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吻。”柏舟一坦然,“家族習俗。”  “又不是你告別!”藍山沒有被說服,“你就是想趁機占便宜!”  “嗯。”  “嗯?你還嗯?”藍山氣差點沒上來,就算是為了捉弄自己,柏舟一也不能隨便親人,他這種熟練的捏人下巴技巧是從哪裏學的?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哪個男狐狸精!  藍山很生氣,覺得柏舟一小小年紀不學好,但是話題繼續下去就要發展到奇怪的方向了,他隻能生氣地和柏舟一一起往回走,在上電梯時摸下臉,氣不過開口說:“我女朋友都沒親過我!”  “你哪來的女朋友?”柏舟一側眼看他。  “我——”藍山一時失語,反應後說,“我未來的女朋友。”  柏舟一眯下眼,上下打量後嗤笑:“你不會有。”  電梯門開了,柏舟一率先邁出,藍山緊接跟上,更生氣地對他背影說:“看不起誰呢!小兔崽子,誰不會有女朋友啊,會不會說話!”  潘詩留了菜在冰箱,但大年三十吃剩飯實在有點寒酸,藍山和柏舟一翻遍了家裏外賣單,終於找到一家酒家晚上營業,還肯把菜送上門。他們說定了晚餐,放下電話後大眼瞪小眼。  晚飯定了,中午吃什麽呢?  兩人隻好又穿上外套,出門繞著街區瞎逛。打工大省過年時,人都往外走,路上沒車沒人,和空城似的,藍山和柏舟一是第一次見這麽空的街道,很是新奇,走在路上你推一下我我推一下你,看起來年齡驟降十歲,幼稚起來了。  不過打工人都回家了,餐館也不營業,藍山和柏舟一兜兜轉轉小半個區,發現開門的餐館隻有家對麵的m記,兩人進去點了餐,拎著紙袋子出來,麵麵相覷一會兒,多少覺得蕭條。  往家裏走著,藍山情緒不大高,他是人來瘋的個性,換成貓也是那種一分鍾不理就開始嚎的品種,街上沒人家裏也沒人,他一路走得無精打采,一腳踏上馬路又被柏舟一揪著後領拉回來。  “紅燈。”柏舟一拎貓似地拉住他。  “欸——”藍山撞上他胸口拉鏈,隔著三層衣服都疼,“又沒車,那麽用力幹嘛?”  “下次輕點。”柏舟一鬆手,往下拍拍他腰,“綠燈了,走。”  藍山被推著過完馬路才反應過來,這還有下次呢?  回到家打開外賣袋,藍山又高興了,世青賽後恢複訓練,他被管起飲食,這種油炸食品是絕對的計劃外產物,平時隻能眼饞看看,休想嚐一口。  不過現在過年,放假前,教練好不容易鬆口,說春節可以適當放鬆飲食……  沒說允許吃高熱量高油的食品。  但藍山默認可以了。  他愉快地拿出薯條。  大不了就上訓練練體能練死唄,又不是沒死過。  藍山想著,情緒起來了,舉起可樂懟道柏舟一眼前,說:“來,幹杯!”  柏舟一很習慣他忽然的興致,眼也不抬舉杯,和他相碰。  喝完一口,柏舟一放下杯,在藍山的抗議聲中把他薯條倒給自己一半。  開玩笑,藍山不怕被練殘廢,柏舟一還怕半夜被疼得哼哼的藍山吵醒呢。  天才是很需要睡眠的,天才可有遠見了。  柏舟一倒著薯條,下一秒被心疼的藍山劈手奪過,還順便附贈了嘰裏呱啦指責大禮包。  吃完午飯,柏舟一本來想寫會題,藍山卻嚷嚷著“過年寫什麽題,晦氣”,強硬地拉他去打遊戲了。  早在幾年前藍山就買了連電視的遊戲機,鄭媛怕他玩物喪誌,就給放到柏家,讓柏舟一盯著自家兒子別沉迷。  柏舟一很嚴格遵守了鄭媛的叮囑,但也沒那麽嚴格。  至少那一排遊戲看過去,都被玩得滾瓜爛熟,好幾個都玩膩了。  打了會兒遊戲,終於是沒事幹了,兩個少年躺在沙發上,你踢我一下我拍你一掌,把對方當玩具無聊地玩把了半天,柏舟一忽然說:“想喝酒嗎?”  藍山眼睛噌一下亮了,但還假正經指向柏舟一:“酒鬼!”  柏舟一把他手拉下去:“我知道我爸把酒放哪了。”  柏父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藏酒,他不常喝,但總倉鼠一樣抱著酒往家裏囤,次數太密集,搞得潘詩這樣好脾氣的人都急眼,揪著他耳朵逼他發誓一個月限購兩箱。  藍山問:“我們偷偷拿了,幹爸不會生氣?”  “沒事。”柏舟一很淡定,“他記不清。”  “在哪?”  “書房頂櫃,棉被後麵。”  “好嘞!”  藍山蹦起來,直奔書房,柏舟一沒叮囑他注意安全,對世界亞軍說這個很沒必要。  他躺在沙發上思索要不要在喝酒前把卷子寫了時,門鈴響了。  柏舟一走到門口,問:“誰?”  “外賣。”外麵人說。  柏舟一摁下扳手,門開了小半,他對上門口人的視線,忽地一頓,手腕反拉,猛地要把門合上。  但門口那人動作更快,或說那群人動作更快,起碼有三隻手抓上門邊,生生把掰住大門。  柏舟一與他們僵持半秒,不做無用功,打開防盜門。  走廊裏站著四個陌生人,大都滿臉橫肉,眼神陰鷙,他們直勾勾地看著柏舟一。  氣氛繃直,沉默維持了片刻,領頭的人開口:“你是藍軍生的兒子?”  柏舟一和他對視半秒,說:“是,什麽事?”第三十八章 “走——”  柏舟一坐在窄小的麵包車裏,前坐人們沉默不語,偶爾開口,聲音短促而低,用著聽不懂的方言。  柏舟一被綁在身後的手動一下,觸到了什麽,他的嘴巴沒被封起來,但當他從窗戶縫隙往外望,荒蕪的街道證明已經開出城區,呼救也沒用。  柏舟一有些急躁,不是因為自己被綁架了,也不是因為怕會錯過幾天後的國數院選拔,而是因為他背靠著個人。  藍山被綁在他身後,也被抓來了。  柏舟一在確認綁匪目標的一瞬就決定冒充藍山,他偽裝得很成功,綁匪絲毫沒有懷疑,但當他們都“客氣”地要請他下樓時,書房的藍山聽到動靜,扔下酒瓶衝了出來。  兩人搶著說自己是藍軍生兒子,綁匪也分不出誰真誰假,幹脆一鍋端了。  柏舟一很是煩躁,他本來就不是有安全感的人,和藍山一起被綁讓他神經繃到了極致,頭都有些疼了,反手抓住藍山指節才安定些許。  柏舟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餘光觀察窗外。  他身後,藍山也心事重重,他很確定這幫人就是上輩子綁柏舟一的劫匪。  但他剛剛才搞清楚那場綁架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烏龍,綁匪目標明確——衝著自己來的,上輩子柏舟一被綁,不知是綁匪弄錯人了,還是柏舟一自發冒充。  現在看來是後者。  柏舟一……  柏舟一又什麽都沒說。  兩人都心思紊亂,綁匪倒思路清晰,他們把車開到一個偏僻小鎮停了,警告兩人不要叫後帶上樓,把腿也綁上了。綁匪們把藍山和柏舟一扔在牆角,關門出去了。  藍山摔躺在地上,好一會兒才靠著柏舟一坐直起來。門外傳來綁匪的交談,仍是聽不懂的方言。  “海島話。”柏舟一低聲說。  藍山側耳聽一會兒,同樣小聲說:“對。”  兩人心裏都有了結論,是藍軍生那個項目鬧出的事。  “幹爸幹媽什麽時候回來?”藍山問。  “定的初四,選撥前一天,現在應該很快回來了。”  他提到選拔,藍山心下一沉。  上輩子柏舟一沒被選上,他被綁走的時間和選拔考試幾乎重合,回來時下顎一道開口縫了七針,出了手術室就開始發高燒,到考試那天也沒好。  柏舟一帶病上場,險些昏在考場上,發揮得極其不好,最終沒被選上。  “沒有考試運。”上輩子落選後,柏舟一很平靜地對藍山說,“那就算了。”  上輩子藍山不知綁架因果,隻能遺憾。  現在他知道了事起於自己,柏舟一落選是人禍。  那怎麽能算了?  藍山心如亂麻,人都不自覺發起抖,柏舟一以為他害怕,又握住他的手。兩人安靜地坐在黑暗裏,門外討論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蒙著麵的人推門而入,在邊上坐了下來。  柏舟一鬆手了,餘光盯著進來的人。  那人罵咧著海島話,一聲高幾下低,柏舟一和藍山都聽不懂。  那人看起來也像海島人,皮膚黝黑,露出來的眼睛眼眶很深,他沒有帶手套,手指皮膚皸裂,一看就是幹重活的人。  藍山審視著他,腦內一下有了他的職業——建築工人。  海島的建築工人為什麽要綁架自己和柏舟一……不,應該說是指名道姓要綁架自己。  因為海島項目那些扯不開的爛賬。  藍山回想著,藍軍生當時也有提過這麽一群人。海島項目因為環保政策毀於一旦後,收到風聲的投資商都跑了,前任負責人看著日益增大的虧空,不敢往上報,通知也不下達就辭職跑路,項目建築工人未收到消息,兢兢業業又幹了近兩年,才發現承包商跑了,他們再拿不到工資,這才一下鬧起來。  藍軍生過去海島,要處理的東西之一就是解決工人們被拖欠的薪資問題。他在的公司為國企,要承擔更多社會責任,藍軍生把情況上報後,公司專門先撥了一年的工資下來,安撫工人的情緒。  藍軍生拿到這筆錢立刻下發,他坦蕩無陰霾,一心隻想解決問題,奈何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心是白的,海島項目搖搖欲墜,裏麵涉及的人各個都怕最大投資商跑路,腦子裏隻想著最後撈一筆算了,那麽大的“工薪肥肉”下來,誰都想啃一口,誰都來啃一口。  啃到最後,發到工人手裏,每人離譜得隻剩半個月工錢。  幹活沒錢拿,這擱誰身上都得爆發。工人們鬧得更激烈了,舉著牌子去分公司門口抗議,他們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再加有心人惡意引導,便隻知道項目新來的領導叫藍軍生,他帶來了錢,但他不發工資……  藍軍生手裏有錢,找他就能拿到錢。  藍軍生給藍山提過工人鬧事,類似中秋月圓衝公司,三天兩頭堵馬路,偶爾有臭雞蛋砸人。他說得惟妙惟肖,說到最後歎一口氣,都是可憐人。  但他可沒說可憐人會綁架人。  藍山信這群人也是走投無路,他們家裏也有妻兒父母要供養。  但綁架畢竟違背法律,且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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