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坐在小板凳上說:“我不會。”“你剛剛不是會弄嗎,我看你弄得挺好的。”李赫搖頭:“我不會。”正好閑著沒事幹的雯雯聽見了,馬上說:“我來教你!”她記得這個帥哥,在美術館見過他,好像是小白的朋友吧?因為她看見兩個人去買過咖啡。李赫就失落地看了白鈞言一眼,拒絕了雯雯:“我自己再試試吧,謝謝你。”白鈞言看出他不是不會,拉坯是最簡單的,小朋友都能做好,他怎麽可能不會啊。坐在李赫旁邊的小孩也說:“叔叔你不會嗎,這個很簡單誒,你好笨呐。”李赫無奈地搖頭:“我是挺笨的。”他不知道怎麽談戀愛。所以白鈞言在幫助了其他的小孩後,就走到了李赫背後:“你要做什麽樣的?花瓶,杯子?”李赫抬起頭來:“我做兩個小的,還是做杯子吧,回頭弄成香薰蠟燭。”“香薰蠟燭嗎?那就做最簡單的。”白鈞言伸出沾滿瓷泥的雙手,就像幫助其他小孩那樣,坐在他身後,從他背後將雙手繞過去,環住他整個人後,把手心擱在他的手背上,混合了水穿過去,捏了一個最簡單的形狀。酥麻的感覺,順著手背,如一道電流般流入了血液,擊中了心髒。“是不是像人鬼情未了那個情節?”白鈞言頭一垂,在他耳邊說話,聲音很小,小到旁邊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聽見,隻有他才能聽見。李赫低低地嗯了聲,他屏住呼吸,清晰地感覺到白鈞言的呼吸,那麽近,仿佛在吻自己的耳朵一樣。但白鈞言隻是說了那麽一句話,好像還笑了一聲,就把手拿開了,下巴不經意地在他頭頂撞了下:“這位大朋友,你的杯子這樣可以了吧?我得去照顧其他小孩子了。”窗外白楊樹的影子,落在了水泥地麵上。“嗯…可以了。”李赫用手臂擦了下滾燙的臉和耳朵。胸腔有沉重的撞擊感。他從來不知道,耳朵是這麽這麽敏感的部位,如果不是他自製力好,恐怕會忍不住出聲的。白鈞言幫他的全程不過三十秒,除了垂頭那一句耳語,其他都很自然。但李赫已經沒有心思去捏什麽陶瓷杯了,粗糙的瓷坯,上了簡單的釉,下午三點半,他的杯子從烤窖裏拿了出來,釉色從淺藍到深藍,如海流的滑動,他的初次陶藝作品,顯然比身邊的人要好看上不少。課程結束了,家長們陸陸續續的來接走了小孩,有個家長誇道:“孩子說很喜歡你們的課程,老師教得真不錯,是專業學這個的嗎?”雯雯回答:“不,我是油畫專業的,那個文老師是景德鎮陶瓷畢業的,他很專業,另一個是……”白鈞言耳尖地聽見了,而李赫正好在附近站著,他連忙衝過去,一下捂住了李赫的耳朵。李赫低頭注視他,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白鈞言聽見雯雯的話已經說完了,鬆了口氣,在李赫的注視裏,揉了揉對方有點呆的臉。李赫雖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很喜歡被他撫摸。白鈞言收了手:“你還要再等我半小時哦,我五點才能下班的。”“好。”李赫點頭,“我去圖書館等你。”回辦公室,雯雯悄悄地問了白鈞言:“那個帥哥,他是你朋友吧,我在園區見過他好幾次了。”“是,他對陶藝感興趣。”雯雯本來想問問有沒有女朋友的,但想到剛剛白鈞言對他朋友的動作,就打住了。萬一人家是一對呢。李赫帶著兩個陶藝課作品,坐在了圖書館門口,沒有進去。不知道怎麽談戀愛的李赫,覺得這項活動很好。但江南美術館是不定期的開陶藝課,並不是每個月都有的。而且那麽多人,都是小孩子,大庭廣眾之下,他能跟白鈞言說上幾句話都不錯了。他上網搜了拉坯機,想買一個回去弄,讓白鈞言“教”他,是不是還得弄個烤窖……在李赫研究的時間流逝裏,白鈞言下班了,過來找他:“看什麽看這麽認真?”“我在看,怎麽在家裏弄個簡單的瓷器作坊……”“……你還玩上癮了?”成年人會因為突如其來的興趣這樣嗎?白鈞言想想,自己好像也有過因興趣而起的衝動,就理解了,“那個你在家裏弄,也沒有用啊,反正我們美術館每隔一段時間都有陶藝課的,你在家裏弄個作坊,是要準備去賣瓷器嗎?”“不是…”李赫坐著,要抬頭望著白鈞言,“我就是想讓你教我。”“那你來美術館學不就好了。”“你們美術館一個月隻有一節陶藝活動,有時候還會取消。”李赫的眼睛黑黑的,他的想法稍微有些難以啟齒。他隻是喜歡白鈞言抱他的那一瞬間,撫摸他的那三十秒。從來不認為自己需要陌生親密關係的人,現在卻迫切的,想要熱戀。白鈞言回想了一下,“哦”了一聲,尾音拖得長長的,低頭看著他說:“你喜歡拉坯是不是?”“嗯。”他點頭。“那你買個兒童拉坯機吧,一百塊的那種,別買貴了,買回去我陪你拉坯玩,不過這真的很無聊的……你是不是就喜歡無聊的事啊?”不然怎麽會無緣無故來參加陶藝活動。李赫說不無聊。事實上沒有比這個更有意思的事了,他自己打壁球,他雖然喜歡,但意義不大,和白鈞言對打,雖然要停下來適應他緩慢的節奏,還要不厭其煩的教他,無視他的違規、放水給他……但李赫就是不覺得無聊。白鈞言哈哈笑起來,拉著他起身:“快去開車,不然又得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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