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狄鈺鈺應該也不是個傻子,他故意言語挑釁,說不定就是想激怒自己,讓自己失態。  這是辛桃馥第一次來殷氏總裁辦,要他第一次來了就發生爭執,那可不好看。更別說,現在狄鈺鈺還是“清白之身”,目前還是一個“老實打工”的秘書,而不是什麽“小蜜”。辛桃馥要跟他爭風吃醋,那隻會顯得自己小雞肚腸。  因此,辛桃馥隻是保持微笑,一派“恩寵在手,笑看瘋狗”的淡然。  沒過多久,殷先生便和班子書以及兩位老總一起來了。  “沒有久等吧?”殷先生進門就笑著問。  崔涵慌忙站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人物,也不知是因為殷先生的名聲太盛導致光芒太重、還是因為殷先生本人就氣場十足,素來機靈的崔涵一開始也緊張僵硬起來:“沒有,沒有,剛來呢。”  說著,他又跟殷先生握手。  殷先生笑著和他握手,看起來倒是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見殷先生和班子書坐下了,狄鈺鈺便也來給兩位倒茶。  倒過茶後,狄鈺鈺又給崔涵和辛桃馥添茶。  隻是給辛桃馥添茶的時候,狄鈺鈺一個手滑,打翻了茶杯,把辛桃馥的衣服弄濕了。  狄鈺鈺慌忙道歉,小鹿眼淚汪汪濕漉漉的:“對、對不起……對不起……”  辛桃馥詫異至極:啊?這不是古代宅鬥劇裏才有的劇情嗎?為什麽現代總裁也要來這套?  辛桃馥知道狄鈺鈺是故意的,但他表現得毫不在意,隻說:“沒事,沒事,就濕了一點,一會兒就幹了。”說著,辛桃馥又說,“其實我自己倒水就行啦。你也別忙了。我看你跑來跑去也挺累的。”  辛桃馥的語氣聽起來無比誠摯,就像是真的在關心狄鈺鈺一樣。  這反而搞得狄鈺鈺一肚子氣。  “好了,”班子書發話,“你先出去吧。”  狄鈺鈺便紅著眼圈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接下來便是崔涵對項目的介紹。  辛桃馥也是一知半解的,隻是聽崔涵與殷先生他們說。  殷先生也不怎麽說話,隻是聽著,偶爾提幾個問題,兩個老總也一邊聽著,也提幾個問題。倒是班子書一言不發,隻在旁記錄。  等他們聊完了,殷先生又道:“我會考慮考慮,過兩天再給你答複。”  崔涵自是千恩萬謝。  班子書又叫崔涵隨自己出去,說是要填什麽資料,而兩個老總也一起出去了,會客室裏便隻剩下殷先生和辛桃馥。  殷先生隻對辛桃馥笑道:“平常碰你一下你都不高興,怎麽今天茶杯被打翻了也不說話?”  辛桃馥沒想到殷先生會提這個,便道:“這有什麽?他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殷先生眼神微凝:“那你倒是大方了?”  “嗯?”辛桃馥腦袋歪了歪,陷入了疑惑。  殷先生又道:“狄鈺鈺是我叔伯家的孩子,一個人來到這兒,沒地方住。恰你也是一個人住著……”  辛桃馥眼睛微微瞪大:“先生的意思,是讓他搬來紫藤雅苑和我一起住嗎?”  殷先生道:“你意下如何?”  辛桃馥嘴巴動了動,正想說點什麽,但眼神卻撞入殷先生的眼眸裏。  殷先生的眼神裏仿佛藏著什麽,使得辛桃馥一個激靈,敏感地察覺到:這個答案很重要。  殷先生不是隨便問的。  這是一條送命題。  如果他答錯了,就會當場失寵。  100%。第23章 又是送命題  按照正常情況,主人自然是不願意自己養的貓去撓自己養的金絲雀。  一個主人要是花心想多養寵物,便不會管這些寵物之間是否天敵相克、是否性情不容、是否互相過敏。主人隻會想像所有寵物互相貼貼、其樂融融的美好畫麵。  辛桃馥曾聽說過一個寵物學校的案例,說是主人將自家的寵物貓送到寵物行為矯正師麵前,抱怨說寵物貓時常攻擊自己家的寵物狗。  矯正師親自到主人家裏認真觀察,發現事實可能並不是主人想象的那個樣子的。  寵物貓是這個家的“原住民”,寵物狗是後來的“入侵者”。更重要的是,寵物狗的體型非常龐大,看起來熱情的動作對於寵物貓而言充滿攻擊性。  主人看到的是,寵物狗甩著尾巴去找寵物貓玩,卻被寵物貓哈氣、甚至襲擊。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每次都是寵物貓被體積比自己大幾十倍的“怪物”逼到了牆腳,已經是萬分驚恐,看著“怪物”對自己張牙舞爪,它才出於恐懼亮出了爪子。  然而,主人卻認為這隻貓性格有問題,需要被矯正。  也許,這放到“金主”與“金絲雀”之間的“金屋關係”裏,也是類似的。  無論哪隻寵物是先來的,哪隻寵物是後到的,隻要先亮爪子、先表現敵意,就是主人眼裏“不聽話”“性格有問題”的那一隻。  所以,電視劇中深宅大院裏的姨太太們、宮廷裏的嬪妃們才喜歡親親熱熱地“姐姐妹妹”,無論多惡心,都要忍著,“家和萬事興”。  善妒的人最醜陋。  中國古代有說,善妒是七出之條。  西方也有,妒忌隸屬七宗原罪。  這一點可能古今中外都是一樣的。  先生雖然寵著辛桃馥,但也總是寵著一個貓兒狗兒雀兒的那樣寵。這一點是很肯定的。  辛桃馥不至於被眼前一點兒甜頭就給迷花了眼,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是先生的心頭所愛了。  然而……  辛桃馥又覺得,先生恐怕不是那樣的“主人”。  有一個聲音在辛桃馥心裏叫喚:先生不是那樣的……先生想要的不一樣……  這個聲音越來越響,甚至能動搖辛桃馥理智的判斷。  辛桃馥腦子裏便有兩個聲音碰撞,一個是說“大度賢良才是最準確的表現”,另一個則說“先生不會欣賞這種‘大度’的”……  辛桃馥舉棋不定,臉露猶豫。  而殷先生則氣定神閑,仿佛能夠等辛桃馥一個答案等到世界末日。  辛桃馥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幹涸的喉嚨,語氣婉轉:“雅苑原本就是先生的地方,想讓誰去住,都不用問我的……”  殷先生鬆開了辛桃馥的肩膀,也拿起茶杯,茶氣氤氳著他的眉眼:“你這是同意了?”  辛桃馥摸到自己杯盞已經微涼,仿佛也能感到殷先生語氣在發涼。但也不能肯定,因為殷先生仍是眉眼帶笑,極好說話的樣子。  但辛桃馥心裏已經有了準,剛剛的話,不過是辛桃馥在“冒險選擇”之前做的一次“試探”。現在他已經試出來了,便話鋒一轉,說:“先生都發話了,我能不同意嗎?”語氣再不婉轉了,還有些刺耳。  殷先生倒聽出幾分意思來,笑道:“這是問你的意思呢,你說你的。”  辛桃馥便道:“你看他,給我端個茶都能打濕我的衣服,真進屋來同住了,還不把我房子給拆了。我當然是不樂意的。”  殷先生笑意加深,隻道:“你既然不樂意,我怎麽能逼你呢?你才是雅苑的少爺,不用看誰的臉色。”  辛桃馥瞥眼說:“難道連先生的臉色也不用看了?”  殷先生刮了刮他的鼻子,說:“就你這勁兒勁兒的,哪個時候看過我的臉色了?”  辛桃馥心道:每時每刻。  殷先生依舊和辛桃馥玩笑起來,說了幾句,便又道要帶他去吃飯。  辛桃馥見這個形容,才算確認自己把剛剛那道“送命題”給答對了。  先生不要他的大度。  先生想要他的“勁兒勁兒”。  辛桃馥便“勁兒”起來,說:“我們去吃飯?那個狄鈺鈺去不去?”  殷先生說:“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幹什麽?”  “誰知道呢?”辛桃馥頓了頓,又說,“子書哥去麽?”  殷先生仍說:“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幹什麽?”  辛桃馥便道:“那誰開車?”  殷先生笑道:“不是有司機麽?”  辛桃馥便道:“我們兩個人吃飯,帶他幹什麽?”學著殷先生的語氣,倒是惟妙惟肖。  殷先生不覺笑出聲,掐了掐辛桃馥的臉蛋兒:“促狹鬼。”  二人一起上了車,這回是馬哥當司機,一路往會所去。  在車子裏的時候,辛桃馥閉著眼睛裝睡,實際上是對今天在殷氏的事情進行複盤。  他才知道,自己還真的有點兒“險”。  他帶崔涵來殷氏是事先預約了的,所以所有秘書都該知道。班子書來不了迎接他,怎麽會派狄鈺鈺來迎呢?  狄鈺鈺一個實習生,和殷先生的事看著也是“八字沒一撇”,怎麽就敢到辛桃馥麵前叫板了?是誰給他的底氣?  ——辛桃馥想著要有“風度”,因此對狄鈺鈺的挑釁視若無睹,倒是不符合他平日“傲嬌小作精”的人設了。  所以,先生才進一步試探,提出讓狄鈺鈺搬進紫藤雅苑。  實際上,先生根本沒有這個打算。他隻是在試辛桃馥。  試辛桃馥什麽呢?  辛桃馥皺起眉:就是在試我會不會吃醋嗎?  這也太神經病了。  但他反反複複地想,卻越想越覺得是這麽一回事兒。  或許有的男人不愛善妒的人,但也有男人喜歡小寵物那股拈酸吃醋的勁兒。這樣顯得自己很重要,能夠滿足男子主義。  或許殷先生就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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