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稱視角】


    在多蘭他們殲滅掉斯特爾邦隊的同一時間,被幽禁在尖塔頂上的麗塔突然被雪菈帶出了房間,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在城門處被解放了。


    原本的話,這應該是開心的情況,但是麗塔擔心著一個人被留在吸血鬼們的巢穴裏的琺緹瑪,而且雪菈也是一副至今為止沒有露出過的鑽牛角尖表情,使得難以言明的不安將她的心給塗滿。


    在城門處,除了雪菈以外還有著好幾道完全武裝好了的、讓人想到高位騎士的身影,他們所望過來的不愉快的視線使得麗塔更進一步地不安了起來。


    「那、那個雪菈小姐」


    麗塔小心翼翼地向雪菈搭話道。因為吸血鬼的騎士們完全不像是能搭話的樣子,而且在這座城池之中除了琺緹瑪以外能夠說是友方的,也隻有這位原人類的魔法使了。


    雪菈浮現出更加沉悶的表情,指向宏展在城門對麵的白霧世界。


    「就這樣徑直地走的話,就能回到妳的村子了。雖然並不能放琺緹瑪回去,但有放妳出城外的命令下達了下來。請走吧」


    「可是,可是……丟下琺緹瑪sama一個人自己走什麽的……」


    「即便是這個時候,妳還在擔心那個孩子呢。妳也好琺緹瑪也好,都是溫柔的人啊」


    雪菈忽然露出了充滿慈愛的慈母笑容。雪菈連靈魂都吸血鬼化了,卻還是留著這樣有人類味的心靈。


    不過,應該說是正因為如此吧,所以雪菈的臉上才會在下一個瞬間開始染上了僅能說是悲壯的顏色。


    一想到在這之後將要降臨在麗塔身上的蠻不講理和悲劇,她自己的心就像是要被撕裂碎盡一般。


    「還記得我說過,琺緹瑪的朋友們來救妳們了嗎? 去跟他們回合,把在這座城池裏見聞到的事情告訴他們的話,多少會對他們有所幫助的吧。要走的話就快點。命令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取消」


    雖然麗塔對雪菈迫切的聲音和言論露出著躊躇的表情,但她深切地理解就算自己留在這也基本上什麽都做不到,於是她決定走向不知有何物潛伏於中的白色世界去。


    麗塔直視著雪菈的眼睛,重重地點了下頭。充滿決意的嬌弱少女看上去是何等的崇高與風姿凜凜啊。


    驀然地,雪菈的心中出現了「化為了吸血鬼的吾之身心與眼前的少女比起來究竟有何優秀之處」的疑問。


    「我知道了。我去做我自己能做得到的事情。那個……我知道拜托您這種事很奇怪,但還請您多多照顧琺緹瑪sama」


    「……嗯,不用妳說我也會照顧好她的。那個孩子可是接受了陛下的眷顧的呐」


    「嗯,那個,承蒙您照顧了」


    稍微猶豫了一會後,麗塔向雪菈低下了頭,道謝道。


    隨後,她迅速轉身,向著白霧彌漫的未知世界走去。


    為了盡快一點也好地同來營救琺緹瑪的人們相遇上。為了拜托他們將那位溫柔善良的琺緹瑪從蠻不講理的命運中解救出來。


    待機在雪菈周圍的騎士中的一人騎著馬停在了雪菈的旁邊。這是雪菈的同僚,全身紫色的騎士布拉斯登。


    「雪菈,妳可是也要狩獵追捕那個女孩的呐? 這是殿下的命令」


    「布拉斯登卿,不勞您掛心。有殿下直接下賜的話語在,不用您提醒我也知道」


    「哼,雖說是直接受到殿下的眷顧,但妳也是原人類之身。難說不會去動不必要的情感呐」


    「到此為止,布拉斯登。就算是尊貴如您,我也不能再放任您說下去了」


    跟擠壓雪菈的布拉斯登對立的是一名身穿白鎧的騎士。所擅長的武器為別在右邊腰上的長劍。在背後還背負著一塊大盾。


    「格爾克斯嗎。既然汝此般所言了,那我便就此打住吧。我這就出發了。雪菈,妳在那裏隨妳喜歡地去做吧。遵循殿下的命令亦可,為情所絆地作壁上觀亦可」


    駕地喊了一聲後,布拉斯登抽了愛馬一鞭子,向著麗塔消失的方向跑去。


    以布拉斯登的出發為引子,其他待機著的騎士們也同樣地開始讓馬跑起來。


    在雪菈的旁邊隻有格爾克斯還留著。在由除了雪菈以外都是純粹的吸血鬼所構成的色彩豐富的騎士們之中,這位格爾克斯是平等對待一步登天的雪菈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中的一員。


    「雪菈,我走了」


    不論如何交流,都無法治愈這位一步登天的魔法使的心。對此感到心煩是因為格爾克斯對雪菈懷有著同伴意識。(孤:這的兩個「一步登天」還有一個意思是「暴發戶」)


    「嗯,我也會去」


    「這樣啊」


    如此說完之後,格爾克斯讓馬跑動了起來。


    敞開的巨大城門處隻有雪菈一人留了下來。


    即便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騎士們都消失在了白霧的那端,雪菈要開始動起來也必須需要一段時間。


    僅僅一人獨立於月光普照的世界裏的原人類吸血鬼簡直就像是被過去和未來的全部所拒絕、被迫使度過著不變的時間的罪人一般,靜靜的,一直佇立著。


    麗塔在隻要還有體力和呼吸的話就會繼續下去地跑著。即便全身開始發出悲鳴,她也在繼續跑著,無視掉悲鳴,僅僅是一心地奔跑著。


    就算鞋子中的腳的感覺迅速地消失,或是皮被蹭破、被血打濕了也絲毫都不奇怪。


    盡管如此她也在繼續奔跑著是因為她想要救就算是被吸血鬼吸了血液卻也還是擔心著自己的琺緹瑪這一心念,以及立刻就會從霧的對麵伸出援助之手也說不定的這一極其妄想的希望。


    「哈啊、哈啊……琺緹瑪、sama、我、我絕對、會救您的、所以。啊!?」


    一根從箭頭到箭尾上的羽毛為止都是由紫色金屬製作的箭矢射刺於跑在沒有比這更不好走了的路上的麗塔的腳邊。


    麗塔猛地轉頭向身後,但這並不是她弄清楚了箭矢飛來的方向。隻是,感覺到了背後發寒般的氣息。


    在霧和樹木的對麵有著一道從馬一直到馬上的人影為止都身披著紫色甲胄的騎士的身影。


    麗塔領悟到了這是在城門那時的騎士中的一名,並且她還另外理解到了一點。


    紫色的騎士和其他的騎士們這是打算將自己像是兔子或鹿一般地追逐狩獵。殘酷地,且享受地同時。


    雪菈在於城門處分別的時候露出了那般沉痛的表情和聲音是因為早就知道這個嗎?


    是在知曉的情況下解放了自己,並說出使得自己抱有希望般的言語嗎?


    「哼,逃吧逃吧。追逐狩獵著逃跑之中的爾便是貢品狩獵之儀的樂趣啊。必須得吸吮逃跑之中的爾的血液,擰下頭顱和四肢,刨開心髒,奉獻給吾等的神方可。嗦嘞,再給爾來上一擊吧,還不可以,還不可以射中呐!!」


    話音剛落,布拉斯登便從綁在馬鞍上的箭筒裏取出一根箭,以行如流水的動作搭上弓弦,挽弓後,箭頭像是以絲連在一起一般地精準地瞄準著麗塔的後背。


    盡管是在說著不能射中,但在這名騎士的腦海中正清晰地描繪著四肢被自己射出的箭矢給釘在地麵上、滿身是血地哭喊著的麗塔的模樣。


    這是個沉醉於蹂躪弱者的強者的愉悅之中——明明冠有著騎士之名卻有著無比不相稱的扭曲人格的存在。


    「嗦嘞,首先從左腳開始呐!」


    射出的紫色魔性箭矢如布拉斯登所宣言的那般精準無比地瞄準著麗塔的左腳的腳肚子。


    他追著因為路太難走而時而絆到、左右晃動的麗塔,同時射出箭矢,這究竟是何等的魔技啊,隻見他所射出的箭矢如同自身是飛翔生物一般地穿過樹木之間的間隙,射向目標。


    在到箭矢射穿麗塔那柔嫩的肉還有最後一小會兒、布拉斯登舔舐著嘴唇的時候,從不同的方向刮來的灰風與箭矢碰撞,將麗塔那嬌小的身體吹飛,向著樹林旁邊的懸崖下落去。


    「姆嗚,那個是雪菈,妳這混蛋的幹得好事嗎!?」


    布拉斯登向著灰風刮來的方向望去。本應該是最晚從城門處出發才對的雪菈從別的方向追上了最先出陣的布拉斯登。


    在於白霧之中也依舊顯露著濃鬱綠色的巨樹的間隙之間,有著灰風雪菈的身影。


    「雪菈,妳這混蛋,果然為情所絆了嗎!」


    蘊含著布拉斯登的殺意的怒吼將沐浴著這一聲音的樹枝與樹葉盡皆粉末化。


    「並不,先前的灰風是在瞄準麗塔。不湊巧地跟布拉斯登卿您的箭矢相撞了,並無他意。承蒙殿下引導為至高種族的此身,為何要違抗殿下的尊令呢」


    雪菈的所言是最為有說服力且真實的。對於被吸血者來說,吸血者可以說是所謂的吸血鬼的父母。


    既然被布朗所命令了,那麽身為布朗之子的雪菈就無法做出違抗之事。但即便是很清楚這一點,誕生於布拉斯登胸口中的漆黑之炎也不曾見有絲毫衰弱的跡象。


    「奴嗚,可是,剛才的風」


    「在儀式終了了之時,任憑您審問到您心滿意足為止。我既不會躲也不會藏。比起這個來,我覺得應該先追上麗塔。如果其他人追上了的話……」


    這也是如雪菈所言的一致。以格爾克斯為首的其他騎士們不也正在從同布拉斯登或雪菈不同的方向鞭打著愛馬,向著貢品奔跑著嗎。


    如果在這裏跟雪菈進行問答,白白的浪費時間的話,就有可能會得不到第一個在貢品狩獵之儀中吸食到血液的名譽了。在布拉斯登的心裏糾結即將得出結論之前,雪菈這邊單方麵地結束了話題。


    「那麽我就此告辭了」


    如同她的稱呼一致,全身都化為灰風,消失在了白霧之中。


    「幹,給我站住啊!可惡,因為是殿下的眷屬就給我這樣子得意忘形 」


    失去了泄憤的對象,布拉斯登將死命握緊的拳頭猛地砸在自己的右膝上。戰錘砰地砸中了巨大的岩塊一般的聲音轟鳴,受到驚嚇的布拉斯登的馬像是抗議一般的低嘶了一聲。


    「噢噢,抱歉了。在這裏落後於人的話方才是徒勞無功呐」


    即便是布拉斯登,對待自己的愛馬時也是很溫柔的。


    「噢,在那的不是布拉斯登嗎。怎麽,裹足不前了嗎」


    從背後來的黃色甲胄騎士對布拉斯登停止馬一事感到吃驚地問道。在這名騎士的後背左右各有三根短槍,共計六根交叉著。


    接著,出現了一名手握著長柄戰斧的青色甲胄騎士的身影。


    「我還以為你早就射穿了一條腿左右了,結果卻……」


    同氣焰旺盛的布拉斯登相異,這兩名很是悠閑地駕著馬的騎士在布拉斯登地背後發出揶揄的聲音。


    在這類的儀式之中,因為布拉斯登是跑在最前方的,所以這兩人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去吸麗塔的血液。


    布拉斯登以最為心情不愉快的聲音回應道。


    「鏡和阿吉多剌啊。hang,我可沒道理被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參加傳統曆史之儀的想法的爾等給說三道四的!」


    黃色的騎士是鏡,聲音穩重的青色騎士是阿吉多剌。布拉斯登背對向雙人同伴後,為了追回晚了一步而開始駕起愛馬。


    「爾等偶爾也給我露出點幹勁來呐。爾等在戰場上的能力我也是承認的,但我可看不慣爾等那般懶散之處」


    但是兩名同僚並沒有回音。明明平常裏的話,會更加多反嘲諷自己一兩句的。


    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呐。這樣想到的布拉斯登想要轉身看後方的時候,全身的細胞一齊發出警告。


    布拉斯登在驚愕的同時將新的箭矢搭上弓弦、想要射擊出現在身後的異變而調轉馬頭的時候,身後已經不見了兩名同僚的身影。


    僅有從各處飄落下大量灰燼的光景,以及甲胄和馬鎧進入他的視線之中。


    什麽!? 這一疑問伴隨著戰栗一齊襲向布拉斯登。然後他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fumu…」


    那是布拉斯登化為灰燼之前所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嗚,疼嗯嗯嗯」


    麗塔被遍布全身的疼痛強行喚醒了意識,盡管很是辛苦但她也在盡力站起趴倒在地上的身體。


    腿、臉和頭上有著不少的割傷或青斑,衣物也到處破破爛爛的,身上粘著超多的土灰或葉子。


    仰望頭上後,一個嚇人程度的急陡坡山崖進入了視線。看樣子,是從那上麵滾落下來了的。


    腳下的地麵也沒有什麽能夠緩和落下的衝擊般的事物在。真虧沒有骨折,就連她自己也感到驚訝。


    但是,她並不知道,在她即將落地的時候,灰風將落下的衝擊基本上都給緩和掉了。


    「必須得走起來,必須得去救琺緹瑪sama。所以,不可以在這個地方……」


    無視掉身體申訴著不要動、休息吧的聲音,麗塔再次邁動了腳步。僅僅是走上一步,想要大字倒下去般的劇痛便遍布全身,要將麗塔的心和身體給狠狠地擊倒再也爬不起來。


    即便如此,因為一心想要救琺緹瑪的想法和追逼在身後的恐懼遠遠超出疼痛,盡管是龜速,但麗塔還是沒有停下過步伐。


    四方依舊還是被白霧遮裹著看不清,但感覺聽到了身後有蹄聲傳來,麗塔的心髒一時之間無法停息下來。


    「哈啊,哈啊,哈啊」


    心髒拍動著像是馬上就要破裂掉、鼓膜立刻就要被震破了一般的鼓動。真虧這樣子了自己都還沒死啊,麗塔如此感歎到自己的結實。


    但是這一感歎也在看到三道阻擋在前方的騎士馬的身影後,輕而易舉地消散掉了。


    那是身披著比白霧更加白潔的白色甲胄的騎士和身披著與其為正反麵的豔麗黑色甲胄的騎士,以及一名灰色甲胄的騎士——雖然跟先前的紫色騎士比起來的話並沒有露骨的殺氣,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是釋放著有僅僅是看一眼就能夠使得麗塔的全身僵住掉的冷氣。這是因為高位不死者所釋放的負之氣息以及靈格的相差所產生的結果。


    「不、不要。不要啊、我、明明還有、很多、很du、想要做的事情、還沒做的事情在。我不死、還不想死啊、嗚、嗚嗚嗚嗚嗚……」


    不論現在能夠受到怎樣的幸運恩惠也沒有拯救自己的道路。剛一這樣理解到的時候,到現在一直維持著麗塔的精神均衡的緊張之絲就毫不費勁地被切斷了。


    一旦如此的話,至今為止總算是盡力封住了的恐懼便決堤而來,大滴的淚珠開始不斷地從眼中落下。


    像是個隻知道「不要,不要」的小孩子一般如此哭喊著的同時,麗塔一步也邁不出並腰軟了下去,癱坐在原地。


    奇怪的是,三名騎士絲毫不動地靜止在那兒。


    這個時候的麗塔並不知道,這並不是看著她哭泣中的模樣而滿心歡喜著。


    麗塔注意到有哪裏不對勁是在騎士們全體颯爽地從馬上降下來的時候。白色甲胄的騎士格爾克斯語氣中帶著無盡地敬畏與畏懼地如此說道。


    「歡迎您光臨吾等古羅斯格利亞王國。繼承著最為尊貴最為偉大的血脈的大人。吾等的主上也表示早已翹首企盼著您大人的大駕了」


    麗塔完全理解了,三人的視線和意識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的身後。


    同時裏,她也注意到了在自己的身後有著像是延伸至地平線盡頭的山脈一般的超然的某物在。


    為什麽之前一直都沒有察覺到呢。這是因為對方太過巨大了。落入大海中的一滴雨水是無法理解大海的廣闊的吧。飛散的一粒沙塵是無法理解無法看到盡頭的大地的寬廣的吧。


    讓人錯覺為世界一部分般的巨大氣息的主人回應到格爾克斯。那是有如天上樂師輕手撥彈著搭著金弦的琴一般的神韻縹緲的女子聲音。


    「虛心假意之禮儀不用。妾身是身處被你等毀滅了國家與子民卻還獨自苟且偷生之恥中的愚者」(孤:「妾身」的原文是「妾(わらわ)」,其他地方不清楚,但這裏是一種自貶的自稱,作者在web裏說的)


    「盡管如此,您與吾等主上同為吸血鬼始祖六家之人一事亦不曾改變。瓦爾丘裏歐斯王國第九百九十九代國王多菈米娜佩歐利盧瓦爾丘裏歐斯陛下」


    「毀滅了那個國家的古羅斯格利亞騎士說出此事,僅有厭惡存之呐」


    聽到甚至甘美的聲音的麗塔遵從著難以抑製的衝動,癱坐在地上地回頭望去。


    在那回頭的途端映入麗塔眼瞳之中的是甚至連時間也會看得入迷而不自禁地凍結住般的、超絕的美之具現。


    讓詩人們懊惱找不到形容言詞的鼻梁,即便是要獻上靈魂也會有大群人渴望去親吻的鮮豔紅唇。


    然後那眼瞳究竟是何等的赤紅啊——。據說是在世界初始便劇烈燃燒著原始之炎或許就是燃著同樣的赤色也說不定。


    與眼瞳一般鮮豔赤紅的禮服在胸和臀部出被大大地鼓起,腰部則是驚人地收縮著。在那副嬌軀上同時存在著纖腰被稍稍地用錯了一點點力道的手給攬上的話就會被輕而易舉地折斷掉般的可憐,以及可以輕鬆地魅惑住男人心的妖豔。


    長及腰際的長發是帶有微紫色的銀發。


    束在脖子上的緞帶上點綴著眼睛般大的碧色鑽石,盡管遠不及其主的美貌,但也釋放著炫目的光輝。


    但是,有奇妙之事映入在麗塔眼瞳中。那副美貌的左半分被禮服自帶的赤色麵紗給隱住著。固定這塊麵紗的是一根黃金絲帶。並不是染色的絹絲,而是用黃金本身以纖維狀態進行加工編織而成的。


    這是麗塔所不知曉的事情,這位並非人類的美女方才是古羅斯格利亞王國以持有的全部力量進行迎擊的?客人?,過去被古羅斯格利亞給毀滅了的國家的最後一名吸血鬼女皇。


    突然,多菈米娜彎下腰握住麗塔的手讓她站起來。這是從各個細微之處都能看出對麗塔的關心的溫柔動作。


    「依舊在繼續著作嘔且野蠻之儀嗎」


    多菈米娜的身影中含有著絕非虛假的義憤在內。


    「少女,請妳退下。然後請將眼閉上,將耳堵住。此之後並非妳這般的女孩子應該見識之事」


    這是不讓麗塔看到在之後將要發生的慘劇而有的照顧嗎。


    多菈米娜把麗塔引向自己身後後,放開了手。雖是不死者皆有的沒有血液流通的、如同死人一般的冰冷的手,但即便如此,對麗塔來說也是溫柔的手。


    麗塔坦率地聽從了多菈米娜的言語的原因中也包含有著她自己正在呆然自失著,無法正常地進行思考在內。


    不過,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名突然出現的用絕世來進行形容也是愚笨的美女絕對不是敵人。


    看到麗塔緊緊地閉住眼睛,用兩手堵住耳朵後,多菈米娜微微地微笑起來。


    但是,在發現麗塔瘦弱的四肢和臉上有著好些小傷口後,以處女雪色和肌理細嫰為傲的肌膚轉眼之間便泛出了發怒的朱紅。


    「盡管是勉強符合,但也是冠有騎士之名者,竟然對此般無罪少女群起追逼狩獵,此為何等不知恥。欺淩無反抗之術、僅會逃亡一事之人而滿心愉悅什等,古羅斯格利亞騎士並非騎士也。冒名頂替騎士之名之物啊」


    從多菈米娜的鮮血色紅唇中吐出來的吐息之中有著即便是眼前的三色高位吸血鬼騎士也無法動彈一丁點的劇烈憤怒。


    吸血鬼女皇的憤怒並非是因為對方是仇敵的一派。多菈米娜是對古羅斯格利亞騎士們欺淩可憐的人類少女的行為舉止懷有激烈的憤怒。


    因為從多菈米娜的嬌軀上升騰起的怒氣和鬥氣,而使得她的全身都包裹著淡淡的磷光。


    這一光景就像是傾泄而下的月光在多菈米娜的美麗麵前感到自慚正在躊躇著是否要觸碰一般。


    明明都沒有風吹動,埋盡了大地和夜空的白霧卻急速地從多菈米娜的周圍退去。如果白霧也是古羅斯格利亞的人所創造的事物的話,那麽這是它想起來了自己也是這位吸血鬼女皇的敵人而開始逃跑了嗎。


    看著霧退後所鋪展開的光景,三名騎士一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令得至今為止曾幾度目睹過應該稱為是地獄的光景,時而也造出那一光景的三名騎士也感到驚愕的破壞之跡躍入三人的眼中。


    原本,除了聳立多菈米娜和麗塔身後的山崖以外,其他三個方向全都是蔥鬱的深森環繞著才對的。然而現在那卻變為了不知道到底是進行過了怎樣的戰鬥才會變成的光景。在三名騎士的視線所能看到的範圍之內,樹木盡數被連根地吹飛,地麵被掀起築建土沙的小山,被破壞地完全看不出原型的鎧甲或武具的碎片以及能夠埋盡地麵般的灰燼鋪展著。


    「這是什麽……」


    格爾克斯不自禁地說道,他旁邊的身披著灰色全身甲胄的騎士接下了話語。


    伴隨著充滿了發自心底的感歎以及對執行了這一破壞的多菈米娜的畏懼的聲音一起說道。


    「是陛下命令出戰的士兵們啊。看呐,魔獸們也被屠戮得一隻不剩。但是,戰鬥的喧囂一聲也沒有傳來。劍戟交鋒聲也好,魔法的發動音也好,那些家夥們的臨死時的悲鳴也好」


    如基歐爾和布朗這一對無情非道的父子所預見的一致,為了迎接多菈米娜而排除的五千吸血鬼士兵以及魔獸們剛出城沒過多久就遭遇上了多菈米娜,連反擊都沒能做到地就全都被毀滅了其等不死的生命。


    似乎是因為自己的君主們是認為士兵們不可能平安無事的,而格爾克斯他們的見解卻與之相異一般,位於白霧至今為止一直隱藏著的毀滅風景前,格爾克斯他們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妾身先言過棄手中器走之的話便不會化為灰燼,但無一兵一卒背向之,盡皆向妾身以殺攻之。故此,以吾之手予以其等毀滅。就侍奉那般惡虐非道君主的士兵來看,此化灰甚是精彩。冥界眾神對他等最後之戰亦會稱讚精彩的吧」


    無一兵一卒能再挑戰多菈米娜是一無可爭議的事實,但在這個時候,盡管她對古羅斯格利亞王國有著半吊子憎惡感情,但也是一副發自真心地稱讚士兵們忠義的口吻。


    相對之,說到格爾克斯他們的話,他們對多菈米娜這一極其辛辣的話語沒有不滿,反倒是有著同感一樣的苦笑浮現在頭盔內。不動搖對君主的忠義是絕對的,但在同時僅僅是因為在近旁看到過了的君主的種種所作所為,他們就無法否定多菈米娜的話語正中了靶心一事。


    ……


    國王基歐爾極惡非道的人格不僅僅是自國國民,就連他國的國民也是人盡皆知的。舉一個例子的話,關於在古羅斯格利亞王國的曆史開端之時便開始延傳下來的貢品狩獵之儀,也是從基歐爾登基之後迎來了重大的變化的。


    原先,在這個儀式之中往往都是使用犯了重罪隻能等待死罪的罪人或者是為了儀式而製造出來的合成生物來當貢品。現在卻變為了選擇麗塔這樣子的他國的、而且還是無辜的生民來當貢品,仿佛單純的就是一種娛樂一般地進行追逐狩獵的醜惡儀式,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國王基歐爾的在王國史上不曾見過前例的凶惡殘忍的性格。


    以往,古羅斯格利亞在吸血鬼的各國之中也是以不允許其他追隨者的武鬥派一族、脈脈繼承著勇猛果敢且剛毅的武人氣質與血液的、驕傲自大的尚武之國而聞名的。


    然而,基歐爾卻同曆代的古羅斯格利亞王是天地相隔著,是異端者中的異端者。


    他一坐上繼承人之位便將親兄弟、親屬等除了自己以外的流淌著有王家之血的吸血鬼全都以有謀反之疑這一罪名給斬首掉,並以梣製的木樁釘入他們心髒,將灰燼暴曬與陽光之下,最後撒入大海之中讓海水將之衝散,如此裁決掉。當然,這一罪名是莫須有的,謀反的證據也全都是捏造出來的。


    對這一甚是不正當且強硬的肅清劇,侍奉曆代國王的重鎮們自然是有唱了反調,但基歐爾對此完全不介意,對這些唱反調的重鎮們也給予了同他們自己的血族一樣的命運。


    王國中樞的肅清整套結束掉之後,基歐爾的行動也沒有任何迷茫,對於有著反叛者之疑的人的處置極其的殘酷。


    即便是諸侯,對於說難以順從基歐爾的人也全都是讓他們飲下就算是吸血鬼也無法避免毀滅的猛毒人工血液,進行毒殺掉,並收回他們的領土,這些事情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除此之外,還有舉行了在一夜之間到底能吸吮多少人類的血液的競技,僅僅是一夜之間他就殺了過千的人類。那個時候,實際被吸了血的隻有五十人左右,關於剩餘的五十人則是被因為血的腥味而興奮起來了的基歐爾給毫無意義地殺戮掉了,是可悲的躺槍者。到此所列舉的所作所為還隻有冰山一角罷了。


    如此令人不得不戰栗的可怕且瘋狂的國王能夠時至今日都端坐在王座上是因為隻看基歐在奇妙的事情上身為為政者的能力的話,他是名非常有能力的君主。


    基歐爾不曾將至今為止的稅提升過一厘,他還整修街道,搭建橋梁,打通山開鑿出新的道路,整理治水,整備國內的流通以及自國與他國之間的交通網,使得經濟活性化。更是考慮到演講對自然災害、威脅為食糧的人類的流行病、饑餓的預防措施,在這些真的發生了時候的對策也是無比的適當且萬全。


    有著以偉大的名君之名刻名在曆史上的資質的基礎上,國民們也隻能允許基歐爾的人格以自己們的狂氣之王身份存在了。


    然後,在基歐爾優秀的為政者能力——最多就是從除去人格之後的角度上來看的能力——以上使得基歐爾的地位不會被動搖的是他僅一人就可以匹敵百萬吸血鬼,甚至可以說是在這之上的戰鬥能力。


    原本吸血鬼就是血之源流越古老、個體活得越久遠的話就越強大的種族,但身為始祖直係子孫的基歐爾的戰鬥能力和不死性即便是在同族看來也是怪物。


    格爾克斯等騎士向這名似是凶暴與恐懼構成其形一般的基歐爾宣誓絕對的忠義完全就是因為那份壓倒性的狂氣和武力。


    壓倒性的狂氣能喚起萬人隱秘在胸中的那一丁點狂氣,舉世無雙且勁烈的戰之狀不斷聚集著為武而生者們的憧憬與畏懼。


    ……


    「能予兵等免於毀滅之擇,但爾等則是不同。雖說有君命在身,但妾身亦無能予行此般無慘之舉者的慈悲與容赦」


    “嗡嗯嗯”的聲音震動三名吸血鬼騎士的耳膜。


    因為多菈米娜那噴散出的更加凶惡、更加冰冷、更加可怕的鬼氣(陰氣)甚至使得周圍的物理法則都歪扭了,導致空間在悲鳴著。


    騎士們戰栗著,同時,在與自己使勁全力也依舊無法攻及的強者之間的戰鬥麵前不禁地胸口高鳴著。這可以說是為武而生者的本能吧。


    多菈米娜赤手空拳。那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為別說是生物,甚至連礦石、水、風或是月光都會心神恍惚的纖細造型,毫無疑問。


    “踏”的從三人中向前走出一步的是腰上纏著好幾根粗鎖鏈的灰色騎士。


    「能得到向繼承著偉大的始祖之血的您獻醜的榮譽與大罪,必須得向始祖與創造神致以感謝。首先就由在下,伽羅庫佛多來當您的對手吧」


    這是充滿了似是隆起在大地上的巨岩一般的迫力與風格的聲音。


    到底是何等的魔技所操控的呢,隻見鎖鏈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如同銀色巨蛇一般的從灰騎士的雙拳起左右各三根地長長延伸著。


    這是用於大船上的船錨般的粗重鎖鏈。即便隻是拿著一根,臂力過人的男子也會因為承受不住其重量而跪倒下去。


    到底,會用那銀色鎖鏈使用怎樣的武技呢。多菈米娜絲毫不帶恐懼且優雅地邁步前行。


    一邊懷抱著形似摧殘掉盛開正茂的花兒一般的罪惡感,伽羅庫佛多一邊如同旋風一般地掄起雙臂。“bo”的鎖鏈劃破風的聲音不絕於耳,出現了以伽羅庫佛多為中心的銀色鎖鏈的龍卷風。


    觸碰到它的東西即便是巨岩也會被粉碎成粉末,實在是可怕的破壞龍卷風以卷起來的旋風甚至將周圍的地麵都給漸漸地卷起來。


    位於銀鎖龍卷的射程三步之外處的多菈米娜別說是她那紫銀色的秀發了,就連禮服的衣擺都一絲飄動起來。


    伽羅庫佛多所卷起的暴風全都在臨近觸碰到多菈米娜的身體的時候就被她的鬼氣(陰氣)給消滅掉了。


    「於夏季取涼是為不錯的技量呐」


    浮現在多菈米娜嘴角的模糊笑容是何等之美。伽羅庫佛多發自心底地渴望想要被那雙唇吸吮鮮血。對他這一願望,就算是森羅萬象也會便是讚同的吧。


    多菈米娜悄無聲息地邁進三步。在紅寶石薔薇的中心嵌入有赤色珍珠的靴子即便是踏上被灰燼覆蓋的大地也沒有弄髒,堅守著赤紅色的光輝。


    多菈米娜的身體踏入鎖鏈龍卷風之中的瞬間,伽羅庫佛多不斷轉動鎖鏈的雙臂停了下來。


    這是因為多菈米娜那不及伽羅庫佛多一半粗壯的細腕一把將六根超音速回轉著的鎖鏈給全部抓住,令之停止了下來。


    「噢噢!」


    多菈米娜的手臂左右一動後,就將銀鎖連著伽羅庫佛多握著銀鎖的雙臂給扯斷了。


    甲胄也好,連環甲也好,施加在這些上的魔法防護也好,全都派不上用場,血液從伽羅庫佛多被扯掉的雙臂的根部處大量噴出。


    被月夜所愛的女皇是毫無慈悲的。多菈米娜的細臂在空中交差後,伽羅庫佛多現在那現在都還握著銀鎖的手臂便砸向了自己主人的頭部。


    以多菈米娜那遠超伽羅庫佛多的臂力所掄動的手臂同著銀鎖一起將伽羅庫佛多的頭盔如同腐敗了果實一般給砸碎掉,並就那樣子地將灰色騎士給縱向兩斷掉。


    格爾克斯和其朋輩絲毫不為同伴的毀滅所動,也未曾插入兩人之間的戰鬥。


    「下一個,可以上了」


    多菈米娜僅僅是瞥了一眼化為灰燼中的伽羅庫佛多便丟掉了六根銀鎖,看向剩下的兩名敵人。


    「那麽的話,就由我艾爾妮來吧」


    是黑色甲胄的騎士。多菈米娜「吼哦」的動了動眉頭。


    因為艾爾妮的聲音跟多菈米娜一樣都是年輕女性。


    雖然不老不死的吸血鬼的實際年齡是不明信息,但多菈米娜的外表是一副二十歲前後的玲瓏美貌女子。這名艾爾妮也是外貌差不多大小的吧。


    但是,這名黑騎士所釋放的鬥氣的質也好量也罷全都沒有劣於其他騎士之處。在艾爾妮的雙手中握著兩把鋒芒畢露的雙刃長劍。


    「要凋零也為時太早了啊」


    這是多菈米娜含有言外之音在內的話語,但同時也包含有這位吸血鬼女皇沒有打算放過艾爾妮的無情宣言在內。


    「會凋零的不僅僅隻是我而已。多菈米娜陛下」


    看著大言不慚的艾爾妮,多菈米娜突然柔和地笑了起來。這是她理解了在明明是誰明白敵我實力之差的基礎上,艾爾妮卻也沒有一絲打斷乖乖受死的鬥誌。


    「此份意氣甚好」


    這樣說道的時候,笑意已經從多菈米娜的嘴角消去。在同戰士的戰鬥笑容是不需要的。更何況是稱讚敵人的笑容。


    「那麽,我要上了」


    「可以。準」


    在多菈米娜話音落下稍遲一會後,艾爾妮開始重重踏出。基於重踏的衝擊使得腳下爆發,艾爾妮進入加速。


    黑色騎士化為炮彈從正麵斬擊向多菈米娜。左右的長劍如同襲擊向獵物的飛禽一般地展開,在空中劃出優美的軌跡。


    極其鋒利的斬擊為了完全同時斬斷多菈米娜細脖和蜂腰而躍起。


    隻見長劍所劃過的與地麵平行的兩道軌跡毫無誤差的將多菈米娜的身體斬斷為三份。但是,這是多菈米娜高速向後方移動所產生的殘影。這樣理解到的瞬間,艾爾妮保持著揮斬出了長劍的體勢向後方跳去。


    不對,實際上應該是正表現出想要後跳才對吧。瞬間後退避過長劍的多菈米娜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邁出,比艾爾妮的腳從地麵離開更早地用右手連帶著甲胄將其的心髒給貫穿掉。


    多菈米娜的右手緊緊地握著艾爾妮的心髒。從心髒開始延伸的血管上可以窺見就像是一開始就是這般一樣的光滑切斷麵。


    多菈米娜一口氣地將至手肘都埋入了的右手從艾爾妮的胸口拔出。甚至就連這一動作都像是計算到極致的一個舞蹈動作般的優雅。


    甚至手握著吸血鬼不脈動的心髒,也未能損傷多菈米娜右手的美麗。別說損傷了,有著心髒這一令人作嘔的生動品在手中一事,甚至是構成了醜美對比的黃金率,襯托出了多菈米娜的美麗。


    「竟連一層薄皮都未曾割破……遺憾」(艾爾妮)


    如此呢喃道的艾爾妮開始跪下,在膝蓋碰到地麵更早之前化為了灰燼。內部空空如也的甲胄和兩柄長劍落下地麵,帶起聲音。


    這個時候,多菈米娜透過頭盔的縫隙窺見了艾爾妮的臉。浮現在被毀滅之手握住了的女吸血鬼的嘴角上的是看上去甚至是愉快的微笑。


    即便是望塵莫及,艾爾妮也賭上了全力進行了戰鬥。


    艾爾妮的心對這一結果沒有任何的異議。


    「汝那份純潔為何僅能以此般形式展現出來?若是有那份不厭惡毀滅向妾身挑戰的純潔的話,即便是可能會被予以毀滅,也未曾想過去阻止君主之非道否?」


    一邊看著自己掌中化作灰燼的艾爾妮的心髒,多菈米娜一邊不隱藏歎息之情地說道。


    「如果賭上身家性命去諫諍君主的非道也是忠義的話,那麽不論刀山火海都追隨著非道的君主,一同墜入冥府亦是為吾等的忠義,陛下」


    代替崩散了的艾爾妮,格爾克斯回答道。


    「難以理解。容許君主犯罪、容許君主手染鮮血、容許君主無意義地破散生命的忠義什等,妾身一次都未曾求於臣民。


    妾身誤入歧途,不可向那前方走去之時將此指出,指正道路。時而如父,時而如兄,時而如師,時而如友存之方才是妾身之所願」


    「陛下的名望之高在您尚未坐上至尊禦座、繼承瓦爾丘裏歐斯王家的王位之前便已傳至相隔甚遠的吾等王國之內。


    您登基王座之後,瓦爾丘裏歐斯迎來了前未所有的繁榮昌盛,所有的大陸全都高舉瓦爾丘裏歐斯的紋章與旗幟,所有的種族盡皆跪伏於您的威光之下吧」


    格爾克斯一步步前進的同時,沉靜地繼續說道。其所言中毫無虛言在內。


    事實上,在多菈米娜位於玉座之上時,知曉那副實像的眾多之人全都夢想著吸血鬼稱霸世界的光景,無法停止下來。


    「但是,您自誕生以來便是位於被奉上忠義的尊位之上。正因如此,即便是化作灰燼,您也無法真正理解吾等這般位於奉獻忠義一側之人的心。


    不過,這樣就好。因為繼承始祖之血脈的大人向始祖與創造神以外的何者宣誓忠義是不可以有之事」


    「誇耀己之種族可以。對種之源流、始祖與創造神心懷敬畏更是方可。但,對吾等之外的種族進行俯視,侮辱其比吾等更為劣等之事則是另當別論。


    此般貢品狩獵之儀簡直荒謬絕倫,平然行此之舉正是基歐爾天性真為下劣之證。因此,妾身不僅僅是因被奪走臣民一事而無法容赦爾等與爾等的君主們」


    「噢噢,傳言果真為實啊。您可知每一代的瓦爾丘裏歐斯之血都被揶揄盡管是吸血鬼卻簡直像是人類一般的溫暖。


    這也是可以的。若是於始祖六王子之中最為心善的瓦爾丘裏歐斯大人的血統的話,向同族以外的存在示以慈愛也是有的吧。


    然而,到了當代國王多菈米娜陛下您這,出現了您甚至是愛著人類這一種族的三人成虎之竊語。陛下,這一點正是,會慈愛對待持有著對吾等來說是最為可口的血液的人類的那顆禦心正是身為吸血鬼女皇的陛下您致命性與自身身份不相符之處」


    言語交談之間,格爾克斯左手握好腰上的長劍,右手繞到背後將盾架好。


    位於完全就是騎士的理想像的爐火純青架勢之前,然而從多菈米娜的口中吐露出的卻是與鬥爭不相符的悲傷。


    「因此便滅吾之國否? 就因為妾身不曾如他者一般視人類為食糧? 就因為慈愛對待吸血鬼之外的種族,所以,所以爾等便殺吾子民,蹂躪吾國大地,以黑煙覆青天,以戰火焚盡一切否?」


    這一言語,比任何一位詩聖的悲傷之詩都更為令人感到空虛。


    能維持著即便是千年也不會晃動的架勢的格爾克斯的長劍劍鋒微微地晃動了。


    因為現在在他眼前的既不是偉大血脈的繼承者,也不是賭上自身的全部來洗清心中怨恨的複仇鬼,而僅僅是一名自己的歸處也好,重要的人們也好,一切的一切也好全都被奪走了,正在被孤獨與悲傷所折磨著的女性。


    心中湧現出無法言明的罪惡感,但格爾克斯很快便將其封閉在心最為深邃的地方。


    以這樣的心情揮舞劍刃到底能夠斬掉什麽呢。在戰場度過大半生活的騎士本能讓得格爾克斯勉勉強強地維持住了鬥誌。


    「正是如此。因為吾等的君主認為您之心為脆弱,決斷不可以讓種族的恥辱活著」


    驀然,格爾克斯感覺手中的盾和長劍像是重上了百倍千倍。


    在一瞬之後他理解到了,聽到了自己的話語的多菈米娜將那不可視的悲傷化為了顯眼的怒意,重新換裝了披覆在身上的氣息之衣。


    即便如此,多菈米娜似乎也並沒有因為憤怒而忘卻自我,沒有一絲怒氣波及到庇護在自身身後的麗塔和她的附近。


    反之,沐浴在其中的格爾克斯那不死者的吸血鬼身體出現了明顯的異常反應,如同生者一般明顯地感到體溫下降,就如同是身處於嚴冬裏一樣。


    禦心姑且不論,流淌在那身體裏的血液果然是最為濃鬱的始祖之物,格爾克斯甚至感到了感激之情。


    「在這之上的問答就不需要了吧。……古羅斯格利亞王國、死彩騎士團之一、格爾克斯、大膽弑殺您之尊身」


    「好吧。於此之上便直接詢問基歐爾吧。向我即將親自將之化為灰燼的那家夥呐」


    格爾克斯的腳一蹬大地。比任何一種疾馳於大地上的四腳生物都要快地快速奔跑著。


    在即將進入長劍的攻擊範圍時,格爾克斯以盾擋在前方。


    這樣一來格爾克斯的長劍便從多菈米娜的視野中消失了,她將無法看出劍鋒的目的地以及突刺的時機了。


    雖然這樣子一來格爾克斯也擋住了自己的視野,失去了對方的身影,但是在他所攜帶著的盾上刻印著有一對眼睛,現在的他正在體驗著與這枚盾的眼睛共享著視野的秘術。


    以遮住對手的視野來隱藏刀刃,並釋放出必殺的一擊或者是以盾進行毆打是格爾克斯在單挑戰中最為擅長的戰法。


    但是——舉在前方的盾牌竟然會被一隻右手就給奪走了,不論是多麽身經百戰的勇士也是無法想象得到的吧。


    即便是承受下身高比格爾克斯高上十倍以上的巨人族的一擊,也不會有痕跡在身的魔法盾牌剛被多菈米娜那柔嫩的手給抓住就開始有蜘蛛巢穴一般的裂痕蔓延開來,不用多久就會被擊碎掉。


    即便如此,格爾克斯也依舊刺出了長劍。所瞄準的是位於多菈米娜那豐滿的高聳後麵的心髒。遵循著至今為止的修煉,描著最快最短的軌跡使用著長劍。


    雖然這是可以說是持有著在朋輩的騎士們之間不論是誰都無法接下的滿腔自信的突刺,但在以多菈米娜為對手時,這是一記一丁點自信也沒有包含在內的突刺。


    故此,就算是在多菈米娜一個左手手刀就把秘銀長劍從半端給弄斷了的時候,格爾克斯的心也沒有一絲驚訝,甚至感歎道這才是吸血鬼女皇的技術。


    多菈米娜以二段手刀斬下自己的首級的時候,格爾克斯的感歎之念也沒有染上陰影。


    無首的身體就那樣子仰倒了下去,飛在空中的頭顱也在稍遲一會後隨著很小的水聲一同滾落在地麵上。


    被砍掉了頭顱而已是不會毀滅的吸血鬼在以同族的,而且還是格位遠超自身的存在為對手時,其不死性毫無作用,眨眼之間格爾克斯的肉體便漸漸地崩散為灰燼。


    「多菈米娜陛下、吾等的王、以及其他的大人、之所以會讚同毀滅瓦爾丘裏歐斯……絕不僅僅是……因為您的慈悲之心。以此為借口的、僅僅是吾等……的主上、一人、吧。策劃毀滅瓦爾丘裏歐斯的真正理由是……理由。其中一點、是因為……ni、您、大人太過強……大了。yuan、原本、在同格的始祖六家的各位大人之中、隻有您一人是、讓看到過您力量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您是始祖再世、般的強……大。然後、ran、ho、u、l、另一個原因、原因……是……xi……」


    格爾克斯既沒有舌頭也沒有臉頰肉的口到此為止便停下了動作。


    基歐爾用其他始祖六家的人們聯手毀滅掉瓦爾丘裏歐斯的第二個原因最終還是沒有告白出來。


    毀滅掉三名騎士,奪走掉五千名之上的同胞的生命的空虛使得幹涸的風兒吹在多菈米娜的心中。但是,立刻就被燃燒在心中的複仇及怨恨之炎給驅逐,從心中忘卻。


    多菈米娜歎了一口氣。這是不管是誰聽到了都想要堵住耳朵一般的無比沉重且精疲力盡的歎息。


    閉上眼簾一段時間後,多菈米娜抬起頭來,看向了同格爾克斯他們出現的地方是為不同的方向。


    在那的是像是隱藏在綠色眾木的間隙之間一般的那名灰風雪菈的身影。


    「爾之同胞已以吾之手屠之。五千士兵亦是如此。爾……fumu,看樣子原本是為人類,但從那一氛圍來看,與此三者為同格。


    歸去城中,傳達給基歐爾吧。瓦爾丘裏歐斯最後的愚王將會為了討回那夜之債而前往」


    盡管雪菈因為多菈米娜所釋放出的鬼氣(陰氣)而全身汗毛倒立,但她依舊彎下了腰行了一禮。另一方麵,她確認到嚴守著多菈米娜的吩咐的麗塔的平安無事模樣,望去了充滿安心的複雜視線。


    多菈米娜也注意到了這件事,以柔和了幾分的聲音向雪菈搭話道。推測到雪菈化作吸血鬼大概是在瓦爾丘裏歐斯亡國之後一事也是多菈米娜緩和了態度的原因。


    「汝,似乎並非為妾身應去複仇之敵。據妾身觀察,汝雖被基歐爾抑或是布朗吸吮了血液,但於汝之瞳中,雖是渺小但亦尚有慈待弱者之光閃爍。


    被吸血之子違抗親父是與反抗天理同樣的難事,在妾身將基歐爾與布朗化為灰燼之前,還請藏身於何處去吧。爾後去取回那應該存在的原本己之心吧」


    「得您關心不勝惶恐,陛下。但是您的那種關心是不需要的。吾之身吾之心盡皆為布朗大人的道具。按照那位大人的命令以不死的生命活下去,然後毀滅都是行使我職責的命運」


    多菈米娜的回答隔了一拍子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她思考了很多,然後放棄了。被吸血鬼吸食了血液者的人的心之變容,吸血鬼女皇的她不可能會不知道。


    「那便順從那一命運吧。雖然妾身覺得不去順從較好呐。還有,這位少女由妾身暫留。妾身無法輕易地拋下這位被卷入汝等所行的非道之儀之中的女孩於不顧」


    由基歐爾他們的臣下來做是奇異的事情,但由還殘有身為人類之心的雪菈來做卻是可以說是極其理所當然且真誠的,她如此地低下頭。


    「還請務必如此。對於麗塔來說沒有比留在陛下身旁更加安全的地方了吧」


    多菈米娜的臉上浮現出可以說是充滿了惡作劇的笑容。因為太過妖豔,而甚至使得既是同性又具備有吸血鬼的抗魅惑耐性的雪菈都心動個不停。


    「那個,到底是怎樣呢? 比妾身更加溫柔的守護者並不一定就沒有了。fumu,那麽如此一來,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歸去達庫洛亞城中,靜待妾身之訪吧。妾身會將那一切盡數擊碎,將汝等君主化為灰燼」


    「您之所言,我會一字不差地傳達的」


    如是說道後,灰風吞沒雪菈的周圍。


    下一個瞬間,雪菈的身影便在那兒消失了。


    多菈米娜以比起之前更加溫和的視線看向別的方向。


    「放於此林之間的死彩騎士團什等的騎士之數為五十。於這附近,也有過三十者驅馳著馬,將之盡皆滅掉的可是汝?」


    從不留原型的裝甲馬車的陰影之中如同水慢慢滲出來一般現出身影的是一名有著黃銅色皮膚、黑發與青瞳的,外表一般看上去是在16-19歲的青年——多蘭。


    「fumung,如您明察。鄙名多蘭。初次見麵」


    看著多蘭如此說道後低下頭打招呼,多菈米娜不禁噗地笑了出來。


    因為在盡管是看了周圍的光景和到此為止的對話,卻依舊極其普通地向初次對麵的對方打招呼的多蘭身上有著一種奇妙的愉快。


    「吼哦,與妾身之名相仿。此亦為何種之緣否? 妾身名為多菈米娜佩歐利盧瓦爾丘裏歐斯。因故而正與古羅斯格利亞王國敵對著的吸血鬼呦」


    「您真客氣。多蘭和多菈米娜,有一半是一樣嗎,fumufumu。話說回來,請問被庇護在您身後的那個女孩子可是叫做麗塔?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是為了就那個孩子而來到這裏的,想要帶她一起回去,不知……」


    「哦哦,如此說來,先前是被喊做麗塔。此般的話,比起留在妾身手中來交由汝來要更好吧。畢竟比起同吸血鬼在一起來,呆於同族身旁遠要安心多了吧」


    看著帶有幾分自虐地說道的多菈米娜,多蘭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fmung了一聲。


    多菈米娜溫柔地把手搭上還在閉著眼睛堵著耳朵的麗塔的肩膀,輕聲地說道已經好了。這一低聲鑽過麗塔的手指的縫隙振動她的耳膜。


    終於,麗塔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將手從耳旁離開。


    「讓妳久等了呢,麗塔。讓妳閉眼之間發生了各種事情,總之是有一道好消息喔」


    麗塔追著柔聲如此告知著自己的多菈米娜的視線望去的眼中映出了輕輕地舉起左手的多蘭的身影。


    因為和吸血鬼們明顯相異的氛圍,使得麗塔理解到了自己與久別了相當久的人類碰麵了一事。話說回來,多蘭的話,是人類的部分隻有肉體就是了。


    「妳好,妳是麗塔嗎? 我是多蘭。是琺緹瑪和尼祿的朋友,來這裏幫妳的。因為我感覺到了一些騷亂的氣息和動靜,所以隻有我一個人來了,但尼祿妮西亞和弗拉烏帕村的人們,而且妳的父親和兄長也都來了。沒有離得太遠,所以很快就可以見到的吧」


    實際上並不是因為氣息和動靜,而是因為多蘭的竜眼捕捉到了從城池中出來了的麗塔的身影,於是就一個人快馬加鞭地跑了過來,但沒有必要把這些都告訴給麗塔。


    「琺緹瑪sama的朋友,啊啊,太好了。跟雪菈小姐說的一樣,有要來救琺緹瑪sama的人們來了啊。太好……了……」


    麗塔直到先前為止都還在麵對著難以動搖的死亡現實的心,因為真正的救助光明終於投射進來了的安心,而切斷了緊張的神經。


    「啊啦」


    在這樣輕輕的一聲之後,麗塔的意識向著黑暗之淵墜去了。


    【第三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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