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向空山剛剛喊這男的喊什麽來著? 靠,你們實驗的一天到晚閑著沒事幹能不能找個廠子納鞋墊兒啊,一天到晚往我們隔壁瞎跑什麽! 他正想著,校長辦公室的門好像被其他人給推開了,從中接二連三地又探出倆腦袋,一個鋥光瓦亮,一個還算稍許茂密,而最茂密的這個他還剛好認識:嘿,這不是他們校長麽? 兩個校長好像格外看彼此不順眼,碰上麵就開始陰陽怪氣,不禿的一中校長啪地拍了一下實驗校長啤酒肚,大笑道:“老弟,我看你還是不要和我們一中爭這個集訓地的名額了,有空去練練你這腹肌也不錯!” 實驗校長臉都綠了,但是仍在咬著牙笑:“哪裏哪裏,比不上您啊,聽說今年您女兒要結婚了,家人最重要,這種操勞事還是交給我們年輕一些的來辦吧!” 完全被忽視的向空山三人站在一邊:“……” 虞葉好這才有點遲緩地把楊苑傑和他講的八卦和麵前這倆臉紅脖子粗的男人聯係在一起,他表情複雜地看著自己校長,忽然察覺不知道什麽時候離他越來越近的向空山杵了一下自己胳膊,極為輕聲地道:“就這樣,吵了一中午了,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 說完之後,又小聲抱怨道:“無聊,才多大點事兒。” 虞葉好微微偏過頭,迎著光自上而下地看向空山的臉,突然不合時宜地想笑,覺得麵前的人實在幼稚,還笨蛋得要命,哪有當著上級麵就光明正大說壞話的? 但是他不能笑,因為他還在生氣呢。 他隻是高貴冷豔地一點頭,對向空山說的話表示讚同,然後假裝毫不在意地問了一句:“那你過來是幹嘛的?” 向空山好像也不在意他的冷淡,隻是麵露無奈,苦笑了一聲道:“等著。” 隻見前麵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實驗校長突然一頓,指著向空山說:“我們學校的向空山同學,局長您是知道的呀,學習刻苦,品德優秀,全市第一名不知道拿了多少次了…瞧瞧這身段,這臉,多給咱漣城掙麵兒!” 一中校長不甘人後,目光立刻鎖定了恰好在場的虞葉好:“你停一下,不要好像就你們學校有個向空山似的,我們學校的小虞難道就不優秀了麽?你可不要忘了,這次初賽第一名,可是我們家虞葉好!” 他們很快就略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吵其他的去了,向空山說:“看見沒,就是這樣,所以我來了。” 虞葉好:“……” 隻聽向空山充滿怨念地說:“我們校長來之前信誓旦旦說事成請我吃頓好的,結果我今天連午飯都沒吃上,光喝水了,現在一晃肚子一咣蕩。” 然後又說:“但我也不是為了一頓飯就來的,我想,那可是一中哎,虞葉好在那裏呢,我得來看看,他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中午的陽光下,高大俊朗的男孩兒含著笑,悄悄湊近在虞葉好的耳邊,道:“嘿,同學,你是哪個班的,認識虞葉好同學嗎?他生我的氣,我得和他道歉。” “……不認識。”虞葉好十分冷酷無情地說。 可這冷酷裏到底夾雜著多少不顯山不露水的開心,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小虞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其實心想的是:自己好歹午飯還吃了幾口,向空山可是一口都沒有吃呢。 啊,有點兒可憐。 他悄悄地把手伸進自己校服兜裏,摸來摸去,隻摸到一顆牛奶糖,還是被他自己吃剩下的,也不知道在口袋裏裝了多久。他一時十分猶豫要不要遞出去,因為好像看上去也不怎麽拿得出手,和缺失的午飯相比杯水車薪;可這又實實在在是此刻他可以給向空山的唯一東西了。 虞葉好終於下定決心,他慢慢握住那顆牛奶糖往外掏,正逢此時,聽見向空山好像也下定決心了似的,在他旁邊深吸一口氣道:“虞葉好,別生我的氣了行不行?我們和好吧。” “……你要是討厭我老巴著你,粘著你不放,跟塊狗皮膏藥似的浪費你時間,那我就改,我會學著做一個不讓你生氣的好朋友的,我再也不欺負你了,成嗎?” 他握著牛奶糖的手驟然一緊,再也沒能拿出來,最後極緩慢地在手掌心裏化成了一灘粘膩的糖汁,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才聽見自己幹澀的嗓音。他說: “好。” 他再也不吃牛奶糖了。 作者有話要說: 虞葉好:拜托,誰可以拒絕一個一米八的人形召喚獸呢! 【明天見哦!嘴巴很靈的小虞說看過這篇文的每個人新年都會發大財,事業有成學習進步!快說謝謝小虞!第70章 絕世渣男 虞葉好和向空山這場沒著落的爭執於當晚他親手將向空山從黑名單裏拉出來而告終,好像冬日雪地裏被悶啞火的炮仗,聽不著響,隻不上不下地懸停在心口,咽不得,但是卻又清楚明白: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響了。 好像世上的許多事情都是如此了結,任由沒說出的感情作廢,沒什麽其他辦法。總不能要求連雞毛蒜皮也轟轟烈烈吧? 那就不是單純,是真的犯蠢了。 虞葉好在成為一個聰明而世故的人之前,終於也在此刻無師自通地明白了這一點。 他們數學競賽在漣城的集訓點最終還是定在了一中,裏麵並沒什麽雙方校長努力的成果,畢竟任是再有耐心的領導,在看了幾天沒營養的鬧劇之後,也懶得再賞臉,所以,單在走之前新加了一條規矩:從今往後的集訓點,都設立在競賽第一名所在的學校,不必耍小聰明來爭先。 此言一出,兩邊縱是有再多後招要使,這下也都啞了火。 一中作為最終的受益者,當即就朝全漣江市所有占了數學競賽名額的學校發出邀請,於是放學之後,便陸陸續續地有學生穿著不同的校服拐進了青港街,實驗離得最近,自然也不例外。 學校顧慮周全,因為來來往往總要花費些時候,便做主將補習的課時略微後移,中間餘出了一個小時左右,足夠所有人安穩到達之後才開始上課。而對於虞葉好和向空山這種離得近的人,也可以趁此機會放鬆腦子,吃個晚飯,可謂是一舉兩得。 不僅如此,一中作為本次集訓點,為了表達誠意,還特意延緩了食堂關閉的時間,並且為所有來補習的學生都配發了吃飯專用的卡片。 向空山也有一張,不過頭一天就沒能用上,因為跟虞葉好早就吃膩了食堂,總覺得膩味,然後便以此為理由拉著他一起去吃校園門口的小餐館;而又因為一中和實驗眾所周知不算和睦的學生關係,所以兩人一起時,通常也沒其他人打擾,他們樂得其中,倒也十分自在。 但他們倒是自在,其他人可就多多少少不太愉快了。 拋開其他學校的學生先不提,實驗和一中,這兩個學校,雖說是鄰居,但八百年都沒離得這麽近上課過。更何況這次不比之前,來的都是些尖子生,每年華國宣傳“把學校當你家”的主要傳播者和受益人,個個都集體榮譽感爆棚,跟之前的向空山和虞葉好似的。 仇家見麵分外眼紅,平時隔著一條街都要吵架,現在麵對麵,當然更無法無天,就差抄家夥上了。補個課簡直比打仗還費勁,才第一天,氣氛就隱約緊張了許多,給不少第一次見兩校傳說級學霸的外校生都看傻眼了: 知道他們互相不待見,沒想到這麽不待見! 這樣下去明天上課是不是得帶個盾來啊? 實驗的人倒還好,總歸不是在自己學校,態度收斂了很多;但是一中人,既占了主場,又看見隔壁那發喪似的校服就不順眼,於是商量好了一樣,個頂個的陰陽怪氣,隻要雙方碰到一起就必得吵架,吵學習吵人品,到最後,連哪個學校做的土豆燉雞更好吃都要吵,場景雞飛狗跳,難以言喻。 要說學霸真不愧是學霸,吵到最後,沒東西可吵了,要怎麽辦? 正常人可能就此偃旗息鼓,但學霸們不這麽想,你看,這不還有他們兩個第一名呢嗎! 毫不知情的虞葉好和向空山兩個完蛋玩意兒還在學校門口吃炸串,虞葉好辣椒加多了,肚子裏像在冒火,急吼吼地又拉著向空山回來了,說要喝水;結果沒進成班,就被他幾個一起補習的同學跟天兵天將捉孫悟空似的押在後門了,自己還十分奇怪:“你們幹嘛?” 向空山嘖嘖嘖地在後麵探腦袋:“虞葉好,你們學校課間文化好神奇啊。” 拉著虞葉好的是裴爾,此時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一眼,指著前門道:“別往裏頭看了!你們實驗的在前麵兒呢!” 向空山轉頭,果然看見班級前門處站著幾個他們學校的人,見他看過來,立馬跟超市門口擺的充氣人偶似的站成一排和他招手;於是他隻思索了不到一秒,就指著自己說:“我非要過去嗎?我走後門不行嗎?” 裴爾立刻義正詞嚴地說:“不行。” 向空山對課間文化還是挺尊重的,他“哦”了一聲,還不死心,指著他們學校那幾個人再接再厲地問道:“真的不行?我看他們幾個太神經病了,我不想過去。” 裴爾深以為然地點頭,一時有些動搖:“呃也不是不行……” 旁邊立刻就有其他一中的人痛心疾首踩了他一腳:“裴爾,你屬牆頭草的啊?……不行,不讓進!” 虞葉好嘴裏還是辣辣的,他拽著向空山的胳膊,覺得這些人莫名其妙:“你們有毛病?向空山就走後門兒進怎麽了?” 他已經全然忘了幾個月前自己也是這些神經病中的一員,很為向空山打抱不平:“我說,大家都是同學的” 話音未落,手裏驟然一空,轉頭望去,發現向空山也被怒氣騰騰的實驗人給拽走了。 他張著嘴回頭看,對方朝他很無奈地笑了笑,兩人簡直跟牛郎織女有一拚,隻聽向空山安撫似的說:“不是還嫌辣麽?你先去喝點水,我一會兒來和你坐一起上課。” 裴爾耳朵豎起來:“不行,虞葉好,我和你zuo……” 還沒說完,向空山和虞葉好同時看了他一眼。 裴爾:“……” 裴爾快哭了:“zuo、做同學真開心!嗚嗚,隨便你們啦!” 兩校涇渭分明,齊心協力,一邊兒拉一個,看上去默契十足,結果坐進班裏就又開始吵。 一中的先發話了,指著虞葉好:“看看,這才是第一,數學競賽標標準準的第一,需要把卷子拍你們臉上嗎?我看你們實驗還是當老二去吧!萬年老二,tui!” 虞葉好皺眉,不讚同地道:“不能這麽說,數學競賽又不代表所有水平,向空山也有非常拿手的科目,我們要取長補短。” 實驗人也拽著向空山袖子接招了:“我呸,就你們還第一,虞葉好聯考不早就是我們山哥手下敗將了麽!” 向空山心裏頓時一緊,袖子都抽出來了,他緊張地看了虞葉好一眼,才道:“別瞎說,我可沒說過這種話,虞葉好永遠是我心裏的第一。” 兩校人都:“……” 媽的,原來你們兩個濃眉大眼的也叛變革命了啊? 兩方辯手還要再繼續發言時,楊苑傑剛好拿著一摞卷子走進班裏,他察覺到有些微妙的氣氛,作為一個優秀教師,迅速察言觀色,然後笑道:“都來齊啦?歡迎大家來一中學習!” 先前就說過,來的學生大多以一中和實驗為主,中間夾雜著幾個他校的學生,雖說是這樣,但到底還是難免生疏,幾乎都各自聚在一起,這就顯得角落裏挨著坐的虞葉好和向空山格外醒目。 兩個人校服一藍一黑,樣貌又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叫楊苑傑忍不住晃神了一瞬,回過神來,笑著說:“看來剛開始上課,已經有人交到好朋友了?” 這話話音剛落地,班裏一靜,實驗和一中的人表情都僵了。 括弧,不包括虞葉好和向空山,括弧完。 楊老師這話就跟站在地雷上跳舞似的,兩邊人都沉默了。 畢竟不想和隔壁的人湊一起玩是真的,但是他們自家第一名和隔壁第一見天湊一起也是真的,這事兒就相當於家裏養了個胳膊肘朝外拐的小孩似的,所有補課的一中和實驗學生心裏都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反應到臉上,就是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紛紛轉過頭去,重重從鼻孔裏出一口氣:“哼!” 該說不說,有點像互看不順眼的親家。 不過都是訓練有素的優等生,等到終於開始上課,楊苑傑把題目發下去之後,一時也沒人說話,都低下頭開始安安靜靜地做題。 進了複賽之後,題目也比先前要難了許多,向空山做完得快一些,擱下筆的時候,旁邊虞葉好也做了個七七八八;他還琢磨著柯文曜上午告訴他的冬令營的事,筆尖在空白的紙麵上一點一點,旁邊的虞葉好就忽然一動,湊過來看了一眼向空山的卷麵,小聲問道:“不會嗎?” 向空山回過神,看了一眼自己無意識點上幾個墨點的地方,是道幾何大題,他隻做出前兩問來,剩下的一小問,確實沒什麽思路。 不過小山哥一向很懂得放棄,這種連思路都沒有的題目,想不出就算了,一味地琢磨反倒浪費檢查時間,得不償失;還不如留點空閑去檢查前麵的,省得連會做的也失誤。 “我看看啊。”虞葉好湊過來,拿著自己的卷子。 周圍的人都還在奮筆疾書,整個教室裏回蕩著書頁翻動時簌簌的聲音;但這個角落卻好像與全世界都割裂開來,燈光在頭頂靜靜懸著,他們兩人偶爾小聲交流幾句思路,氣氛和諧得驚人,連背影都親密難分,不容旁人涉足。 楊苑傑站在講台上,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輕蹙了一下眉頭。 虞葉好還在和向空山說題,他不敢高聲說話,就把自己的卷子拿過來給向空山看,很輕聲地用氣音道:“看懂沒?” 兩個人離得很近,向空山幾乎能聞到虞葉好頭發上傳來的洗發水香氣,他咽了一下口水:“嗯,懂了。” 懂了,虞葉好用的洗發水是x婷。 “那就行。不過我算的也不一定對,這題偏得很,一會兒還是等老楊再講一遍。” 虞葉好坐直了,那陣香味一下又飄得很遠,向空山覺得未免不夠長久,便又說:“等等,你先過來點,我問你件事兒。” 虞葉好不明所以地湊過來:“嗯?” 其實根本沒有話要說,但向空山看著虞葉好的眼睛,還是決定將沒話找話進行到底。他道:“柯兒今天上午跟我說,等到複賽之後,我們要去帝都統一辦的冬令營。” 虞葉好點頭:“我知道。” 向空山看著他,笑了一下,很慢很慢地說:“我還沒去過帝都呢。” 漣城靠南,離帝都稍遠,這邊的人並不常去那裏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