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烙印源於第四司歲,且級別很高,蘊含的司歲氣息足夠濃鬱。’


    吉蘭心想。


    ‘“珍珠先生”作為這個世界的本源舊神之一,與神之鄉·馬哈伯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或許,正因如此,才會引起“斑斕”與“毗嵐”的強烈反應。’


    略作思忖後,他不再遏製“斑斕”的進食欲望,放開管製。


    嗡!


    頓時,隻見掌心綻放出彩光,將那猩紅的彎月團團包裹。


    然而,兩者竟開始了角力。


    彎月仿佛受到了挑釁,又像是感到了威脅,霎時間綻放出刺眼的紅芒,試圖抵禦彩光的腐敗。


    嗡嗡嗡!!


    伴隨著高頻且刺耳的噪音,可怕的能量四溢,神秘磁場震蕩。


    經過數秒的較量,血月烙印終究是不敵“斑斕”的霸道,紅光逐漸被彩光壓倒,節節敗退,直至徹底萎縮消散。


    很快,烙印便被腐敗,消失不見。


    而吉蘭的麵板上,則多出了一欄嶄新的詞條:


    “舊神信徒(血月印擁有者)。”


    “嗯?”


    見狀,吉蘭不由一怔。


    腐敗吞噬了烙印之後,他怎麽就成舊神信徒了?


    但很快,吉蘭又意識到了什麽。


    ‘難道……這是“斑斕”的一種偽裝,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蒙騙神之鄉·馬哈伯的某種檢測機製,從而以“珍珠先生”的氣息混入其中,方便盜取至高律法?’


    可吉蘭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否則,不可能像“寐主”所說,萬千秘史中,那麽多的吉蘭與克拉克仍未有一個成功得手。


    “你在想什麽?”


    這時,托莉娜關心地問道。


    吉蘭回過神,朝其搖了搖頭,笑道:


    “沒什麽。”他抬起手。“我們走吧,繼續追擊另兩個舊神密教的殘黨。”


    “好。”托莉娜乖巧應允,旋即將自己的小手搭在了吉蘭的掌心。


    吉蘭牽著她,邁開一步。


    嗖——


    兩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廢都的荒蕪街道上,重回寂靜,唯有嗚嗚的寒風呼號不休。


    …


    …


    帝國東境。


    喀蝸州大森林區。


    這片昔日最具自然氣息的不萊梅領地,如今已有大片化作了焦土。


    山丘遭到轟炸,樹木與植被在炮火中焚燒殆盡,徒留一片死氣沉沉的灰炭。


    漫山遍野都呈現黑灰之色,彌漫著難聞的燒焦氣息。


    一座座臨時建設的碉堡於焦土上隨處可見,混凝土高牆佇立,更外圍則是被金屬柵欄隔開的地雷區和塹壕。


    數不清的裝甲車、坦克乃至士兵的殘骸遍布,裹滿了髒兮兮的泥土和血漬,無人清掃。


    環境中看不見幾個人影,隻有一片死寂,以及偶爾響起的零星槍聲。


    這時,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竟徒步穿過地雷區,如花園中閑庭散步般走來……詭異的是,他們竟未觸發一枚地雷,成功來到了一座地堡入口前。


    “這就是塵世的戰場嗎?”


    托莉娜環顧四周,輕聲問道。


    “好慘烈……”


    “這裏是奧威納聯邦在帝國境內建造的戰爭設施。”


    吉蘭解釋道。


    “之前,你便是為他們的軍人‘替罪’。所承受的苦難,皆源於這些人身中的每一發子彈,挨過的每一次爆炸……乃至本應死亡而產生的絕望與無助。”


    “原來如此。”


    托莉娜眼簾低垂。


    “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何等的痛苦……”


    “放心,這個仇我遲早會為你報。”


    吉蘭安慰道。


    “聯邦的上位者們,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聞言,托莉娜不由攥緊了吉蘭的手,朝其投去了溫柔的目光。


    愛人堅定的話語,讓其心中溫暖。


    隨後。


    吉蘭彎下腰,單手抓握閘門把手。


    塗有紅漆的環狀把手被其以蠻力轉動,竟直接擰斷了內部的機械結構和鎖栓,發出哐哐的沉悶巨響。


    隨著乓的一聲,吉蘭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沉重的閘門強硬掀開,連轉軸部位的實心金屬結構都發生了變形。


    “天孽教團的首領與高層,盡皆逃到了這裏,眼下就藏身於地堡內。”


    他站直身子,輕聲開口道。


    托莉娜有些不解,問道:


    “他們為什麽不直接逃出不萊梅帝國,而是選擇在此逗留?”


    “戰場充斥著憎恨與殺戮,是第一司歲‘疤父’最渴望的事物……這群舊神信徒就像蒼蠅,聞著味就來了,舍不得走。”


    吉蘭有所猜測,便解釋道。


    托莉娜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緊接著,吉蘭帶著少女躍下了入口,直接落到了數米深的地堡內,踩在了混凝土結構的地麵上。


    哐當!


    聲音在狹窄的甬道中回響。


    乍一下來,裏麵並未如預料般漆黑。


    四周反而充斥著火光。


    吉蘭定睛一看,卻是眯起了眼。


    隻見甬道兩側,沿牆角擺滿了屍體。且屍體旁,還插滿了點燃的蠟燭。


    這些屍體被攔腰斬斷,上半身撲地,麵朝下,雙手前伸,下半身倒立在後方,仿佛正匍匐叩拜,充滿了血腥的儀式感。


    他們身穿的製服不一,有奧威納聯邦的士兵、軍官,也有一部分屬於不萊梅帝國。


    眼前這一幕,就像是無數信徒沿途匍匐,拱衛著朝聖之路。


    托莉娜看著,不禁麵露不忍,眼中露出強烈的厭惡之色。


    “‘天孽教團’的那群瘋子,看來是打算借助這處戰場,布置什麽儀式……”


    吉蘭嗅著濃鬱到極點的血腥味,皺眉說道。


    “他們將駐守這裏的奧威納軍人都殺了,還從戰場上收集了不少的屍體,當做獻祭的材料。”


    說著,他搖了搖頭。


    又牽起托莉娜的手,沿著過道往裏走。


    鮮血早已幹涸發黑,將地麵、牆體乃至天花板都沾染,細看還能發現不少以鮮血繪製的不規則分割圓符號。


    那是指向“疤父”的印記。


    寂靜的環境中,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回蕩,以及隨火光搖曳的影子。


    吉蘭不禁想到了諸多神秘學中,對第一司歲“疤父”的描述:


    “歌瑞亞象征著一種極端暴力的虛無主義,對毀滅貪得無厭的渴求,和對存在的永恒仇恨。”


    越往甬道深處的黑暗裏走去,吉蘭便能隱隱聽見些許碎碎念般的低語。


    這低語不似人類的聲音,更像是某種直接作用於腦海的神秘影響。


    他眯起眼,凝神傾聽。


    低語並非當今時代的語言,而是古希魯語,且含糊不清,充滿了怨恨之意:


    “……世界之初,一團火焰,而火焰未竟之事,唯有焚盡一切,終結一切,輪回一切。”


    “即使燃燒冷卻,光芒暗淡。即使燃燒中斷,蜱蟲化塵……吾亦不會將熄。”


    “吾乃世界的創口,流血不止,永恒不休。通往聖堂的路隻有一條,便是血路,打開聖堂的門扉唯有一扇,就叫仇恨。”


    吉蘭突然感覺到了些許不適。


    他立即警覺,小聲朝托莉娜問道:


    “你聽到了嗎?”


    “嗯。”托莉娜的表情也露出一絲罕見的凝重,解釋道:“那是……第一司歲‘疤父’的呢喃。”


    “‘疤父’的低語?”


    吉蘭有些驚訝。


    他頓時有所猜測,道:


    “看來‘天孽教團’的那群殘黨搞出了不小的陣仗,竟然通過儀式與‘疤父’取得了直接溝通,甚至讓祂的聲音傳遞到了物質界。”


    據吉蘭所知,當今時代,舊神早已隱退,數千年來都未曾在塵世降下過神跡,更不同於司辰,能降下彼我行走世間。


    所以能親耳聽見司歲的聲音,已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即便這種聲音,需要極高的靈知才能接收到,一般人同樣無法察覺。


    “走,進去看看。”


    吉蘭小聲說道。


    他牽著托莉娜的手,加快了腳步。


    地堡的甬道很長,且內部結構四通八達,仿若迷宮。但吉蘭憑借自身恐怖的感知力,以及“輔助瞄準”的透視掛,一直鎖定著視野前方的數個“方框”,路線極為明確。


    不多時。


    穿過一條條甬道,兩人來到了一扇厚實的金屬閘門前。


    這大門緊閉,上麵塗滿了鮮血,並繪製這密密麻麻繁複的符號和古希魯禱文。


    吉蘭見狀,直接伸手在門上輕點。


    劈啪。


    一道細微如火花的銀色電弧閃爍。


    頓時,整一扇金屬閘門便浮現煉金陣紋路,瞬息之間分解成了微觀物質,如無數塵埃散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布滿蠟燭的會議室。隻不過,這裏的桌椅都被清空,留出了一片空地。


    火光照耀下,能看見會議室裏到處都是血漬,血腥味撲鼻。


    而中央的地板上,還繪製著一個儀式陣。眼下,正有一隻龐大如卡車的巨狼趴伏在那沉睡。


    這巨狼無比畸形且猙獰。


    其頭顱與身子鏈接在一起,卻看不見脖頸,嘴巴狹長,看上去宛若一隻渾身長滿黑毛的“鱷魚”。


    在背上,還依次排列了七顆狼頭。


    這些狼頭並不完全像野獸,還能依稀看出人類的五官,長相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同時,他們的表情扭曲憎惡,露出邪穢和惡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闖入這裏的一男一女。


    “這是……”


    托莉娜美目裏閃爍著驚訝。


    吉蘭沉聲道:


    “看來,‘天孽教團’的首領和高層,在儀式的作用下,得到了‘疤父’的恩賜,從而融合成了一隻怪物。”


    他打量著那巨型怪狼,竟從其身上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生命力。那恐怖的身體裏,仿佛蘊藏著遠超6階久世者的力量。


    這怪物,儼然達到了塵世閾值,若非限製,恐怕已是有了飛升者的實力。


    可以說,放眼當今時代,沒有任何一個密教秘社能夠與之抗衡……或許連上位者彼我也難以殺死它。


    “咕嚕嚕……”


    這時,怪狼咽喉裏發出了顫鳴,在會議室裏回蕩,直至穿透甬道。


    十分瘮人。


    它睜開了臉頰兩側不對稱的數雙狼眸,露出惡意之色。


    “‘紅賢者’吉蘭·伊洛斯,我就知道你會追來……所幸,我們的儀式趕在你來之前便已經成功了。”


    怪狼口吐人言,聲音低沉嘶啞。


    且帶有一種戲謔的語氣。


    “父神賜予了我們無上的力量,塵世再也無人能夠與我們為敵!”


    “塵世無敵?”


    吉蘭卻是覺得好笑。


    “這話好像在哪聽過。”


    “我們知道你實力不凡,也曾戰勝過上位者彼我,甚至傷了聯邦議長列奧尼達……可這又如何?”


    怪狼仿佛勝券在握,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


    它那龐大的身軀幾乎貼到了會議室的天花板,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吉蘭,壓迫感十足。


    “我們如今已是真正的‘天孽’!是父神選中之人,以其使者的姿態代行人間!”


    “舊神信使?”


    吉蘭莞爾搖頭。


    “好吧……但作為帝國委員長,我可不能讓你們繼續逍遙法外,根據‘秘密法令’,我在此宣判你們的死刑,並即刻執行。”


    “哈哈哈哈哈!”


    怪狼狂笑起來。


    它那震耳欲聾的咆哮在響徹整個地堡,甚至引起了建築設施的抖動。


    “那就來試試!!”


    說著,怪狼突然出手。


    它一記利爪橫揮,快若閃電,破空聲如雷鳴滾滾。


    嘭!!!


    頓時,整個會議室震顫,牆體粉碎,無數混凝土塊飛濺,煙塵彌漫。


    地堡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


    原本就昏暗的地堡內,燭火被衝擊波吹熄掀飛,讓視線陷入漆黑。


    轟隆隆!!


    又是一陣快到目不暇接的連擊,怪狼的身影閃爍,如一陣席卷的黑風。


    緊接著,嘭的一聲巨響。


    怪狼竟以肉體撞破了數米的混凝土結構,帶著無數碎石沙土,衝到了地表。


    可迎接它的,卻是站在不遠處,毫發無傷的一男一女。


    “嗯?”


    怪狼眼神一凝,攻勢停滯。


    它感到了不對勁。


    方才一連串的猛攻,明明都擊中了“紅賢者”,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要知道,如今以它力量,一擊就能像砸扁紙盒般將坦克捶成渣滓!


    “這就是‘密儀之路’的恩賜嗎?確實不簡單……哪怕換做任何一位走軀殼螺旋的6階久世者,在你麵前也隻有被秒殺的份。”


    吉蘭一臉感歎。


    他又笑道:


    “隻可惜,遇見了我。”


    說著,吉蘭食指一抬,淡淡道:


    “永恒漏洞。”


    嗡——


    怪狼頓時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走神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一輪深邃的黑洞如怪獸的大口,從其背後張開,將其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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