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好像有點......不講道理。”他像一隻剛伸出觸角的蝸牛,試探過後就很快縮回了殼裏,有點卑微也有點難堪和無助。“怎麽說都是比你大好幾歲的人,還這麽任性......”  “好。”  在愛的人麵前任性一點,自私一點有什麽問題?周童像被狠狠地敲醒了一樣,什麽都不想想,也再裝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注視著有些詫異的奚楊,果斷而肯定地對他說:“我不去了。”  “不去了,什麽理由都可以,我來想就好。你等我,我也想跟你一起過二十歲的生日。”  “我還要拿很多個第一名給你,給我自己。”  愛情時苦時甜,帶著酸澀,有很多種結果卻沒有一種可以追尋的完美的答案。很長一段難捱的時間裏,壓在心頭焦慮不安的,消極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兩個站在雪地裏的人相視一笑,奚楊一手揣在防寒服的口袋裏,一手揪住周童的衣襟輕輕扯了兩下,踮起腳尖靠近了他的耳邊。  “童童哥哥加油。”  這個動作太曖昧了,連周童都有些緊張地掃視了周圍一圈,等回過神想仔細體會其中的溫情時,奚楊已經飛快地退了回去,掏著口袋裏的什麽東西對周童說:“你的禮物,記得比賽結束再聽......”  “鈴鈴鈴鈴鈴鈴”  沒說完的話被忽然響起的警鈴聲吞沒,霎時間,奚楊跟周童,包括不遠處所有正在走動的人均是腳步一滯,神色一凜,下一秒便聽見營區上空回蕩起了接警中心的語音指揮。  “高新區利豐路利豐經濟產業園,培源優乳業冷庫起火,滅火中隊一至六號水罐車、幹粉車,八、九、十號雲梯車,高噴車、救援中隊三、四號雲梯車......”  “......請省屬特勤立刻前往支援!”  語音播報一遍一遍地重複,所有混雜其中的跑動聲都是快速而有序的。支隊長和市特勤已經回到各自的運兵車上指揮備戰部隊前往匯合,奚楊把沒來得及掏出的錄音小熊塞了回去,跟周童一起奔向車庫,同時朝已經穿戴完畢的鄭疆和向宇大喊:“製冷機房有液氨罐,帶防化服!”  四十秒後,十五輛消防車呼嘯著駛出了營區。  高新區是近幾年才開發完成,納入北臨的新區,靠近鄰市,距離特勤所在的港口區約七十公裏左右。聞閱坐在水罐車上給塗科發信息,先用語音概括了一下警情,然後才十分遺憾地打字告訴他,今天跟支隊的王者之戰可能要泡湯了。  聞閱盼這場比賽盼了很久,雖說是幾支隊伍私下組織的,又沒獎金又沒名次,但想著是跟塗科一起組隊,哪怕他人不在現場,能隔著屏幕追在他的妲己後麵,保護他幫他收人頭,聞閱也是開心而滿足的。  所以,此刻看著手機裏這些天有去無回的十幾條信息,聞閱簡直沮喪得想哭。  車裏的其他人都在討論以往撲救冷庫火災的經驗,聞閱傻傻地抱著手機等了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塗科不會回複,打算把手機收起來時,微信“噔噔噔”地響了一下。  塗科:不準受傷。  聞閱眼睛一亮,瞬間來了精神,“騰”地坐直了身體,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敲擊。  聞閱:嗯嗯,收到,遵命![奮鬥]  聞閱:師父,你在幹什麽啊?過幾天我有外出假,可以去你奶奶家看看你嗎?  聞閱:妲己出新皮膚了,有空記得登錄遊戲查收禮物哦。  聞閱:我好想你,你......有沒有一點點點點想我?  聞閱:害羞的小浣熊.jpg  又不回了......聞閱歎了口氣,捧著手機望向窗外,把“不準受傷”幾個字在心裏來來回回地品味了數遍,默默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不準等於絕對,不準受傷就是不希望自己受傷,為什麽不希望自己受傷?因為受傷了他會心疼,會心疼的話就代表他是在乎自己的,在乎就有喜歡的可能,綜上所述,他也許還是有一點點點點喜歡自己的吧。  坐在聞閱旁邊的戰士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像往常一樣錄完一小段留給家人的視頻後,問坐在副駕駛的王皎:“班長,塗隊不在,咱們一會兒聽誰指揮?教導員還是鄭副隊?他們會不會意見不合啊?”  王皎回頭瞪了他一眼:“別操閑心,姚副不也在麽,好好幹,別給塗隊丟臉。”  聞閱一聽,又開始沒頭沒尾地想,唉,不準受傷也可能隻是不準我在他不在時候給大家、給省屬特勤丟臉,畢竟受了傷會拖累隊友,還會浪費醫保,如果他在,對每個人都會是同樣的要求,他可能真的一點點點點都不喜歡我吧......  想著想著,手機忽然又震了一下。聞閱坐直身體點開微信,卻發現這次是他媽媽發來的,於是整個人又再次萎靡不振地癱了回去。  但很快,看完完整的信息內容後,聞閱震驚地下巴都要掉了,還沒走出傷感就又陷入了另一種匪夷所思的,難以置信的情緒。  聞媽媽:閱閱,你在忙嗎?媽媽心情不好,想跟你說說話。  聞媽媽:兒子啊,我發現你爸爸他......好像出軌了。    第73章  冷庫火災屬於特種火災事故,現場情況複雜,撲救難度也很大,接警後不到半個小時,包括省屬特勤在內的十三個消防中隊,四十七輛消防車,五百多名消防、武警官兵,三百餘名公安幹警和醫護人員接到調度相繼抵達了現場,廠區及周邊道路已經全麵實施了警戒和交通管製,七、八台市政調集的鏟車和挖掘機正在交警的指揮下進入園區,向起火建築靠近。  所有人都深知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一場硬仗,多部門聯動的情況下,如何統一指揮協同作戰,對姚宏偉來說,也是一項與滅火和救援搶險同樣嚴峻的考驗。  培源優乳業是北臨市政府近年來最重要的引資項目之一,廠區的建築麵積超過五萬平方米,從價值1.9億的主體車間、製冷機房、南北兩個冷庫、汙水處理站,到3.5kv變電站和輔料庫等等,有著一條完整的生產加工鏈,另外還有職工食堂和宿舍,是一家擁有管理、研發和生產人員共計兩千餘名的大型生產企業。  正值工作日,發現起火時,兩百多名當班人員正在辦公樓和各個車間裏工作,其中二十幾人被困在起火的北側冷庫內,而冷庫與製冷機房之間隻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  總指揮處設立在廠區北麵便於觀察火勢的位置,最早到達火場的轄區中隊已經與失火單位負責人一起,對辦公區域和車間內滯留的員工進行了疏散,並在冷庫外圍部署了水槍陣地,出動了六支水槍和兩台車載水炮向冷庫內射水,阻止火勢向主體車間蔓延,同時對製冷機房進行冷卻。  按照類型區分,培源優冷庫的冷藏容量和凍結能力均達到了大型冷庫的標準。冷庫的庫體是由特製的板材組成,庫板內外表麵為鋼和鋁,兩板之間充注了可以保溫隔熱的聚氨酯泡沫塑料,這種材料非常容易陰燃,所以最初的起火點不易被發現,並且燃燒時會產生大量濃而黑,遮蔽性很強的煙霧,加上為了更好的保溫,冷庫的門窗開口少且長期處於關閉狀態,大多還設置了空氣幕,這些都對偵查、內攻、撤離和逃生造成了相當大的困難。  鋼框架結構長時間受熱,性能和承載力都會下降,極易變形熔融。盡管增援的速度很快,但此時冷庫的頂部已經發生了局部坍塌,幹燥寒冷的季節裏,火勢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向緩衝間和包裝間蔓延,嚴重威脅著主體車間和製冷機房的安全。  長桌上鋪滿了各種建築結構圖紙和火場資料,與在場的市委、專家領導交換意見後,姚宏偉怒視一眼跟在奚楊身後的周童,忍了忍,朝包括鄭疆和支隊長在內的一眾人問道:“抓緊時間部署作戰方案,你們怎麽看?”  作為級別較高的帶隊幹部,支隊長首當其衝發表了意見:“現在窗口和屋頂縫隙都還沒有過量的煙氣外漏,說明火還沒有突破外圍結構,我認為應該繼續偵查,首先找到起火點,不要盲目開展內攻,否則稍有不慎助長了火勢,情況會變得無法控製。”  姚宏偉稍一點頭表示了認可,但他似乎對這個提議的全麵性並不十分的滿意,於是又接著看向了正在研究製冷設備管道塗色表的奚楊。  “人不夠,來不及。”察覺到眾人隨之而來的目光,奚楊放下圖紙,稍加思索便冷靜地給出了判斷。“陰燃很有可能已經把鋼板之間的空隙燒成了空腔。冷庫裏溫度太低,出口又少,單靠煙霧量判斷火勢的發展並不準確。”  “我同意支隊繼續偵查的意見,但內攻也要同時進行。”說到這,奚楊稍稍停頓了片刻,見支隊長並沒有提出反對的意思,也沒有對他的看法表示任何的不滿,他才接著說道:“火場的環境和空呼的氣量支撐不了長時間的偵查,而且裏麵高壓設備和液氨管道的布置範圍太廣了,光生產線上方就有二十多條,機房和冷庫之間還有十二條,這些供氣管和回氣管裏流淌的全都是液氨和氨氣,一旦發生破裂,泄露和爆炸的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主張馬上破拆排煙,同時縱深強攻,第一時間關閥斷源,堵漏。”  “先占領上層。”未等姚宏偉表態,鄭疆也開口說道:“但是冷庫的跨度和高度比較特殊,水槍手很難突破煙火的封鎖到達上層,就算接近庫門也很難直接打擊火勢,必須找準破拆的位置,從側翼對內攻人員進行支援和掩護。”  原以為會意見不合、針鋒相對的兩個人,關鍵時刻居然攜手站在了一起。姚宏偉頗有些意外地看了奚楊和鄭疆一眼,緊接著便向在場的所有指戰員下達了嚴密的作戰指令,最後他朗聲喝道:“立刻行動!務必把火勢鉗製堵截在可控範圍內,防止泄露爆炸,保住主體車間!”  ...  調度中心還在不斷向火場調集兵力,現場人員在總隊領導的指揮下迅速做好了偵查、內攻、外攻、破拆排煙和信息安全員等若幹任務的分工。  向宇安排好水上救援中隊的供水工作後,就隨支隊的副隊長先行進入火場探查火情。姚宏偉喊住了正在布置任務的奚楊,避開周圍的人低聲對他說:“幹預小組被舉報的事情市委領導很重視,先把人補充到滅火和救援裏去吧,這個時候要是再出什麽岔子,之後就更不好處理了。”  新采購的裝備還沒來得及領用,奚楊身上的滅火服反光條已經磨損得有些嚴重了。此時室外的氣溫接近零下,他摘下頭盔,用沒戴手套的那隻手捋了一把汗濕的頭發,垂著眼睫看頭盔上的那枚國徽:“姚隊,我們沒有出過岔子。”  姚宏偉當然知道他們沒有出過岔子,更不情願在這種時候給自己的人施加心理壓力,可他還是不得不告訴奚楊:“我信任你不代表所有人都信任你,如果還想把幹預小組保留下去,就忍一忍,等過了這段敏感的時期,以後有的是證明幹預小組必要性的機會......”  省屬特勤建立至今,過去的兩年時間裏,幹預小組在每一場重大火災中起到的作用,成功營救的消防員數量都有詳實的記錄和數據報告,可那樣令人驕傲的成績卻敵不過幾句隨隨便便的猜忌和詆毀,如果站在麵前說出這番話的人不是姚宏偉,奚楊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一點讓步的。  這無疑是對每一個用生命去救援同伴的戰士最嚴重的否定和傷害。  取消集結,加入別的隊伍,奚楊不知該如何向自己的隊員解釋,卻別無他法。正在這時,最早投入戰鬥的轄區中隊長突然風風火火地衝進了指揮處,焦急地向負責指揮救援的支隊領導匯報:“報告,剛剛調整部署、清點人員的時候,發現我隊三名在冷庫西側陣地負責射水滅火的戰士失蹤了!”  火場中最令人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然而行動才剛開始,這也許隻是個開頭,奚楊立刻上前,習慣性地問道:“多久了?了解清楚具體情況了嗎?”  中隊長說:“九點三十分左右指揮員還跟他們通過一次話,之後大家的精力都集中在避免液氨管道和液氨罐泄露上,一直到剛才準備撤換人員的時候才發現。  “問過疏散的群眾,有一個從冷庫西門逃出來的物流處處長說確實有三名戰士聽到他的呼救衝了進去,還有一個職工也說是被他們救出來的,後來的情況就都講不清楚了,但人肯定還在裏麵。”  ……  對講機中向宇正在不斷地匯報目前偵查到的火源位置、製冷劑的存放地點和數量,以及液氨罐受到威脅的程度。獲得他對進攻路線和陣地設置的預判後,第一批執行內攻的消防員已經換下轄區中隊,在多功能水槍和車載水炮的掩護下進入了火場。  奚楊看了看表,從中隊長描述的最後一次與三名失聯隊員通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足以發生任何變故,局部的坍塌就發生在這半個小時之內。  聚苯乙烯夾芯板和聚氨酯泡沫燃燒後會釋放出大量的有毒氣體,失蹤的三個戰士均是在外圍負責冷卻承重構件的外攻人員,進入火場時是否配戴了空呼?是否帶齊了導向繩和強光手電?空呼的氣量可以支撐三十分鍾還是六十分鍾?進入後,三人究竟往哪個方向行進,又行進了多久,多遠?  每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都沒有人知道。  早在姚宏偉喊停幹預行動之前,張思琦就已經帶人去往三個破拆點集結了,指揮處隻剩周童和堵威還在等待奚楊的指示。見他猶豫不決好似顧慮重重的樣子,兩人便主動上前請示:“教導員,讓我們去吧。”  去是一定要去的,無論失蹤的戰士是生是死。但兩個人不符合梯隊標準,現下又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調配,正當奚楊認真思考對策時,一旁的姚宏偉卻忽然拍案而起,當即否定了周童的請求:“不行!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這待著!”  這一下驚動了周圍不少人,大家瞬間把目光集中在了奚楊身上,等著看他這個備受青睞的愛將要如何應對自己老板的雷霆之怒。  果然,下一秒就見奚楊十分平靜地對周童說:“服從命令吧。”  這個場景對兩人來說都似曾相識。知道奚楊為難,知道他同樣擔心自己的安危,周童便像從前那樣,沒有拿出強硬的態度,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過激的情緒,隻是還在努力嚐試著說服姚宏偉:“姚叔叔,你聽我說......”  一天,就差一天這孩子就能離開一線了,姚宏偉一個字也不願多聽,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周童,一指自己的身後朝他怒道:“什麽場合我要聽你說?你現在是戰士!滾到那邊去站軍姿,沒有我的命令,你敢踏出這指揮處一步試試!”  那天那一巴掌落在臉上的感覺至今還記憶猶新,周童從小就沒挨過打,除了疼痛,體會到的更多是夾雜其中愛之深,責之切的複雜情感。他從來就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更不想當眾頂撞姚宏偉,枉費他一片苦心,於是幹脆放棄了嚐試,轉而看向奚楊:“教導員,不要等以後,就現在。”  盡管在今天之前就已下定決心要跟他一起成長,一起振翅高飛,可真當麵臨生死一線之時,奚楊卻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周童去送死,哪怕他早已羽翼豐滿,成竹在胸,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獨自穿越疾風驟雨,也依然想做他的明燈,做為他阻擋一切傷害的盾牌。  “什麽......”奚楊茫然地問。  “我說,不要等以後再證明幹預小組的必要性,就現在。”周童朝奚楊走近了一步,深不可測的目光又溫柔又強勢,似乎是想把他漂浮不定的思緒從某個未知的遠方拉扯回來。  “我浪費了太多時間去想我們的將來,幻想和期待很多不切實際的東西,現在才明白那是膽小,是不信任你也沒有自信的表現。”  “沒有明天有什麽關係呢?因為沒有明天,所以要愛,要活著,要做對的事,就現在。”周童揚起嘴角微微一笑,那雙眼睛和其中閃爍的光芒,那種孩子身上才有的天真和倔強,驕傲和頑劣,全都讓奚楊的心髒陡然一顫。  “教導員,我是你的兵,下命令吧。”  沒有明天有什麽關係,被詆毀、被誤解又有什麽關係,每個穿上這身滅火服的人都沒有明天,可這一遭哪怕短暫如螢火,也光輝似皓月,他們活得比誰都痛快,比誰都熱烈。  奚楊還記得自己留給周熠的那句“對不起,我不想寫遺言給你”。那時的他從不敢設想死亡真正來臨,隻想不顧一切地爭取一個跟愛人共度餘生的機會,不斷為自己描繪美好的明天,遙不可及的將來。  頂著數道意味複雜的目光,奚楊抬起頭深深地望著周童:“我們對火場內部的情況掌握得還不夠全麵,現在進去,隨時有可能遇到各種危險,為了保證安全,根據要求,內攻梯隊至少得由三到四個人組成,如果把思琦和武煒抽調回來......”  “奚楊!”姚宏偉隻聽一半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奚楊的意圖。“你這是要違抗命令嗎?我不會批準你抽調任何人手!”  奚楊與周童對視時那種無畏的,心意相通的眼神讓姚宏偉氣得像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他怒火中燒,獨斷專行要斷了奚楊的後路,可就在這時,一道聽起來漫不經心的聲音卻忽然在他身後響起,打亂了他的節奏。  “抽調什麽啊,這不還有我呢麽。”  眾人詫異地回頭,隻見穿戴全套滅火裝備的塗科正一腳邁進指揮處的入口,麵對所有驚訝、好奇、質疑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看我幹嘛?我臉上有花?”  “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隊長職務是停了,消防員的本職工作又沒停,我現在就是一名普通的一線消防員,看什麽看,沒見過?”  “是吧姚副?”塗科說著就挑起眉毛故意朝姚宏偉問道,接著又問奚楊:“奚隊,我幹點兒什麽?需要配合周童執行幹預行動嗎?下命令吧。”    第74章  廠區下風方向五公裏範圍內已經做好了疏散的準備。近兩個小時的外圍撲救沒能阻止火勢的蔓延,濃煙很快就湧進了緩衝間和包裝間,直逼製冷機房內數十條氨氣管道、九個容量為二十立方米的立式液氨罐和臥式低壓液氨罐,以及三個容量為三十立方米的臥式高壓液氨罐。  液氨本身是不易燃燒的,但汽化後的氨蒸氣會與空氣形成混合氣體,這個時候與火連接就會引起燃燒,而當氨氣濃度達到爆炸極限的15%-27%,液氨儲罐和管道內的溫度上升,壓力增大時,還會引起物理性爆炸,爆炸泄露出來的氨又會二次燃燒爆炸,這種情況極其危險並難以控製,想要避免,就必須盡快關閉氨壓縮機的閥門,並將容器和管道的破損處堵住才行。  這項任務的危險性遠高於內攻滅火,必須由身體條件好,專業技術過硬且火場經驗豐富的消防員來完成。  而在場的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一旦進去了,要想活著出來僅靠經驗是不可能的,還要靠萬分之一,甚至是百萬分之一,千萬分之一的運氣。  應該說,接受這項任務就等於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內攻和排煙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挖掘機也在支隊的指揮下於緩衝間西側的牆麵開辟出了第一個洞口。接受完進入火場前的最後一次安全檢查後,周童蹲下身,替奚楊把防毒衣的褲腿再紮緊了些,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袖口和腰帶,防止泄露的液氨凍傷他的皮膚,或使他中毒。  趁著塗科和堵威也在接受檢查,他偷偷地,飛快地握了一下奚楊的手,追悔莫及地皺著眉小聲對他說:“我收回之前的話行嗎?你能不能不去?我替你,或者讓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奚楊把外封堵漏帶和磁壓堵漏工具一並裝進了工具箱,轉過身大大方方地回握住周童的手,對他溫柔地笑了笑:“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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