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易搖頭:“哪有這麽多故事講,我又不是故事家。” 他和靳融並排躺在一起,一隻手攬著,另一隻手揉他的肚子,輕輕的,好像是在幫助消化,又或者是單純的想要揉他肚子上的軟肉。 蔣易恍惚地還以為是在十七歲,躺的不是這張床,而是靳融那張單人床,又或者是自己的大床。他聽見哪裏傳來的秒針聲音,“啪嗒啪嗒”地走,一秒一秒地數,大約是好多秒。以前他就愛數鍾聲,要與秒針比速,夜裏手指挽過靳融發梢的烏黑,吻在唇間。 靳融忽然說:“當時藝考統考,宋老師陪我回n市考試,就給我帶了一個小鬧鍾。秒針走路的聲音就這樣的,跟節拍器差不多。嘀嗒嘀嗒嘀嗒,我沒事就聽著這聲音發呆。” “考試考得怎麽樣?後來你的錄取分數都沒有出現在學校公告欄裏,我以為你沒學上了。” “考挺好的呀,”靳融回憶起來,“考筆試的時候腦袋嗡嗡的,但聽音都能聽出來。寫樂理的時候腦子也嗡嗡的,老犯困,但也能寫出來。當年我考試考挺高的呢,小三門八十二。” “這麽高。” “嗯,但也沒用。後來校考,也不看你省統考多少分。我考完省統考就要準備單招,那時候挺累的,白天晚上都打瞌睡,超級困。” 靳融那段時間正是最痛苦的時候,十二月初,醫生都建議他休學,住院治療一陣子,不要到處亂跑。可是靳融卻突然執著起來,他想把省統考給考了,再回n市看看,也許在街頭就能碰見蔣易,遠遠看著也行的。 宋念遠拗不過他,也就同意了。靳融一邊治療一邊考試,那會兒還吃很多藥,每一顆像要了命一樣。省統考他沒怎麽準備,主要也就是練了鋼琴。考試的時候也沒有很大壓力,宋念遠說了,去考個試感受一下,可以明年再好好準備。 靳融走在十二月初的城市街頭,感受了一陣初冬氣息。不少藝考生都來考試,各個圍著厚厚的圍巾,有時手中握一杯熱奶茶,吸一口,就有無數熱氣吐出來。他妄想在街頭發現蔣易的身影,癡心促使著他不斷穿過一條又一條的馬路。他不停地走啊,闖啊,跟著一個虛影跑。沒見到蔣易,也沒聽見任何有關他的聲音。 他停在三中門口,籃球場內還有少年戲耍,歡笑著在天地間飛奔。他盼望著能見到蔣易,他扒在柵欄那兒渴求有熟悉的身影。可真的當高三學生出來的那一刻,他又跑了。靳融的勇氣早就消失了,也許消失在那個帶著紫色霞光的傍晚。 考了筆試,休息兩天就到麵試,也快,考完他就走了,沒多停留。 “怎麽犯困呢,太累啦?”蔣易問。 “嗯,太累了。睡著的時候能見到你,我就想睡覺。” 其實是因為靳融吃了藥,那藥似乎就會讓人覺得很困,嗜睡,晚上還好,本來就是要睡覺的,可是到白天就不行了。白天也困,考試候考的時候就點頭打瞌睡,整個人都提不上精神,像蔫了的樹葉。 後來靳融回了北京,住院了,不怕嗜睡了。就是不做夢,挺無聊的,眼睛閉上,再一睜開,天都亮了。 宋念遠以為他統考考的不怎麽樣,結果成績出來倒是可人,靳融也挺高興的,隨口就說:“要麽今年就考了吧,不要留到明年了。” 他嘴上是怎麽講的,夜晚發作時又不這麽想了。那晚上他總感覺自己是不聽話的小孩,拖累靳時苑,又拖累宋念遠,再後來又要自殺,也是後話了。 這些話他沒跟蔣易說,反正最近睡眠質量都有所提升,不太嗜睡,也不太能睡得著,馬馬虎虎吧。蔣易拍拍他,他就困,困了就埋在蔣易懷裏睡覺。睡著了還說幾句夢話,蔣易在回微信,碰巧聽靳融說:“明天再吃好不好。” “吃什麽?”蔣易輕聲問他。 靳融無意識地回答:“明天……再吃藥……今天好了,不想吃。” 蔣易不知道他吃什麽藥,想繼續問的,靳融不搭理他了,睡得更深。 大四比較忙,這段時間差不多要論文開題,他在問老師論文的事情。又忙實驗報告,江賢把數據發來跟他對,忙完都很晚了。 他難得有抱著靳融睡覺的機會,心裏愜意,偷偷在靳融臉上親好幾口。 靳融睡得香,早上七點鍾自然醒,隻見蔣易緊緊摟著他,密不可分的,尤其高興。孫啟逸早上走的早,一大早聽他吃了早飯、關門出去,家裏頓時安靜,沒其他人了。 “蔣老師。”靳融啞著聲音叫他,非要把他搖醒,還說,“煮餃子給你吃呢,蔣老師,快點醒!” 蔣易沒醒。於是靳融就坐他腰上,又壓在他身上,對他耳朵吹氣,還“嘟嚕嘟嘟”唱歌。 這誰能不醒! 蔣易在心裏叫好幾遍“老天爺”,被他拖著起來刷牙洗臉,站廚房裏陪他下餃子。速凍水餃,白菜餡的,過幾遍水後就熟了,飄在上頭。靳融拿大勺舀出來,順便盛滿了湯,高興說:“怎麽樣?” “挺香。” “那當然,”靳融得意起來,“靳大廚煮的,能不香?” 那當然,隻要不是自己親自下廚的,都不會很難吃。 他跟蔣易吃頓早飯,餃子裏的餡可燙,讓他嗦好幾回嘴。蔣易笑他“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靳融不跟他計較,吃完餃子後就瞧著他吃,歪著臉看,表情又說不上來的深長意味。 “看我幹什麽?我等會兒回學校了。” “你周一不是沒課嗎?” 蔣易點頭:“沒課不能回去?留在這幹啥?陪你彈琴?” 那也不是不行。 靳融想個辦法留他,沒穿鞋襪,光著腳四處摸索,從蔣易腳踝慢慢蹭到大腿,踩住某處,不動了。 蔣易不動聲色,吃餃子的動作倒是慢了半拍。 靳融還揉,動作越來越放肆大膽,他托著下巴笑看蔣易的反應,笨笨的,臉紅,好不受勾搭。 “吃完了嗎?”靳融明知故問。 “嗯。”蔣易覺得好熱,“我幫你洗了碗就走了。” “去哪?” “學校。” 靳融“嗯”了一聲:“等會兒再走吧,我給你彈首曲子啊?” 蔣易皺眉頭輕哼,把他腳捉住了,搖頭:“不聽。” “不想聽?” “誰不會彈琴,我也會。” 靳融笑道:“那你彈給我聽吧,”他靠近了,俯身越過半邊餐桌,弱弱喊了一聲,“老公。” 蔣易整個人一震:“誰是你老公啊!” “我當然隻有你一個老公。” ………… 靳融胖了,但也沒多胖。蔣易以前摸他背、腰,一點肉都沒有。現在好些了,摸了有手感,捏著像小麵團。 “胖了。”蔣易說,“十斤?” “差不多吧。”靳融伸長了腿伸懶腰,“十斤胖了一圈。” 看不出來,但摸得出來。 說好了要彈琴的,也沒人彈琴。蔣易幫他洗完澡,還給他洗床單,像是來這裏做家務的。 靳融歪沙發上看,他舒坦了,腿都翹在沙發背上,臉紅撲撲的,格外紅潤。他的腿很長,隨意掛在那兒,有時晃蕩;他的手臂墜著,指尖無意在空氣中劃動,慵懶。 蔣易望他就覺得好笑,問道:“累不累?” 靳融搖頭:“不累啊,就腰酸,爽過頭了。” 蔣易懶得搭這種話。 靳融笑了一會兒,又說:“嗓子也疼,你去給我倒杯熱水來。” “你還使喚起我來了。” 蔣易給他倒水,看著他咕咚喝完半杯,滿足了,嘴唇都沾滿了濕潤。 有點兒不好意思,蔣易看他嘴唇,莫名其妙想到點別的,心跳的快,幹脆把臉背過去了。 “你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蔣易說,“我等會兒要走了,回去做實驗。” 靳融調侃他:“蔣老師體力那麽好,賣力一上午還能做實驗,看來再來幾次也可以了?” “我行,你行嗎?” 蔣易洗好床單,掛陽台曬,又整理了一下客廳,給他做了一頓飯,準備走了。靳融哼唧著站起來,跟他擁抱一會兒,在耳邊嘀咕幾句。 “好擔心啊。”靳融就差咬到他的耳垂,鼻息和嘴中吐出的氣全都混在一起。 蔣易莫名想到香爐中的煙,飄上來,彌漫開,鑽進身體裏。有個什麽東西一直拉著他,拽著他,束縛著他。他推了一點麵前的人,卻越離越近。 “擔心什麽?” 靳融不懷好意地握住蔣易的手,帶到小腹上,突然又轉換成無辜的神色:“被你折磨成這樣,會不會懷上你的小寶寶啊?” 蔣易聽得臉和耳朵全紅了,磕磕巴巴道:“我折磨你了嗎?” “你看你給我咬的,我腿上,我脖子上。” 他還把褲子卷上去給蔣易看,蔣易捂著他大腿上的紅印傻笑:“下次我咬輕點。” “那懷孕了怎麽辦,有小寶寶了怎麽辦?” 靳融一點不知羞恥地講這些話說出來,和他這副漂亮無暇的臉完全不符。蔣易無地自容了,他幹脆順著他的錯話說:“有寶寶了就生下來啊,我養。” “我不會生寶寶。”靳融笑起來,“但你要養我,我想當你的寶寶。” 蔣易努力不去看他,可是卻偏偏被他勾著下巴尖兒望。 “我當你的寶寶好不好。”靳融喃喃說,“我做你的寶貝。”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哈第72章 見麵 蔣易到學校的時候才看見靳融給他發的消息,小貓咪的表情包,還問他:後天再一起吃飯吧? 還吃飯,再也不敢吃了。吃一次就被抓到盤絲洞回不來了,哪還敢吃? 蔣易嘴角揚起半分,冷巴回複:最近沒空,看心情。 靳融:好吧。那大後天呢? “……”蔣易不回複他了,假裝沒看見。 回宿舍的時候都下午兩點半了,兩位室友還在昏睡,蔣易開了燈,照醒了其中一個。 周健還打呼,江賢醒了,昏昏沉沉問道:“幾點了?” “兩點半。” “兩點半?!我去!給我整精神了。” 江賢坐起來醒困,望見蔣易神采奕奕的模樣,問道:“昨天晚上夜不歸宿,跑哪去了?給我一頓好找!” “找我幹嗎?忙著呢,沒空。” 江賢八卦起來了,眼冒金光:“和鋼琴小哥開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