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得厲害,薑頌的牙關一直咬著,也不再出聲。  一路被抱進家門,薑頌一直昏睡著。  但就像是周秘書說的那樣,他一直翻來覆去地躺不踏實。  顧長浥出去熬了個粥的功夫,回來一看他都快把自己的肚子壓青了。  “薑頌?”顧長浥低低叫了他一聲,小心扳開他壓著肚子的手。  薑頌像是實在疼得受不了,含含糊糊地咕噥,“藥在床頭櫃裏……”  “不疼了不疼了,”顧長浥護著他的肚子,低聲認錯,“我錯了,我揉一會兒就不疼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薑頌一直在皺眉,“幫我拿下藥……”  “噓,”顧長浥捉著他的手不讓他亂動,“馬上不疼了。”  薑頌滿頭大汗地醒過來,“……到家了?”  “怎麽疼這麽厲害?”顧長浥的聲音有些焦灼,“你不願意去醫院,我把醫生叫過來?”  “我問你去哪兒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薑頌雙眼被疼痛痧得通紅,把顧長浥的手拿開了。  “我們現在不說這個,胃疼得厲害?”顧長浥伸手把他重新抱回來。  “那什麽時候說?你跟我鬧脾氣,就說要讓哪裏都變成地獄。你往我身上裝竊聽器我不能生氣?”薑頌忍著疼,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你能。”手底下的胃一跳一跳的跟活了似的,顧長浥一句也不敢跟他頂。  “我說我們是朋友你生氣,那你告訴我,那個場景我應該怎麽描述我們的關係?”薑頌問他:“我該說我是你叔叔還是告訴小姨我們‘互相幫助’?你喜歡聽什麽顧長浥?”  顧長浥低著頭。  胃裏翻江倒海的疼,汗都要流進眼睛裏了。  但是薑頌堅持笑著,“‘我這輩子最重要最看重的人是你’,這個話是需要我反複告訴你,還是需要我到大街上拿著喇叭喊兩天?”  “不許哭,”薑頌話還沒說兩句就看見他眼尾紅了,“多大人了?你不許哭。”  “吃藥嗎?”顧長浥說話的時候帶上了一些鼻音,“現在這麽疼要怎麽辦?”  薑頌扒拉小狗似的扒拉了一下他的頭發,“你是不是煮粥了?”  顧長浥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  薑頌總想著吃止疼片,好像什麽病都能用止疼片治好。  從前半道疼醒也是到處找藥,想讓他吃點什麽正經飯比登天還難。  “現在喝嗎?”顧長浥問著,立刻就起身。  薑頌疼得自己坐不住,“你快點兒回來。”  顧長浥不到半分鍾就回來了。  他盯著薑頌費勁地一點點抿粥,從後麵扶抱著他,掌心壓著他造反的胃。  薑頌疼得滿頭都是汗,但依然慢吞吞地把一碗粥吃完了。  他一偏頭,看見顧長浥在擦眼睛,有些無奈,“你怎麽這麽愛哭了呢?你以前從來不哭。”  他不說還行,他一說顧長浥更忍不住了。  薑頌笑得有氣無力的,“幹什麽,開閘泄洪呢?”  “我吃藥,你也哭,我吃飯,你也哭。”他看了顧長浥一會兒,“今天白天的事兒,我有不對的地方,我說錯話了。”  顧長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目光很倔。  “別哭了祖宗,”薑頌算見識了邢策說的“不打雷光下雨”,“我跟你道歉,怎麽還委屈呢?”  “我說的話欠考慮,當時氣頭上說得重了。”薑頌用掌心蹭他的眼淚,“我隻是想說我盼著你好,不是說我以後不陪著你了。”  他臉上幾乎沒什麽血色,頭發被汗黏在額頭上,看著就像是黑白兩色的琉璃一樣易碎。  一雙眼睛卻灼灼地亮著,仿佛暗夜裏幽然燃起的兩朵藍火。  “今天,混賬話你也沒少說。”他的聲音輕而堅定,明明是疑問卻鄭重得如同一個誓言,“你怎麽不想想,你還在,我要怎麽一了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兄弟萌的評論我都看見遼,你桃想說漂亮男孩子怎麽可能說真話哈哈哈,但是出來混哪有不還的呢是不是;)  感謝在2021-09-21  19:51:23~2021-09-22  16:01: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嘎嘎兔  2個;博肖平安喜樂、沒有感情的看文機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8269587  16瓶;bm、吉吉國王dadtoy、澤林  6瓶;一隻聽崽  5瓶;深海  4瓶;鶴霽  3瓶;沒有感情的看文機器  2瓶;泡泡莉、讓書看看聰明的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51章   “喲,  我還說這,這誰呢……一打眼都沒認出來。”邢策看見顧長浥開門,拍了拍胸口,  沒忍住又打量了兩眼。  顧長浥平常打理得有款有型的頭發現在隻是柔順地梳齊整,很有點學生的乖巧。  身上穿的也是柔軟貼身的衣服,  沒有平日裏的淩厲和壓迫感。  前些天邢策老媽在薑頌麵前捅了顧長浥兩句。  話裏那幾個沒頭沒尾的猜測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孫春曉一事已經一錘定音。  犯案的是當年被她騙過的苦主。一輩子洗不幹淨的汙點,  讓他再沒什麽可失去,從而選擇了讓困難的源頭付出代價。  同時孫春曉當年做過的醜事一一被曝光,  春曉集團一夜蒸發資產過億。  黃鍾的案子已經按自殺結案。  他的遺書中提及的巨額賭債就是最恰當的動機。  聯合體的幾位小股東紛紛表示願意賠償大額違約金,集體退出了聯合體。  “聯合”不到一個月,  “空中樓閣”的項目裏就剩下了顧氏能源和吳家兩個大頭。  不過幾天功夫,  外界的風向都變了,都說京圈的天要換。  更有傳言說似乎是新舊血液相融,顧氏和吳家要聯手橫掃京圈。  再綜合那些吃了顧氏“合作”的企業基本都動過薑家念頭,  合理推測出吳家和顧氏其實都是薑家座下,薑頌才是草蛇灰線的幕後之人。  也聽上去合理,  畢竟吳家和薑家沾親帶故,  項目聯合算是肥水沒流了外人田,  還吸收了幾筆天價違約金。  當然這在邢策看來就純屬放屁。  他也知道孫春曉的事八成和顧長浥沒脫幹係,對他反而印象好了一些。  一來倒了黴的那群人沒一個好東西,二來在他眼裏某種程度上算是替薑頌找了場子。  “你怎麽又在家呢?”邢策換了一次性拖鞋進來,  抬頭看顧長浥,  “顧總都,  都不用上班?地球誰拯救啊?”  顧長浥聲音低低的,  “他一直不太舒服。我不放心,在家裏工作也一樣的。”  邢策還不知道薑頌給他氣暈了的事,一下急了,  “怎麽了?怎麽又,又不舒服了?那天來我家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他剛睡著時間不長,要不然邢叔有什麽事兒,先跟我說?我等他醒了再轉達。”顧長浥說話輕輕的,樣子很乖。  邢策擰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他幾回,“嘶——你是不是把,把他得罪大了?怎麽現在這麽……好了?”  他想說“孝子賢孫”,到底沒敢。  他狐疑地盯著顧長浥,口氣越來越差,“是不是你氣……病的?”  一見顧長浥低頭,邢策就打心眼兒裏害怕,“行行行,我不,不問了,我等他睡醒,我有事兒跟他商量。”  他現在已經不怕顧長浥身上那股邪門兒勁了,但他是真害怕把他給惹哭了。  那好家夥,恨不得把大禹招過來治水。  顧長浥倒沒什麽異常,還給他倒了水,“邢叔,你先坐會兒,我進去看看他。”  邢策不見外地自己坐下倒茶,“忒稀罕,勞駕您。”  臥室裏的窗簾拉著,顧長浥走在長絨地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床沿稍微一低,薑頌翻了個身,低聲哼了一句什麽。  “怎麽了?”顧長浥小心把他覆在身下,攏了攏他的被子。  “胃不舒服……”薑頌咬著下嘴唇,說得含糊。  他自從那天吐了又稍微有些著涼,這幾天一直又顯點吃不下去東西。  醒著的時候他主動要吃,吃的時候也看不出來什麽,但是一睡著那個難受勁就顯出來了,整宿整宿地喊疼。  中間顧長浥好說歹說,硬是帶著他去過一次醫院。  但就像薑頌自己說的,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身體弱胃口差,要慢慢調養。  醫生一看他的用藥史直搖頭,“哪有這麽湊合的?疼就知道吃止疼片?這麽瞎吃,好藥也變成毒藥了。”  當時看顧長浥的臉都嚇白了,薑頌回家就把止疼片都當著他的麵收起來,“我以後不吃了,你監督。”  但他疼起來也是真疼,尤其一到晚上就翻來覆去睡不著。  剛躺下的時候他要顧著旁邊還有顧長浥,把胃壓在下麵側躺著,也能安靜躺一會兒。  但是快睡著的時候,他就顧不上了。  一開始那一兩天半夜疼醒了,渾身都是虛汗。  休息了幾天,胃疼的頻率明顯低了,但疼起來還是難受。  “不咬。”顧長浥小心用拇指壓了壓他的嘴唇,“睡不著我們起來吧?邢叔過來了。起來我們喝點熱的,我給揉揉就不疼了,好不好?”  臥室裏的光線很昏暗。  薑頌抓著他的套頭衫,在他胸口裏埋著緩了一陣,揉了揉眼睛,“邢策已經過來了?現在幾點了?”  “兩點多了。”顧長浥捋捋他的頭發,“起來嗎?”  薑頌撐著床坐起來,身上立刻被披了一件毛絨絨的家居服。  “別動,我給你穿。”顧長浥捉著他的腳踝,把棉拖鞋給他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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