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時年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蹙了眉,看著喬遇安: “你問這個做什麽?” 時年的語氣有些冷,這是自從一開始時年拿著菜刀趕自己離開之後喬遇安第一次聽到時年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喬遇安甚至還看到他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力氣很大,手背冒著青筋。 喬遇安意識到時年的緊張,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想要改變這種氛圍: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你能寫出這麽多優秀的故事,經曆也一定與眾不同,有點好奇,你不想說就不說,不過我還是很開心,開心你是巫嶽,早知道我就應該表現的更狗腿一些,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等你下一次出書,我是不是就能做第一個讀者了?” 時年看著喬遇安,神情是明顯的不相信,他不相信喬遇安問出剛才那個問題的初衷是為了這個。 但時年也沒有再說什麽,錯開視線繼續看著電腦屏幕,但卻沒有在鍵盤上敲打了。 他在緊張,似乎有些不受控製。 “我……”喬遇安開口想說什麽,卻被時年打斷:“你先走吧。” “時年……” “走!”時年的聲音更強硬了一份,這份強硬和當初趕自己離開不同,幾乎沒有回旋的餘地。 喬遇安擔心自己繼續留下來會讓時年的情緒更失控,所以幾番思索之後到底也是沒有再勉強,邁步離開了書房,小心翼翼的為他帶上門的時候他看到時年的身體似乎在隱隱發抖。 他很想走過去抱抱那個男孩,卻又不怎麽確定這個時候的時年是不是願意被自己看到,又被自己碰觸,於是最後還是關上了門,回到了小閣樓。 薑小米對他的回來很意外,抬頭看了他很久的時間,喬遇安卻連勉強笑一下都笑不出來。 他滿心滿腦的全是時年,不知道他會怎麽樣,會像醫院那次嚴重嗎? 喬遇安盤腿靠坐在窗前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他對於時年的了解真的很少很少,他縱然已經猜測到時年的經曆非同常人,但卻沒想到連提都不能提。 跟這樣的人相處會累嗎? 喬遇安並沒有太大的感覺,或許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時年是什麽樣的人,又或許是從決定把時年當做朋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喬遇安並沒有任何不快的情緒。 不過這一刻他有點後悔,倒不是後悔和時年做朋友,而是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都沒有做。 睡了個覺把飯忘了,也忘了要跟時年說明天要跟一個醫療隊去山區義診,可能要去個一個星期左右,他應該在今天一開始就告訴時年的。 如今發生了這個小插曲,時年多疑的性格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不開心了,所以才不來的? 喬遇安想要下去說一下,但在剛才的這件事過後,他說什麽都會顯得刻意。 但這天晚上薑小米離開小閣樓的時候,喬遇安還是又下樓去看了看,時年已經不在書房裏了,書房黑著燈,電腦卻還是開著的,喬遇安又走到臥室門口,想了想還是沒有敲門直接小心翼翼的推開了。 臥室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喬遇安打開了手電筒背在身後,隻有很少的一些光亮照進房間,但也足夠喬遇安看到床上是沒有人的。 喬遇安看向旁邊的櫃子,邁步走過去打開了一點,和前幾次他看到過的時年沒有什麽不同,他躺在裏麵,蓋著被子,連嘴巴都遮起來,雖然眉頭是蹙著的,但還算安穩,至少自己的這些動作並沒有驚醒他。 看來是不能親自告訴他自己要出差的事情了。 喬遇安輕手輕腳的離開臥室,下樓去了廚房,關了廚房的門做了明天的飯菜,又裝在保鮮盒裏放在了冰箱裏。 沒有當著時年的麵嚐一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吃,但喬遇安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這樣了。 做完飯又回了書房,找了紙筆給時年留了字條,告訴他冰箱裏有自己做好的飯菜,也告訴他自己這三天不會過來,更囑咐他這幾天不要上樓給薑小米送吃的。 以免發生意外。第20章 喬遇安是第二天早起七點的飛機,時間緊到去看一眼時年的時間都沒有,他隻能在下了飛機之後給展圖去了個電話。 展圖對於接到喬遇安的電話很暴躁: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是我哥出事了。” “那到沒有。”喬遇安一邊等行李一邊跟電話另一端的展圖說:“不過時年昨天晚上好像不太對勁,也沒讓我在他身邊多待,我離開之前去看過他,他在衣櫃裏睡著,你今天最好去看看他。” 展圖在電話那邊靜默幾秒,就在喬遇安已經做好了展圖興師問罪的準備之後,展圖卻意外的隻是‘嗯’了一聲,說了句: “我知道了。” 說完便掛了電話,讓喬遇安有些意外。 —— 展圖來到4號別墅的時候時年不過剛起床,正在餐桌前對著保鮮盒裏的飯菜愣神,展圖開了燈走過去: “看什麽呢不吃?” 時年看他一眼,沒說話。 他下樓之前去過書房,看到了喬遇安給自己留的字條,他不知道喬遇安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又是在什麽情況下做了這頓飯菜,但時年在乎的不是這個,在乎的是他這一星期不會過來。 其實一個正常人,隻要參加工作就難免不了會出差,哪怕是醫生,但時年不是正常人,他看到喬遇安字條的第一時間就是覺得喬遇安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不想跟自己做朋友了,是不是出差隻是一個借口? 雖然理智告訴他不太可能,但時年就是控製不住的想,此時看到冰箱裏的飯菜心緒平靜了一些,但這飯菜喬遇安沒有在自己眼前嚐一口,他有一點點的不敢吃。 他知道喬遇安不會在裏麵下什麽東西,可他就是不放心,和喬遇安無關,是他自己的問題。 展圖畢竟跟了時年有將近十年的時間了,此時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因為什麽,他拿起了保鮮盒: “我替你嚐。” 說著便轉身去了廚房拿了一雙筷子出來,當著時年的麵把飯菜都吃了一點,時年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但到底是沒阻止,等展圖將每個菜都嚐過一遍之後,時年才坐了下來,拿過另一雙筷子開始吃。 展圖扯過另一把椅子在時年麵前坐下,問: “你們昨天怎麽了?吵架了?” 時年吃飯的動作頓住,抬頭有些意外的看著展圖。 “喬遇安。”展圖說:“上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讓我過來看看你,怕你出事。” 時年靜默幾秒:“沒事。” 說著便又低下頭吃飯,展圖無奈的歎出一口氣: “我其實挺開心你身邊多了個人的,喬遇安我雖然一開始不放心,但這些日子觀察下來我知道他是個挺好的人,可是哥,你也不要太當一回事,他在這裏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他的小外甥女,等什麽時候他小外甥女走了,他也說不定就不來了,我擔心到時候你再難受。” 時年聽懂了展圖沒有說出口的另一層意思:他擔心喬遇安有一天會因為這隨時,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觸碰到時年難受開關的情況下覺得累,從而斷絕關係。 展圖沒有惡意,他隻是習慣性將所有事情看到最壞的結果,因為不想失望,所有也從來都不抱希望。 見時年沒說話,展圖又說了句: “如果,如果你覺得喬遇安人不錯,想和他一直做朋友,那就好好和他談一談,說說你,也說說你的事兒,讓他說說他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這樣公平一點。” 這天展圖一直待了一個下午,但卻並沒有跟時年說太多的話,直到傍晚才離開了。 時年應該是要去工作的,他還有稿子沒有寫完,可是坐在電腦前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連碰觸鍵盤的欲望都沒有。 時年隻是覺得自己發了一會兒的呆,但等他回神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想起樓上的薑小米,他起身離開了書房。 喬遇安走之前在紙條上明令禁止過他獨自去接觸薑小米,但時年卻覺得沒有什麽危險,上一次他隻是不知道薑小米是人,所以在薑小米握住自己手腕,自己感受那一個屬於人的溫度的時候才會驚慌失措的怔在原地,讓薑小米傷了自己。 但現在他知道了薑小米是一個人的事實,也知道了她具有危險和攻擊性,那麽就算是上去也不會掉以輕心。 一個成年男人,難不成還製服不了一個小孩子嗎? 薑小米對時年的到來感到很意外,抬著頭一直看時年,時年也不在乎,將果盤放在她的麵前,看了她一會就起了身,不過沒有離開,而是去了閣樓的窗前,看了一會夜色濃重的窗外,然後在喬遇安之前坐過的位置坐下了,靠在牆壁上看著薑小米。 薑小米好奇的看著他,幾秒後緩緩笑了。 “你笑什麽?”時年出口問她。 薑小米挑了挑眉,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和喬遇安在一起的時候,時年也從未見過薑小米開口說話,所以並沒有什麽意外的,他上來也不是要聽薑小米回應什麽,隻是還陷在喬遇安是不是生氣了的自責裏。 “他沒有生氣。” 薑小米突然開口,讓時年有瞬間的錯愕,不是因為她突然開口說話,而是因為不管她的語氣還是說話的神態,時年都覺得那是一個大人才會有的模樣。 喬遇安曾說過薑小米有多重人格,那麽此時表現出來的,應該就是另一個薑小米。 薑小米看過來,對他很柔和的笑笑: “昨天遇安上來的時候沒有生氣,但他很擔心你。” “你怎麽知道?”時年問她。 “他是我弟弟,我當然知道。” 這句話倒讓時年有些意外,他知道眼前的是不同於正常的薑小米,卻依然沒想到另一個人會是薑小米的母親,喬遇安的姐姐。 不過時年並不關心這個,他上來也不是為了和薑小米說這些的,於是便沒有再繼續,看了薑小米一會兒,又看向她身旁的這些布娃娃,有些疑惑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於是他便問了: “為什麽要殺他們?”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時年也不確定薑小米是不是會回應,或者發病,他也沒有多期待薑小米開口,但薑小米偏偏回答了他,她說: “練習。” “練習什麽?”時年問。 “殺人。”薑小米淡淡笑了笑,不等時年開口,薑小米又說:“你害怕嗎?” 時年靜默幾秒,搖搖頭:“不怕,你殺不了我。” “我也不會殺你。”薑小米低頭繼續拆解手裏的娃娃,淡淡的說:“我隻殺該殺的人。” 時年雖然詫異,卻沒再說話,薑小米就算再怎麽怪異他也覺得沒什麽,他自己本身也很怪異,不是嗎? 薑小米也沒再說什麽,繼續拆解娃娃,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待了很久,直到快兩點的時候,薑小米放下了手裏的剪刀起了身,時年見此也起了身,讓開了窗前的位置。 薑小米跳上窗戶之後回頭看了一眼時年,微微笑了笑: “我應該給你造成了不少的困擾,也傷害了你,理應跟你道歉,對不起,也謝謝你願意讓我繼續過來。” 時年靜默幾秒,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心裏第一次有了發毛的感覺,但他還是開口回應: “這些你弟弟喬遇安都說過了。” “我弟弟也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時年看著她,表情平靜。 薑小米笑了笑:“我不希望我們的談話被遇安知道,不然我可能再也不會開口了。” 說完這句話薑小米就跳上鬆樹的枝幹,手腳利落的下了樹,然後朝著一號別墅的方向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