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mu…」


    吐出一直以來的口癖,我用雙手使勁地將馬上就要引發核爆的黃金炸彈向著霧的那邊給丟了出去。


    炸彈在離開我的手進入霧中的瞬間,就被轉移向了閃爍於遙遠上空的眾星的彼端。從炸彈那兒被展開的封閉結界什麽的,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是裝飾。特地做出拋投的動作則是為了蒙混賽莉娜和尼祿的眼睛。


    確認到發生在一千光年左右的遠端的小爆炸光芒後,我再次「fumu…」地呼出一口氣,安心下來了些許。


    如果就那樣子爆炸了的話,我暫且不論,賽莉娜、尼祿和蕾妮婭都會被炸得連灰燼不剩,弗拉烏帕村也會化為焦土,遭受之後數十年都無法供生物棲息的汙染。


    我想要詢問關於遭到了吸血鬼毒手的琺緹瑪和被擄走了的弗拉烏帕村少女的詳細情況而轉身向尼祿她們時,與如同是在瞪著怨敵一般地瞪著我的蕾妮婭四目相對了。


    這名有著直達非人類程度的冰冷以及喜歡破壞的精神的少女也是從人類之外的種族——恐怕是魔獸一類的吧——轉生成人類的,從轉生者這一點上來說,算是我的同類。


    蕾妮婭將視線移開後,也沒有跟這邊搭話,就開始往布朗他們消失的霧那端走去。


    「蕾妮婭,你去哪」


    雖然知道不會聽到回答,但姑且她也跟我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於是我搭話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蕾妮婭並沒有無視我直接走掉,而是回複了我,說道。


    「為何我去哪都必須得要一一告知你們才行? 你這家夥當你自己是我的父親嗎?」


    因為妨礙了蕾妮婭和布朗之間的戰鬥,首先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我在不好的意義上被特別視了吧。


    「最多就是讀同一所學校的同學而已。如果看到有人要去吸血鬼爬動的地方的話,就算隻是這種程度的關係,也是會有所擔心的」


    「那是這個世上最為無用的擔心。你這混蛋隻要擔心那邊的蛇女跟冰女便足以。別來管我」


    「別亂來啊。要發生了什麽就真的是後悔莫及了」


    蕾妮婭這一次沒有回答我。


    看來她並不是那種停下來也會聽人說完話的性格呐。我想起了棲居在魔淚思山脈的深紅竜小姑娘綰潔。綰潔那樣子也是有坦率和純真的地方的,而且同胞這一點也讓我深感親切,但蕾妮婭則是無法接近。


    僅從先前的戰鬥情況來看,蕾妮婭似乎是有著不遜色於布朗那一標準的高位吸血鬼的力量,就算讓她隨心而行,大概也不會出什麽萬一的。


    蕾妮婭的黑色背影消失在霧之中後,我向著賽莉娜和尼祿那走過去。


    在因為戰鬥而被刻上破壞之痕的大地上,兩人都由於從不死者之王所釋放的殺氣下解放出來了一事而切斷了緊張的絲弦,劇烈地上下浮動著肩膀。


    「多蘭,我們也快點吧。我擔心琺緹瑪。而且,叫麗塔的女孩子也被抓了。我跟村長說好了,一定會把她們兩人平安無事地帶回來的」


    尼祿連續行使了魔法,肯定也累了吧。但是,要去救琺緹瑪她們的這一想法點燃了她精神上的無限鬥誌、憤怒以及憎恨之炎,推動著她的身體向前行。


    「尼祿,至少先調整好呼吸比較好。那樣的話我也跟你一起去吧。賽莉娜就留在村子裏,加固一下防禦」


    聽到我的話後,賽莉娜帶著認真的眼神搖了搖頭。在那裏麵包含著堅決拒絕的意誌在內。


    「不,那個我做不到。我知道多蘭桑是在擔心我才說讓我留在村子的。但是,我在多蘭桑邀請我去貝倫村的時候就決定了,不論去哪我都要跟多蘭桑一起的說。所以,不管被說什麽我都要跟多蘭桑在一起」


    fumu…我的想法似乎太膚淺了。在賽莉娜那雙認真的眼睛裏閃爍著絕不違背本心這一堅決的決意之光。


    我搖了搖頭表示投降,笑著回答釋放著凜然光芒的賽莉娜道。


    「我明白了。那麽直到地獄之底……倒是不能這麽說,但我們一起去幫琺緹瑪吧」


    「嗯,絕對要救回琺緹瑪醬。那麽溫柔的女孩子碰到這樣子的事情什麽的,絕對是出錯了」


    我發自心底地讚同賽莉娜所說的話。如果這是眾神們所定下的琺緹瑪的命運的話,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會攻入他們位於天界的居城裏,上演一場大鬧天宮,但是這一次的事件中並沒有命運眾神們的參與。


    「多蘭,我已經調整好了。快點出發吧」


    按照我的忠告調整完了紊亂的呼吸以及情緒的尼祿以一副殘留著疲憊的影子卻也取回了生氣的模樣對我說道。


    我將掛在腰帶上的一個小皮革袋子遞給向了尼祿。在袋子裏麵放有六枚大拇指頭大小的魔晶石。尼祿在外出魔法學院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大概也攜帶了一些的吧,但應該是已經在到達弗拉烏帕村後的戰鬥中消耗掉了吧。


    尼祿似乎是察知到了小袋子中的東西一般,輕輕地點了下頭,對我感謝道。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嗯,謝謝你。幫大忙了。這些魔晶石也是,琺緹瑪的事情也是」


    「琺緹瑪是很重要的朋友,尼祿你對我來說也是這樣。以一座吸血鬼之國為對手,剛好可以解解聊呢」


    「就是多蘭桑說的這樣子。尼祿妮西亞當然是不用說,琺緹瑪醬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朋友的說。我向故鄉的爸爸媽媽發誓,絕對會救她出來的!」


    fumu…全員都氣質昂揚,士氣達至頂峰。


    重疊在弗拉烏帕村周圍空間上的不死者的領域,僅限於聳立在霧對麵的居城的周邊土地一塊,且戰力大概也沒有王國兵隊的全數之多。就算是隻有我們幾人,也是有著尋找到空隙、救出琺緹瑪的可能性的。


    「對了多蘭,你知道那些家夥們的城池在哪裏?」


    「剛才我在馬車上付上有我的意念。追著那個的話就可以到布朗那了」


    「真不愧是你,真精明」


    我隨意地舉起手回應著尼祿的稱讚,並以竜眼看著霧對麵的城池。準確來說的話,是在確認被幽禁在城池之中的琺緹瑪和村中少女的情況。


    【進入第三人稱視角】


    古羅斯格利亞王國的王城是一座由灰色巨石毫無空隙地堆砌而來的,具有著壓倒性質量的城池。


    其城池之大,僅僅是城牆內部就足以將伽羅瓦的都市區域給全部收納進去了,因而使得見者無法不會不去推測建築出這座城池所需要花費的龐大資金材料、人力和時間。


    直到先前為止都為了表示對多蘭他們之外的某一位 『客人』 的迎接而讓士兵們待機著,但在那些士兵們的大部分都出擊了的現在,城池的內部充滿了寂靜。


    吸血鬼是一個極端與聲音無緣的種族,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曉其中的緣由為何。


    輸送著如同冰水一般冰冷的血液的心髒不曾跳動,漏出的吐息弱到勉勉強強可以把棉毛給吹飛,走路的時候不管路有多差,都不會發出那麽一丁點的聲音。


    在夜之社交界裏,全身沐浴著月光和枝形吊燈的燈光跳舞的時候也是,吸血鬼們不論是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是踏響大理石地板的聲音都絕對不會響起,僅僅是以樂團的演奏為唯一的聲音,一直跳著寂靜的舞蹈。


    簡直就像是在說,如果發出聲音了的話自己們的時間也就結束了一般。


    所以他們不會發出聲響。為了他們那無法沐浴陽光,隻能在夜中謳歌著不死生命的夢幻時間不會有終結。


    在聳立於城池內的一座尖塔的最上端的房間裏,關禁著吐著跟吸血鬼來比是如同暴風一般的吐息的人類,以及漏出如同微風一般的吐息的半吸血鬼化人類。


    這是琺緹瑪跟被擄過來的弗拉烏帕村的少女。


    被布朗的父親古羅斯格利亞國王咬過了的琺緹瑪的左邊脖子上有著兩個小拇指大小的洞開著,她帶著溺死的屍體一般的臉色橫躺在附有頂棚的床鋪上。


    在她的近旁,被擄來的村姑椅坐在用黃金、白金和象牙做出來的椅子上。


    這是一名留著及肩的黑發,有著曬痕褐色的肌膚以及如同黑玉一般的圓瞳的少女。今年十五歲了的麗塔。


    這一次,琺緹瑪和尼祿一起來訪弗拉烏帕村是為了來送達被麗塔所委托的物品。麗塔委托了自己妹妹的生日禮物的製成,然後琺緹瑪接下了這個。


    在琺緹瑪注入心血製成的八音盒裏麵,設計著在打開蓋子的同時會有幻影的小人和動物們蹦跳出來、來回舞蹈、歌唱的精巧機關。這一八音盒的價值為麗塔所準備的報酬的百倍,看到這個八音盒,麗塔和她的妹妹以很有可能會土下座的勁勢惶恐著,同時也像是馬上就要跳起來一般的歡喜著。


    本應是琺緹瑪和尼祿就這樣子在弗拉烏帕村停留了一晚,分享著快樂迎接著晨曦才對的,但因為吸血鬼和白霧的襲擊,一切都突然轉變。


    幸福的回憶墜入了僅有絕望與恐懼與不安在蠢動的奈落之底。


    啊啊,親眼看到嬌小的琺緹瑪的脖子被兩顆珍珠色的獠牙咬入,一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邊被吸著血液的樣子時的恐懼!


    隻能夠呆然地看著那一幕的自己的腰被健壯的手臂給挽上的時候所傳過來的冷氣與妖氣!


    現在回想起來也會全身瑟瑟發抖,皮膚上不斷起雞皮疙瘩。更別說,麗塔她們現所在的地方就是那些吸血鬼們的居所。除了麗塔和琺緹瑪之外,這裏就隻有令人厭惡的怪物了。


    咬舌自盡掉會不會更好?


    麗塔好多次如此想到,卻一直沒有實行出來。


    「meishiba(沒事吧)?」


    如此說道的琺緹瑪才是應該被擔心的,聲音微弱。像是拿出剩餘的生命力量竭盡全力地喊出來一般的衰弱模樣。


    麗塔還是第一次見到被吸血鬼吸取過血液的人類。有著如果能夠代替琺緹瑪的話想要代替她來承受這一切的想法的反麵,被吸了血液的人不是自己太好了的放心情緒一事無論如何也法進行否定。


    麵如白蠟地仰望著麗塔,琺緹瑪僵硬地笑了起來。


    看到琺緹瑪在被吸血鬼吸了血液後卻還依舊關照著這邊的溫柔,麗塔不自禁地要哭了出來。


    「嗚嗚、我、我什麽事情也沒有。可是、可是……琺緹瑪sma、琺緹瑪sama、太可憐了……」


    「嗚~嗯,果然就算是我也笑不起來呢~。被吸血鬼先生吸了血什麽的,真的是出乎意料啊~」


    雖然語調是與平日裏沒什麽兩樣的懶散調子,但像是很清楚的知曉被吸血鬼吸取了血液後的人的命運一般,琺緹瑪那天真爛漫的臉上浮現出放棄的陰影。


    「明明琺緹瑪sama什麽也沒有錯,為什麽會碰上這種事情。神為什麽要下予這樣子的試煉啊」


    「到底是為什麽呢~。說不定,隻不過運氣太差了而已呢。啊哈哈哈」


    琺緹瑪如此露出了笑容,但她的聲音聽上去太過空洞了。


    兩人所被關入的地方是為了幽禁貴人而準備的房間。雖然內部裝飾很豪華,但是絕對不可能能夠從這個房間裏逃出去。平凡村姑的麗塔和無力的標本一般的琺緹瑪也不可能會有逃脫之術。


    「我已經被吸血了,沒辦法了,為了麗塔醬能夠平安無事的回到村裏,我試著跟他們談談吧~」


    「怎麽能這樣,請不要在意我的事情了,琺緹瑪sama才是,還請您無論如何都不要變成吸血鬼什麽的——」


    麗塔近乎悲鳴的聲音被無聲地打開們的第三者的聲音給蓋過。


    「吸血鬼什麽的,這還真是有夠大膽的說法呢。都不知道在哪裏會有人在聽,可不能不小心點呦」


    琺緹瑪慵懶地看著入室者,麗塔盡管是膽怯著卻也看向對方。


    這是一名外表尚有青稚的少女。身穿著的灰色長袍是以具有鋼鐵之堅的鎧蠶之絲所編織而成。如同吸血鬼一樣踏絨毯無聲起,點燃在枝形吊燈上的蠟燭之光沒有照落影子於地麵。


    「晚上好,雪菈小姐」


    微微一笑,琺緹瑪向入室者表示歡迎之意。就算對方是應該忌諱的、吸了自己血液的吸血鬼的同伴,也是采取這樣一種態度,真是有琺緹瑪的風格。


    一邊將修剪齊至脖頸之處的白發挽上耳邊,雪菈一邊向著琺緹瑪友好地返以微笑。


    畢竟被吸了血液、半吸血鬼化了的琺緹瑪已然等同於同胞了,更何況吸吮了琺緹瑪血液的可是古羅斯格利亞的國王。琺緹瑪完全化為眷屬之後,所占據的地位比雪菈要高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名為雪菈的吸血鬼似乎在這之上的中意琺緹瑪的樣子。


    「晚上好,琺緹瑪。情況好像不怎好一樣呢。我以前也有過你這樣子,所以很清楚。但是,在這之後等著的是曾為人類的時候連想象都無法想象得到的心曠神怡哦。會發現自己如同字麵意思一致地重生了呦。那並不是可怕的事情喔。而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曾經被稱為灰風雪菈的原冒險者少女很是熱血地說著自己所經曆過的吸血鬼化的過程和結果。一副相信成為吸血鬼是這個世上最為幸福之事的、絲毫不帶懷疑的表情。


    盡管她曾經也是流淌著熱血的人類,但如今卻堅信著成為了魔性者的現在方才是幸福。


    麗塔因感到太過心痛而別過臉去,不去看雪菈。


    因為她想到了琺緹瑪要是再被吸一次血液的話,也會跟雪菈一樣述說著成為吸血鬼的幸福的。


    「嗚~嗯,難得你來勸誘我,但是我好像還想繼續當人類呐啊。而且也想要再稍微成長一點呢」


    就因為這種悠閑的理由而拒絕吸血鬼化到這一地步的人還是第一次見,雪菈撲哧地笑了出來。


    「是嗎,不過那是陛下所能決定的事情呢。已經接受過眷顧的你無法拒絕。陛下是對他所中意的侍女或女官溫柔的存在,所以當你吸血鬼化的時候會很珍視你的」


    「那樣的話,我希望現在開始就對我溫柔啊~」


    「現在你還是人類。那是不可能的話題」


    「人類也好吸血鬼也好,溫柔地對待女孩子才是紳士不是嗎?」


    看著真心抱有疑問的琺緹瑪,雪菈不得不忍著不讓自己在不經意之間就笑了出來。


    「對吸血鬼以外的種族最大的溫柔就是,讓他們重生為吸血鬼呦」


    「哎呀呀,那麽就沒辦法了呢~」


    雖說對方是原人類,但是琺緹瑪以吸血鬼為對象居然能夠就像是對待知心知性的朋友一般進行相處,看著她,麗塔再一次體會到了這位少女的厲害。


    這應該是琺緹瑪與生俱來的品德所致的吧,但也不全是如此,也有這個叫做雪菈的吸血鬼的原因在內。


    被抓到這座城中以來,暴露在數名吸血鬼的視線之下過,但他們不論哪一個全都是投來如同冰一般冰冷的視線或毫不關心,雪菈同他們不一樣,隻有她的聲音和視線中雖然是很少但也能夠感覺到溫暖。


    雪菈是琺緹瑪和麗塔的監視者兼生活管理者,到現在為止一直都照顧著她們的用餐和衣物替換,每逢那個時候就會來隨意聊著天或者說吸血鬼的生活之類的。


    雪菈沒有采取過俯視他種族的言行也是兩人不大警戒雪菈的重要的因素。


    琺緹瑪有著一點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雪菈的人類性有著未染上吸血鬼性的節點。


    那是因為雪菈與生俱來的體質嗎?還是說是吸了雪菈的血的吸血鬼強製要求這樣的?琺緹瑪也不知道這一答案……


    「嗚~嗯,那麽雪菈小姐,就算是隻有麗塔醬一個人也可以,能想辦法讓她回家嗎? 我會乖乖地待在這的,就讓麗塔醬回到陽光照射的地方去嘛」


    「琺緹瑪sama!」


    「這也是沒戲的。這個孩子是因為有事需要她做才帶過來的。還有就是,雖然有些煩惱該不該轉達這個,但果然還是轉達一下吧。先前不久,布朗殿下隻身前往了弗拉烏帕村,並同叫做尼祿妮西亞和多蘭的年輕人交戰過了。琺緹瑪,你的朋友們似乎還沒有放棄要救你呐」


    露出一會兒煩惱的神色之後,雪菈這樣說道。


    「你有著一些好朋友呢」


    不知道生命可貴就是了。在心中加上了這樣一句。


    「這樣啊,尼祿醬和多蘭他們啊。那,瑟莉也在一起吧。來了啊,多蘭。要來救我了啊,尼祿醬……」


    有要來救自己的人在的喜悅,以及為此而讓重要的朋友們將要冒生命危險一事,使得琺緹瑪浮現出了一副立刻就要哭出來了般的表情。


    「你沒有責任。隻不過是,你跟他們是非常好的朋友而已」


    看著琺緹瑪濕潤的眼睛,雪菈在暗自罵著自己虛情假意的同時說著安慰的言語。這或許是對某處跟自己的妹妹很相似的琺緹瑪和麗塔的多愁善感。


    突然,雪菈刻意地偏頭向僅有左耳上戴有著的嵌有藍寶石的耳釘。


    這是配發給一部分上級騎士的通信機器,而琺緹瑪和麗塔則是不知曉這個。傳達僅有佩戴者才能聽到的聲音的耳釘在傳達著某種事情給雪菈。然後,雪菈將到這露麵時所露出的形似人類的感情全部排除,迅速轉身。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此告辭了。有傳呼來了」


    「「雪菈小姐」」


    在雪菈走出房間關閉門扉的時候,琺緹瑪和麗塔異口同聲地喊道她的名字。盡管是心情變得有些依依不舍,但即便如此也未能讓雪菈回過頭來。


    ……


    在一間於凝聚奢侈的城池之中也是屬於豪奢的、與王子身份相符的私室裏,布朗將回收回來了的古莉芙瑪利亞帶在身上隨意地躺倒沙發上。


    他仰著頭將手裏的黃金酒杯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這是布朗秘藏的、以聖女的處女血所釀造而成的血潮葡萄酒。隻有釋放著無比豐富的生命芳香與聖性的美酒通過咽喉的那一瞬間,布朗才能忘卻如今也在襲擊己身的痛苦。


    手離開酒杯後,輕輕撫摸著咽喉。精準地描繪著多蘭竜爪劍的斬擊軌跡,隨後在他那張秀麗的麵龐上浮現出非常厭惡的,但是又感覺是純粹的稱讚的神色。


    「被斬斷的是人偶。雖說是連著我的意識,但也並非吾身。可是,這份疼痛是為何。被斬斷那一瞬間的疼痛如今也在持續著」


    由自信滿滿的這名年輕人來做是很罕見的,布朗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布朗,偉大的古羅斯格利亞王國的皇太子啊」


    向布朗所搭話的話聲音並非是他心中正在所想著的多蘭的聲音。而是如同吹蕩於冥界載有死者歎息的風兒加上詩人的補綴一般的,這樣子的聲音。


    布朗感覺到有不可估量的重壓壓在自己的全身上。


    他探查了氣息,但是聲音聽上去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根本沒法掌握住對方的位置所在。


    但是,布朗掃視著試著,一眨眼之間便達成目的,隨後便立刻向著聲音主人前方走去,單膝跪地。


    「這不是陛下嗎,您貴安」


    「一點也不安啊,布朗。餘重要的後繼者可是被人給傷了呐」


    少裝模作樣了。


    不能說是惡毒的淡薄惡意在布朗的心中起伏著。他從懂事開始就知道了,父親根本沒有他所說的話那般關心自己。


    「抬起頭來吧,布朗。無他者在時,餘與汝並非主從而是以父子身份交談」


    「您所言,銘記於心」


    裝模作樣這一點我也是一樣嗎。


    這一次他自嘲著抬起頭來,仰望著他交際了三千年的親生父親、古羅斯格利亞第一千三百代當家基歐爾沢伽利歐古羅斯格利亞。


    布朗自身便是具備著結實與高度的傑出身材,但他的父親要比他還高上一個頭。


    手臂就像是好幾根粗壯的木根捆綁在一起一般的碩壯,提到那將黑色披風上撐起的魁梧上身的話,即便是以拳鬥為生的人全力地進行毆打,大概也絲毫不會打晃動。


    雖然向後梳攏的頭發已經完全被白色所支配,但他那結實輪廓的下顎似乎連岩石也可以咬碎掉一般,尖勾的鼻子令人聯想到猛禽的嘴,像是以刀刃切割出來的傷痕一般的眼睛裏有著basilisk(雞蛇)的石化魔眼也無法比及的凶惡光芒在旋轉。


    在從那全身噴發出來的陰氣的驚人度之下,就算是身為血脈相連的親身子的布朗也實感到己身冰一般的體溫更進一步地下降著。


    我,尚未追及父王。每一次見麵都會體會到這個之後,超越父親的欲望之炎感覺也萎縮了下去。


    喂喂,揚言終將有一天會繼承父業的自己都這樣子是要怎麽搞啊。布朗在心中斥責著自己。


    基歐爾深深地座入放在布朗之前隨意躺著的沙發對麵的椅子上。布朗感覺自己似乎能夠聽到椅子發出來的悲鳴。


    「布朗啊,為了迎接?客人?餘姑且是派出了五千左右的兵力」


    聽到父親的話語,布朗直白地說出了驚人的事情。


    「那,應該是一個人都回不來了吧」


    「嗚姆,餘也是同論」


    「不過,對方隻不過是區區一人而已,竟能如此,真是能幹啊。父王,要喝點酒嗎?」


    對看向桌子上換瓶用(紅酒術語)的另一個高腳杯詢問到自己的兒子,基歐爾落落大方地點了下頭。


    「正因為是獨身一人,會失去的東西僅有己身而已,方才能夠大膽行事。亦能毫無迷茫地投身於複仇之中」


    布朗滿滿地斟了一杯聖女之血,將高腳杯親手遞向父親。基歐爾沒有享受美酒的色與香,而是牛嚼牡丹地一飲而盡。跟布朗的飲用方式很是相似。


    「話說回來,布朗啊。雖說是人偶,但也斬斷了一次你脖子的那個男子,你如何看?」


    雖然很細微但基歐爾也是很明顯地笑了起來。親生兒子被人斬首了的憤怒並沒有達到表露出來的程度,對做到了斬首一事的人類的興趣反倒是要大上千倍吧。


    「哦呀,父王您不需要在意。的確人類斬斷我的脖子是千年都不一定會有一次的罕見之事,但不論哪一次皆是我凱旋而歸。至今為止是如此,從今往後亦會是如此。這份不光彩還請讓我自己來雪恥給您看吧。還望父王您專心考慮對?客人?的招待。招待那一位?客人?的人選,除了身為國王的父王您之外就再無其他相符之人了」


    「這倒也妥當呐。雖是可恨,但能與那交鋒的除了餘與汝之外的確便無他者。不得不歎息吾等王國的人材缺乏呐。布朗啊,那對賣弄小聰明的人類的處置,便全交於汝了。可好呐?」


    「是,遵您所言」


    「那便遵從戰之禮,執行儀式吧。布朗啊」


    再次簡短地答應了一聲後,布朗以意念呼傳著雪菈。


    雪菈就是這個時候背向琺緹瑪和麗塔的。


    不一會後,忠實的原人類臣子便出現在了基歐爾和布朗他們麵前。


    基歐爾稍微望了一眼單膝跪下、視線看向地上絨毯的臣子。布朗站到雪菈的前方,以絕對的支配者的身份下達命令道。


    「雪菈啊,這次陛下即將出征,遵循傳統舉行貢品狩獵之儀」


    「是」


    「順便,使用從村中帶來的那位名為麗塔的女孩」


    雪菈自認為自己對布朗的回應並沒有遲疑。同時也發覺身體有些許地僵硬,她祈禱著眼前的主人沒有看穿這一點——向誰祈禱? 明明都已經不相信神什麽的了。


    「雪菈啊,你也參加儀式吧。將你化為高貴的夜之國居民的我在此命令你」


    「……是,遵您所言」


    嗬,在布朗的喉嚨深處漏出簡短的笑聲。


    「雪菈啊,可還記得我曾經吸吮你的血液,將你化為吾之同胞時對你所做之事否?」


    俯著首的雪菈的肩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曾經剛開始化為吸血鬼那時的可怕記憶漸漸地在雪菈的心中清晰地複蘇起來。


    平日裏都是以堅固的蓋子給封閉在心靈深處的記憶漸漸地推開蓋子,侵占著心之領土。


    「布朗大人對我下達了命令。命我舍棄掉與以光榮的同胞之身所得到的新生不相符的、持脆弱的生命所活過的過往裏的一切」


    「沒錯。我命令了你去吸吮父母與令妹的血液。雪菈啊,你知道為何我把你那些打擾了我沉睡的同伴們全都殺了,卻唯獨是將你以同胞身份相迎嗎?


    因為在你的血液中濃鬱地流淌著對造訪自身的不講理的憤怒、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以及對血脈相連的親妹妹的愛情同與之相反的憎惡。


    流淌著這些的你的血液甚是可口」


    像是在用言語擊打著低著頭的雪菈一般,布朗的聲音更高了一層。他將毫無躊躇地以壓倒性的強者身份打壓弱者的殘虐性,化為了愉悅的笑容浮露表麵。


    「你並未違抗我的命令,以獠牙刺破了父母和己妹的脖頸。在心中流著淚的同時呐。但是,那絕非為悲哀之淚。那是因從束縛著自身的重鎖之中解放出來的歡喜而流下的淚水。你一邊吸吮著親生父母與血脈相連的己妹的血液,一邊喜悅著啊。這樣一來,自己就已經從家族之名的枷鎖之中解放了出來,呐」


    雪菈的回答既不是否定也不是沉默,而是肯定一言。如同要吐出血液般的一言。正因為在其中含有的苦惱與後悔,才使得布朗的嗜虐性高漲。


    「您所言極是,我的主人」


    「雪菈,曾被稱為灰風雪菈的魔法使啊。


    父親與母親的血液可否甘美?


    令妹的血液可否炙熱?


    聽到家人看到已經化為了吾等同胞的你之時所響起的悲鳴,想必一定很愉悅吧。


    看著被你吸吮了血液漸漸變得冰冷的家人的屍體,胸口可否高鳴了?」


    雪菈顫抖著肩膀抬起頭來。在那張臉上究竟是浮現著什麽?


    「病倒了的父親的血液有著一種餿味。失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感情的母親的血液極度無味難喝。不過,妹妹的血液很熱,很甜,就像是天上的甘露一般。並且看著被我吸吮了血液,生命之炎漸漸地熄滅掉的三人的模樣,我這本應不會再跳動的心髒再次高鳴了起來」


    啊啊,返看向布朗的雪菈所露出的那表情,那一笑容啊!


    從上揚的朱紅嘴唇那伸出吸血鬼之證明的兩顆獠牙,浮現在歪為月牙的眼睛裏的是無限的饑餓一時得到了滿足後,飽食的喜悅。


    「很好,就是此般。此正是吾等同胞之心啊。持以此心,去吸吮麗塔之血吧。貢品狩獵是以吸吮貢品血液來迎接結束的呐」


    「是,卑職定當完成」


    以此回答為結尾,布朗容許了雪菈的退下,她以不失禮節的快步退出了布朗的私室。


    雪菈啊,你會吸血嗎? 對那個在你滿麵笑容時,也對你笑容以返的麗塔。那個在吸血鬼們蠢動的地方之中,盡管隻有些許但也是在持續打開著你心房的少女的血。


    會吸的吧。和著無止境的歡喜與饑餓以及泡沫的悲傷一起。


    等著雪菈的背影消失在門的後方之後,布朗回過頭來。


    但是,父親已經不在那了。似乎是在布朗一點氣息也沒察覺之中,從這個房間了走了出去一樣。


    「呀勒呀勒,吾父真是神出鬼沒啊」


    月光也好,燭光也罷,皆沒有射入,僅有黑暗無限蔓延的空間。


    不知從何時起,劍戟交鋒和鞋踏地板的聲音如同是會奏至時間盡頭的樂曲一般在此響起。


    無明之暗中時而有兩道光芒閃過。


    白色光芒是多蘭右手握著的竜爪劍所釋放的,然後黃金色光芒是布朗所用的古莉芙瑪利亞所釋放的。


    同之前在弗拉烏帕村的戰鬥一樣,布朗以自己的古莉芙瑪利亞接住橫砍向自己脖子來的竜爪劍。


    姆嗯!


    在布朗的腹腔中爆發出不成聲的一哼。他右臂的肌肉變得粗壯了一圈,右臂全部的臂力集束在一起,將多蘭連人帶劍地給遠遠地彈飛了。


    半空中的多蘭無表情,但在腳尖觸碰到石地板的瞬間,便僅以單腳的力量進行跳躍,化為疾風衝向布朗的懷中。


    握著各個時代的各種種族所用的各類刀劍的手臂從布朗那深海色的披風中浮現出千根,從各個方向向著已經踏入了攻圍之中的多蘭攻擊過去。


    然而,被布朗吸了血應該已經得到了貴族級吸血鬼力量的護衛之腕們,被多蘭僅僅是揮動了五次長劍就給盡數斷肘。


    一千根手臂在黑暗之中飛舞、從切斷麵噴出的血液飛沫化為赤霧之中,如同閃電一般的多蘭的追擊像是被吸引過去一般地陷入布朗的腹中。


    雖然多蘭給予了吸血鬼王子絕非尋常的痛苦,但是突刺腹部的一擊並不能毀滅掉吸血鬼。布朗在心中「失策了呐」地小聲嘲笑道。


    閃耀著白光的長劍的劍鋒如同刺入水中一般,將布朗鍛煉成像是岩盤一樣的腹肌給貫穿掉,沾染上血液從布朗的後背探出。


    這一擊的中途,曾經從未體驗過的疼痛一齊襲向布朗的四肢末端和全細胞。


    那一瞬間,布朗的確是失去了理智,沉入了瘋狂之淵。


    強行以精神力將陷入狂亂中的意識拉回,布朗用腹肌將長劍夾住,更是用左手抓住貫穿腹部的劍刃。


    「哢啊!!」


    暴風雨也會被吹跑掉一般的短聲咆哮從布朗的喉中發出來的瞬間,魔劍古莉芙瑪利亞的一閃將多蘭的首級橫斬下。


    布朗擦去由於太過分的疼痛而浮現在眼端的淚水。他走近向多蘭的屍體,一口氣將貫穿著自己腹部的長劍拔出,丟至黑暗的彼端。


    「為了殺爾一次,可不能第二次被爾所殺啊。真是的,可怕的敵人啊。


    雖說人類中時而會出現些不得了的怪種,但居然能把夜之眷屬逼至此般境地之中,真是難以置信。這家夥真正的力量僅此而已的話倒是毫無問題,但總感覺不可信。


    ……暗鴉啊,現在,那家夥在幹什麽?」


    在僅有黑暗占據的空間裏,布朗的詢問有得到回應。黑暗自身微微振動,回響起令人想到站立在有月光投射入的窗邊的大家閨秀的女聲。


    所謂暗鴉是何人?那便是布朗現所在的這個空間本身的名字。


    暗鴉是持有精準地反映出侵入古羅斯格利亞王國的敵人的情報、創造出轉寫體機能的特殊魔法生命體,布朗利用其,讓其以在至今為止的戰鬥中獲得的情報為基礎創造出多蘭的轉寫體,然後盡數屠殺掉。


    「是,殿下。現在,正在與斯特爾邦卿的隊伍交戰中」


    「——這樣子嗎。霧所包裹著的這片地便是吾等王國的領土。月為吾等之眼,風為吾等之耳,大地為吾等之膚。不論身具何處皆無從吾等這逃離掉之術。


    暗鴉啊,給我繼續監視多蘭。並給我調查那家夥的力量,把結果反映在轉寫體上。再把轉寫體強化至那家夥本人之上」


    「是,遵殿下所願。那麽,這就造出下一個轉寫體」


    「嗚姆,快點。話雖如此,死兩次方才殺死一次多蘭的現狀真是無比難堪。如此的話絲毫也無法安心。在此必須得以一死一殺,然後是無死一殺為目標才行。雖然所餘時間不多了,呼呼,可怕的敵人的出現真是令心雀躍啊」(孤:你會不會打架啊,打個假的都得死兩次)


    布朗的臉毫無疑問地是因愉悅而歪扭著,發自心底地期盼著和多蘭的交戰一事極其顯明。


    沒隔多久,暗鴉顫動著黑暗這一自己的身體,告知道。


    「讓您久等了。轉寫體已經製作完畢」


    布朗的命令非常的簡單。


    「很好,放出來」


    在普通吸血鬼絕對無法看穿的特殊黑暗裏,其中所倒著的被布朗屠殺了的轉寫體多蘭的屍骸數,就表明著布朗對這名從未有過的強敵的警戒程度。


    終於,在布朗的眼前出現一個不僅僅是形態,一直到穿著的衣服與右手握著的長劍為止都與真物毫無分寸相差的轉寫體多蘭。


    沐浴著一切數據都在所得到的情報範圍內、甚至連戰鬥能力都完全模仿出來了的轉寫體所釋放出來的鬥氣與殺氣之中,布朗感覺到鬥爭與殺戮的歡喜在自己的全身沸騰起來。


    「就得這樣,戰鬥就得這樣才行。能讓我的心髒跳動、滿腔熱血、細胞歌唱歡喜之歌的,僅有同互相剝削靈魂的可怕之敵的戰鬥而已!」


    如同秀麗頂峰一般的這名吸血鬼王子,從骨髓至靈魂之底都是個殘虐無比的殺戮者。同時,從他懂事開始,在他的心底深處就對自己那太過強大、比自己更加殘虐邪惡的父親有著一種難以拭去的劣等感。


    自從消滅了其他六家始祖的當家們之後,他對超越力量越來越強的父親一事就開始放棄一半了,但由於盡管是人類卻也將自己逼至此般困境的多蘭的存在,而使得他心中那正在枯萎的鬥爭心與反骨心開始複蘇。


    起步便是葬送多蘭,最終將親生父親基歐爾也滅於吾手中!在布朗的心中開始燃起純黑的激情烈焰。


    【第一人稱視角】


    我和尼祿、賽莉娜她們一起以布朗他們的城池為目標,行進在濃鬱白霧之中後,碰上了身披著黑色全身甲胄的重裝騎兵隊。


    隨著騎兵隊的接近,領悟到自己的主人們登場的白霧緩緩地向左右兩邊退去。


    十名馬上的騎士們理所當然是吸血鬼,領頭者是名高位吸血鬼一事,可以從裝備的質量和全身升騰起的氛圍來看出。


    他們全員都戴著像是鳥嘴一般的前方彎曲的頭盔,無法窺知他們長的是什麽樣子。


    披覆著厚重馬盔的馬也是,接受月光卻無影子落下,從那釋放著凶暴的赤光的眼瞳以及鯊魚齒來看,這是吸血鬼馬。


    十名吸血鬼騎士全員都裝備著有一把持有圓錐形槍頭的長大騎槍,有著吸血鬼馬的速度和吸血鬼之力的話,不論如何分厚堅固的城門都能夠一擊粉碎掉的吧。


    他們在距離我們二十步的地方勒住了吸血鬼馬,並未立即殺過來,而是不隱藏殺氣地與我們對立著。一時之間我們就沉默著任由時間流逝。


    他們肯定是聽過了讓布朗負傷的人類無禮者的事情了。大概是在想著要說上一句開場白後再處置無禮者吧。


    這邊是不是也說一句「那麽,準備上吧」比較好呐?fumung……


    但是,與我的想法不同,在和絕非一般的吸血鬼騎士們的對峙中,切斷了緊張的絲弦,先行動起來的是我們這邊。


    一支箭矢發出“咻”的細微聲音,從我、賽莉娜和尼祿的身後射出,向著隊長的騎士攻去。


    其實現在,以麗塔的父親和兄長為首,有著好幾名敢於對抗吸血鬼的村民以及停留在村中的冒險者和我們一道同行著。


    箭矢是冒險者中的一人、弓箭手(archer)的青年無法忍受緊張而射出的。


    吸血鬼騎士他們的話,區區一支箭矢,不論是避開還是用騎槍彈開都是很簡單就做到的吧,但是他們並沒這樣子做。隻見一名騎士騎著馬踏至吸血鬼隊長的麵前,特地弄上頭盔,以自己的左眼接向箭矢。


    最終,鐵製箭頭貫穿了雖說是吸血鬼的但也跟人類的是一樣柔軟的眼球。


    一聲苦鳴也未漏出的騎士看上去像是要在箭矢從左眼長出來的狀態下做什麽之後,隻見他用左手抓住箭矢,居然是要自己將那個給拔出來。


    伴隨著肉被撕扯著的聲音,被箭頭射穿的左眼球被給扯了出來,從騎士空空如也的左眼眼窩中溢出的血之瀑布將騎士的青白色臉頰沾濕為朱紅色。


    但是,騎士的行動並不僅僅是這樣子就結束了。他竟然將自己那顆被箭頭刺穿著眼珠給放入了口中,像是在吃肉團子一般地開始咀嚼了起來。


    親眼看到這一異常的行為,並不僅僅是身後的村民與射出箭矢的冒險者,就連尼祿和賽莉娜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終於,細嚼著眼球令人不適的聲音停止了,吃完了眼球的騎士將附著在箭頭上的血液也幹淨地給舔淨了後,便把箭矢丟到腳下。


    在他那空空如也的左眼眼窩中,白色的神經和桃色的眼肉已經開始像是泡一般地長出來,沒隔多久那顆剛失去不久的眼球就再生回去了。


    自己主動接下箭矢,清晰地直播出吸血鬼的再生能力的行為僅僅是在向我們示威,是為了暗告知我們「爾等將會一事無成地被吾等屠殺掉」吧。


    位於我們身後的村民和冒險者們全都呆然住了,看到這副模樣的吸血鬼騎士們定然是在想著在這之後將展開的慘劇之宴,於頭盔下浮現出笑容。


    餘興到這裏就足夠了吧。


    我手握著長劍,跟平常一般地向前踏出一步,跟平常一般地揮斬出去。


    最初的目標就是那個故意接下箭矢並吃下左眼的蠢貨。我衝向完全反應不過來我速度的騎士的懷中,首先是在輕輕一跳中割下吸血馬的首級,然後再以返斬斬下騎士的頭顱。


    馬和騎士的無頭身體噴出血液噴泉,頭顱在空中咕嚕咕嚕地飛著。騎士在頭顱飛在半空中之後才總算是察覺到了自己被斬首了一事,但在他那嘴角上有笑意出現。


    是因為有著就算是被斬首了,隻要再次將身體和腦袋連接在一起的話就可以瞬間再生出來的自負,所以才能夠浮現出笑意的吧。


    但是,那一笑意很快就消散了。因為他注意到了我已經以附加在長劍的魔力從他那應該是為不死的細胞裏剝奪走了再生能力,毀滅的腳步聲已經逼近到了他的近旁一事。


    騎士和馬的頭顱在空中的時候就化為灰燼,無首的身體亦是同一命運。


    僅僅是被斬首了而已應該是不會毀滅的同胞化為了灰燼後,其他騎士們似乎也終於回想起了我是痛打了國王的兒子一頓的絕非尋常的敵人一事。


    一旦切換為戰鬥狀態後,騎士們的動作便麻利了起來,四騎從四周將我圍困住,剩下的五騎扯動著馬首,以騎槍的尖銳先端指向賽莉娜和尼祿。


    他們的裝備是考慮到同最大天敵的同族(吸血鬼)之間的戰鬥而製造出來的。


    這一守護身體的全身甲胄是種由人類來穿戴的話,別說是走路了,就是站立都站立不起來的超重物品,但如果不是這一程度的話,在吸血鬼同胞的戰鬥中是不足以充當防具的吧。


    村民們所帶的粗糙槍、鎬形鋤頭或斧子等別說是在上麵留下印子了,打上去的話反倒會是自己的武器這邊會寸寸粉碎掉。


    這由五名冒險者來做也是同樣的結果,他們最多就是從菜鳥畢業了、位於中堅地位的實力者。能跟吸血鬼騎士們打的隻有我、賽莉娜以及尼祿三個人吧。


    像是讀取到了我的想法一般,騎槍槍尖指向賽莉娜她們的騎士們的動作完全地停止了下來。


    「nnnn!!ni、尼祿桑,我沒辦法阻止太長時間,請、請快一點!」


    賽莉娜兩手握拳,睜開著眼睛。不知道用了多大力量的拳頭在發著抖,拚命地瞪著對方的臉也在微微地顫抖著。


    以麻痹魔眼阻止住專門戰鬥的吸血鬼的動作,就算是每日都在吸取著我的精氣、得到了淩駕於普通拉米婭之上的力量的賽莉娜來做,也定然是相當有負擔的。


    尼祿並不是用話語而是用行動來回應了賽莉娜。燃燒著救出琺緹瑪的意逸的她,已經用從我這得到的魔晶石以及自身靈魂所生出的魔力回複完了在同布朗的戰鬥中產生的消耗。


    在她的周圍,生成出了同她的手臂同樣粗壯同樣長的冰之箭。


    在吸血鬼騎士們將要掙脫開賽莉娜麻痹魔眼的束縛的最後兩眨眼之間,冰之箭釋放了,但是吸血鬼騎士們們並不害怕這個。就算是頭蓋骨被射穿、心髒被貫透,如果攻擊隻是冰之箭的話,就不會是再生不能的傷。


    估計,布朗告訴他們威脅隻有我一人吧。他們對尼祿和賽莉娜的警戒程度跟對我的警戒程度比起來的話,要低下數段的樣子。


    不過,尼祿也很是清楚對方是吸血鬼,用自己所擅長的冰之箭是無法毀滅掉他們的。


    每一根都使用了通常五倍的魔力的冰之箭精準地貫穿了無法動彈的吸血鬼騎士們的心髒。


    吸血鬼騎士們應該是以為,隻要忍受住被貫穿的那一瞬間的疼痛的話,之後就可以掙脫掉魔眼的拘束,將尼祿她們給血祭掉吧。但是,那一打算並未能實現。


    尼祿完全製作成白濁狀的冰之箭,全都有著前端削尖的樹枝——也就是,吸血鬼弱點的木樁——放置在核心。


    冰之箭在勉勉強強地貫穿分厚鎧甲,觸碰到吸血鬼那跟死者一樣冰冷的肉體的中途就溶化掉,放置在中心的木樁向著騎士們的心髒擠壓了過去。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本應是隻有一瞬間疼痛就結束掉的攻擊,突然轉變為會給予己身毀滅的攻擊的瞬間。


    毀滅之際,他們所感受到的痛苦到底有多大啊。他們像是要折斷脊梁骨一般地向後仰去,破除了賽莉娜的拘束。


    「kya!!」


    但是,這僅僅是他們在刹那之後的毀滅麵前的最後掙紮而已。


    不管是頭還是四肢,全身都在顫動的他們發出著會喚起噩夢一般的臨死尖叫。


    最後哆嗦地一顫後,他們的身體就變為了灰燼,失去了中間物體的全身甲胄嘎啦嘎啦地落到了地麵上。


    尼祿對毀滅他們一事毫無躊躇,但實際上毀滅掉吸血鬼,這還是她第一次做到吧。


    尼祿有沒有因為毀滅掉雖說內在完全是別物、但外表跟人類基本上是無兩差的吸血鬼一事,而受到精神上的傷害啊——


    但是,尼祿的眼睛沒有晃動。雖並不能說是沒有對毀滅掉有生命者一事的動搖或者恐懼的這一類感情,但那也隻是能夠封印在精神深處的芝麻小物。


    接著,尼祿向失去主人而發狂的吸血馬也同樣釋放出放有木樁在內的冰之箭。


    發出總感覺是悲傷的臨死之聲後,馬們也化為了灰燼。


    在這段時間內,我在毀滅著向著這邊走來的四名騎士。


    吸血馬的腳一踏大地,從人類來看的話是屬於規格之外的騎槍便對著我胸口進行左右夾擊地突刺過來。不管我打算躲閃哪一邊,都會吃吸血馬一蹄子,要不就是免不了被騎槍一刺,實屬絕妙的同時攻擊。


    大概是同胞被不費吹飛之力地給毀滅掉了這一從未想象過的事態,使得他們的腦髓因為憤怒而沸騰起來了吧。


    「explosion(爆裂)」


    簡短且低聲地從我唇中吐出來的是,對任意對象地點進行轟爆的攻擊魔法。


    我以竜種魔力所生成的與通常的相異、編入了對異次元的幹涉術式的爆裂,不僅僅是能夠影響到物理存在,還可以波及到靈體存在。


    眨眼睛便縮短了與我之間的距離的三名吸血鬼騎士,被連人帶馬一起吞沒進爆裂閃光之中,因為以自身為中心發生的莫大熱量與衝擊波而化為毫無再生餘地的微小肉片。


    「咕哦哦哦!!」


    盡管同伴們全都在眼前被爆殺掉了,剩餘的騎士隊長也依舊突進入爆裂煙霧的正中間,向我突刺過來騎槍。


    不明這邊實力幾何的情況下便來攻擊我決不能說是賢明之舉,但這是在宣言報同伴之仇、誅罰讓君主負傷了的粗暴之人吧。


    逼近過來的馬同向右邊閃開了兩步的我擦身而過的瞬間,劍鋒在地麵上描著孤月(新月)的同時上挑起的竜爪劍的一閃,將騎槍的半分處開始的先端以及吸血馬的頭顱同著馬鎧一起割斷。


    騎士比馬兒崩落更早地從馬鞍上跳起來,靈活運用以絕非一般的筋肉彈力在空中轉換著方向,在向我的頭上落下的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劍。


    「爾之頭顱,吾收下了,人類!」


    「fumu……」


    騎士所揮動的秘銀長劍同我所上挑起的竜爪劍交叉,在空中描繪著白銀之輝的十字。


    騎士保持著揮下秘銀長劍的姿勢在我的近旁停下了行動。


    我將長劍收入鞘中間詢問到騎士。


    「名字是?」


    騎士笑了起來的氣息從身後傳了過來。騎士理解了來自於我的最起碼的餞別。


    「光榮的古羅斯格利亞王國下的騎士,斯特爾邦」


    「fumu…斯特爾邦嗎,我記下了」


    「據說讓、殿下負……傷、了的、就是閣下可對? 可怕的、高……手啊」


    斯特爾邦的肉體啵地化為了灰燼,全身甲胄和劍響起落於地麵的聲音。


    雖然我的感知網已經捕捉到了除了斯特爾邦這一隊以外,還有同規模的士兵或騎士們的小隊、魔獸一類存在的情報,但這些全都在碰上的時候再全部毀滅掉就好了。


    隻是這個時候,這邊僅有我察知到了事態進一步地變遷了。


    我的竜眼捕捉到被濃鬱白霧所遮蔽的遙遠彼端之景。


    於悠久的曆史之中,斷然地阻止了入侵者通過的城門敞開,在那出現了一名少女的身影。並不是琺緹瑪——那麽的話,是被擄走了的叫做麗塔的少女嗎?


    【第二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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