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玲爾走後,奧班重回苦哈哈的加課生活,奧賽將近,即便是柏舟一也忙得連軸轉,不是在做題,就是在想明天做什麽題。  他忙起來,藍山就無聊了,初中作業不多,他也懶得認真寫,每一個放棄作業的夜晚,他躺在床上無聊刷手機,斜眼望著書桌前挑燈夜戰的柏舟一,無端生出幾分棄婦的悲涼。  好在這種無聊的日子沒過多久,藍山也接到了任務。  “有個比賽,想不想去。”周三下訓練時,藍山的教練走過來,問他。  發掘藍山的林盤溪前兩年被調往攀岩協會當副協會長去了,臨走前放不下藍山這個好苗子,專門叮囑接手的馬強教練多照看一下,別把千裏馬養廢了。  馬強聽進去了,非常重視藍山,這幾年帶著他參加了大大小小許多比賽,藍山卓越的戰績也讓他在國內攀岩界小有名氣。  現在,名氣換來了更大的機會。  “什麽比賽?”藍山擦下汗,拿起水杯。  “世錦賽。”  “咳咳咳咳咳……”藍山差點嗆道,他驚疑地看著教練,“開玩笑?”  “沒開玩笑。”馬強一巴掌拍他腦殼上,“你十四了吧,世錦賽青賽夠年齡了,就說去不去吧。”  “這玩意兒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嗎?”藍山驚疑,他上輩子雖然有天賦,但最高接觸到的賽事也就是全國攀岩錦標賽,未能走上國際。當下他雖然相比同齡人戰績斐然,囡豐但歸根結底也隻是個參加了一些不入流公開賽的新人,因為年齡不夠連國家級比賽都沒去過,哪想現在居然要一口吃個大胖子,衝向國際了。  “當然不是想去就去,但你夠資格去。”馬強有些不耐煩,“攀岩這運動你也懂,國內沒幾個人正經玩,更別說你這種從小被拐帶來培養的。現在餘下的一個參賽名額分過來,沒人敢要,都怕給國家丟臉。協會那邊發愁啊,林教練,林盤溪你還記得吧,他向我要了你比賽的視頻,發過去給協會看了看,那邊直接就敲板說妥了......你小子別一副天上掉餡餅把人砸傻了的模樣,趕緊決定,去,還是不去吧!”  “我有點想去,但是......”藍山猶豫著,還未說完,立刻被馬強打斷了。  “行,去就行。我給你報名了啊,流程走完就去北京封閉訓練,回家說一聲學別上了,專心突擊一下,別錯過機會,也別給國家丟人。我上報去了啊,自己練著,別偷懶。”  馬強說著急匆匆撤了,背影倉促,看得出來攀岩協會是真的很缺人。  藍山靜止地看著馬強離去,默默吐出最後半句話:“......我家裏人不一定同意。”  藍山的家裏人,不僅僅指藍軍生和鄭媛,還有柏舟一,尤其是柏舟一。  前世柏舟一對他攀岩的態度很明確,不要受傷,不要影響學習,但藍山兩項都沒做到。一次又一次逃課、掛科、受傷……柏舟一剛開始還隻是不悅,但自藍山摔斷腿後,他便開始明確反對藍山練攀岩。  這一世的藍山還沒搞出那麽多幺蛾子,柏舟一的態度也就沒那麽尖銳,不讚同也不反對,藍山摸不準他想法,但還是決定在通知父母前,先和柏舟一說說。  那天晚上,藍山一反常態地端正坐在柏舟一身邊,老老實實寫作業,雖然他很快就要和這些繁瑣的作業拜拜了,但為了討好柏舟一,他甚至一筆一劃抄完了英語課文。  當他放下筆,柏舟一從題海中脫出,瞥一眼字跡出奇工整的作業本,問:“你又把我手機扔下水道了?”  “沒有。”藍山側回身,手掌握拳,盡量保持平靜地說,“我要去參加世錦賽了。”  沉默片刻,柏舟一問:“青年組?”  “對,青年b組。”藍山說。  “什麽時候,要去歐洲?”  “四個半月後,要去歐洲。”藍山沒忍住,問,“你就這反應?”  “我該有什麽反應?”柏舟一麵色平靜,“我該欣喜若狂還是大吵大鬧,我的態度能對這件事產生什麽影響?”  “不是。”藍山撓撓頭,有些泄氣地坦白,“如果你支持我,我會增加不少信心。”  “哦,這樣。”柏舟一握著筆,眼神捉摸不透。  兩秒後,他手指放鬆,坐直。  “去世青賽啊……”他伸手胡亂撥兩下藍山頭發,笑了下,“咖啡崽牛逼!”  “草。”藍山懸著的心落地,短短幾秒,他感覺自己在空中完成一次跳躍,於最高點狠狠拍上攀登成功的按鈕。  現在他可以安穩落地了。  “天才,能不能文雅一點。”藍山出口氣,好笑地錘下柏舟一。  “可以。”柏舟一說,“祝賀我們親愛的藍山同誌,於2013年3月榮譽被選為世青賽參賽選手,擔負起為國爭光的責任。藍山同誌獲得參賽資格一事,就如黎曼發表黎曼理論,對國家,對世界,對攀岩界,都是不可磨滅的榮耀印記,是流星劃過人類文明的璀璨一刻。讓我們衷心祝願藍山同誌,能在世青賽上取得舉世矚目的好成績。”  柏舟一說完,對著藍山輕輕挑下眉:“如何?”  “牛逼,牛逼。”藍山並不吝惜掌聲,他大力鼓著掌,給予極大肯定,“如果你寫作文能這麽抑揚頓挫,老師給你的批語也不會是‘毫無情感,建議早戀。”  柏舟一眯眼:“我誇你,你罵我?”  “不敢不敢。”藍山連連擺手,“我哪裏有那個意思,你不要老是把人想得那麽壞。”  “我不。”柏舟一冷漠地吐出兩個字,“壞胚。”  藍山捂著胸口後仰,痛苦說:“我受傷了,你好過分。”  柏舟一被他浮誇的演技逗樂,低頭笑幾聲。  話說開了,還得到柏舟一的支持,藍山隻覺腰不酸腿不痛,精力旺盛得能下地跑個二十公裏。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開心之餘,藍山再問,“我馬上要去北京集訓,過了這村沒這廟了啊。”  柏舟一思索片刻,開口時語氣認真:“不要受傷。”  “雖然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藍山說,“但我盡量。”  “受傷了要告訴我。”柏舟一又說。  藍山被他逗樂了:“告訴你能幹嘛?你是醫生?”  柏舟一被他笑得有些惱,這樣的情緒波動很少出現在少年天才的身上,但麵對世界級的賽事,麵對甚少了解的領域,即將遠飛的發小,天才也露出了幾分怯意和擔憂。  “要和我說。”柏舟一執拗地重複,“如果你受傷不告訴我,以後的數學作業就都不給抄。”  “這麽殘忍!”藍山大驚失色,隨即表態,“放心,我一定告訴你。”  “……你一定不受傷。”柏舟一意見很多。  “好啦,我一定不受傷。”藍山係數答應。  鄭媛和藍軍生對藍山要去世青賽一事表示極大了支持和鼓勵,潘詩得知後更是興奮,捏住藍山的臉就是一段蹂躪,口裏念念有詞說“我就知道咖啡崽是大聰明”。  真正的大聰明在邊上安靜地喝牛奶,在藍山快窒息時放下杯子,把人從過於激動的老娘手裏搶救出來。  送別那天,藍家父母因為海島事務繁多,實在抽不開身,隻能拜托柏家送藍山到機場。  柏父專門請假給藍山當專車司機,潘詩一路絮絮叨叨,給藍山準備的包裏滿滿當當塞著零食,盡管藍山再三推脫說自己不能吃。  柏舟一倒是一路無言,安靜地坐在後座,像要走的是他一樣。  到機場托好行李,安檢入口,藍山和潘詩告別完,轉向柏舟一。  “奧賽過兩周就是了吧。”藍山說,“加油。”  “不用加油,十拿九穩。”柏舟一悶聲說,他平時不是這種張揚的風格,今天心情不好,沒想法藏渾身銳氣。  “十拿九穩不行,得十拿十穩。”藍山正色,“別給我丟人啊。”  柏舟一看著他,藍山以為他要說“你也一樣”,但他最後沒開口,隻張開手,看樣子是要抱。  “抱就不必了吧。”藍山笑,“又不是生離死別.....欸!”  話沒說完,柏舟一向前一步,用力抱住他。  藍山在那一刻才真切感受到,他真挺難過的。  “注意安全。”柏舟一悶悶說,“我考完去找你。”  “還沒考就想著考完了。”藍山笑他,拍拍背,說,“行,考完找我玩。”  雖然說好“考完找你”,但真當奧賽結束那天,藍山給柏舟一發“恭喜解放!!”,沒得到回複時,也沒往其他地方想,隻單純覺得柏舟一沒看到。  “草,這小子也不回個消息,不知道去哪浪了。”藍山看著空白聊天框,好氣又好笑地自言自語,“看來是考得不錯。”  “喲,藍藍崽,你這死黨不夠死啊。”藍山提及多次,同行隊員都知曉他有個發小今天奧賽,調侃道。  “滾滾滾。”藍山沒好氣地說,那隊員在他邊上喝水,藍山抬頭問,“孫哥你不提早走嗎,不是說女朋友來了。”  “她臨時有事,來不了。”孫立雲說。  “哦——”藍山壞笑起來,拖長聲音道,“孫哥,你女朋友也不夠朋友啊。”  “滾蛋!”孫立雲拿水瓶要敲他,藍山反應快,一低頭就閃過去了,孫立雲敲敲牆麵,說,“小兔崽子,吃夜宵嗎?”  “吃啥?”藍山問。  “燒烤。”  “能吃?”藍山質疑,“明天會被教練練死吧。”  “燒一些蔬菜。”孫立雲說,“葉子菜不增脂。”  “燒烤吃葉子菜……”藍山哭笑不得,但也說,“行吧。”  下訓練不早了,藍山看眼手機,柏舟一還沒回消息。  這小子掉坑裏了?  藍山很是納悶。  “走了走了!”孫立雲一把壓住他肩膀,帶著人嚷嚷往外走,“餓死了餓死了,我都要餓成紙片了。”  “沒有這麽沉的紙片……”藍山收起手機,吃力地反扣住他。  一大一小兩選手勾肩搭背,熊大熊二一樣往外走。  還未出訓練場地,孫立雲眼尖看見門口昏暗處站了個人,忽然激動地跳一下:“哎我操,我女朋友好像又來了。”  藍山被他壓得齜牙咧嘴:“哥你長點眼睛,你女朋友一米八啊?”  那身影不到一米八,但也差的不多,藍山扯著孫立雲往前走,越走越不對勁。  這個身影……  怎麽看起來像某個不回消息的小天才呢。  他正詫異著,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欸你別扯著我……”藍山掙紮著把手機從兜裏摸出來,看也不看地接通,“喂?”  遠處,那人影也抬手。  “我從2253公裏外飛過來。”柏舟一單手插兜,語氣不悅,“你倒是和別人摟抱得開心。”  柏舟一(直奔機場):老婆一定很想我  柏舟一(飛機上搓手手):老婆一定迫不及待想見我  柏舟一(門口站到腿發麻):老婆......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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