傳出門把擰動的響聲,徐訣餘光攬住陳譴的身影,近了,他握緊筆杆低頭在本子上刷拉幾條無意義的線條,說:“早餐在鍋裏,今天是醬香餅。” 陳譴在他麵前俯身,勾起桌上的鑰匙:“我先到樓下取個快遞。” “你帶子要鬆開了,先綁好。”徐訣按捺不住正欲起身,“算了,要不我幫你拿。” 抬頭瞧見陳譴散漫的笑才知中套,徐訣坐了回去:“老耍我。” 鑰匙落回台麵,陳譴不好好係綁帶,反抓著一根將活結拽鬆了,掀開衣襟利落地脫去了睡袍。 被徐訣打過主意的那條肉桂色丁褲此時正裹在陳譴下身,後者手一揚,幹擾人似的把睡袍扔到徐訣懷裏,反手就摸腰後的蝴蝶結。 “幹什麽,”徐訣丟開睡袍,“你戳馬桶前再脫行不行?” “沒脫,不是你讓我先把帶子綁好嗎?”陳譴當著他麵搗鼓半晌,沒耐心,索性往沙發上一趴,“剛起床手不靈活,你幫我綁好不好?” 活色生香,哪有說不好的份兒,徐訣靜坐數秒,聽話地爬起來給陳譴的細帶綁上蝴蝶結。 “你別綁鬆了。”陳譴保持姿勢回頭看他,肩胛至腰椎扯出漂亮的曲線,“你讓我檢查一下。” “緊的,”徐訣想回房間了,“你自己看吧。” 誰料陳譴扣住了他手腕:“我這角度怎麽可能瞧得清楚?你拍下來給我看。” “手機呢?” “沒電呢,裏麵充著,先用你的。” 徐訣拿他沒辦法,抓起手機解鎖對焦拍了個照片遞過去,陳譴沒接,瞅一眼後翻過身來窩進沙發裏:“技術真差。” 徐訣差點把手機砸了:“你再說一遍。” 陳譴一字一板:“徐小狗,技術真差。” 手機真被徐訣砸了,摔在沙發上蹦了兩下,最後從沙發滑落到地麵。 他撲過去,壓手腕、攥膝彎,一切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卻在撞上陳譴冷靜的視線時按下暫停鍵。 和暖的冬日,他想到的是那天晚上陳譴在廁所裏扒住洗手台掐住脖子崩潰得想尋死。 不能做傷害他的事。 徐訣吞一口悶氣,鬆開人彎身拾起手機,坐下來檢查有沒有損壞功能。 陳譴出溜到地毯上:“幫我貼乳貼。” 徐訣不看他:“自己弄。” 陳譴看了他一會,手覆上他膝蓋:“我幫你弄。” 陳譴還沒刷牙,就隻用了手,冬日懶散,被他偷去幾寸攏成爬上手背的蜿蜒河流。 “以後不許再假正經。”陳譴抽去兩張紙巾擦手。 徐訣的耳朵被陽光曬得很燙,閉著嘴不回答,壓頸綁好了褲腰的鬆緊帶。 陳譴擦不淨手,決定還是上浴室洗掉,走一半,他回頭提醒:“換身衣服,中午吃過飯就出去。” 臨近午後收了日光,陳譴怕路上冷,就添了個沒有兜的厚衛衣,肩上背一隻鼓囊的包。 他到路口打車,攔住一輛,徐訣看見他扒住車窗跟司機聊了兩句,司機擺擺手,油門一踩隻留下一縷尾氣。 重複幾遍仍是同樣的情況,徐訣掏出手機,說:“招順風車吧,要去哪?” 陳譴引頸朝街頭張望:“那裏比較偏,沒人肯接單的。” 眼瞧著幾米開外又來一輛空車,他不厭其煩地伸手攔下,跟司機磨上好半天,兩人總算坐上了車。 車廂裏靜得出奇,徐訣偏頭看看身旁的陳譴,那人沒有衣兜可插,便兩手交握置於腹上,眼睛盯著窗外街景飛掠。 沿途經過鬧市,馬路兩側商鋪無不紅紅火火,離春節就剩那麽幾天,各家各戶都在置辦年貨。迎春曲跟隨車尾跑了一路,待駛出商業區,曲兒被甩遠了,換作寂靜沉沉地墜在車廂裏頭。 徐訣從陳譴身上收回目光,一瞥眼,察覺後視鏡處司機避開了與他的對視。 怎會如此可疑,徐訣抓上主駕座椅,說:“師傅,擰個廣播台聽聽吧,放個歌也行。” 那司機沒搭理他,拐上國道後兀自踩猛了油門。 徐訣猝不及防,因慣性倒在靠背上,陳譴拍他胳膊,哄道:“路途挺遠的,你困就眯一覺。” 上午才被陳譴弄得精神抖擻,徐訣哪睡得著,他問:“到底要去哪?” 問完,那司機在前麵哼一聲,徐訣剛被無視就已惱火,正要理論兩句,陳譴按住他,坦白道:“去看我媽。” 這句話宛如銅鑼在頭頂上方咣當敲響,徐訣僵著背,愣著臉,手掌由大腿搓至膝蓋,再捏緊,都平複不了心中錯亂。 和陳譴同居幾個月,他沒聽過對方提半句親人,既然不提,他也不問,不隨意過問家庭細節是最基本的禮貌。 起初不算相熟時他以為陳譴是獨自來雲峽市打拚,後來知道了一些事情,他隻當對方是從小遭遇家庭變故。 可現在一切結論推翻,這都在路上了,他卻兩手空空,既沒打好見家長的腹稿,也沒穿搭好討長輩喜歡的著裝。對了,見家長,他跟陳譴都沒確定關係呢,他要以何種身份見家長? “嚇傻了?”陳譴笑問,“這就開始緊張了,等下可怎麽辦。” 聽這語氣,恐怕陳譴他媽並不簡單,徐訣快把褲子揉成破洞牛仔褲:“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陳譴理所當然:“那你也沒問過我。” “我以為,”徐訣抓了把衣服,胸口前掛了那枚生日時陳譴送他的鑰匙,“我以為你要帶我去看新房子。” “哪來新房子?”陳譴詫異,轉頭見徐訣衣服抓皺了一小片,他伸手撫平,摸到了鑰匙的輪廓,“說過多少遍了,沒買也沒租新房子,在六巷就住得挺好的。” 徐訣沒精力思考旁的,他腦袋後仰挨住靠背,心裏推斷,要去偏遠地兒,是郊區別墅,還是鄉村小鎮?見了麵,要說什麽話,做什麽事? 左右是因為不了解陳譴的家人性格如何,徐訣定住心神,問:“阿姨一定是個隨和的人吧?” “有點溫柔,有點可愛,也有點辣。”陳譴小時候寫作文有很多個詞形容陳青蓉,長大後就認為,說得再多不如見上一麵,“頂多也就坐上半小時,她沒太多時間跟我們閑聊。” 徐訣心想,完了,是個事業型女強人,看人一定很毒辣,會不會把他剛有苗頭的感情路扼殺搖籃? 陳譴由著徐訣在那心慌意亂,他不安撫也不透露,反正見了麵自有定數。 手機振動,陳譴解鎖看來信,俞獲連圖片帶文字發來幾條消息,告訴他上交的期末作業得到了專業並列最高分,同時獲取了halo攝影展的展出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