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藍山木木地答,他沒吃東西,又一晚上沒睡,整個人都發麻。 鄭媛從樓梯口轉出,自遠處小跑來。 柏父推一下藍山,說:“去吧。” 藍山看著柏父在門口揉下眉心,快步進去,柏舟一的性格的沉穩完全繼承自這個男人,兩個沉默不語的男人似乎注定不大親近,兩輩子藍山都看不透這對父子微妙的關係,他們最後鬧到那麽個撕破臉的程度,不僅僅因為性向。 藍山被飛奔而來的鄭媛抱住,再有意識已經在家裏的床上了。 柏舟一高燒不退,到第四天體溫才轉低,再一天就是國數院選拔,又吊了一天的水,柏舟一帶著燒進入考場。 潘詩在考場外紅著眼,雙手交握放在胸前,藍山沉默站在她身邊。 他早早看了命運的劇本,疲於對擬定的結局做出反應或反抗。 算了,藍山疲憊又自棄地想,至少柏舟一會健康無憂地活著。 優不優秀,天不天才,喜歡什麽人,隨他去吧。 怎樣都是柏舟一。 柏舟一出了考場,誰都心照不宣不去提考得怎樣,他又去醫院吊了幾天水,病和傷口徹底好時,藍軍生也從海島被調了回來。 這個好好先生在總公司發了很大的火,拍著桌子對著那群把他坑去海島還輕飄飄指責他不夠用心的人狠狠罵了一頓。 “老子差點把兒子搭進去,你們還想怎樣?” 藍軍生堅持調回本部,降職也要回來,這事是公司理虧,隨他去了。 藍軍生到家那天,撞上出門倒垃圾的柏舟一,兩人許久不見,停下寒暄。 “舟一。”不過大半年,藍軍生鬢間已經有了白發,他看著柏舟一,感慨,“謔,這麽高了。” “叔叔。”柏舟一點頭打招呼。 “麻煩你照顧我們家藍山了。”藍軍生向他道謝,又不自覺去看他的脖子,愧疚地說,“你的脖子。” “好了。”柏舟一說。 “對不起啊舟一。” “沒事。”柏舟一說,“不是您的問題。” 他衝藍軍生點下頭:“我下樓了。” 留藍軍生站在門口,對著樹苗一般竄高的少年和變化萬千的城市感慨。 假期很快結束,一中開學,柏舟一和藍山升上初三。 初三的氛圍和初一初二很不一樣,第一堂課老師走入課堂,在黑板側麵掛上了中考倒計時。 過了兩天,國數院選拔名單公布,一中奧班進了一個,柏舟一爆冷,沒在名單內。 校內一片嘩然,天才的發揮失常總比無名之輩的一鳴驚人要更有舌頭可嚼。 藍山看著結果難受,雖然早有預料,但事實下來,還是壓得他喘不過氣。 柏舟一反而表現得雲淡風輕,在其他人窺探的目光裏,他一切照舊,奧班停了,他就和尋常學生樣上課,做題。 初三第一次統考,他以全科第一的成績坐穩年級第一的位置。 流言蜚語收聲,天才會一時失利,但不會一蹶不起。 初三上學期結束,幾乎全市的重點高中都向柏舟一伸來橄欖枝,希望能提前簽下這個好苗子。 藍山看著招生辦打破腦袋的盛況,咋舌地問柏舟一:“哪幾所學校給你發邀請了。” “你知道的都。”柏舟一一封封信件輕摔上桌麵,“雅譽、培財、外國語、二中……” “炫耀什麽呢?”藍山彈他腦殼。 “炫耀可以無論怎樣都能和你一所學校。”柏舟一側眸問,“服氣?” “......你有時真的很欠揍。”藍山真情實感地說。 兩人麵無表情地對峙,最後都憋不住笑起來。 壓抑久違地一掃而空,藍山笑夠了,懶洋洋去扯柏舟一耳朵:“天才,逃自習課嗎?” 初三的自習課不似前兩年散漫,學生都莽足勁學,比別人少學一分鍾都吃虧。 中考將近,再翹課不學那就是傻子。 柏舟一說:“好。” 一中裝修了圍欄,在原來的磚牆上又加蓋了一層欄杆,高度超過三米,很不好翻。 但攔不住藍山。 世青賽亞軍兩三下就翻到頂,卡在兩個欄杆上麵晃腳,一點都不紮似地對著落後的柏舟一指指點點。 “你手要先動,讓出位置來,腳才能跟上啊。” “不要手腳分開動呀,一起換,不然怎麽上去呢!” “腳,腳踩到上麵一格!” “那是手的位置。”柏舟一忍不住反駁。 “手換位!把支點換出來!”藍山看得急死了,“優等生,你也太不會爬牆了” 他正吐槽的,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爆喝:“那邊兩個學生,幹什麽呢?!” 藍山虎軀一震,扭頭看去,急道:“草!教導主任被你惹來了,快跑!” 說罷他也不管柏舟一死活,回身翻身躍下,消失在牆沿。 被拋下的柏舟一:…… 教導主任怒氣衝衝往這邊蠻牛衝撞,回頭是不可能了,柏舟一隻能加快動作,三兩下攀上頂,鬆手躍下。 藍山在底下等不及,等柏舟一落地,就攥住他的手說:“走!” 兩人握著手跑起來,教導主任的咆哮隔牆追來,把少年們的步伐趕得更快。 前方有大坡,藍山拽著柏舟一毫不減速地衝下,風吹過他們的臉頰,將笑聲也帶出老遠。 雲悠悠在天上飄著,和少年們一同緩緩前行。 是個好天氣。 (1)來自網絡的綁架罪量刑標準 小柏和咖啡崽的前半段少年生活結束啦,接下來就是高中的小柏和小藍。 嗯,高中生就是要早戀第四十章 學習和早戀,都可以幫你 二高是一座矗立在城區外的高級中學,以廣闊的校園和豐富的生態係統聞名。二高占地近四十萬平方米,麵積超許多大學。教學區的寬廣也導致人員分布的相對稀少,每個年級分樓不說,就是從走廊盡頭走到中心樓梯間,都要個三四分鍾。 過於廣大的活動空間反倒造就了二高學生懶惰的生活習性,課間打球或是組團到哪個班看帥哥美女是不存在的事,十分鍾那麽短,還沒走到樓梯間呢,上課鈴又響了。 所以比起四處亂蹦,二高的學生更偏向於下課時待在教室裏,趴著休息一番。 但今天的課間格外熱鬧。 下課鈴一響,一班的學生就魚貫而出,往中心廣場衝去。 其他班教室門口,也是如此情景,一班的黃煜走在路上,與許多人打招呼。 “奧班都出來了。”五班數學課代表調侃道,“還以為沒什麽能把你們從卷子上扯走呢。” “卷子什麽時候都能做。”黃煜笑著回,“世界冠軍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見的。” “什……什麽,有世界冠軍來……來我們學校嗎?”打水房轉出個戴眼鏡學生,聞言大吃一驚。 “許青與你消息也太滯後了,如果我說這冠軍還和我們是校友,還和我們同級呢?“黃煜嘲笑道,滿意看見許青與眼鏡後的眼睛都瞪圓了。 “去不去看啊。” “我……我還有、有兩道題沒、沒寫。” “柏哥都衝了。” “柏……柏舟一都去了?!那我、我也去。”許青與又是一驚,終於被柏舟一的名字打動,和黃煜一起往中心廣場走去。 中心廣場已經圍了一圈人,三個年級的學生都跑了出來,掛在走廊上,探尋地看著中心廣場入口。 那裏正對學校大門,上端掛起巨大橫幅“熱烈歡迎世界冠軍藍山重歸我校”。 對於藍山這個名字,二高的學生相知甚少,卻又都隱約有所耳聞。他一為國家運動員、世界亞軍,以攀岩這個不尋常的特長聞名二高;二有不靠譜的信息說,這位藍山是常年霸榜年級第一和極草寶座的柏舟一的鄰居,兩人是發小,自幼對門長大。 高中校園再大也就是個小圈,名人就那麽幾個,名人與名人之間的八卦交集十分吸引人,再加上藍山高一有半年都在北京備戰世青賽,露麵甚少,神秘感便更讓人好奇。 如今藍山成功在上周的世青賽上取得冠軍,榮譽歸來,二高沒多少人看了比賽直播,但幾乎所有學生都對冠軍實體感興趣。 黃煜和許青與趕到中心廣場邊,看那裏裏外外三層人咂舌:“好家夥……” “柏……柏舟一在那裏。”許青與一眼在人堆裏鎖定一抹挺拔身影。 “讓你看世界冠軍,沒讓你看柏哥。”黃煜好笑地懟下他,抬頭望去,“那個就是冠軍了吧。” 橫幅下麵,穿著校服的高挑少年被領導們簇擁著,校長親自出動,笑容慈愛地迎接他,其餘領導也是和藹,笑容滿麵地讚歎少年天才。 冠軍少年似乎不大習慣這種盛大的歡迎場麵,他和年邁的老校長對著笑,肉眼看見把一張清秀臉笑僵了。但這也不影響他的英俊,拘謹的動作和謙遜的態度都藏不住他骨子裏的隨性不羈,他像是進了欄的野馬,雖然暫時禮貌站立,但飄舞的鬢毛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學生。 果然,趁校長背過身去時和其他同學說話時,冠軍顯而易見鬆了一口氣,他挺得筆直的背稍微放鬆,隨手揉一把腦袋,又不小心將碎發揉入眼睛裏,歪頭皺眉閉了下眸。 黃煜清晰地聽見麵前幾個女生壓抑著倒抽了一口冷氣。 得,這下輪到黃煜轉頭去看柏舟一了。 年級第一可能要保不住極草位置了。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柏舟一,年級第一如常冷淡,平靜地望向廣場,聽課似地專注,仿佛站在那的不是歸來的冠軍,而是某道待攻克的難題。 真的是發小嗎? 許多聽聞過傳聞的人也都像黃煜一樣偷偷看柏舟一。 完全看不出兩人認識。 不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年級第一願意出來湊這個熱鬧,已經是破天荒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