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一知道藍山受傷,頂多是質問幾句,鄭媛那是真過不了,她護犢子且說一不二,支持藍山學攀岩的基礎是搞好身體,要是她知道藍山練個攀岩還有致殘的危險,肯定殺到北京來把藍山搶回去。 世界冠軍誰愛當誰當,鄭媛隻要個健康完整的兒子。 柏舟一沉默許久,最終答應幫瞞著藍山,前提是藍山不能再惹他生氣。 藍山心中暗暗叫苦,就柏舟一這個臭脾氣,不惹他生氣和自己不再惹事是一樣的概念,根本不可能。 但是把柄在人手裏,藍山也隻能低頭。 就像現在。 “是。”柏舟一擺明了就是要威脅,他抬眼和路過的老師點頭打招呼,又轉視線,“你背不背?” 藍山怒目和他對視,這小子年紀越大越是個人物,藍山那點憤怒和往池塘裏扔樹葉似的,半點用沒有。 柏舟一直接伸手擋上,很冷靜說:“不許瞪我。” 瞪都不給了,真是好霸道。 兩人又動手又推搡的,走廊上學生來來往往,好奇地看過來。 “一天兩頁。”藍山討價還價。 “五頁。” “三頁。”藍山拉開他的手,抗議,“不要壓我睫毛。” “四頁。”柏舟一說,“底線了。” 他一副再說一句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媽的表情,藍山沒辦法,說:“成交,從明天開始。” 柏舟一滿意了,被他拉著手腕也不反抗,另一手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下藍山臉頰:“聽話。” 在藍山吹胡子瞪眼前,預備鈴響了,柏舟一幹脆利落轉身,留一個瀟灑背影給他唾棄。 “什麽人啊……”藍山衝他背影罵夠了,低頭鬱悶地翻單詞本,嘟囔,“字還挺好看……” 二高重視學生的體能培養,每周二四下午最後一節課,都會組織學生長跑。 高二級長跑地點在中心廣場,藍山班放得早,課間就下樓站好地方。 老師還沒來組織隊列,同學便三三兩兩地找地方站著,聊天或者背帶下來的學習資料。 藍山的四頁單詞隻背了一頁半,想到柏舟一說晚修檢查就頭大,他找了個石墩坐下,拿出單詞本正要背,忽地被人從後麵拍下肩膀。 藍山嚇一跳,身體一抖往後倒,手往旁扶才沒失去重心,他撐著身子,頭後仰,看見右後方站了個女生。 女生也有點被他過激的反應嚇到了,趕忙說:“對不起。” “沒事。”藍山說,“有什麽事嗎?” “同學。”女生問,“你知道藝體生和誰請長跑假嗎?” 藍山不知道:“藝體生可以請假?” “嗯。”女生說,“藝體生因為有訓練,是可以請假的,你不知道嗎?” “我剛回來。”藍山說。 “我也是。”女生彎下眼睛,“不過我比你早些,我上周從北京集訓回來了。” 她盤著高髻,脖頸線條優美,藍山看一眼,問:“你是舞蹈特長生?” “對,練的芭蕾。” “芭蕾……”藍山一頓,問,“你認識一個叫廖玲爾的女生嗎?也在北京跳舞。” 女生思索下,搖頭:“不認識,是跳芭蕾的嗎?” “對,我一個朋友。”藍山說。 他正想著世界還是沒那麽小,忽地看那女生一拍手,想起來了:“啊!我聽老師說過她!說是天賦型舞者,北京的舞蹈圈裏很有名,明年可能就能進國家藝術隊……真的很厲害!” “是嗎?”藍山有些驚喜,雖然知曉廖玲爾在舞蹈上有非凡天賦,但實實在在聽到這姑娘發展得很好,藍山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些,他開心笑下,說:“她是很厲害。” 少年人隨性撐著石墩,有種不羈的帥氣,此刻一笑又如夏日暖風,鋪麵而來的陽光把人眼都要照花了。 女生耳尖微微紅了,抿嘴笑說:“是。” 柏舟一一出走廊,遠遠就看見藍山懶散坐在石墩上,仰頭和個女生聊天,兩人笑著對視,看起來聊得很愉快。 他身側同學也在看那邊,嘖嘖發出大眾的感歎:“郎才女貌,青春啊——” 柏舟一:。 視線往下,柏舟一看見藍山手裏拿著的單詞本,那可憐小玩意被兩個手指捏著,封麵都皺了。 柏舟一走過去,不高不低叫:“藍山。” “嗯?”藍山一看他過來,一下想起那薛定諤的兩頁單詞,瞬間頭大。 偏偏柏舟一哪壺不開提哪壺:“單詞背得怎樣?” 藍山大著腦袋:不怎樣。 女生好奇地打量兩人,聽說過攀岩選手和年級第一是發小,目睹兩人這麽親昵還是第一次,兩人有話說,她也不好打擾,隻又問柏舟一:“同學,你知道藝體生在哪請假嗎。” “和體委請。”柏舟一說。 “好的,謝謝啦。”女生道謝完,過去歸隊了。 藍山也趁機跳下石墩子:“我也回班……” 被柏舟一捏著肩膀摁住:“背到哪了?” 藍山逃不掉,隻能苦著臉,給柏舟一指進度:“不是我背的慢,是真的很難背。” “嗯。”柏舟一垂眸看他,說,“是挺難的,多和人聊兩句就簡單了。” 柏舟一——心裏指指點點,腦中罵罵咧咧,嘴上陰陽怪氣第四十二章 圖謀不軌 “不是在瞎聊。”藍山站正了,放鬆下撐得發麻的手腕,“我和人打聽消息呢。” “什麽消息?” “嗯,你還記得廖玲爾嗎?”藍山問,這是那件事後,他第一次和柏舟一提起廖玲爾。 柏舟一停頓兩秒,腦中閃過那個躲在外套下抽泣的女生,握著藍山的手稍稍一鬆,又馬上收緊:“記得。” “她過的不錯。”藍山笑道。 “哦。”柏舟一表情一鬆,難得笑下,“那很好。” 遠處開始吹集合號角,柏舟一問:“你要請假?” “不了。”藍山從石墩上跳下來,拍拍褲子,“排隊去了,再見。” 柏舟一鬆開他,說:“晚上一起吃飯。” 藍山說:“ok。” 第一天的單詞本進程不甚順利,藍山努力背了一個一整天,總算能把柏舟一應付過去,他如釋重負地回到班裏,正巧發下來一份地理的練習題。藍山掃了兩眼,隻覺一個頭兩個大,他高一沒上兩節課就被抓去訓練了,上輩子的記憶也早不知丟到哪個犄角旮旯,大腦對知識點一點印象都沒有。 藍山翻出幾乎嶄新的課本,對著書勉強找出幾題的答案,然而他動作太慢,卷子還沒做到四分之一,晚修結束的鈴聲就響起了。 藍山又翻了一會兒課本,走廊那傳來騷動,藍山抬頭,柏舟一背包站在門口,等他下晚修,藍山隻得揉揉腦袋,收拾起東西來。 二高是寄宿製,藍山許久沒回校,被褥落了好一層灰,柏舟一看一眼就說不能要了,自己那有備用的床套。 昨天晚了,藍山隻能先去保健室湊合睡了一宿。 今日下了晚修,兩人把床上用品從柏舟一宿舍搬出來,又在藍山寢室鋪好,忙完這些,已經快到熄燈的時間。 藍山睡鋪在上層,狹窄的空間對手長腳長的高個很不友好,他貓著腰鋪了半天,下來時腰背一陣陣酸痛,比下訓練還難受。 轉眼一看,柏舟一也麵不改色地捏著腰,動作比齜牙咧嘴的藍山克製些。 什麽叫死要麵子活受罪。 不過到底也是幫自己鋪床才受罪的,藍山伸手,非常專業地幫柏舟一揉了兩把,他手法熟練但沒輕沒重,平日都是給五大三粗的訓練生捏的,好不容易碰個金貴的,果然把人弄疼了,沒捏兩下就被摁住手腕。 “幹嘛?幫你還不樂意,說真的肌肉痛就得揉開,不然明天更難受。”藍山去掙被握住的手。 “我自己來。”柏舟一握得更緊,“你學的怎樣?” “額……”提到學習,藍山虛了,“不怎麽樣。” “哪科不行?” 藍山想說都,但他怕說了挨罵,就說:“文科。” 柏舟一一個理科生,管天管地管不到文科身上來吧。 柏舟一果不其然地皺下眉,總結:“那就是三科。” 藍山:“嗯啊。” 差不多到熄燈的點了,藍山的舍友推門回來,見有人在,打個招呼。 柏舟一也鬆開藍山,不做多留:“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好,下課我去你們班找你。” “嗯。” 柏舟一走了,藍山的舍友拿著牙杯路過,問:“那是一班的柏舟一嗎?” “是。”藍山有些驚訝,“他這麽出名?” “額,我之前暗戀的女生喜歡他。”舍友說。 “額。”藍山噎一下,“節哀。” “沒事。”舍友說,“你們是發小?” “這個你都知道?”藍山更驚訝了。 “我現在暗戀的女生說的。”舍友幽幽道。 “……你怎麽老挑喜歡他的女生暗戀?”藍山責怪他。 舍友忿忿去刷牙了:“怪你發小魅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