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突擊)


    這棟房屋,似乎被稱作妖精倉庫。


    理由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這麽叫的。


    少年並不知道「妖精」是什麽。雖然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麽一個名字。並且,能被冠上這個名字肯定會有什麽理由吧。雖然他不知道。


    這個世界很大,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而且自己沒必要立刻知道全部。一點一點,隨著時間去了解,這樣就足夠了。


    「大晴天——!」


    一名少女高興的大喊著跑出了房屋。然後跟著她大大小小的各種生物也從房屋裏跑了出去。


    有的長著類似狗一樣的腦袋,有的長著如鳥一樣的翅膀,有的長著毛,有的長了一大堆的腳,也有的背著甲殼,長著鱗片,大的小的,渾身是血的,全身透明的生物比比皆是。


    這一大堆生物追著女孩子在泥地上跑著。


    泥。


    晴天這個意義少年頓了一會才察覺。就在剛才還在下雨。而現在並沒有下。所以地麵還是濕漉漉的。可以在與以往不同的地麵上跳來跳去。


    「唔呀——!」


    不知是悲鳴還是歡叫,少女隻是一股腦的跑著。而那些奇形怪狀則是追在她的後麵。泥水四散。


    呆呆地看著她,少年突然反應到自己其實也可以追在少女的後麵。噶噔一聲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窗戶……還是很困難所以從大門追了出去。


    腳踩著如泥沼般地地麵。感覺很冰冷。而且腳下的泥土也滑來滑去。他被這種觸感嚇了一跳急忙抬起腳,然而卻導致自己失去平衡,右半身直接摔在了泥裏。


    「哇噗。」


    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聽到自己發出這樣奇怪的聲音。


    手臂和肩膀都沾上了泥土。泥土還是很寒冷,不斷地奪取著她的體溫。到底該怎麽辦呢。


    此時自己的眼前伸出了一隻小小的手掌。


    「……嗯。」


    女孩子伸出了援手。


    似乎感覺她要他抓住,所以他就抓住了。女孩子全身用力,似乎打算將少年拉起身來。然而無論是她的體重還是力氣女孩都不足夠。隨後腳在泥地上一滑,她也隨之摔在了泥裏。


    濺起來的泥水將兩人全身各處都弄得髒兮兮。


    「啊哈哈。」


    女孩子笑了。


    「真有趣。」


    ——啊啊。是啊。這個孩子笑著說「真有趣」。就是說明這段時間,這個體驗,是非常美好的。


    當了解到此時,少年的心被觸動了。萬裏無雲的天空,燦爛無比的陽光,閃耀光芒的雨後水滴,可以一覽無餘的這一方世界。他開始發現,這一切,都是十分美好的,都是有價值的。


    「真有趣。」


    少年模模糊糊的重複了一下少女說的話。


    然後,雖然沒有自信,也打算像少女那樣笑——


    「……?」


    他抬起頭,看著天空。


    不是看到了什麽,也不是察覺到了什麽。隻不過的確感覺哪裏有些奇怪。剛才有一瞬間,感覺到這個世界和之前的世界有一絲絲的區別。


    僅僅隻是感到奇怪而已。這到底是好是壞,對未知善惡的少年來說無法進行判斷。更何況他根本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說明現在的世界裏混入了一些從外界來的異物,之類的。


    所以,他隻能呆呆地眺望著天空。


    2.阿爾米塔與燃燒的森林


    其實,護翼軍以或者說妖精們的作戰,有一處巨大的誤算。


    結界裏的是一整個世界。對於這個概念,妖精們自然記得很清楚。但在這之後的事情她們並沒有考慮。


    2號浮遊島並不算大。將其包圍的結界自然也應該有差不多的大小,她們大概抱有這樣的想法。


    結界中,是一整個世界。


    並且——說起世界,那可是在認知的人的眼中,無限持續下去般的寬廣。


    +


    ——最開始察覺到的,是連皮膚都似乎要灼燒起來的炎熱。


    鼻腔深處都遭到強烈的刺激。她反射性地要咳嗽出來,不過慌忙地抑製住了。


    視野裏淨是黑色與紅色地強烈對比。正確來說,就是打算將一切包覆起來的巨大火焰,以及打算將一切掩蓋起來的黑暗夜幕。除此之外她看不到其他。


    森林,正在燃燒著。


    而自己,正身處當中。


    (……這是……什麽……!?)


    自己為什麽會身處這樣一個狀況下。


    這是哪裏,到底正發生著什麽。


    (為什麽!?什麽時候開始的!?)


    在闖入這個世界之前,自己的確有下好覺悟肯定會發生什麽很厲害的情況。然而,眼下的異常狀況超越了她的預想,輕易的就壓過她的心理準備。


    「……尤迪亞!?提婭特前輩!?」


    她大聲的呼喊同伴。


    「珂瓏前輩!?帕尼巴爾前輩!?大家都在哪?」


    她一個一個叫過名字後,察覺到兩件事。第一件,在尚未了解情況的當下,不應該沒經過思考隨便大叫,因此她開始反省。第二個則是,周圍因為燃燒的樹木到處都有巨大的爆炸聲,所以她自己的聲音蓋過過根本傳不出去——


    突然,熱風的方向發生改變,帶來了遠處的聲音。


    是沉悶的金屬音。


    還有模糊不清的,某人在呻吟的聲音。


    (有誰在……?)


    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邁出腳步——不過躊躇了一下。


    隨後咽下喉嚨中的唾液,重新邁了出去。


    聲音的主人很快就找到了,倒不如說,是對麵自己跑出來的。


    一個人是看上去就很弱的青年——沒有長牙沒有毛坯沒有角和翅膀,基本上就是無徵種。另外一個則一眼能看出來特征,長者豬頭並且體格高大——應該是豬麵種的男人。


    兩人都穿著破破爛爛的皮甲,渾身鮮血。


    自然的,兩人之間的氣氛並不和平。青年的表情混雜著疲勞、緊張及恐怖,而豬麵種的表情表現的則是狂暴和喜悅。然後,豬麵種舉起右手,手上拿著一把巨大凶惡的柴刀。


    「不,不行!」


    大柴刀向著青年的砍去……在此之前,阿爾米塔跳了出來。


    她衝進二人之間,用盡全力撞向豬麵種的腹部。


    當然, 憑借少女的腕力和體重,是不可能撞得動豬麵種的。不過即便是這樣,豬麵種的動作也是停了下來。舉起來的大砍刀停在半空中,隻是動著腦袋確認突然的闖入者是誰。眼球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依次滑動,確認著阿爾米塔的樣子。


    隨後,豬麵種用舌頭舔著嘴唇,黏糊糊的笑了起來。


    阿爾米塔對於好色的眼光根本不了解。妖精種族中隻限女性,並且久住妖精倉庫,無論是無徵種的男性還是對無徵種女性抱有性趣味的其他種族,基本沒有機會遭遇。所以對於豬麵種的表情她完全不理解。但是,後背竄上來一股奇怪的厭惡感使她縮起了肩膀。


    而豬麵種則向她伸出了手。


    「噫……」


    而阿爾米塔則陰恐懼躲開了。豬麵種的手抓了個空。不過,對方當然不會就這樣放棄。獵物進行可愛的抵抗則更能燃起他的興趣。因此豬麵種則緩緩地,但毫不停歇的伸出手打算抓住阿爾米塔。


    「不,不要……」


    到底是怎麽回事。完全搞不清楚。但有一件事能確定,如果要是被他抓住了自己,那自己肯定會遭受很過分的對待。


    所以,阿爾米塔想要反抗。


    為了反抗,對,就是用魔力。


    在呼吸混亂的情況下,勉勉強強可算是燃起了魔力。抓住包裹中凸出來的劍柄,直接把還纏著布的遺跡兵器拽了出來。


    「請,請不要過來!這個,可是很危險的哦!?」


    阿爾米塔將遺跡兵器頂在身前。


    豬麵種停了下來。然後花了數秒,打量了一下阿爾米塔和她拿的東西。之後下了阿爾米塔根本沒有威脅的結論。無所謂的繼續靠近。


    明明都已經說了不要靠近。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不管了——這麽想著的阿爾米塔揮起了劍。因為金屬的重量導致身體也要被帶著走,但笨拙的燃燒起的魔力賦予阿爾米塔更強的臂力讓她承受了下來。並且纏住劍身的布條破裂,露出其中發光的遺跡兵器刀身。


    劍鋒則是劃過豬麵種的臉。


    血,流了出來。


    豬麵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用指尖抹了下自己的臉,感覺到一絲濕滑,並且憑借周圍火焰的光線確認到了赤色痕跡。


    此時豬麵種眼神中的欲望變更了種類。確認到自己麵前的人是危險的敵人。


    隨後他揚起了手中的大砍刀。


    (不……)


    恐懼驅使著阿爾米塔的身體。


    因為不習慣燃燒魔力因此也無法進行細微控製。


    遺跡兵器帕切姆,在眾多以及兵器中也是屬於強力的那一把,劍身帶著充足的魔力放出了一閃。


    ——手感,淺到讓人吃驚。


    阿爾米塔不知自己何時閉上了眼睛。發現後她緩緩地睜開了。


    森林在燃燒。火焰和黑暗在不安分的跳著舞。


    而她已經看不到豬麵種了。


    有的隻是……被狂暴的凶器所斬斷的如白色人偶一般的下半身。以及離她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類似一部分上半身的某種白色塊狀物。


    (啊……)


    阿爾米塔想起了妖精前輩們所說的話。<最後之獸>所創造出來的世界,裏麵出現的人物是通過某個成為核心的人的記憶所模仿出來的。而化身這些人物的則是一些毫無特色的白色人偶,如果給予衝擊則會打亂它的變化。


    阿爾米塔吞了一口唾液。


    這個就是。


    她並沒有因為殺人而感到打擊。並且她隻是破壞了模仿生命的白色人偶而已。說到底連生命都沒有的妖精,抵抗奪取他人生命這種倫理道德,她們並不會多做感想。


    不過,相對的,阿爾米塔感到十分迷惑。


    就好像沙子落在岩石上一般,周圍響起無數叫聲。


    她抬起頭。發現在火焰的對麵出現了幾隻新的豬麵種。並且對方全員都看著她,以警戒和帶有敵意的聲音叫喊起來。


    糟了。


    要是與那幾隻交戰的話,自己大概能贏。雖然說自己是第一次上戰場,但自己依舊是燃燒魔力帶著遺跡兵器的妖精兵。她們是作為與<獸>對抗的大規模戰場上的主力,並且肯定會比稍微經過訓練的士兵要強。


    隻不過,這應該不是正確選擇才對。在這幾個人後麵沒準有數十人,或者還有更多的人在他們周圍。


    阿爾米塔聽到從其他方向傳來了聲音。


    她回過頭,看到剛才的青年隻是臉衝著她,並且喊了一些什麽。雖然聽不懂他說的話,但根據現在的狀況,語態,表情來看,內容可以理解。


    (要跟他走,是嗎……?)


    雖然很迷惑但阿爾米塔衝他點了點頭,而青年同樣也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從豬麵種的反方向跑。


    該怎麽辦呢,阿爾米塔心想。


    完全不懂。這裏到底是哪裏,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並且自己的同伴——尤迪亞和前輩她們為什麽不在這裏。


    雖然隨情況發展自己殺了一隻豬麵種的士兵——或者說是破壞了。導致無徵種的青年認為她是友軍。但到目前為止這些發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


    到現在為止她什麽都不理解,也不知道究竟要怎麽做,什麽都判斷不了。


    但能說的隻有一個,要是一直站在這裏不動的話,情況不可能會向好的方麵進行轉變。那麽,即便什麽都不理解,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嗚嗚…)


    要是提婭特前輩的話,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麽做呢。


    應該會嗚啊嗚啊抱著頭煩惱,但還是會找出自己應該做的事,然後挺胸去做吧。


    然而她做不到,因為阿爾米塔隻不過是阿爾米塔·塞雷·帕切姆而已,自己根本做不到與自己憧憬的人同樣的事。雖然自己能試著模仿抱頭,但之後的事情全都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現在隻能做一些能做得到的了。


    「好!」


    阿爾米塔“啪”的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臉,追在青年的身後。


    森林正在燃燒。


    黑夜與火焰相互蠶食,互相舞鬥。


    自己的影子因為眾多光源。看著扭來扭去。雖然看不清腳邊,有好幾次差點摔倒,但依舊不會停止奔跑。


    3.提婭特與帶著貓的少女


    「嗚嗚……啊……」


    怎麽會變成這樣。


    提婭特·詩貝·伊格納雷奧一邊呻吟一邊詢問著自己。雖然不可能得得出答案,但她還是控製不住疑問。


    因為目前的狀況遠超出她的想象——也就代表,她現在除了這些其他什麽都做不到。


    (我看看……)


    先確認現狀。這很重要。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似乎是在城市裏。


    建築物的樣式看上去很熟悉。道路並不是很複雜。她朝向傳出類似人聲的地方走去,來到了來來往往的人行道上。


    「……這都是。」


    她現在終於把疑問說出了口。


    不過她還是明白了幾件事。既然說看上去有一部分熟悉,那就代表這裏不是浮遊大陸群,而是憑借記憶模仿出來的。而且一聽熙熙攘攘的人們說的語言,就能很清楚的明白。


    這種石製的街道,在浮遊大陸群中基本上多是獸人居住。並且在這裏,周圍的人群中讓人感到奇怪的淨是無徵種。在路上的行人沒有一個有毛有角有長牙有翅膀。並且沒有一個人說的是大陸公用語。


    「那個……」


    她嚐試用大陸公用語向行人搭話。但是,對方隻是表現對方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麽,給她指了指某個地方後就離開了。


    語言不通,這個情況對她來說還是很少見的。


    之前去貴翼帝國的時候,姑且還是體驗了一下周圍語言不通的情況。不過那時候如果自己主動說大陸公用語的話(而對方多少會有點鄙視)對方也能聽懂她想說什麽。但是在這個地方,這種溝通方式看樣子是無法進行的。


    那麽。將得到的信息綜合一下。


    (這裏,是哪裏呢。)


    想到的答案隻有一個。比大陸群公用語普及還要更早以前,倒不如說在浮遊大陸浮在空中以前就確實存在過的城市……正確來說應該是根據某人的記憶模仿出來的。


    (……人類種(ewiht)的城市,吧。)


    目前還是預想,不過提婭特心中已經基本確信了答案。


    古代的,毀滅了的,邪惡之都。光是這幾個就已經足夠創造出浪漫了。它是比浮遊大陸群中任何繁榮起來的古都還要更古老的城市……倒不如說,那些古都在興建時沒準全都是參考的這裏。


    再加上,關於這些資料在浮遊大陸群中基本沒有留下。本來降落到地上這個行為本身就十分危險,而且也沒有進行過調查。即便是長壽種族也難活過五百年,也隻有被稱為大賢者的斯旺·坎德爾一個是了解當時的活證人。


    當然,在她眼前的這座城市無非就是<最後之獸>憑借某人的追憶所創造出來的夢境。但既然是追憶的話,最起碼比後世的人隨意想想的要更接近實物。


    (真是失敗。早知道先學一學人類種的語言了。)


    由於語言不通導致變得很麻煩。她們可是身負重要的任務,而為了這項任務必須要先收集情報。


    「嗯……」


    怎能麽辦呢。如果現在仔細傾聽周圍的談話,應該就能稍微學到些什麽吧。要是能學到一兩句簡單的問候應該會方便很多。在她考慮這些的時候,提婭特放鬆了對周圍的警戒。


    一隻手從她背後伸出,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提婭特被嚇了一跳並轉過身去,看到的是一張不認識(這是當然的)男人的臉。這個男人穿著塗成藍黑色的皮甲,腰上掛著結實的警棍。一瞬間讓她認為此人應該是衛兵,但她立刻就撤回了。什麽應不應該,根據目前的狀況看,肯定是衛兵沒錯。


    而那個男人快速地說著什麽。從語氣上看應該是在做什麽質問。


    「誒,啊……」


    提婭特大腦一片空白。


    自己到底該怎麽回答才好。我不是可疑人士我沒有敵意因為語言不通所以問我這麽多也回答不了。啊啊不對,她自己的確是個可疑人士而且還是這個世界的敵人,不對說到底提婭特她自己說的任何話對方都聽不懂,啊啊啊啊已經束手無策了。


    不知是不是對方看穿了她在混亂,眼前的衛兵停止了質問,也表現出一副困擾的表情。看樣子語言不通這件事對方已經了解了。


    那麽就究竟要怎麽做才能突破這層困境。打應該能打得贏,跑也應該能跑得掉,但對於之後收集情報來說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最好能找到其他的方式——


    『那個……需要幫忙嗎?』


    ——從她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提婭特一開始感覺聽上去就像異國語言一樣,就沒有去在意。但是很快她發現,不知為何自己理解剛才那句話裏包含的內容。


    提婭特驚訝及混亂的轉過頭去。


    而看到的是一隻小貓。


    不,正確來說是不知為何肩上站著貓的穿著鬥篷的女性。


    看到她時提婭特一時有些混亂。這人有著鮮豔的翠銀發色,並且眼睛也是同一顏色。不過人類種的發色(跟她們妖精比起來)多是很樸素的,這是提婭特來到這個世界是所發現到的一個現象。但眼前這個女性與她的發現相去甚遠。


    『你是其他國家的人吧?聽不懂這個國家的語言嗎?』


    「誒……啊,是的,你說的……沒錯……?」


    提婭特點了點頭,但滿腦袋都是問號。明明兩人用的語言並不相同,不可能進行對話。但到底為什麽兩人竟然能進行交流。


    『既然背著教會擁有的伊格納雷奧的話,就說明你是準勇者吧。到這裏來是為了進行什麽使命嗎?』


    女性的視線集中到提婭特後背掛著的兩把大劍其中之一——雖然被布包裹著,但為了能時刻拔出所以劍柄露在外麵——後進行詢問。


    「那個」


    「啊,不說也沒關係的,要保密的是吧。這方麵我理解,真的。」


    提婭特明明什麽都還沒說,這位女性就自己進行了確認,點了點頭就轉向了衛兵。不用擔心這位人士是讚光教會的相關人員並不是可疑人士也並不危險這樣對衛兵進行說明(把當事人晾在一邊)。衛兵點點頭後又問了些什麽,提婭特終歸也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不過對話能進行下去所以她就在一旁呆呆地看著。


    女性的掛有穿繩的金屬片在發出亮光。


    應該不是裝飾品。看上去也不具有裝飾價值。不過要問這到底是什麽,提婭特唯一能想起一個名字。也就是說,


    「護符……?」


    女性應該是聽到了提婭特的小聲念叨,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並稍微笑了笑。


    之後女性與衛兵這樣那樣交談了一會。


    隨後衛兵稍微敬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好了。』


    女性拍了一下手,轉身看著提婭特。


    『雖然這樣很突然,但請問你有空嗎?』


    小貓同時喵了一聲。


    +


    啪嗒啪嗒足音向右走去。


    提婭特則追著她的背影。


    『詳細的事情我不會多問,畢竟教會下達的使命有很多複雜的東西在,我很理解這方麵的考慮。』


    啪嗒啪嗒足音又向左邊走去。


    提婭特則追著她的背影。


    『既然被托付了伊格納雷奧的話,就說明你的使命是不會留在聖錄裏對吧?不能說的事情畢竟有很多。』


    「那個……是的。」


    雖然不太明白,但對方既然已經這樣認為了,那也沒必要多說什麽。因此提婭特幹脆地點了點頭。


    足音有啪嗒啪嗒的向左——不過這次提婭特放棄了目光追隨,隨之打量了一下周圍。


    這棟房屋看上去很小,但這裏似乎並沒那麽小,大概這間房間似乎是會客間。至於為何判斷是會客間,提婭特看著掛在牆壁上的繪畫和桌椅的配置,感覺上就十分像會客間。不過為什麽要加「似乎」兩字,那時因為房間裏有兩個種類的東西大量存在著。


    其中一個是書。裝訂的十分嚴謹看上去就像學術類的書到兒童會看的繪本,種類有各種各樣。並且就連牆邊書櫃都裝不下,散落在壁爐附近和地板上堆積成山。


    另外一個就是貓。白色的黑色的茶色的花色的,顏色各異的毛球在房間各處舒適的蜷縮著。


    『砂糖要加多少呢?』


    「啊,請加兩個。」


    『好的。』


    提婭特重新看向眼前的女性。


    雖然有一副憂鬱的長相,但她的表情卻讓人感到親近。感覺和曾經的艾瑟雅前輩有些相似,但印象卻相反。人格和人物之間的印象不能好好重合。


    雖然她感覺有些奇怪,但並不是說她很可疑。


    (……怎麽辦呢)


    感覺她人有些強硬不怎麽聽人說話而且還帶著一群貓,另外應該是無徵種,總之就是個普通的人。


    提婭特會想起那些白色人偶。


    以前在<最後之獸>的結界中遭遇到的那些怪異的人偶。把人們吞噬到結界之中,並且模仿他們的回憶創造出無限接近本人的贗品。


    然後會隨著強烈衝擊而失去效果,變回原形,隨後就會溶解消失,什麽都不會留下。


    (這個人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無論怎樣的行為舉止,再怎麽看著像一個普通的無徵種,她本體也是不一樣的東西。隻不過是某人的回憶所創造出的幻影。大概。


    『那麽,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在桌子的對麵,女性麵前飄蕩著紅茶的熱氣。她提出了建議。


    『雖然詳細不會過問,在能透露的範圍的話,或者說我能做得到的話請但說無妨。別看我這樣,但我好歹在教會裏也有一點點方便可以通融的哦。』


    「……那個。」


    『啊,抱歉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艾瑪。』


    女性將手放在胸口,眯起翠銀色的眼睛笑了。


    『艾瑪·庫納雷斯。是讚光教會的……要怎麽說好呢,重要監視對象,可以這麽說吧?』


    「什麽?」


    明明是在聽她的自我介紹,然而更搞不明白她的真身了。


    『我本人笨手笨腳,什麽都做不到。像現在這樣能進行對話,怎麽說呢,也是靠借來的東西才可以實現的。』


    「……語言理解的護符,對吧。」


    提婭特知道有這麽個東西。


    並且,她也想起曾經威廉·克梅修二等技官同樣掛在了脖子上。不過跟記憶中的比起來,眼前的這個形狀完全不一樣。


    『啊,你果然知道呢。是的,這是在大陸上東奔西走的準勇者們專用的東西。雖然我本人不是勇者,但也會被要求東奔西跑,所以是特別借給我用的。』


    「哦吼……」


    竟然帶著這麽方便的東西真讓人羨慕。


    雖然提婭特一時間想到能不能借來用用,但畢竟不是她個人物品,恐怕沒那麽簡單就能交涉下來。這個計劃就後延吧。


    「我叫提婭特。提婭特·詩貝·伊格納雷奧。」


    是不是說出一個假名比較好,在介紹過自己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哦呀呀。』


    叫艾瑪的女性不知為何理解的點著頭。


    『既然冠著背負聖劍的名字,代表這是名號咯。使用伊格納雷奧的提婭特——很帥呢。』


    「不,不是那樣啦。」


    提婭特反射性的進行了否定,但仔細想想,她這個說法似乎沒什麽問題。


    「我在尋找一些人。」


    看著杯子裏兩塊砂糖融化後,提婭特拿起茶匙輕輕攪拌了一圈,然後喝了一口。口味澀卻不紮口,溫和且易於下咽。這與在倉庫和軍隊裏喝慣的口味有明顯不同。


    要說喜歡哪一種她不好回答,畢竟這種口味也十分美味。


    (……五百年前的人類種,喝的是這種味道的紅茶啊。)


    她細細的品味著。


    『尋找。』


    「是的。因此我才來到此地,正計劃要怎麽進行尋找。我找的目標本身很明顯,應該不至於花很大的功夫才對。」


    『都是什麽人呢?』


    「要說是找『人』的話就有些不太確定……」


    提婭特思考了一下。


    不太分得清她是不是敵人,不對,已經確信“艾瑪”是敵人的一員,那麽究竟要透露多少真話給她好呢。


    「我想想,一個是體型大個的老爺爺,一個黑色的巨大頭蓋骨,以及她的侍從,還有會在空中遊來遊去的魚,以及和軍馬一體化的巨大騎士,最後是星神大人。」


    提婭特沒打算說謊。


    隻是說出一部分的事實,然後窺探對方的反應。並且,如果一上來就說一些荒唐無比的話,那對方肯定不會相信的。


    『嗚哇……不愧是與教會相關的人呢……』


    「來這手嗎!?」


    『什麽?』


    「啊不是,沒想到,你竟然能相信這種話。」


    『是的,身為勇者的人們大家都自然的過著各種各樣的人生。就好像童話中會出現的任務一樣。』


    ……黃金妖精(leprechaun)是妖精(fairy)的一種。她既然身為妖精(fairy),自然會成為妖精童話(fariy tail)的一部分。


    『要是這樣的話,那找起來應該很困難呢。果然就像童話裏那樣,很可能需要翻山過海到達秘境之後才能找到呢。』


    「某種意義上我已經翻過了,然後就到了這裏……」


    她又沒有看到什麽海洋,而且地麵上的山巒與浮遊大陸群相比基本是雲泥之差,不過她好歹也是穿過那片混亂雲層飛到這裏來的。應該有權利主張自己經曆了辛苦和試煉才對。


    這時聽到了門鈴在搖。


    隨後聽到有一雙腳踩著地板向這邊走來。


    (聽腳步和步幅,此人身高應該不高。而且走的有些快,看樣子這人有些急性子……)


    提婭特默默的推測腳步的主人,轉頭看著通向走廊的門。


    然後進門的是一名嬌小的少年。


    年齡估計跟尤迪亞她們差不多,應該是十三十四歲的樣子。長著一頭蓬鬆的金發,以及淡藍色的眼瞳。穿著規整的白色長袍還披著長長的白披風,由於身高不夠,披下擺還拖在地上。


    少年確認到提婭特後用人類種的語言說了什麽。雖然提婭特聽不懂,不過同表情和語氣也大概推測得出來。應該是,『沒想到會有客人』之類的。


    『我綁了一個旅行者回來。』


    聽著艾瑪開朗的回答,少年一臉苦澀的說了什麽。


    「這人是……?」


    『啊,他是我的同居人,或者說是家人吧。名字是——』


    少年又說了什麽。


    『——請稱他為magus·of·polestar。』


    「啥?」


    這又是什麽名字。


    提婭特一瞬間以為是言語理解的護符偷了懶。


    『“極星的大術師(magus·of·polestar)”。他本人是這麽要求介紹的,真受不了他。』


    「是,是這樣……啊……?」


    大概是代名之類的吧。大概是出生時父母給起的名字乃是其人的本質,因此並不想被周遭了解之類的。擁有這種名字的人們,一般在進行自己介紹的時候會報出代用名稱之類的作為替代。


    在提婭特所認識的人中,“灰岩皮”一等武官就是出自這種文化的人。因此類似的文化在地麵上(以前)擁有也並不奇怪。提婭特就這樣自顧自的進行理解。


    『來的正好。極星君是個相當厲害的學者,知道很多東西哦。沒準能幫助提婭特小姐找到想要找的人呢。』


    少年又叫了些什麽。估計是『什麽極星君啊別隨便簡略掉啊好好的稱呼啊』之類的。雖然還是聽不懂人類種的語言,但這個少年,怎麽說呢,有些好懂。


    之後少年的眼睛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不明真身的人產生的警戒,以及掩飾不住的好奇心。不知不覺讓提婭特想起了蘭朵露可前輩。


    「啊那個……請多多關照?」


    提婭特覺得不能一言不發,雖然對方應該聽不懂浮遊大陸群的公用語,但姑且還是說了一句。


    而少年皺著眉頭,短短思考了一陣。


    「多多關照。」


    卻回答了一句短短的,提婭特能聽得懂的回複。


    提婭特驚訝的看向艾瑪,卻不知為何她很驕傲的挺起胸來,


    『拖把君可是一位很厲害的學者。』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少年又開始吵了起來。估計在說『你都省了些什麽啊這不是比極星還要糟糕嗎喂』之類的。


    ——其他人都怎麽樣了呢,提婭特心想。


    說的是帕尼巴爾,珂瓏,阿爾米塔和尤迪亞。


    在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提婭特走散了。所以,其他人也可能像她一樣走散了。要真是這樣,那就很擔心她們目前的狀況。特別是阿爾米塔和尤迪亞,對於妖精倉庫之外的世界她們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被扔進了這個世界。希望她們不要太過恐慌。要是能跟其他人匯合了那就更好了。


    雖然有些擔心,但並沒那麽不安。


    即便她們陷入了恐慌,也沒辦法立刻匯合,不過,那倆人應該都能克服的。就因為對她們有如此的信心才會把她倆帶到這裏來進行戰鬥。


    所以現在更要在意的是自己要做些什麽。


    為了盡自己所能將事情辦成,就開始從手邊做起。從以前到現在自己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並且現階段能做的也隻有從眼前這名多聞且聰慧但又沒禮貌的混蛋少年身上套出些情報而已……。


    「好。」


    提婭特用力點了點頭。


    一隻爬上她肩膀的貓一沒抓穩摔在了地上。


    4.阿爾米塔與邊境的要塞


    跟著青年,阿爾米塔逃離了戰場。


    夜晚的森林很暗,或者說全黑。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行走是非常危險的。但如今有比這更危險的情況,因此也隻能這樣跑下去。


    對時間的感知逐漸變薄。也搞不清楚自己逃跑的方向。即便這樣也不會停下腳步。


    終於出了森林。


    視野一下子拓寬。


    在寥寥雲彩的星空之下,略有起伏的平原無限延向遠方。哇——,阿爾米塔驚歎了一下後急忙捂住嘴。


    (……真是,廣闊。)


    最起碼在妖精倉庫的68號島上是看不到這樣的景象。那個島並沒有這麽大,而且島上的地形也起伏不定。左右環顧,遠處的山啊丘啊的規模都很小,直接能看到後麵的天空。


    這裏大地的廣闊與她所知的完全不同。星空的觀感也更加深遠,而且似乎看樣子地麵也會持續下去。


    被如此壯麗到異樣的景色所壓倒的阿爾米塔身邊,青年走了出去。他經過森林外圍流著一道河流。走過用粗繩和木板製成的橋後準備繼續向前。


    他停了下來,瞥了一眼阿爾米塔。


    「啊。」


    阿爾米塔慌忙跟了上去。雖然現在自己有很多想法,但還不能讓自己落單。


    +


    從遠處看,就好像一整座岩石山一樣。


    靠近後才發現,那是一處石造的古老要塞。


    不過阿爾米塔對軍事不了解。即便看到要塞,也無法判斷它到底是堅固還是脆弱,大還是小。


    隻不過,光是給她的印象就感覺這裏的規模並不是很大。裏麵能裝下大概幾百名士兵,周圍的石牆也沒那麽容易一戳就壞。


    青年在門前戰力,向門衛——同樣是無徵種——說了些什麽。門衛表情一瞬變得很驚訝, 隨後點點頭打開了正門旁邊的一個小出入口。


    此時青年又回過頭看向她。


    (是要我,跟著他走吧……)


    阿爾米塔雖然很迷惑,但也遵從了這個想法。門衛又一臉驚訝,但沒有進行阻止。這個門恐怕是為了防止外敵入侵而造的很小,因此她背著的帕切姆還卡在了門上。


    要塞中飄著一點點惡臭,周圍的空氣中充滿了疲勞感。


    有許多憔悴的士兵靠著牆坐著。有許多人打著包紮,受重傷的也不少。應該是剛才在森林裏戰鬥過了吧。


    阿爾米塔覺得自己來到了一處很不得了的地方。


    然後想著前輩們都去哪兒了。


    本來她就是為了支援前輩們才來到這裏進行戰鬥的。然而自己準備要支援的人全都不見了,自己還在這種地方轉悠。


    然後就是,尤迪亞。她到底去哪兒了。明明都說好了要在一起的。


    (……我真的是想了一些傻事。)


    無論是前輩們還是尤迪亞,現在應該都遭遇了什麽麻煩。


    阿爾米塔認為她應該即刻出發去尋找她們。仔細想想,妖精是有幻翼的。在茂密的叢林中雖然有些困難,但在毫無遮掩的這裏就很方便起飛。並且,這樣寬廣的大地也適合飛來了飛去。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在心裏搖了搖頭。在黑夜中自己一個張開幻翼閃閃發光的飛來飛去也什麽都做不到。別說找到前輩們了,那樣會使自己更加顯眼,讓狀況沒產生沒必要的惡化。


    而且……發現自己現在可以在這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青年從類似倉庫的地方抱出了一個巨大的布包。


    然後鄭重向阿爾米塔說了些什麽,低下了頭。


    應該是針對剛才的戰鬥在向她道謝吧。


    「對不起,我聽不懂。」


    說實話,她也隻能這麽回答。


    青年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始用其它不同語調的另外一種語言開始講話。看阿爾米塔沒有反應後又試了其他幾種語言。恐怕青年用他所掌握的其他語言進行溝通嚐試。然而,阿爾米塔能理解的隻有大陸群公用語。並且,這個看上去有相當教養的青年也沒辦法使用當下關鍵的公用語。


    在來來往往之後,青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手伸向抱著的巨大布包。將布條取下,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咦?)


    那是一把裝飾的大大咧咧的劍鞘,以及插在裏麵的大劍。


    把劍拔出來,阿爾米塔對這把劍有著印象。那是用各種金屬片拚成的大劍。就是說這是一把遺跡兵器。


    並且阿爾米塔感覺這把與眾多遺跡兵器中的一把很相似……不,不管怎麽看應該就是那一把才對。


    遺跡兵器卡特那。


    也就是妖精兵帕尼巴爾·諾克·卡特那的愛劍。


    難不成帕尼巴爾前輩現在在這裏……這個想法劃過她的腦海。但很快她覺得哪裏不對。感覺到不對的源頭,應該是眼前的這把卡特那似乎在奇妙的閃著光。


    遺跡兵器畢竟是從遺跡裏挖掘到的古代寶藏,無論哪一把都髒兮兮且渾身傷痕,雖然有專門去進行維護,但上麵的痕跡還是去不掉。但眼前的這把卡特上麵並沒有任何時間脛骨哦的痕跡,感覺不出曆史的沉澱幹。


    青年從懷中取出一顆小石頭。然後用這顆石頭輕輕的碰了一下卡特那的核心。


    構成刀身的金屬片之間裂開了小小的縫隙。並且在縫隙之間透出淡淡的光芒。卡特那已經啟動了。


    (……明明是隻有我們,黃金妖精才能使用的力量才對……)


    不過由於看多了超越常識的事物,阿爾米塔此刻已經處變不驚。隻是無感情呆呆地看著這道光。


    此時青年說了些什麽。


    「誒?」


    看著青年的動作,似乎要她觸摸刀身。這不行吧。遺跡兵器很危險,似乎有些種族碰到了啟動中的刀身就會被燒成重傷。


    雖然阿爾米塔有些躊躇,但事到如今就船到橋頭好了。她戰戰兢兢的伸出手,摸到了正在發光的卡特那。


    『……怎麽樣。這樣能聽懂嗎? 』


    「咦!?」


    阿爾米塔被嚇了一跳。


    聽到了什麽聲音。不對,應該說聽到了想法。


    『哦,成功了啊。這把劍是卡特那,是一把傳遞思想的聖劍(craillon)。』


    ——那個,這個,那個。


    阿爾米塔知道聖劍這個詞。那是與遺跡兵器一樣古老,而且是沉睡在遺跡之前所叫的名字。


    『我是個職人,名叫***。』


    傳達思想的聖劍。並且隻能傳達思想。所以,如果兩人腦海中對某個印象都有名字的話那還好說,但隻有一方未知的話,那隻能傳達一些音調羅列而已。原理似乎是這樣。


    青年說了短短的一句話。根據話的流程來看,似乎卡特那的特殊能力並沒有把青年自己的名字傳達過來。


    沒有聽慣的語言,沒有聽慣的發音。不過阿爾米塔還是努力的集中聽力,將聽到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伊歐、紮……先生。是嗎?」


    恐怕自己的發音很奇怪。


    不過青年則溫柔的笑了,明確的點了頭。


    『那麽,請教一下你的名字。並且,能不能說一下呢。為什麽像你這樣的少女,會到訪這個即將終結的“世界樹之森”呢?』


    +


    在這座要塞最高處,豎著一座瞭望塔。


    高度比樹木稍高,能看遍森林。黑色的景象延展至大陸深處,就好像有著花紋的地毯一般。


    廣闊。


    阿爾米塔所熟知的68號島也有森林,並且麵積相比也很大,但跟這裏的森林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因為,和剛才所見到的平原——在這裏轉頭就能看到——同樣,這片森林簡直看不到盡頭。


    想起那名青年,伊歐紮(假定)剛才說了什麽。


    『在這森林的最深處,隱藏著一顆記載著世界上一切神秘的世界樹。我們是尋找路途的途中,與那些豬麵種展開了爭鬥。』


    世界樹。應該是這片樹林中某處生長的一顆巨大的樹吧。


    不過,因為它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所以若不按照特別的道路接近的話,是不可能找得到的。所以在這座要塞中是無法直接看到那棵樹的。不過,隻有在知識上了解它存在,才能了解到它的存在。


    (記載著世界上的一切神秘……這難道是前輩們說的那個,世界結界的核什麽的嗎……)


    阿爾米塔眨著眼睛混亂了起來。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核心,而是將星神大人抓住讓她代理才對。那麽,這個世界樹應該就是不一樣的東西,吧……?)


    然後,伊歐紮(假定)還說了。


    『世界樹記錄了世界的一切。如果接觸了這份力量,就能知道遙遠的過去和未來。我為了接受神托而從遠方來到這裏。並且和同樣以世界樹為目標的豬麵種們為守護到達樹木的道路而開始戰鬥,並且遇到了這些同誌們。』


    青年環繞了一圈擠在要塞裏的戰士們。


    『他們雖然是精銳,但數量不夠。雖然不想承認,但肯定在不遠之後就會因為豬麵種的數量而全軍覆沒吧。所以,』


    他十分認真的低下了頭。


    『所以阿米特,我想請求攜帶聖劍並能進行使用的你。請一定要留在此地,成為我們的希望。』


    5.提婭特與拖把(假定)少年


    我出個門哦,艾瑪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房間裏就剩下提婭特和少年兩個人。兩人之間別說尷尬了,那個作為翻譯的少女不在,他們之間根本無法溝通。她雖然覺得有些頭疼,但很快就被意料之外的情況給背叛了。


    「我說你」


    叫什麽極星啥的被叫成極星君後又改稱拖把君的名字複雜要死的少年,用不準確的發音向提婭特搭起了話。


    「啊,嗯,怎麽了?」


    提婭特反射性地回過頭回答了一聲之後發現了一件事。


    剛才那句「我說你」提婭特能理解。這句話不是地麵上的語言,而是大陸公用語。


    少年自滿的揚了揚眉毛。


    「聽懂了,嗎。果然,呢。」


    「誒……嗯。咦,你會說嗎?」


    「經過,推理。你施用的語言,是我不知道的中類。但,和我了解的,某幾種語言,灰藏相似。所以長使了一下。」(*錯字是故意的)


    啊,原來如此,是這樣。


    大陸公用語是在浮遊大陸群浮起之時所創造的新語言。但它也不是從零創造出來的。大概是利用曾經地麵上使用過的語言中的因素進行組合創造的。因此即便是此時的地麵上沒有公用語,但作為原型的語言還是存在的。


    ……不對。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要說就靠這個他就能進行對話,在心情上並不是很容易就能接受。


    想起先前艾瑪說的,拖把君是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學者。的確是一位很厲害的學者。該怎麽說呢,提婭特對學者本身的印象被他直接給吹飛了。


    「再,朵碩點,什麽。材料能朵一點,就能體高精度。」(*故意的)


    「……嗯,好吧,我知道了。」


    此乃謊言。提婭特根本不能理解少年說的什麽。不過總之是被他的氣勢給壓倒了。


    太陽本是高高掛在天上的,卻在不知不覺間靠近了地平線。


    「而且,這個語言還,真有意思。」


    少年抱著胳膊不知道在感歎著什麽。


    「感覺不像是源自文化隔絕的異國語言。文法骨髓與現行帝國語基本沒有區別,但詞語部分基本上是骨朱恰地區和烏佐方麵所組成的。最有趣的是發音,並沒有改造成人類頜骨的特有發音。感覺更像獸人們類似的咬牙音。」


    他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


    雖然發音有一些奇怪,但這個少年目前毫無疑問和提婭特一樣在使用大陸群公用語。


    「……你真的,第一次接觸這個語言?」


    「這點程度不算什麽。你所使用的恐怕是特地經過設計降低學習難度的人造語言。而且做的非常好。」


    少年點點頭。


    「比如說,對了。明天要讓全世界立刻使一種具有效率的新型語言的話,這就是那一類。如果是我的話,也差不多會做成這樣。將既存的語言中使用方便的部分提取出來進行組合拚接。」


    「語言,這麽簡單就能做出個新的嗎……?」


    「隻要擁有龐大的知識與教養,然後還有能進行培育的土壤,以及充足的時間和人手就很容易了。雖然進行普及也需要下很大的功夫。」


    不對我說真的,這少年是什麽人啊。


    「之後我也想試試看。應該會成為一項很愉快的思考實驗。」


    雖然可以進行溝通了,但他說的話依舊無法理解。


    「學者。我的確算是學者。隻要是帝都的人一看這披風就能明白。」


    話雖然這麽說,但提婭特也隻得歪著頭。


    「如果用你的語言來說的話,怎麽說呢……神聖帝國最高學府,聚集賢人的高塔,紫飾一等。我就擔任這個職務。」


    「……哈。」


    強行翻譯一些大陸公用語裏不存在的詞匯,感覺職務名稱挺奇怪的。不,隻要是不熟悉的國家裏一些不了解的製度中存在的一些職務名稱,提婭特都不怎麽會理解。


    「隻是一些名號而已啦,名號。不過因此倒是能獲得更多的權限。能訪問的書庫深度增加了,晚餐的預算也能增加。當然了,即便沒有這名號我也是超一流人才。不過這些先放在一邊……」


    少年手指敲了幾下桌子。


    「你到底是什麽人?」


    「嗯果然要說這些呢……」


    意料之中的詢問。


    『不是準勇者嗎?』


    「現在所有準勇者的特征我都有聽說,但她哪一個都不符。」


    對於艾瑪的問題,少年搖了搖頭。


    「雖然也有拿著聖劍的冒險,但她怎麽看怎麽不諳世事。氛圍上感覺像受過聖選的騎士(chevalier),但要是帝國內有騎士活動那就是國際問題了。」


    「什麽?」


    少年又說了一堆提婭特不了解的單詞。恐怕隻有帝國語中才會使用。


    「在世界上也有不屬於任何勢力,隻不過是平民的達人存在。不過,那種人感覺要更加的遠離塵世,所以總感覺哪裏不對。而且要說的話,現在伊格納雷奧和它的使用者現在正在北方戰場奮戰。不可能在這裏。」


    提婭特暗感不妙。


    雖然一開始打算隨便撒點謊糊弄過去。但想想似乎很困難。對方不是那種隨便就可以騙過去的人,而且自己也不是那麽擅長說謊。


    再順便一提,上來就像說謊闖關這個想法她本身就不喜歡。


    「兵器。」


    「嗯?」


    「雖然我長著人形,但本體則是兵器。這麽說你信嗎?」


    反正他不會信的,所以也就隨口一說。不過,


    「啊,那一類啊。」


    少年則直接點了點頭,反倒讓提婭特有些慌張。


    「誒。這就信了?」


    「也沒什麽好驚訝的吧。又不是很稀奇的事。」


    「……欸欸欸欸……?」


    「最近倒是挺流行這類的,還有不少組織被擊潰了。像巴洛特虹誓團,棺座聯盟,蘭德哥特家族這類。最近的話就真界再想聖歌隊(true world)那些人還挺多的。他們研究將人類從根本進行變化的咒詛,類似副產物這類的吧。而且廣義上說,勇者們也是被改造成如故事裏的人物一般的兵器。」


    「啊,就是說,人類族……人類把身為同類的人進行改造將其變成兵器?」


    「是啊。」


    天啊地上真可怕。


    「所以啊。你要說你是兵器的話那就方便了。如果你記恨改造你的組織那就去找讚光教會就好了。他們會幫你幹掉的。然後就是,對了,也建議你去注冊一下冒險者。如果想要繼續生活下去的話,有點名號則是方便許多。可以處理一些世界上的一些麻煩事。」


    「啊哈哈……」


    提婭特無力的笑著,然後腦中進行思考。


    (不知怎麽想起威廉了啊。)


    少年剛才說的那些話,跟威廉完全不同。倒不如說是正好相反。


    威廉·克梅修二等技官對名號職位這種東西完全不在意,認為隻不過是個擺設。他並不會特對人進行用語區分,也不會用他那似乎挺高等的職位強行要求些什麽——最起碼在提婭特的了解裏是沒有的。


    這名青年說的應該是對的。威廉的確是因為這個不在意地位的性格導致他總是被世間瑣事煩惱著。


    「不過看樣子你也不像是這一類啊。那麽,這樣吧。」


    少年的手指咚咚咚敲著桌子。


    「你現在所屬的勢力與你的目的和要達成目的的手段,你能回答哪一個?」


    「誒,啊……那是……」


    他開始問的更詳細了。這就說明現在這名少年更改了眼前人物的印象。不認為她是不明且有危險度的可疑人員,而是打算測試她究竟有怎樣的思考方式。


    提婭特想了想。


    「……哪一個都隻能在必要時才能說。不過現在是不是那個時候還無法判斷。」


    「原來如此。那麽,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少年用手指摸著下巴。


    「你不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奇怪嗎?」


    提婭特的肩膀抖了一下。


    然後發現自己失敗了,但已經晚了。少年嘴唇「哼哼」歪出了一個笑容。被下套了。


    這個世界就是在說<最後之獸>的世界。當然的,住在這裏的普通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點。所以“若是這個世界裏的普通人”的話,應該不會對剛才那句話有反應的。


    (他看破了我藏起來的牌,而且還被套了出來……!)


    提婭特反射性壓低身體準備進行戰鬥。但同時少年伸出兩隻手,表明他並沒有敵意。


    「別警戒我啊。對我來說如同無解之謎,並且正在嚐試解開它。而且看樣子,你應該是我所尋找的鑰匙之一。」


    一隻貓爬上了凳子坐在少年的膝蓋上。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之後蜷了起來。看樣子很喜歡長袍的觸感。


    少年則是毫不在意,


    「……你也不是有東西要搞清楚嗎?那麽,我應該能派上用場。所以現在我們難道不應該聯手相互合作嗎?」


    「嗚。」


    提婭特咬緊了牙。


    這個少年就是那個,單純的性格很糟糕。


    不過與此同時,這種一目了然的糟糕性格,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會在背地裏圖謀什麽不軌。並且,提婭特經過了解後深刻明白這個少年是一位相當厲害的學者。所以少年的提案,價值非常高。


    「……我知道了。」


    提婭特放鬆了自己的身體。


    「我說極星君啊。」


    「別省略。」


    竟然還被罵了。


    「啊——那個,極星大術師君啊,你覺得這個世界很奇怪是嗎。」


    「對。」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看到了什麽才這麽感覺的?」


    少年用鼻子哼了一下。


    「是個意料之中的問題。不過到底要從哪裏講起呢。」


    少年又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麵。估計是討厭這個聲音,在桌角睡著的一隻貓悠然起身跳了下去。


    「要簡明扼要的說,那就是這裏的生活本身吧。」


    「生活。」


    由於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提婭特隻能重複一遍。


    「據我所知,人類現在正處於相當危機的境地之下。過去數百年間也處於相當嚴峻的種族滅絕危機中。經過大繁殖的豬麵種在各地出沒,一部分被軍隊所阻擋。新的舊的古靈種在很多國家裏擴張了森林。土龍種裏也出現了一名不露麵的天才,創造了一種新型人類滅絕兵器並投入了戰場之中。」


    「是……是這樣啊?」


    「是的。而且爬蟲種的銃兵威脅也在增加。他們是天生死正經的種族,所以對機械類的裝置相性相當不錯。他們與土龍種之間還進行著類似的技術交流,更增加了他們的威脅度。」


    (啊……嗯。原來如此。)


    想起天空之上在軍隊中的同伴們,剛才對爬蟲類的評價她心裏自然也有數。當然,說是不會說的。


    「而且星神遺留者還補上了最後一刀,他們聚集了這些所有的種族準備將人類全部殲滅。恩格蕾絲的水壩也臨近崩潰。」


    他動了動肩膀,搖了搖頭。


    「雖然人類占據地麵上最大範圍的土地,但除此以外的土地則全部是敵人。在勢力對比上完全處於劣勢。因此人類現在的繁榮如履薄冰,何時都可能毀滅。然而,我卻在這裏,過著這樣的生活。」


    他啜飲著茶。


    「這很奇怪啊。」


    「誒,什麽意思?」


    提婭特的理解並沒有追上。


    「你是學者對吧?與其他種族的戰爭,你不繁忙反而很奇怪是嗎?」


    「我可是比軍隊還要擅長進行殲滅作戰的學者啊。」


    那是啥啊。或許雖然他能流暢的進行對話,但兩人對「學者」這一詞匯的理解有哪裏產生了偏差吧。


    「並不隻有我。人類主要的戰鬥力,都在這附近閑來無事亂晃。凱亞,艾米薩,隆提斯兄妹的哥哥,巴達爾藤,婭妮斯·漢森,甚至連莉莉婭·阿斯普雷伊也在。」


    「是,是啊?」


    即便提出這些名字,提婭特依舊毫無感覺。


    根據對話的邏輯,推測這些人在人類裏應該很有名。並且還是一些能直接應對整個敵對種族軍隊的真真正正的英雄。


    「有名的戰鬥力基本上都不在前線。這樣一考慮很明顯不自然。並且對於這種不自然沒有一個人感覺到奇怪。並且即便是說著這些的我,也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察覺到。這簡直就像……」


    到此,少年停下了。


    提婭特等了一會,但少年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就好像,什麽?」


    「……不,什麽都沒有。」


    少年用力的搖了搖頭。


    但即便少年沒有說明,提婭特也能大致的猜想到他要說什麽。雖然沒有根據,但肯定沒錯。


    就好像——劇場一樣。


    現實感很薄弱,並且背景設定沒有統一。但並沒有人對此抱有疑問,倒不如說就安排一些扭曲的登場人物,並不給他們疑問的能力。


    總的來說,就是這整個世界就是被創造出來的,而且還沒有精心設計過。


    提婭特察覺到少年已經發現了這些。並且也察覺到少年雖然發現了但還沒接受。


    (……怎麽辦呢。)


    提婭特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但不讓少年看到。


    這名少年是一個比預想還要重要的線索。雖然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深刻理解了這個世界的奇異構造。若提婭特將自己的真身和一切告訴他的話——就是說將浮遊大陸群和<最後之獸>告訴他,他也能全部接受下來。


    隻不過,雖然能理解,但並不知道他會怎麽做。這名少年是人類種,他自身再怎麽奇怪,也隻是這個世界的居民。


    在遍地是敵的這個世界裏,到底要信他到什麽地步。說著說,若是信任他的話,那要把主導權交給他到什麽情況下——


    (都說啦,我對這種勾心鬥角的並不擅長啦)


    提婭特在心中大叫,並不是衝著任何人。


    是應該慎重還是應該大膽行動,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決定的。


    最起碼。最起碼再多給一個判斷材料。


    『我回來了。』


    悠閑的聲音響起,是艾瑪回來了。


    應該是護符已經啟動了。完全沒有緊張感的聲音直接傳達給了身為異邦人的提婭特。


    『對不起拖了這麽久。嗬嗬,我還帶了禮物來哦。這是麗特利德爾亭的烤博餅哦。』


    少年則回了幾句地麵上的語言,之後就得到了她『才不是,哪裏有浪費錢,這是為紀念來了一位厲害的客人哦——』的反駁(?),隨後她踩著輕盈的腳步走向了廚房。


    少年垂下了肩膀。


    根據剛才的對話來看,這兩人的關係很奇妙。


    無論是性格還是行為,他們並沒有很合拍。但卻在奇怪的地方能相互理解。並且這兩人還住在一起。不過並沒有感覺這兩人是姐弟或者是戀人關係。


    『極星君,紅茶你要放多少砂糖?和平常一樣?……誒,那你喝了之後不就立刻會喊著肚子痛嗎。……真是的,即便後悔了我也不管你哦。』


    看著似乎很愉快的兩人,提婭特開始了思考。


    (算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有各種各樣,也不好去詢問)


    飄來一股甜甜的香味,提婭特的鼻尖顫動了一下。


    6.邊境的要塞,與救贖的歌姬


    世界樹是什麽。


    據讚光教會中傳承的神話中的描述,那是世界的中心,是擎世之柱,是楔子。誇張點說的話,那就是世界本身。


    曾經星神們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也一同創造了世界樹,形狀的確像是一棵樹,但本質據神話學者們來說則是接近書籍。巨木上伸出的一枝一葉一根一叉全都記載著巨量的情報。並且隨著樹木生長起內容也經常在變化。記錄在裏麵的內容,不僅包括世界的「現在」,與之相連的過去與未來全部都包含在其中。


    隻要接觸過世界樹,讀取裏麵蘊含的信息,就能獲得人類費盡一生都無法獲得的睿智。


    (……雖然這些解釋並沒有錯,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正確。)


    世界的一切並不是記錄在世界樹上的。而是世界樹把自己的記錄進行投影,才會形成這個世界。……這乃是青年所屬組織的教條。


    所以,如果直接更改世界樹上的情報,就能直接將世界的存在方式進行篡改。雖然聽上去像是個夢話,但卻有實例。過去的某人將「守護人類卻難得幸福的天下無敵的聖人」這一種記載直接變成現實,讓正規勇者這一係統一直維持到現在。


    而這項知識被讚光教會所認定為會蠱惑人心,因而被嚴密封禁。


    這項判斷很正確,少年如此認為。因為它對人類生存再說是沒必要的,甚至還能變成壞處。自己深處的世界並不是明確的,很簡單(其實並不簡單)就能進行更改。要是這件事被廣而告之,那隻會增加無意義的不安和絕望。


    +


    「然而,我們知道。世界是如此存在的,並且,也必須是這樣才能存在……」


    自己的自言自語似乎被對方聽到了。「盧西奧爾靈廟的汙穢之歌呢」,一個臉紅紅的衛兵向他搭著話。


    「不愧是美尼斯特雷爾,即便是自言自語也是一堆學問呢。」


    「別這樣。」


    青年很不耐煩的回應著。


    吟遊詩人(minstrel),當然這不是青年的真正名字。隻不過是這座要塞裏駐紮的戰士們,或者說同誌們在不知不覺間相互傳播出去的通稱。說是臉就長得很像體格很瘦啊沒有多少肌肉啊說的話都太高深啥的,就這樣給他起了個這樣的外號。


    的確跟其他一同訓練過的人來比,青年的力量不夠肌肉長不起來。關於這點,青年自己也承認。隻不過他本人並不是音樂家。倒不如說唱歌啊彈奏啊作詞表演都是他十分不擅長的類別。


    「有啥不好的。我們每天在這個無聊的世界邊緣和該死的戰場上和那些豬頭們你來我往。在情緒幹涸之前聽一兩個動人心弦的故事,也不會糟什麽報應嘛。」


    「我可不認為你們是那種纖細的生物。而且……」


    唱歌嗎……


    一道真正的歌聲乘著風飄進了耳朵。


    歌聲並不華麗,也不會激情四射。唱的也不是很熟練。


    但依舊是一道樸實的,安穩的,能簡單滲入他人心底的歌聲——由少女唱出的歌聲。


    「……既然有歌姬在這裏,這個名號說的我很不自在。」


    他依舊小聲說道,


    「說的沒錯。」


    對方也小聲的笑著。


    什麽最強的士兵最強的兵器,本人其實是個女孩子。這件事其實古今中外都是經常發生。


    重新想想也覺得沒錯。能振奮男人的士氣最簡單方便的就是女孩子,這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可不要小看男人的好麵子程度。管他是在戰場上還是什麽混亂不堪的地方,即便是不斷在生死之間進行掙紮,連勝利榮耀尊嚴什麽都忘得一幹二淨的士兵,到最後的最後也隻有「這個」扔不掉。


    想在女孩子麵前好好展現一番。


    光是隻有這一個想法,也能給隻顧等死的弱兵們注入最強的活力。而他們現在正在這世界的角落裏證明這個說法的正確性。


    在要塞的中庭,少女和其他強壯的男人們一起圍坐在火堆前。


    雖然語言無法通用,但歌聲依舊能深入人心。撫慰小孩子的安眠曲,配上遙遠的異國歌詞,飄蕩在中庭。雖然歌聲不是出人意料的優美動聽,但依舊是一名差不多年紀的女孩所能展示出來的。


    鍛煉得筋肉隆隆的男人們一個不落的圍坐在周圍,表情安穩的聽著少女的歌聲。平常這些人張口就是下流笑話,而現在的他們就連玩笑都不會開一個。


    他們一個個都像是憧憬戀愛的青春期少年一樣。


    也好像是憧憬著教會裏女神像的年幼兒童一樣。


    也就是說,在戰場上一臉絕望的他們,這位橘黃發色的少女已經成為他們的心靈支柱。並且,由此他們獲得了繼續掙紮活下去的理由。


    這乃是在荒涼孤寂的戰場上所盛開的一朵明亮的小花。


    (這心情,我也不是不理解……)


    此時,歌曲裏加上了伴奏。


    一眼望去,那是一個禿頭且帶著巨大傷疤的傭兵。在他握起劍之前乃是樂團成員,可是真真正正的原本職工作。所以把“美尼斯特雷爾(吟遊詩人)”這個稱號給了自己而不是給他,對此青年十分的不理解。


    +


    身在這座要塞裏的所有人,都知道當下的戰鬥是絕望的。


    緊鄰大陸上人類的勢力圈外,有著世界樹。當然這座要塞也是。能讓人類安心居住的村莊和城市離這裏相當遙遠。


    這個兵團是某些同誌以某個思想為中心建立,隨後招呼傭兵和冒險者所構成的。所有人都抱著視死如歸的覺悟,為了挑戰世界樹而來到此地。


    兵團的士氣很高。練度(除了“吟遊詩人”青年是個例外)相當高。


    但同樣的,敵人——豬麵種的數量非常多,多到無法與之抗衡。


    每次經過交戰,即便再怎麽順利,戰鬥力也會被削減。傷患與死者也在逐漸增多。目前長期戰鬥已超過先前預期,儲備物資在不斷減少。


    現在要確保勝利,實在是很困難。


    軍團裏的人們,開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但在六天前。


    一名橘黃發色的少女出現了。


    因戰爭而燃燒起來的森林中,少女突然就出現了。揮舞著驚人力量的聖劍,將青年(吟遊詩人)救了出來。並且之後她回應了青年的請求,留在了這座要塞裏,與同誌們一同戰鬥。


    光看她本身的戰鬥力,就足以讓人安心。所有的人聖劍都是相當強力的兵器,並且,既然能揮舞聖劍,那就代表她本人習得了操縱自身魔力的奇數。當然,即便她再怎麽強也無法使目前的戰場產生巨大的變化,但還是能改變一些東西的。不得不放棄的戰場一下子就減少了,不得不拋棄的夥伴也幾乎沒有了。


    並且,除了在戰鬥之外也有很多被她拯救了的地方,這裏就不過多說明了。


    由於語言不通,雖然可以經過卡特那相互理解但對方也有很多無法明說的事情,因此並不了解她個人性格。


    但推測其本身到底是什麽人還是沒問題的。


    (應該是……讚光教會的勇者吧)


    少女使用的聖劍使青年不知道的一把,但很清楚那是一把等級很高的劍。能讓那麽年幼的少女持有,本身就很不正常。並且在少年的認知裏,能經常這樣做這種不正常事情的,隻有以神聖帝國為據點的讚光教會才能做得到。


    那名少女使用的並不是這周邊國家的語言。聽說讚光教會所屬的勇者有不少出身自其他國家,她應該也是吧。


    如果這個推測是正確的,那他們能做的就隻有慶幸少女存在在這裏,等著被守護就行了。勇者是守護人類的聖人,完全不會顧及其自身的想法和利益。他們的戰鬥隻不過是機械性的,人類隻是作為一個人類享受他們的庇護就好。但說實話,這聽上去並不是那麽讓人心情愉快。


    自然的,也有可能她本人並不是勇者,可能還有其他真相。但現在並沒有可以確認的手段,更何況,


    「既然她本人不明說的話,那也不能去深究呢。」


    青年苦笑的撓了撓臉。


    當下的戰鬥是絕望的,身在這座要塞裏的所有人都這麽想。


    不過在這裏人的絕望裏,還在無可奈何的尋求著希望。無論那名少女的真身是什麽,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無法替代重要的存在了——


    +


    突然響起了一陣不合時宜的鍾聲,宣告著敵人襲擊而來。


    少女停止了唱歌。那些表情一如幼年兒童意識朦朧的男人們全都搖身一變,化作身經百戰的勇猛戰士。


    在東邊城牆上望風的人在大聲叫喊著什麽。如果是經過訓練的軍隊,情報會準確快速的傳達到指揮係統上才是。但這個軍團不是軍隊,因此會用一些笨拙的方式。就是說,在要塞各處安排著一些傳令者,通過他們將情報一股腦的扔給身在要塞裏的人。通過這種手段,兵團裏的所有人幾乎會在同時獲得同樣詳細的情報。


    首先傳出去的情報,是有威脅在靠近。


    不過這並不是很稀奇的情況。倒不如說,與豬麵種交戰的每天,不被威脅的日子倒是少數。但問題就在威脅的內容之上。


    如果隻是十幾隻的豬麵種是不會如此急忙敲響警鍾的。這樣以來,那這次襲來的數量可能會有百隻以上。


    「……真頭疼。」


    青年微微按著自己的肚子。來到此地已經時間不短了,死裏逃生的場麵也遇到了不少。然而現在他在戰鬥之前感到十分不適,甚至要吐出來。


    抑製住想要衝到茅房一吐為快的衝動。要先穿上皮甲才行。雖然尺寸不合味道很重金屬扣具還會刮著自己的皮膚,並不是那麽想穿,但為了讓自己這孱弱的身體能稍微提高生存率,也是無可奈何。


    手一滑,金屬製的護腿掉在了地上。


    周圍的聲音很嘈雜。望風叫喊的聲音被改過了。他抬起頭,觀察到周圍的氣氛十分動搖。


    (怎麽了?)


    他停止裝備,靜靜聽著周圍。四周傳來動搖的叫喊。騙人的吧,是不是看錯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是現在。雖然能聽到不少,但意義都差不多。不願相信,不想相信。


    到底怎麽了。


    為了確認情報,青年站起來準備找身邊的人問一問,而此時望風正好再次喊了一遍剛才確認到的情報。


    聽到情報的少年聽到後認為這是假的。是不是看錯了,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是現在。剛才聽到的動搖現在卻在青年的腦中打著轉。


    而望風叫喊的內容則是。


    「龍徑直衝著這邊過來了——!!」


    龍。


    這乃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最強生物。


    並且,是認為根本無法與之對抗的絕望。


    7.第三十四天的少女


    這裏似乎是這個大陸上規模最大的都市。


    當然它有一個正式的城市名稱,但並沒有人會那麽叫。


    很多地方因為它是帝國的首都,因此叫它為帝都。


    (唔姆唔姆)


    說到底這個帝國差不多就是個新興國家,這座城市並沒有那麽曆史悠久。說是前身也好原型也好,街道也有部分相對古老,也有一部分差不多是舊街區的地方。有意識模仿舊街區而建造的新區域,古老和嶄新友好的融合在了一起。


    (唔姆唔姆唔姆)


    新的街區遵循著先帝的興趣,很多東西都造的很大、道路很寬敞,建築物也相當高,貫徹中央的大道一直延續到遠方,作為都市中心的王城遠遠望去就能窺見其讓人目瞪口呆的規模。


    這附近在帝都裏似乎是叫做第二街區。


    不要去其他街區哦,特別是位於西邊的第六街區治安很差——她被叮囑了很多。聽少年的語氣,似乎不一樣的街區街道構成也並不相同。說實話她特別在意,但現在先暫時壓製自己的好奇心好了。


    (滿大街隻有無徵種,這違和感好強烈啊……)


    她感到有視線朝向自己。


    提婭特走在路上再次察覺到,看樣子自己的長相有些惹眼。雖然自己認為自己長得還很無徵種的,但問題似乎也很顯眼。也就是說問題在人類本身就不具有提婭特那樣十分明亮的綠發。


    (……要是在這裏的話,這個頭發就會變成“特征”呢……)


    這倒是預料之外,想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在這種地方感受到作為非無徵種的體驗。


    雖然自己有些警戒心不足,但胸口的高鳴還是無法抑製。


    管他是假貨還是幻覺,這裏可是古都中的古都,超越曆史已經消失在遠方的場所。光看古老程度,那座科裏拿第爾契也遠遠不及其項背。更何況現在的城市本身大多是新建的——現在還是保留著剛造出來的狀態。這就代表此乃超越古都的古都在成為古都之前年輕時的狀態。


    浮遊大陸群上的居民,都不了解人類種的文化。所以有很多創作者用自己的想象去填補那些未知。就是說,以此時為創作舞台的故事數量眾多,其中還有許多(被提婭特稱為)名作也是以此時作為舞台的。


    (嗚呼)


    她察覺到自己呼吸變得急促,但還是繼續觀察著周圍。


    畢竟這裏可是象征邪惡的人類種的城市。天空之上沒準漂浮著血和內髒,還無意義的將汙穢之物裝飾得到處都是,她心理抱著如此的妄想。但實際親眼一看,雖然周圍也有不少特征,但和提婭特看慣的天空城市沒有那麽大的區別


    想到小時候看過的映像晶石裏的故事。似乎沒有籌備道具的預算,因此就直接把幾名無徵種往街角裏一方,以此景象創作「人類種的街景」。世間評價到沒有刺激性一點都不有趣。但現在想一想,那的確是很結實現實了——


    (哦喲)


    然而現在不是妄想的時候。


    必要之事還要做的。她努力抬起停下來的腳,急忙的離開了。


    可以隨意在這裏居住,艾瑪對她說過。


    提婭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然後,就過了兩天。


    『我回來了。』


    提婭特與艾瑪和那名少年(極星啥的術師啥的拖把啥的)交流後開始有些了解這裏的語言了。比如剛才這聲回家的招呼。雖然還不太習慣因此有不少口音,但能聽懂就成。


    「你回來得挺晚啊。」


    旁邊房間伸出了極星君(暫稱)少年的腦袋,而且還流暢得說著大陸公用語。明明他也使用著不熟悉的語言,他卻能如此流暢,這個差距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去買雞蛋和蔬菜了嗎,遇到什麽事了?」


    「不,沒有遇到什麽。」


    提婭特撓撓頭。沒辦法說出自己是因為與想要觀光的好奇心戰鬥才花了時間。


    她學習了這裏的一些語言和文字後,便被他們使喚跑腿。


    然後,她也發現了,這裏的市場構成跟浮遊大陸群上的沒有太大差別。


    (因此也了解了很多東西)


    她知道了很多東西。比如蔬菜相當便宜,賣的但也基本是雞生的。像漩渦蜥蜴和鋼鐵蒼蠅的蛋這種完全不符合無徵種胃口的食材是沒有賣的(理所應當)。


    那應該就是這樣。這裏擁有著超乎浮遊大陸群想象的土地。土地廣闊帶來的就是寬廣的耕種範圍,巨大的放牧草原。並且,由於隻需要滿足人類的胃口,因此種類也可以限定的很窄。因此就能專注於單個生產,使得蔬菜的價格下降。


    (嗯,地麵不可小覷。)


    敵地調查兼遊山玩水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過了一段很有意義的時間。雖然不清楚是否能給自己的任務提供多少幫助就是了。


    但這些先不管,


    「嗯?艾瑪小姐呢?」


    她看向廚房,沒有看到這棟房子主人的影子。


    「她還是被士兵訓練場叫過去了。說是傍晚回來。」


    「哦呀。」


    為什麽士兵訓練場會把一個普通路人小姑娘叫過去。啊等會,提婭特第一次與艾瑪見麵時也不覺得那是個路人小姑娘。雖然她特意沒有詢問下去,不過艾瑪也應該抱有一些沉重又麻煩的問題吧。


    (畢竟我也沒有袒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好去深究呢……)


    同樣抱著沉重和麻煩問題的提婭特也是有著千般思慮的。


    總之,先把能做的事做了。


    她將買好的東西一個個放在預定位置上。順便挑選出幾個已經開始變壞的水果,放在了料理台上。準備當作今晚的甜點。


    「還有啊,你拜托我的調查、」


    拖把少年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


    「總算是有報告來了。」


    「誒,真的!?」


    提婭特竄出了廚房。一頭紮進了桌子上的報告書裏。然而她看不懂,所以就推給了少年。


    少年一臉無趣的讀起了被推過來的報告書。


    「我看看啊,又大又黑的頭蓋骨,在空中遊泳的魚,然後什麽,和馬化為一體的騎士?目前沒有一丁點有這些怪物出現的情報。」


    怪物。


    再怎麽說都還是為創造世界做出貢獻的三柱神,這說的真是過分。不過,對於他們是地神這件事事沒有跟他說過的,所以被當作怪物也理所應當。


    「然後就是,高個的老人,小女孩,還有侍者裝束的獸人是嗎。符合條件的個體有太多根本確定不了。雖然在人類社會裏獸人是挺稀有的,但數量也不少。」


    說的也是。雖然不清楚被稱作「帝都」的這裏究竟被還原到怎樣的程度,不過聽上去這裏居住的人口似乎不隻幾千幾萬。隻靠一些曖昧的線索是很難找到目標的。


    「嗯——,這樣啊。」


    她並沒有對這次的調查抱有多少期待。不過也不是完全不抱期待。既然沒有得到成果,她還是有些小陳。


    「最後,就是這兩天是否突然出現四名帶著聖劍並且與這裏語言不通的女孩。這個也沒有相應的情報過來……」


    「是嗎……」


    「……不過,這裏一項附加記錄。」


    「誒?」


    本來趴在桌子上的提婭特突然抬起頭來。


    「帶著聖劍,不懂本地語言,滿足這些條件的人找到了一個。」


    「這……就說明。」


    「不過,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十分不吻合。要是她就是你說的『走散的同伴』,那就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提婭特緊皺著眉頭,不太理解少年說的是什麽。


    少年則重重的歎了口氣。


    「我把位置告訴你,你自己去確認好了。」


    +


    帝都第三區域的中央大街。


    在不分晝夜都十分喧鬧的條街,有一個藏在深巷的飲食店。


    店內的空間不算大,但擠滿了人類種。使用多種香料烤製的肉食香味,以及強烈的酒味飄進她的鼻腔裏。這幅景象總讓她想起護翼軍的食堂,雖然麵容(種族)都有不同。


    而在店內,


    『d桌客人要兩份燉煮套餐和濁酒及混合果汁各一杯,a桌的小食拚盤再來一份,c桌客人再追加一杯濁酒幹錯直接給他把酒桶抱上去算了,然後e桌客人要今日主廚隨性賭博套餐一份及附加胃藥——』


    一名穿著工作服的少女忙得暈頭轉向。


    提婭特眼睛睜得渾圓。


    這名少女口中說的則是地麵上的語言,當然提婭特基本沒聽明白。所以她不是在對內容表示驚訝。


    「尤迪亞!?」


    就是這樣。


    兩手端著料理的少女聽到後突然全身一僵,然後隻把頭轉了過來。


    「哇呀,這不是前輩嘛!?」


    尤迪亞也睜圓了眼睛。此時她身穿短裙和帶著褶邊的圍裙。應該是這家店的製服,看上去十分可愛。


    「不是不是你等下,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哎呀如你所見,在打零工。這裏的薪水很不錯,還給員工餐。」


    「我不是問這個啊。」


    「我知道的啦。但是說來話長,所以你先等一下很快就到我休息時間了。」


    「啊……嗯……」


    「要喝點什麽嘛?推薦鐸鐸蛋奶昔,我請客。」


    「誒,那,就麻煩你了。」


    聽著她的話後,提婭特找了個牆角個人位子坐下。把吸管插進送過來的杯子裏,吸了一口。好甜。真好喝。


    (……我想想。)


    現在大腦還混亂一團。不過起碼尤迪亞很安全,並且還很精神。真是太好了。


    就如同尤迪亞說的一樣,沒等多久就到她休息時間了。在店內說有點不太好,所以從後門出了店。


    「尤迪亞,我說啊」


    本來打算說點什麽,但提婭特沒說下去。


    尤迪亞直接撲了過來,把手繞過提婭特的脖子。


    「……是前輩。」


    被尤迪亞抱住了,而且抱的緊緊的。


    這倒是預料之外。雖然尤迪亞本身是個直來直去的孩子,但對年長者表現出這樣的態度還十分少見。


    「我說……尤迪亞?」


    「你們都在做什麽啊,即便是我也很擔心哦。」


    這還真是,怎麽說呢,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我說啊,尤迪亞,你倒是挺習慣這裏了啊。而且還能用這裏的語言。什麽時候學的?」


    「那是啊,畢竟從來到這裏時就一直受人照顧。」


    「一直?」


    這說法還真奇怪。


    提婭特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發現自己身處帝都那時,過了才三天不到。最起碼提婭特主觀上是這樣的。所以即便尤迪亞再怎麽愛粘人,就看剛才的舉動,也不像是就隻分別了幾天的樣子。


    在考慮這些的空擋,


    「嘿」


    尤迪亞抓住了提婭特的前襟。另外一隻手攥住了腰附近。體重移動,提婭特被出其不意的行為重心拽向前方。


    (啊。)


    這是投技,但身體早於大腦進行了反應。


    提婭特彎曲下半身讓傾倒加速,用一隻手掃向尤迪亞的腳,另一隻手伸出去抓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壓。隨著投技的方向兩人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這樣以來攻守雙方之間的差距縮小至極限。因此憑借個人技術差距,隻要稍加幹涉,就可以逆轉局勢。


    一聲悶響。


    嗚哇,尤迪亞慘叫一聲,被摔在地上兩眼打轉。


    「……起手還是很不錯的,但對突然襲擊的反應還不夠。」


    尤迪亞並沒有經過多少戰鬥訓練。考慮到這點,剛才的動作足夠及格了。隻不過她這次應對的對手十分不妙。經過護翼軍中猛者們的鍛煉……以及與珂瓏相處了那麽長的時間,因此光是及格的技術根本影響不到提婭特。


    「好了,這是要幹什麽?」


    「哎呀哈哈哈……」


    提婭特就這樣躺在地上尷尬的笑了笑。


    「因為我一直都在想和大家見麵,然後今天終於與前輩見麵了。所以就懷疑你不是是<最後之獸>人偶變得啊啊什麽的,就打算先下手為強試試看。」


    啊……這麽一說確實是這樣,她的懷疑不無道理。


    所以這樣一來尤迪亞也證明了自身的清白。雖然提婭特手下留了情,但受到投技的衝擊也沒變個樣子。


    「隻要想見誰就能見誰的世界啊……」


    提婭特想起以前困在<最後之獸>的世界內所發生的事。在那時,她都見到了誰。


    那是一道飄忽不定的影子。與當時的提婭特差不多年齡的妖精兵,的背影。


    青藍色的頭發隨著吹風搖曳。


    那個背影隻微微轉個身,衝她笑了笑。


    嘴唇也在動。雖然聽不到聲音,但能明白她要傳達什麽。


    ——你真的很努力呢。真厲害。


    ——謝謝,能過來與我見麵。


    ——但是,我已經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對吧。


    ——想要再見一次的人,在這個記憶之外,也是存在的吧?


    真的是真的是。


    那是啥。太美了吧。太帥了吧、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前輩真的是美的太超過了。也就是說,這是提婭特自己的過度美化。畢竟是再現提婭特·詩貝·伊格納雷奧的心裏那一根筋崇拜的人物幻影,會有這樣的形象也理所當然。


    當然,那幻美無比的回憶……被當時的提婭特自己親手破壞了。就如同其他的同伴那樣。然後,得以脫離了那個奇妙的世界。


    「因為聽你們說過這件事。所以有誰出現在我麵前時,就打算先進行懷疑。」


    「尤迪亞、」


    「要是假的前輩們,要是不早點破壞的話,之後會很痛苦的。」


    啊,原來如此。提婭特也能理解。


    「我明白了。來,站起來。我要上課了。」


    「誒。」


    「剛才的投技很不錯。要是應對一般人的確很有效,但同樣容易受到反擊。要是與有一定實力的人交手,必須要更加交纏在一起才行。要說正確方式那就是用假動作偏移對方的重心,但要是對方技術比你強則會被反製,此時就不適合這麽做。」


    「那個……前輩?」


    「所以說趕緊站起來啦。」


    提婭特伸手把尤迪亞拽了起來。


    順便把粘在可愛工作服屁股上的土拍掉了。


    「要先看破對方的反擊並設下陷阱,這是一種方式。以前珂瓏對威廉時就嚐試過。雖然那時那不是反擊而是脫離,不過道理是差不多的……啊,尤迪亞那時候還小應該記不得了。」


    「啊,嗯。」


    「所以隻能靠實戰去掌握。尤迪亞和愛動,應該很容易就能做到。能成長為在幾回中有一回把我扔出去吧。」


    順便警告她自己可不會那麽容易被扔出去。


    也代表直到她能把自己扔出去之前,會一直陪著她。


    「……啊……啊……那是……」


    尤迪亞眼神飄忽著,尷尬的笑了笑。


    「前輩你太帥了。難道真的不是假貨嘛。」


    「哎呀哈哈哈哈。」


    連自己都有一點自覺。不過也是沒辦法的。


    因為現在想要在後輩麵前稍微裝一裝樣子。


    樣子到最後還是沒有裝成。


    在那之後尤迪亞不斷挑戰者提婭特,然而卻總被扔了回來,不知不覺間她的休息時間就結束了。


    放水到極致的提婭特最後被尤迪亞的會心一擊摔倒了地上,乃是她工作結束後不久所發生的事。


    再然後,


    「好好想一想,要是能見到想見的人,比起提婭特前輩我更想見到阿爾米塔呢。」


    尤迪亞很隨意的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你這家夥。提婭特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


    「過了一個月!?」


    也不得不驚訝。


    「是啊。我發現我出現在對麵河道附近。並且大家都不見了,周圍還都是無徵種。周圍的建築物還特別的大,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感覺提婭特非常懂,畢竟就在幾天前才經曆過。不,對於從來沒出過68號島的尤迪亞來說衝擊力應該更強吧、


    「要是阿爾米塔在的話,她肯定會先『啊呀呀呀』那樣慌張起來,這樣一來我就能冷靜下來。但留我一個人的話,就隻能我一個人『啊呀呀呀』了。」


    「……你們關係真好。」


    「然後呢,就遇到了親切的老爺爺老奶奶,他們認為我是出身遠國因某些隱情離家出走的人,然後給了我住處和工作的地方,就這樣過到了現在……算上今天,已經三十四天了啊。」


    提婭特本來想慰勞兩句真是辛苦呢了,遇到好人了呢,但在這個數字麵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啊……雖然出現在其他地方,但還沒過三天哦。」


    「誒?」


    「有什麽對不上。到底因為什麽才會拉開這樣的差距,我是不清楚。」


    雖然有過想象。


    比如說,提婭特失去了來到這個世界三十天左右的記憶。在這三十天內她都做了什麽在什麽地方的記憶她消失的一幹二淨。


    或者說,這個不合常理的世界時間的流速根本就不一樣。那邊的一日等於這邊的十天之類的。


    還有可能,闖入的時候分散了的她們,每個人都落在了不一樣的地方。而這時,她們並不隻是在地理上,連時間都產生了錯亂。


    「……太混亂了。」


    雖然想象了不少種情況,但目前的狀況太荒唐了,沒辦法突破自己的想象局限。要是現在回去找極星君(暫稱)問一下的話,關於第二個想象,時間流速問題的差別應該能讓他進行驗證、


    「要這樣的話,那剩下的三人就更擔心了。她們會處於怎樣的狀況想象已經跟不上了……」


    「啊。」


    尤迪亞想起了什麽。


    她站了起來,拿起靠在牆壁上的遺跡兵器——旁邊的背包,從裏麵拿出一張對折了兩次的巨大紙張。


    「那是?」


    「這個世界的地圖。上個周打工錢終於能夠買下它了。」


    尤迪亞把地圖鋪在地上。


    應該不是印刷產物,大概是某個畫地圖打零工的學生複寫的便宜東西。用的紙張質量不高,線條的粗細濃淡也不一致。不知是不是筆尖壞了,很多地方都暈著墨汁。


    「這個世界是參照古老的地麵上所建造的,前輩發現了嗎?」


    「嗯。」


    「不愧是前輩。不過,不知道到哪裏為止是一樣的。最起碼這個城市中的人類,認為外麵就是地圖上這樣。帝都就是這個點。」


    在地圖幾乎中央附近,畫了一個小小的圈。


    「這張紙上畫的範圍就是現在人類種所大概控製的範圍。然後,之外的地區因為太危險或者尚未開拓因此沒有畫上。」


    「還有外麵嗎?」


    「說是無論東西南北,沒有人見過世界的盡頭。」


    就是說,本來這個地麵世界,可能比地圖上畫的還要寬廣無數倍。


    「五百年前人類支配了地麵,這可是人口皆傳的啊。」


    「對於當時的人類種來說,應該不是這麽看的。但也有可能有人說,自己所知的世界就隻限於這張紙的範圍中,所以自己則是世界的主宰——什麽的。」


    「原來如此。」


    這個說法值得點頭。


    「這個地圖所標識的土地範圍,即使有幾十個浮遊大陸群都比不上。」


    那還真是不得了。


    三十四天。滯留在這個世界之後,尤迪亞也奮力地收集著情報,自己也思考了很多才對。明明一個人很不安,但因為擔心同伴(倒不如說擔心阿爾米塔)而更加坐立不安吧。


    雖然不需要比較,但才來三天還什麽都不懂地提婭特,還是感到一些歉意。


    「……然後。我們店有一個常客,是個吹笛子的老爺爺。他曾經是個傭兵,在很多慘烈的戰場上出生入死。」


    她突然說什麽呢。


    「聽他說,有一處叫“世界樹之森”的地方。」


    尤迪亞指了指地圖的一角。距離帝都……雖然感覺不出來,但應該是非常遠的地方。


    「他說那附近有個與豬麵種進行戰爭的要塞。因為戰力差距過大,絕望到準備逃跑的時候,一位女神降臨了。」


    「女神。」


    「不是說星神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神,更像是土生土長的精靈那種感覺,帶有點文學色彩。」


    說是這麽說啦。


    「總之,那個女神伸出了各種援手。背後長著翅膀,揮著巨大的劍,將聚集成群的敵人一掃而光。因為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就沒那麽在意。」


    尤迪亞深吸了一口氣。


    「說那個女神,是個長者檸檬色頭發的女孩子。」


    啊,原來如此。


    提婭特理解了尤迪亞想說什麽。


    「而且我們降落在這個世界上後時間有一些錯亂。」


    尤迪亞的臉色很蒼白。


    「——沒準,阿爾米塔已經」


    尤迪亞沒有繼續說下去,閉上了嘴巴。


    「不好的想法還是打住吧。現在我們情報不足。」


    提婭特輕輕摸著她的頭。


    「我也想到了一些東西。而且也有可以進行討論的人。拚盡全力,把該做的事情做了後,再去考慮最壞的打算,好吧?」


    「……嗯。」


    尤迪亞點了點頭。


    而提婭特則是表麵笑著,內心卻咬著嘴唇。


    珂朵莉前輩,拜托你。


    我想成為這個後輩,以及後輩們,她們的心靈支柱。


    所以,隻有一次也好,希望把你的強大——


    那個讓背影看上去值得依靠的強大借給我。


    8.(我)


    今天少年很開心。


    今天晚上的晚餐似乎有羊肉的派。


    派。


    的確是一種美味。


    「真期待呢。」


    艾爾可笑著。


    既然說是期待,就代表她在想象著為好的未來並為之開心。開心的事情增加是一件很好的事。所以艾爾可笑了。


    要是艾爾可笑了,少年也非常開心。所以少年也笑了。


    這名少年,什麽都不知道。


    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的一切。


    自己什麽時候在這裏的。為什麽會這樣。這一切他都不知道。並且,連這類疑問都沒有。


    但這名少年,現在,對於自己稍微了解了一點。


    自己長了兩條腿。這兩條腿可以走路。也可以在雨晴後的草地上奔跑。自己長了兩條胳臂並且還長著手指,可以觸摸,也可以移動物體。拿著鏟子可以掘開地麵,也可以往裏撒種子並且蓋上土。


    能做到很多事,能觸碰到很多東西。而自己就是這樣的構造。


    而這一切,都是艾爾可教給少年的。


    而這一切,都是少年從艾爾可那裏學來的。


    +


    ——呆呆地望著天空。


    沒有可以做到事情。


    艾爾克現在不在這裏。應該在其他地方跑來跑去吧。就光是這樣,少年就失去了很多東西。


    即便是長了兩條腿,他也沒有站起來的想法。即便有兩條胳膊,也沒有做什麽事的想法。艾爾可不在,就沒有任何意義。


    他眼前的是充滿不可思議的世界。


    他靜靜的發著呆,感覺自己似乎要溶解開來。自己與世界的界限開始模糊,身體內部的所有東西都如煙霧一般飄散在空中——雖然不是消失,但存在無限稀薄。


    (——“我”,是什麽呢)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何人。


    並且沒有對此抱有疑問。直到現在。


    活動手腕,把右手舉到自己眼前。皮膚很白,手指有五根。張開,閉上,轉著手腕進行觀察。


    邁開腳,移動到泉水邊。窺向睡眠,能看到自己的頭。長著頭發,長著眼睛,下麵還長著鼻子和嘴巴。


    整體的構造和艾爾可很像。眼睛鼻子手腳的數量和位置可以說基本一致。最起碼筆記住在妖精倉庫裏其他的生物來說,他們兩個長得非常像。


    不過,他和艾爾可並不一樣。有很多地方不同。最顯而易見的就是頭發的顏色。艾爾可的頭發是如同豔陽般的紅色,而他則是感覺寒冷的青銀色。


    (“我”,到底指的是什麽呢——)


    艾爾可教給了少年很多東西。


    所以,少年除了艾爾可教給他的東西外一切不知。並且也不對此抱有過疑問。到目前為止。


    「——哦呀,可以打擾一下嗎,那邊的少年。」


    少年繼續發著呆,直到被發出的聲音刺激到後,少年回過神來。他慢慢轉著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之後看到了一名沒見過的生物站在那裏。


    這個生物長著頭和手腳,大致的模樣與自己和艾爾可相似。但比起自己來縱向要更長。並且,發色也不同。與自己的白金色和艾爾可的紅發完全不一樣,是如同夜晚的紫色。


    這是自己沒見過的人。


    隨後他生出了這樣的一個疑問,這件事可以發生嗎。


    ……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疑問有些不自然。本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而且世界驚人的龐大。但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想法。


    「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可以嗎?」


    某個人繼續說了下去。


    而那個人說的則是語言。少年半響後才發現。並且開始理解其中的含義。


    「那……個……」


    他很困惑。


    他現在被人搭了話。被不是艾爾可的其他人。並且對方還在詢問自己。這樣一來,自己果然是需要用語言來回答些什麽才可以吧。


    所謂回答,則是向對方袒露自己的反應。這個情況下,就需要對詢問者表達自己有回答的意願。所以要回應語言或態度。咦,但這樣一表示的話「回答詢問之事」不就已經完成了嗎。那個,那個。


    理論有點亂套了。好困難。


    「我想找一些人。看上去很嚴肅的老人,還有頭蓋骨和穿鎧甲的那些愉快的神們。」


    完全不在意少年在哪煩惱,闖入者繼續說了下去。


    「<最後之獸>自身是不存在核心的。所以需要捕捉闖入其中的某種東西用來代替。因此尋找核心與尋找被捕捉的人是等價的。我們的作戰就建立在這個前提之上。」


    這人在說什麽完全聽不懂。


    「不過八年還真是太長了。我看你怎麽都不像老人或者神。不過,我的右手告訴我你和它們是同一種存在。也就是說。」


    女性的手指左右搖晃著,就好像說一些無所謂的閑話一般。


    「你就是這個世界的核吧?」


    在女性進行詢問的同時——


    到底發生了什麽,少年沒有進行理解。自己現在無法呼吸。他的橫膈膜被猛地打了一記因此無法順利呼吸,這個道理少年無法理解。但無法呼吸帶來的身體上的痛苦依舊能感覺得到。


    腹部被擊打的感覺,以及後背撞在地麵上的感觸。這都令他不快。不過這些都是少年沒經曆過的。


    少年靠著樹木,一屁股坐在土地上。少年站不起來,隻得小聲呻吟著。


    「唔姆。」


    女性緩緩走過來,重新拉近拉開了的距離。


    「即便是受到衝擊,也沒有變回人偶。那麽你就不像是利用外麵的某人所模仿出來的影子。不對,也有可能你的模仿力很強,隻有在臨死之時才能解除……」


    女性說著什麽,他還是無法理解。


    但少年感覺她的眼神十分不可思議。到目前為止完全無法理解的這名女性,眼中所投射出的感情,他似乎能感覺到。


    這乃同樣是對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感興趣的眼神。


    「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麽人嗎?」


    什麽……人……?


    少年對這個問題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世界有很多他還不知道的東西。就連自身也是。


    啊,對了。這就是剛才自己問自己的問題。他一直以來都隻想更加深刻的去了解這個世界,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本人。雖然他向艾爾可詢問了很多這個世界的事情,但並沒有問處於這個世界裏麵的自己。並且還沒有對此抱有疑問。


    女性似乎看穿了他臉上不自覺表現出的情緒。


    「看你的樣子……嗯,情況還真是很稀奇呢。」


    女性的嘴唇微微彎曲。


    應該是在笑吧。時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嗎。


    「那麽,要怎麽做呢。要是前提改變了,我應該做的也跟著一起改。」


    她在自言自語。不對,不知為什麽她卻對著手腕說著話。


    「……是啊。說的沒錯。」


    然後她還一個人點著頭。


    「總之先把慣性思維扔掉,從頭開始尋找自己應達成的未來是什麽。要壓製住“相信之心*”隻能這樣做。」


    等女性說出類似結論的話後,她把手伸到了少年的眼前。


    「哎呀真是抱歉,我們似乎悲劇般的想差了什麽。」


    「…………?」


    少年看著眼前的手。


    又看向女性的眼睛。


    然後再轉向那隻手。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你也伸出手。」


    照著她的話,少年伸出了手,碰到了女性的指尖。


    隨後就被女性給抓住了。


    並且就這樣用力的被她拉了起來。


    「哇。」


    剛才自己還是坐在地上,並且沒打算改變自己的姿態。但現在卻站了起來。他困惑著睜大眼睛。


    「這樣就能站起來了吧?這就是讓別人幫一把手。」


    「……哇。」


    好厲害。


    艾爾可知道很多事,教了自己很多東西。不過,明明這個人不是艾爾可,但她同樣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並且教給了他。


    竟然還能可以這樣。


    「好了,我們從頭來過……先問一下你的名字好了。」


    「名?」


    「這還真是……比如說,這不是樹嗎?」


    女性指著少年身後剛才靠著的大樹。


    少年點了點頭。


    「這是草對吧?」


    女性指了指草叢。他點了點頭。


    「天空」嗯,點頭。


    「雲」嗯,點頭。


    「水和吃當,水草還有魚」嗯,嗯,嗯。


    「然後,」


    她的手指轉向了少年自己。


    「……」


    但無法回答。


    「哈哈」


    女性笑了。


    「原來如此,也沒什麽問題。即便是我們,在剛發生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不過雖然不是很普通就是了。」


    什麽意思啊。


    這名女性說的每一句話都聽不明白。


    就好像講一種未見過的遠方國家裏的語言一樣。抓不到中心,無法理解,但聽著卻十讓人坐立不安。


    「那麽,就從了解你自己開始吧。既然你都不了解你自己,那麽我就先幫助你了解你自己好了。怎樣,有興趣嗎?」


    有。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很好。雖然流程已經亂七八糟了,但也該我報上名號了。」


    女性將剛才指向四周的手指徑直指向她自己。


    「我名為帕尼巴爾·諾克·卡特那。是破壞這個世界的外部敵人之一,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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