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光當時還道:「微臣愚鈍,當初聽得陛下派了王爺整頓江南鹽務,微臣心裏還嘀咕過,王爺一向領兵有成,但是幹起實事來未必會有心得,可如今微臣這才知曉陛下慧眼,王爺當能切中利弊,是微臣狹隘了。」


    「呂大人不必如此,本王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呂大人不吝賜教。」


    「哪裏、哪裏。」


    慕容夜很快便向昭帝遞了加急奏折,痛陳鹽業弊端、鹽商與鹽務官員的奢靡貪瀆以及鹽民的淒慘,又向昭帝請求密派戶部官員查清曆年鹽課稅銀,並前來江南協理他清查鹽務。


    昭帝接到密報,向皇後與太子笑道:「朕往日隻當二郎擅兵,這次派他前往江南也隻是想著讓他去江南散散心,江南煙雨溫柔,美人兒又多,沒準他能完全忘記溫家的糟心事,沒想到他竟然當真瞧出了問題,說是要大刀闊斧的改革江南鹽務,讓咱們誰也別插手,但有人上折子參他,也要替他兜著點,朕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皇後對次子退親之事仍耿耿於懷,本就不滿意他帶傷下江南,現下聽得昭帝誇獎,心頭的悶氣總算順了一點。「咱們二郎哪裏差了,不過是有人有眼無珠罷了。」


    誥命夫人進宮向皇後請安之時,溫夫人被皇後責令在偏殿思過,連鳳儀都沒見著,有不少外命婦暗中議論皇家仗勢欺人,明明是溫氏等了睿王數年,睿王回京之後卻無故退親,皇後娘娘還給溫夫人難堪。


    與溫家交好、不明真相的人,在溫夫人麵前打抱不平,都被溫夫人勸了回去,「原本就是我家女兒攀不上睿王,大家快別這麽說。」畢竟皇後的心情她完全能夠理解。


    眾人見溫夫人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溫友和知道此事後,越發兢兢業業,鐵麵無私,不敢稍有懈怠,倒令昭帝大為滿意。


    兒女親家做不成,但能換得臣子的忠心耿耿,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況且他的兒子難道還能缺了女人不成?


    昭帝一點也不為兒子的終身大事擔心,反倒是慕容夜自己開始煩惱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由自主的去關心柳盼在做什麽。


    手底下的人都被派往各處去探聽鹽價,向昭帝借的戶部官員還在路上,他除了隔幾日出門跟揚州權貴子弟廝混一番,以維持呂公子的身分,回來便要問問伺候的人「柳姑娘去哪兒了」。


    客院裏伺候的丫鬟們都當柳盼是他的人,見他每日回來必問,皆暗自羨慕柳盼有福氣,竟讓呂公子這般放在心尖上。


    顧清蓉一直試圖打聽客院的消息,沒費多少功夫就聽說呂公子專寵柳姑娘的消息,頓時氣恨不已。


    她借著枕邊親近之時,也曾向呂光提起看上了呂夜身邊的柳姑娘,想要討來當丫鬟,她本以為他會答應替她去說說,沒想到他先是一怔,隨即便起身穿衣,也不要她伺候,還數落了她一番——


    哪有叔叔跟侄子討人的道理,要是傳出去,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此後好幾日他都宿在蘇嫣房裏。


    顧清蓉在園子裏碰上蘇嫣的時候,蘇嫣還一臉憂心的道:「妹妹到底怎麽惹老爺生氣了,老爺在我那裏發脾氣,說妹妹不知分寸,你也真是的,就算知道老爺是個好性兒的,也不能一味由著性子來吧。」


    顧清蓉氣個半死,回自己的院子後,砸了一套茶具,才算勉強將這口氣給咽了下來,她原本以為很容易可以牽製柳盼的,哪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


    既然通過呂光行不通,那不如直接找上呂夜。


    顧清蓉在揚州別館住了些日子,又是有備而來的,顧正元為了讓女兒立住腳,太顯眼的東西不讓她多帶,倒是兩百兩的銀票給了她厚厚的一迭。


    別館的下人們伺候的都是往來官員,談不上忠心為主,若真要論,他們更忠於銀子,所以顧正元給女兒準備的銀子很快便派上用場,她甚至不用費多大功夫,就打聽到呂夜回來的時間,掐著時間算好了,假裝在賞花,早早便等在呂夜回來的路上,還真給她碰上了。


    慕容夜見顧清蓉迎麵走來,便要避開,她到底是呂光的女人,還是要避嫌的。


    哪知道顧清蓉毫不介意,在他三步開外見禮。「見過呂公子。」


    見她似乎有備而來,他止住了步伐,想瞧瞧她究竟要做什麽。


    那日初見,當著蘇嫣的麵兒,顧清蓉自然不能落下話柄,因此並未細細打量呂夜的容貌,況且後來她的注意力全被柳盼給占據,滿腔憤恨,隻隱約記得他很高。


    她為著讓柳盼的日子不好過,準備了一籮筐的話,可是當她與他打了個照麵的同時,腦子裏便「嗡」的一聲,接著便是一片空白,她的雙頰漲紅熱燙,帶著幾分癡意的瞧定了他。


    這樣氣度逼人的男子,是她平生僅見,此時她真恨不得自己是柳盼,能夠守在他身邊,被他日夜牽念。


    慕容夜生得俊美軒昂,是金尊玉貴長大的皇子,又有戰場上磨礪出來那指揮若定的氣度,確實風姿卓然,他自然也常接收到女人這樣戀慕的眸光,但他對除了柳盼之外的女人可沒多少耐心,他冷冷的問道:「有事?」


    聞言,顧清蓉總算回過神來,將準備好的話迅速在心裏過了一遍,這才道:「妾身來尋公子,實是有事相求,還請公子萬勿動怒,生我家三妹的氣。」


    聽她挑明了這層關係,他挑起一抹興味的笑。「恕我直言,在下並不認識姑娘的三妹。」


    她心下暗喜,顧清鶯那個臭丫頭果然沒有告訴呂公子自己的真實身分。


    她之前擔心呂光知道柳盼便是當初內定要送過來的人,後來逃跑了才由自己頂上,惹得他不高興,但是此刻卻已經想到了極好的理由。


    到底跟蘇嫣在揚州別館鬥了這些日子不是白鍛煉的,她當下抽出帕子,掩麵低泣道:「公子身邊的柳姑娘正是舍妹,她自小頑劣,家父疼她如命,上個月家父家母帶著我們姊妹前往外祖家做客,途經高郵,舍妹貪玩,從船上落水,不知蹤影,可憐家父隻當她葬身河底,打撈不著,傷心過度病倒了。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這丫頭還不肯與我這個姊姊相認,大約是在外麵玩野了,求公子將舍妹送還,我好派人護送她回蘇州,以慰家父家母思念之情,妾身一家人必定備厚禮酬謝公子救命之恩。」


    慕容夜沒想到她膽敢公然向他討人,對顧家人的無恥又有了新的認識,但嘴上卻十分客氣,「姑娘說的是哪裏的話,柳姑娘如果真是府上的三姑娘,在下當然要還回去,可是柳姑娘說過她父母雙亡,再無旁的去處,自願追隨救命恩人,服侍左右,若因為姑娘幾句話,在下便將柳姑娘送走,未免糊塗了些,恕難從命。」丟下話後,他也不管她會有什麽反應,大步走了。


    顧清蓉不好直接上前攔人,要是傳開了,對她的名聲有損,隻能不甘心的眼睜睜看著他走了,隻盼他回去之後對柳盼生疑,讓她的日子不好過。


    裘天洛一直隨侍王爺左右,顧清蓉的話他一字不漏的聽完了,跟著王爺走的時候還回頭瞧了一眼恨不得追上來的顧清蓉,小聲笑道:「王爺可會如顧氏所願?」


    「柳盼姓柳,並不姓顧。」慕容夜用一句話就表明了態度。


    自顧清蓉與柳盼重逢那日,裘天洛就派人去蘇州探察情況,水路消息傳得快,蘇州那兒傳回來的消息,說顧家三姑娘乃是妾室所生,向來不受顧家家主與夫人待見,尋常應酬都不見她出門,反倒是顧家守角門的婆子一再惋惜三姑娘菩薩心腸,居然失足落水而亡,她家小孫子得了急症,還是三姑娘給施針救回來的。


    那老婆子大約是氣憤已久,便將所知三姑娘生平全都講給前來探聽消息的睿王親衛聽,另一方麵大約也是瞧在銀子的分上。


    總之,慕容夜現在隻知道一件事,柳盼在顧家十幾年過得並不如意,他又怎麽可能將人送回去,反正她也不承認自己的真實身分,他就順勢將人留在身邊。


    自從和柳盼的關係和緩許多後,慕容夜便忍不住想要聽她親口告訴他自己的身分,並不是仍對她有所懷疑,而是他莫名希望她對他能不要所有隱瞞,他也希望能夠成為她的依靠,方才被顧清蓉這麽一攪和,更加深了他的念頭,讓他走去客院的步子難免急了些。


    柳盼實在是無聊極了,加上對首飾衣衫並不熱衷,多逛幾回街就沒什麽可買的東西了,雖然有不少攤販在賣小孩子的玩意兒,但是她又早過了那個年紀,想來想去她索性往藥鋪裏去,打算抓些藥來製藥丸子,臨時有需要用起來方便,最重要的是,有慕容夜出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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