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軍總旗艦“卡普脫諾修”是卡伍級巡查艦。由於隻經過部分改造,所以還擁有戰鬥能力。


    這一點跟帝國艦隊旗艦“桑卡伍”有所不同。多撒紐身為皇太子兼帝國艦隊司令長官,他的旗艦“桑卡伍”是為了強調其為旗艦而特許的艦船。雖然不能配備電磁投射炮,但是可以把司令部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和住所當作機動時空爆雷的存放空間。因為在指揮龐大的艦隊時,畢竟是需要很多參謀的。


    每當進行大規模的作戰時,帝國艦隊旗艦通常都會順勢變為作戰艦隊旗艦。


    由於雙棘作戰是橫跨兩個主要戰場的特殊情況,所以“桑卡伍”停留在帝都,但這件事卻隻能作為例外。而在幻炎作戰和狩人作戰時,“桑卡伍”親臨了遠離拉克法卡爾的前線。就像流砂作戰時一樣,雖然當時隻出動了小規模的帝國艦隊,它卻會跟隨艦隊本身向前線——話雖如此,由於流砂作戰中並沒有發生戰鬥,稱之為前線是否恰當還是個疑問——進發。


    相對而言,作為星界軍總旗艦的“卡普脫諾修”,部署在其麾下的艦艇卻並不多。


    “由亞布統治的人類帝國”的皇帝,毋庸置疑是星界軍的最高指揮官。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在帝宮裏辦公的。僅僅在進行演習和舉行儀式時,才會把玉座遷移至<卡普脫諾修>。


    歸根結底,星界軍總旗艦隻要具備在近衛艦隊之中發揮旗艦作用的性能就可以了。


    由於巡查艦寬敞的內部空間,因此為乘員設計了廣闊的居住區。再加上其本身就是為了擔任旗艦而建造的巡查艦,即便不用改造也足夠容納整個司令部。


    當然,“卡普脫諾修”是一艘為了作為旗艦而建造的艦船。


    同時,近衛艦隊司令部的規模跟普通艦隊司令部並無二致。隻要適當地打理一下司令部用的區域就足夠了,對於其它空間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因此,“卡普脫諾修”可以裝載定量的機動時空爆雷。當然,其它的武器裝備也跟別的卡伍級巡查艦一樣。


    雖然裝飾地豪華氣派,由於在戰場上皇帝也有著敬重簡樸的傾向,艦橋的內飾反而有種冷清的氛圍。


    而翡翠玉座就安置在那艦橋之中。


    拉瑪珠望了一眼玉座,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皇帝杖上——雖然想親手轉賜給巴魯克王,看來這個願望已經遙不可及了。


    翡翠玉座和皇帝杖,是“由亞布統治的人類帝國”的傳世之寶。跟矗立在“毋忘大廳”的石柱一樣,是帝國的寶物,由曆代的皇帝交接至今。可以的話很想交給下一代的多撒紐以及在他之後的皇帝們。然而,對兩者而言最重要的並不是世世代代繼承下去,而在於時時刻刻伴隨皇帝左右。若皇帝斃命於戰場,那麽玉座和皇帝杖也要一起化為塵埃。這一點跟石柱有所不同。


    「陛下,」夫拉莫修匯報道,「近衛艦隊全體艦船已經準備就緒,隨時都可以出征。」


    「很好,」拉瑪珠點頭回應,並坐在玉座上。然後朝站在夫拉莫修旁邊的“卡普脫諾修”艦長索多琉爾百翔長望去。


    「星界軍總旗艦也準備就緒。」


    「是嗎。立即跟近衛艦隊匯合。」


    「謹遵旨意,」雷佩斯奉行旨命。「起航。以最大戰鬥速度!」


    翡翠玉座絕非隻是用精致的寶石裝飾的椅子。既然為亞布所用,自然也考慮過導入空識知覺。


    拉瑪珠從象征八頸龍的頭環裏拉出接觸纓,連接在扶手上。就這樣,由星界軍總旗艦“卡普脫諾修”測量的外部情報直接流入她的腦內。


    拉瑪珠感覺到自己被帝都所包裹著。從她還是少女的時期起,她就喜歡這種感覺。首次得到單獨駕駛交通艇的許可時,甚至還放緩速度,隻為沉湎於感受帝都。即位以後盡管沒有那種閑暇,後來也時不時地任由交通艇在慣性下飄浮,盡情地享受拉克法卡爾的擁抱。


    艦船已經起航,感知到帝宮就在身後。而修技館仿佛要靠近它一般懸浮起來,但是那副模樣卻與以往不同,顯得格外渺小。


    修技館有很多訓練生就讀,而且居住於此。當然,拉瑪珠曾經也曾是其中的一員。想來還是初戀的地方。


    修技館裏停靠著幾艘客船,而那些船就是訓練生們的居住區。雖然在日常生活中不會意識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艘獨立的艦船,但是從未怠慢過定期維護和物品供給,需要的話可以馬上作為星間船發揮作用。


    訓練生上戰場也毫無用處,由於考慮到戰火有可能波及到帝都的可能性,居住區可以隨時離開帝都。但因為他們是帝國最為貴重的未來,必須送往臨時帝都。因此,要等到臨時帝都決定之後才能出發。


    遷都計劃官提出索多琉爾之名,隨著皇帝做出決斷之後,居住區就變成了客船,載著拉瑪珠的後輩們向巴魯克門出發。現階段大概還沒有告知訓練生。也許還有人會在睡眠中通過“門”。


    不久,感知到斜前方的ボーフ伯爵帝都城館。伯爵家會每三年舉辦一次盛大的宴會。據說每次都會以新穎的餘興節目來取悅客人們,也因此而聞名於世。那一家的人,仿佛為餘興節目的計劃賭上了人生一般一絲不苟。


    參加宴會不需要招待券。雖然過去也有一些人因為喧鬧過度等理由被謝絕入場,但除了他們以外任何人都可以享受那場盛宴。


    拉瑪珠曾是翔士的時候,也參加過幾次宴請。有一次還在ボーフ伯爵的懇請之下變成表演餘興節目的一方。當時已經當上克琉布王並且非常悠閑的她,為了打發時間不禁就同意了。扮演一位名為地獄女神的角色,坐在由三個頭的大型狗拉的車上,以犯下令人忍俊不禁的罪行為由對宴會上的客人進行審判,並給予愉快的懲罰。起初非常害羞,甚至還後悔接下這份工作,但是到結束時已經沉浸在喜悅之中。卸裝時甚至感到一陣寂寞。事後回想起來,這真是一段有趣的經曆。


    啊啊,那不是——拉瑪珠的注意力轉向一個球體——“風之露珠”嗎?


    可以說,“風之露珠”是一個漂浮在宇宙空間的巨大氣球。當然,它的外殼不會輕易地遭到破壞,雖然具備了可以反彈宇宙塵埃的韌性,卻不會控製重力。


    內部吹著各種不同級別的風,有無數的遊樂道具漂浮其中。當然,遊樂道具上配置了以回避碰撞功能為首的各種安全措施。


    這裏基本上是孩子們的遊樂場。但是也有提議說,那裏也適合戀人之間增進感情。拉瑪珠的某一個愛人不但信奉著那個意見,還非常喜歡這個地方,並經常約自己一起去。


    而他就是拉瑪珠的長子,當今的克琉布王杜比斯的遺傳因子提供者。直到兒子出生的幾年裏還和他保持著關係。


    杜比斯還小的時候,也曾三個人一起去過“風之露珠”。但是他似乎並不像遺傳因子提供者——大多數地上人會理所當然地稱之為“父親”吧——那樣喜歡這個地方。這一點想必是得到了母親的遺傳吧。拉瑪珠本人也隻是陪著愛人而已,並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杜比斯反倒是喜歡去ランシュ伯爵帝都城館。這裏有一處展示改造過遺傳因子的生物的動植物園,在孩子們之間人氣很高。但是拉瑪珠卻認為那種趣味太低級,為兒子的這種嗜好感到為難。


    無論如何,跟杜比斯的遺傳因子提供者分手以後再也沒有去過“風之露珠”,就連它的存在也在不知不覺間遺忘了。雖然皇帝的職能涉及範圍廣泛,但是遊樂場的管理並沒有包含在內。


    然而,一旦開始回憶,往事就像走馬觀花一樣接連浮現出來。


    杜比斯的妹妹,也就是庫莫夫雅茲伯爵拉穆琉奴也討厭去ランシュ伯爵帝都城館。她大概是對外出這件事本身感到厭惡吧。


    跟那個孩子的遺傳因子提供者去過哪裏——拉瑪珠試著搜索記憶,卻沒能想出來。雖然是在巡查艦裏邂逅的,但是回到帝都以後隻在彼此的宅邸之間往來,並沒有外出遊玩的記憶。


    那個人的宅邸在哪裏——拉瑪珠把注意力集中在空識知覺器官上,搜索曾經去過很多次的城館。然而卻被構成拉克法卡爾的無數個人工行星所擾亂。


    那是一個喜歡跳舞的男人。而且喜歡像地上人一樣在充滿古代音樂的大廳裏、在重力下跳舞。兩個人邁著優雅的舞步,不知跳了多少次。


    拉穆琉奴從人工子宮誕生時,拉瑪珠厭倦了,並結束了這段戀情。


    沒過多久拉瑪珠輕聲歎息,放棄了搜索。


    “卡普脫諾修”即將駛出拉克法卡爾。回味往事的奢侈時間差不多該結束了。


    隨後,近衛艦隊也跟了過來。


    近衛艦隊由八個分艦隊組成。分別是:“布歐?賽圖修”、“孔·賽圖修”、“蘇魯·賽圖修”、“洛克·賽圖修”、“費庫·賽圖修”、“琉特?賽圖修”、“多爾?賽圖修”、“米修?賽圖修”。一目了然,所有分隊的名字裏都含有雷(賽圖修)字,所以近衛艦隊的別稱為雷艦隊。


    所有近衛分艦隊都以巡查艦為中心編製而成,就連補給艦也都挑選了可以匹配巡查艦的種類。也就是說,編製跟偵察分艦隊幾乎相同。


    構成近衛艦隊的艦船們已開始噴射驅動火焰,進行緩慢的加速。


    與星界軍總旗艦“卡普脫諾修”匯合之後,驅動火焰愈發激烈,並開始最大加速。


    「近衛艦隊,全艦無異常。」夫拉莫修匯報道。


    拉瑪珠點頭回應,「那麽,向克琉布門進發。」


    命令隻不過是個形式而已。艦隊是以衝入克琉布門為前提擬定航行計劃的。


    盡管不能加入艦隊,但還有一群航行目的地相同的軌道要塞。不僅是要塞,還有退役的軍艦。要說共通點的話,那就是都不具備平麵宇宙航行功能。


    與錯綜複雜的拉克法卡爾內部不同,前往克琉布門的路途中很少會有人工物。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克琉布王宮。


    這是拉瑪珠誕生,同樣也是杜比斯和拉穆琉奴誕生的場所。當然,實際上哺育胎兒的是人工子宮。


    可想而知,拉瑪珠的回憶中最為深刻的就是這座王宮。


    近衛艦隊通過了克琉布門,王宮就要化為守護帝都的要塞。而在軌道要塞裏,將帝都防衛團送入王宮的船也身在其中,並跟近衛艦隊的航線保持一致。


    一群運輸船在克琉布門周圍待命。這些艦船組成的部隊被稱作近衛阻塞戰隊。


    通常不會用這些艦船編製戰隊。但當有必要進行帝都防衛時,並且偶然停靠在帝都又沒有合適任務的這種時候會用商船進行臨時編製。乘務員,必然也是偶然駐留帝都又沒有合適任務的翔士。編製規模是隨機應變的。這次編製了六個近衛阻塞戰隊。


    運輸船裝載的主要貨物是機動時空爆雷,作用是發射那些貨物。盡管擔負著與戰死艦同樣的任務,但是跟正規軍艦相比沒有自衛能力。


    除機雷之外還搭載著一艘聯絡艇,所有乘員都坐在這上麵。也就是說,這艘聯絡艇替代了艦橋。


    由於船上沒有配置軍匠科員,如若機械發生異常的話,就回天乏術了。乘員會隨著分離的聯絡艇消逝於戰場。


    阻塞戰隊已早先一步衝入克琉布門。由於運輸船的行駛速度慢,稍微先行於本隊比較合適。


    「從克琉布王宮傳來通信,」夫拉莫修說,「是上皇拉美穆猊下發來的。」


    拉美穆是拉瑪珠的母親。身為克琉布王家出身的上皇,她身負指揮克琉布王宮的義務。


    拉瑪珠有稍微有點羨慕自己的母親。因為她可以在回憶的懷抱中犧牲。


    「顯示在主畫麵上。」拉瑪珠命令道。


    「在主畫麵上嗎?」夫拉莫修揚起一邊的眉毛。


    拉瑪珠可以理解軍令長官所感覺到的不妥。如果顯示在主畫麵上,艦橋內的所有人都會聽見。這是在進行確認,不需要母女間的私人談話嗎?


    「對!」盡管如此,拉瑪珠還是堅定地回答,並起身。「也讓閑著的人聽聽吧。」


    在場的翔士們,最後想告別的對象並不見得都在帝都,其中最相愛的人被平麵宇宙阻隔的也不少。


    從這一點來講,拉瑪珠已經跟拉菲爾麵談過了。說不定濫用了皇帝特權,這種想法讓她感到羞愧。


    如果在這裏跟母親說悄悄話,就無法在眾人麵前做出表率。拉美穆也會理解她的。倒不如說,如果女兒以私人的方式接收這個通信,也許還會失望吧。


    「近衛艦隊的諸位,」正如女兒的預測,母親對艦隊全體人員說道,「上皇拉美穆代表上皇會議,向諸士送上敬意。雖然很想說期待你們凱旋歸來,但是想必這個艦隊裏不會有人認為這不是空話吧。還不如,以帝都防衛團克琉布王宮要塞司令長官的身份告知諸士。正如諸士所知,敵艦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在七十二小時以內到達克琉布門。我等王宮要塞的戰鬥力盡管保持現狀也已足夠,但是如果能再做更多準備的話,勢必會成為堅固的帝都之盾。這樣的準備,預計最少也要九十小時。為了彌補這個差距,隻要能爭取十八小時,我必將深表謝意。」


    在事務性地講述的這段時間裏,拉美穆看著拉瑪珠的眼睛。當然,通過畫麵與上皇麵對麵,不管是誰都會這樣覺得吧。但是拉瑪珠確信,展現在母親麵前的畫麵裏顯示著自己的臉。


    拉美穆最後露出微笑。


    拉瑪珠也以笑容回應。


    母女之間的對話,隻要這樣就足夠了。再怎麽說也打了一百年的交道了。


    「那麽,再見了。但願能與盡可能多的諸士再會。」


    簡短的通信結束了。


    近衛艦隊也好克琉布王宮要塞也罷,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即將通過克琉布門。」夫拉莫修匯報道。


    阻塞戰隊全部進入了平麵宇宙。“卡普脫諾修”率領近衛艦隊本隊先行通過了“門”。


    「現在顯示平麵宇宙圖。」探查參謀報告道。


    就在顯示的瞬間,驚呼聲充滿了整個玉座艦橋。


    連接至セムブリューブ門的途中,有一半空間被敵軍艦隊所埋沒。僅通過平麵宇宙目測的數量,也足有二百個分艦隊以上的戰鬥力。此外還有潛伏在“門”裏的部隊吧。


    當然,有關敵軍戰鬥力的情報已經預先收到。盡管如此,展現在同一個平麵宇宙上來看,那種差距是壓倒性的。


    在通常宇宙,球體的“門”在平麵宇宙會變成扁癟旋渦狀的線,從哪條線的何處進入平麵宇宙這種事是無法預知的,能決定它的隻有概率。


    先行一步的阻塞戰隊運輸船們尚未集合。


    雖然決定了每個戰隊的旗艦,但是對六個戰隊進行整頓的阻塞分艦隊司令部並不存在。各戰隊直屬於近衛艦隊司令部。


    參謀們馬上著手於集中散布的運輸船。原本駕駛運輸船的應該都是技術熟練的翔士們,但現在畢竟都是些從各處臨時召集的人員,團隊能力略遜一籌。不但如此,由於大部分人都是退役翔士,很久沒有駕駛過艦船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更加雪上加霜了。若不是旗艦下達確切的指令,連集合都不盡人意。


    大敵當前心裏感到不安了吧,拉瑪珠想。


    在阻塞戰隊開始集合的這段時間,近衛艦隊以分艦隊為單位衝了進來。進來的位置雖然跟阻塞戰隊一樣零亂,但是集合的過程十分精彩。


    在下一個分艦隊衝入之前即可集合完畢。


    十八小時嗎——拉瑪珠心裏暗想。雖然想作為最後的禮物獻給母親,但是非常困難。


    不過,隻能盡力了。


    拉瑪珠向平麵宇宙圖望去。


    敵我雙方的戰鬥力相差太過懸殊。如果離克琉布門太遠,很有可能被大部分敵人迂回過去。


    「夫拉莫修,」拉瑪珠說,「可以指定最適合迎擊的區域嗎?」


    「恕屬下冒昧,屬下一直將這件事視為自己的職責。」軍令長官說話的同時,在平麵宇宙圖上顯示出了一道虛線,「這個位置。」


    「艦隊到達那裏需要幾個小時?」


    「以屬下之見,大概需要三十四小時三十分鍾。」


    「到了那個時候,敵軍先鋒部隊的位置呢?」


    「如果沒有繞道而行的話,大概是在這裏。」


    平麵宇宙圖上顯示出一個點。


    「很好,」仿佛要讓幕僚們安心一般,拉瑪珠輕輕點頭,「提出進攻計劃吧。」


    「就由航法參謀來進行說明。」


    聽到夫拉莫修的指名,航法參謀神色緊張地走到玉座前。一邊跟她交換宇宙圖,一邊對艦隊應該采取的隊形和航線提出建議。


    說明的過程中,拉瑪珠還提出幾個質問。


    「就采用這個方案吧。」拉瑪珠對計劃表示同意時,航法參謀似乎也鬆了一口氣。但是她的質問還沒有結束。「出發準備的如何?」


    航法參謀有點慌了,皇帝的質問確實屬於她的職務本該負責的範圍,但由於說明的過於投入,並沒能及時掌握現狀。


    「現在,最末尾的“多爾?賽圖修”通過了“門”。」代她回答的是夫拉莫修,「大概還需要十二分鍾。」


    「那麽,準備就緒之後馬上出發。」


    「謹遵旨意執行。」


    「那麽,接下來聽一聽作戰計劃的說明。」皇帝說道。


    「是。」


    不久之後,近衛艦隊全軍開始出擊。


    雖說要抽掉空氣,但也不能全部抽完。盡管如此,“毋忘大廳”的氣壓也隻剩下八分之一了。如果沒有增壓服的話,恐怕很難留在這裏。


    不僅是氣壓,重力也設定在通常的一成左右。原本亞布的標準重力就很低。被設定為人類起源行星的表麵重力的一半。如今又要對它進行削弱,在高重力環境下長大的津特反而更加舉步維艱。


    減少氣壓和重力,是為了降低英雄芳名碑的包裝作業的難度。


    作業本身基本都是手工進行的。盡管亞布有時候會準備得格外周全,但即便如此也沒有把轉移<毋忘大廳>的機械安置在帝宮內。


    身穿簡易增壓服的作業員,用細長的板把英雄芳名碑圍起來。每一根石柱用六塊板。也就是六角柱。


    起初以為這隻是普通的板,仔細一看,上麵裝有手柄。等圍住石柱以後,作業員轉動手柄。


    據衛夫說明,板的內側裝有壓縮的發泡劑,隨著轉動手柄它會開始膨脹,以此填充板與石柱之間的空隙。


    「帝國寶物的表麵材質纖弱」衛夫說,「即使這麽做,還是有點擔心能否起到保護作用。所以,請在搬運時一定要萬分小心。」


    就算你那麽說啊,津特想。直到裝載完成之前是津特的責任,但是之後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隻能做到監控機雷甲板的重力狀況,避免裝載的物品受到損傷。


    不過,平時並不會發生重力異常。即使發生了,那也是在戰鬥的時候。但是在戰鬥中,身為書記的津特需要執行確保乘員生命的重要任務。


    津特覺得,“卡普脫諾修·多拉德”被迫參與戰鬥的那一刻,任務就已失敗了一半。從這個角度來看,身為主計翔士的津特更加無計可施。


    但津特還是回答「我明白了。」。這也是他成長的證明。


    而且就算發生了什麽不測,追究責任也是在很久以後。


    「您具體想要怎麽做呢?」衛夫問。


    其實津特在這之前就有過一個想法。但是,直到現在都埋藏在心底,沒有跟任何人提及過。可以的話,實在不想實行。


    可是眼看著衛夫依賴的目光,隻好下定決心。


    「在存放帝國寶物的機雷甲板上,充填發泡劑怎麽樣?」


    「太棒了!」衛夫的表情一瞬間明朗了起來,「那就拜托您了。」


    「雖然還不知道能否成功,但我會盡最大努力的。」


    之所以認為可以的話不想實行,是因為預料到發泡劑的籌備會很困難。


    即便並非如此,津特還有大量不得不籌備的物品。所謂出擊前的軍艦書記,是就算沒有英雄芳名碑也會非常忙碌的職位。而且,在近衛艦隊出擊不到一天的時間裏,津特深深地體會到,擔任重返現役的軍艦的書記,是比出擊前的軍艦的同事忙碌好幾倍的事實。


    現在回想起來,最初擔任的突擊艦的書記比現在輕鬆得多。雖然由於經驗不足而有些緊張,但是一旦完成就會發現,其實是非常簡單的工作,這不禁讓他感到沮喪。


    由於洛伊爾級突擊艦是量產的艦船,所以哪些東西要裝載多少是完全規定好的。實際上,在建造過程的最終階段,也就是津特赴任之前,必需品都已經完成裝載。要問他都做了些什麽,也就是調查有沒有超載或不足而已。還有就是每當返回港口時需要補充不足的物品。


    而襲擊艦是新型種類的艦船,所以並沒有那麽輕鬆。話雖如此,需要傷腦筋的也是經驗豐富的戰隊書記的工作,而津特隻需根據艦長的指示完成作業就可以了。


    但是,這次沒那麽簡單。


    當然,“卡普脫諾修·多拉德”並不是新型艦種。而是曾經作為主力艦大量生產的アイクシュ級巡查艦。然而,アイクシュ級巡查艦的最後出擊是在一個世紀前左右的很久以前的事情。而新型艦的結局連上述艦船還不如。


    由於津特的不諳世事,所以他並不知道,其實星界軍裏有一支叫作武勳艦隊的小股部隊,除“卡普脫諾修·多拉德”以外,還動態保存著十幾艘紀念艦。也就是說,隻要補給反物質燃料和推進劑,它就可以航行。但是,那並不意味著可以長時間航行。


    雖然防護宇宙塵埃的外殼看似是新造艦,其實內部的機器早已老化。僅僅進行檢查也是困難重重,所以山姆森率領的軍匠科才會非常辛苦。盡管沒辛苦到他們的程度,主計科也不能滿不在乎地等待出港,需要對主計科管轄的生命維持係統能否長時間連續運行進行確認。


    如果隻是檢查就能解決還好,非常遺憾的是老巡查艦的機器存在著很多問題。


    很多時候即使想更換部件,也因為早就停產而感到棘手。當然也沒有時間去悠閑地製造。


    結果,隻能將整個機器進行替換。


    然後,不論那個機器是主計科負責的,還是除此以外的,也就是軍匠科和飛翔科管理的,進行籌備的都是身為書記的津特。


    緊接著讓津特加倍為難的是,需要迅速離開帝都的艦船不僅是“卡普脫諾修·多拉德”一艘的事實。


    至今為止,隻需通過思考結晶網絡申請必要的物資或機器,就會在預定的日期送到指定的地點。由於某種差錯交貨延遲之類的事件,隻有作為倒黴的傳聞聽說過。但是,在津特和他所擔任的艦船上從未發生過。


    然而,在進入避難態勢的帝都,情況就大相徑庭了。


    盡管通過帝都的思考結晶網絡預訂了各種物品,但是都沒有告知預定交貨時間。如果沒有庫存還能痛快地放棄。幸運的是決定代替品不是津特的職責。然而,卻收到一些明明知道物品的所在地,卻不能送貨的回答。


    這種時候,隻能親自去取回


    來了。


    僅憑津特的部下人手還不夠。


    所幸,其他部門都願意幫忙。因為沒有器材的話,他們也無法盡到自己的職責。


    發泡劑到手的時間是在向衛夫表明決意的兩天後。


    而且這個時候,津特正處於被困於“卡普脫諾修·多拉德”艦橋的狀態。


    「不好意思,能不能從那裏起來呢?」傳來山姆森的聲音。


    津特勉強睜開眼瞼。但不是雙眼,而是隻把右眼稍微睜開。如果是夢的話,馬上閉上眼睛繼續睡。


    然而,站在那裏的正是山姆森。


    津特在小睡一會兒的書記席上伸個懶腰。


    隨即用終端手環確認時間。


    離近衛艦隊出擊經過了五十五小時三十七分鍾。在這段時期中,自己隻睡了三小時左右而已嗎?


    不,也許是二小時左右。


    總覺得對自己的計算沒有把握。


    津特切換顯示時間。十六小時二十二分二十七秒——敵軍艦隊進入亞布利亞魯伯國的最短預測時間。為了能盡量延長這個時間,想必近衛艦隊正在奮戰吧。


    「什麽事?」


    「想派遣三個人,」山姆森說。「去索修利魯商會的倉庫。」


    「那是什麽地方?」睡眠不足使得津特兩眼睲鬆地問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確定它就在拉克法卡爾,」山姆森也摻著嗬欠說。「因為交通廳裏有登記的編號。」


    拉克法卡爾是由無數個人工行星組成的集合體。人工行星的相對位置時時刻刻都在變化,所以地址的概念沒有任何意義。取而代之的是,帝都交通廳通過編號進行管理。隻要跟交通廳進行情報連接,就會給人帶路。


    問題在於以山姆森為首的軍匠科軍士幾乎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無法操舵駕馭短艇。


    於是,不得不拜托飛翔科翔士也出手幫忙。


    津特朝艦橋望去,卻沒有飛翔科翔士。隻有他自己和山姆森兩個人而已。


    「古拉姆柏修列翼翔士,」津特用終端手環呼叫,「現在方便嗎?」


    「是。」沒有出現影像,隻傳來疲憊不堪的聲音。


    「那就拜托你了。」


    似乎這一句就說通了。


    「明白,」古拉姆柏修毫不猶豫地回答。雖然還是沒有出現影像,但至少從聲音中感覺不到疲勞了。


    「現在,在哪裏?」感到欽佩的同時,津特問道。


    「“卡普脫諾修·多拉德”所屬的短艇操舵室。短艇現在,駐停在起飛甲板上。」


    「需要取什麽東西,對吧?」津特向山姆森進行確認。


    「嗯。」


    「那件東西可以用短艇搬運嗎?」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貨物,卻也沒想過特意追究。多半是在小睡之前就得到預訂許可的東西。


    雖然批準預訂與否是艦長的工作,但是拉菲爾身為皇族的任務似乎十分繁重,所以采取了最大限度任由部下處理的方針。而有關預訂的方麵,就委托給了津特,因此不用逐個向拉菲爾批準。


    幹脆讓我離任就好了——津特想道。


    津特本人也並沒有精細地檢查發貨內容。既然山姆森說有必要那就有必要吧,他隻會這樣想。


    「裝不下,我打算拖航。那些手續會讓派遣過去的人和商會進行準備,艇指揮隻要考慮怎麽飛就可以了,」山姆森似乎也有所領會,有關貨物的詳細情況一概不談,隻對津特想知道的事情進行說明。


    「真是了不起呢。」以雙關語發出讚歎,津特又回到跟古拉姆柏修的通信。


    「那就做好起飛準備在那裏待命吧。把三個人送到叫作古拉姆柏修商會的地方去。」


    「明白。請把那三個人的名字和兵籍編號發送過來。」


    津特看向山姆森。


    山姆森操作終端手環,向津特點頭。「發送了。」


    「據說已經發送,確認一下。」


    「已進行確認。」古拉姆柏修說。


    「那就拜托你了。」


    「承蒙委托。」


    飛翔科翔士有他們需要做的工作,雖然津特不太清楚。總之,古拉姆柏修不是津特的部下。所以沒有下達命令的權限,隻能以將生命委托給同一艘艦船的同伴的關係請求。


    「打好招呼了,」山姆森對著終端手環說。對方自然是派遣的三個人吧。「去起飛甲板上吧。有一艘短艇停駐在那裏。說不定,亞布的小夥子在操舵室裏睡覺。什麽?到時候就把他拍醒?不,不要忘記他是上級。那種時候要懷著敬意叫醒他,聽懂了嗎?」


    通話結束後,山姆森麵向津特。


    「那個叫古拉姆柏修的小夥子雖然幹得不錯,他自己的工作不用做嗎?」山姆森問道。


    「有關航行係統的工作,據說不是他的負責範圍。」津特回答說。那是屬於武勳艦隊的工作。


    「那個我也知道,這跟主機關是一樣的。但是跟炮術的關係呢?」


    實際上,並不是所有“卡普脫諾修·多拉德”的乘員都轉乘到“芙麗珂維”上。


    起初也有那種提案,也探討過讓“芙麗珂維”在幾乎無人的情況下巡航的方案。順帶一提,他們知道不可能委托給新的乘員。帝都的星界軍現在處於嚴重人手不足的情況。不得不慎重安排有限的人數。


    雖然不知道在何處進行了什麽樣的商談,最後決定讓“芙麗珂維”作為第一蹂躪戰隊的一員出擊。話雖如此,盡管要以背對戰場的形式執行任務,但是根據情況還是需要戰鬥。考慮到發生戰鬥的可能性,無人駕駛是不可能的。


    因此,“芙麗珂維”由副長艾柯琉雅十翔長擔任艦長代理進行出航準備。而替代津特的人,據說是從戰隊司令部派遣過來的。雖然尚未謀麵,據說是剛從主計修技館畢業的年輕翔士。不僅如此,似乎差一點就升為主計修技生。


    但是,至少對於書記的崗位,津特並不擔心“芙麗珂維”。コーブ級襲擊艦已經有實際成果,所以出擊準備也大同小異。更何況身邊還有戰隊書記,即便是缺乏經驗的主計科翔士也能勝任的吧。津特暗自羨慕起自己的接替者。


    總而言之由於這種原因,分配在“卡普脫諾修·多拉德”的飛翔科翔士人數很少。坦白說,據津特所知,隻有身為艦長的拉菲爾和古拉姆柏修兩個人。其餘的飛翔科翔士根據討論的結果,都留在“芙麗珂維”上進行出擊準備。


    在隻有不足一個小時的時間裏,擔當山姆森的上司的格林希雅也返回“芙麗珂維”專心從事她的本職去了。


    盡管說是一艘巨大的艦船,如果隻是移動的話,不需要那麽多的飛翔科翔士。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為了進行火器管製才坐上軍艦的。而“卡普脫諾修·多拉德”並未配備多少武器。隻配備了兩門電磁投射炮和少數可動炮而已。津特也不知道那門炮能否使用。


    要說誰能對它進行檢查,現在除了艦長就隻剩下唯一的飛翔科翔士古拉姆柏修。


    「確認一下火器的狀態吧,這種多餘的事情不想讓他費心」津特說道。


    「這種發言有問題吧,發生戰鬥的時候會難辦的哦。」


    「開玩笑的,」話是這樣說,其實有一半是他的本意。津特並不怎麽信任“卡普脫諾修·多拉德”的自衛能力。他認為,雖然曾經是一艘籠罩在輝煌之中的星界軍總旗艦,但是現在相當於一艘運輸船,「而且……」


    「而且?」山姆森催促道。


    「如果真想戰鬥,艦長會想辦法吧。」


    是的,“卡普脫諾修·多拉德”能否進行戰鬥——判斷這件事的並不是書記的工作。


    「你說得對。我也有點拚命過頭了,明明離開軍隊沒多長時間,總是忘記作為軍士理所當然的要領。」


    「理所當然的要領是什麽?」


    「隻做自己份內的工作。這樣自己也輕鬆,最終對全體乘員也是一件好事。當然,前提是在星界軍這個組織裏。」


    「在什麽的場合又有不同呢?」


    「比方說,剛成立的諸侯家之類的。」


    「啊啊,」津特露出苦笑,「不小心染上了奇怪的癖好了呢。」


    「也不見得如此。我的夢想是經營農場。所以比起軍士,家宰的經驗會派上用場。」


    「能聽你這麽說,讓我安心多了。」


    「我一直很感謝你哦,主君。」


    「但是,說不定不能再做山姆森先生的主君了。」


    「那是多麽傷感的話語。對我有什麽不滿嗎,主君?」


    「明明知道其中的原因。我是說,與海德伯國的聯絡很有可能再次關閉哦。」


    「如果再次關閉,有一天再撬開就可以了,」山姆森說。「不過,那也不是我們要想的事情啊。」


    「而且,我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也是個疑問呢。」


    「對哦。明明比我們年輕,竟然說些軟弱的話,主君。」山姆森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不,話是這麽說……」津特話說到一半,合上了口。


    山姆森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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