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不高興,我就高興。我知道這是一種類似於小孩子惡作劇的心態,但除了這種小小的報複,我做不來任何確切傷害他的事情。  果然他拉著臉,不再搭理我。  其實這樣就很好,扮情聖那是傻子才做的事,他是什麽人我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又是送花又是剖白,晏明朗做起來莫名其妙得很。  隻要他別拉著我回憶從前悔不當初然後告訴我他幡然醒悟請求原諒和我暢想未來,我倒不至於非得和他像苦大仇深的仇人一樣見麵眼紅。  總歸回不到過去,我隻想過平靜的生活,不想牽扯進那六年前他已經不要的感情裏去。  晏明河住的是獨門獨戶的高檔別墅小區,環境很好,我轉眼看著窗外,興許是眼神裏露出一點興趣,晏明朗突然說:“我在幸福裏也有一棟別墅,你喜歡我們可以搬過去住。”  幸福裏我聽說過,是這個城市最有名的富人區,薛青的房地產公司開發的,地段一般,可奢華程度令人難以想象,據說裏麵的噴水池裏都灑滿了鑽石。  我沉默搖頭。即便他說把房子送我,我也不會有什麽興趣。  到了晏明河的住處,我走到門口按響門鈴。大概五分鍾,我按了六次門鈴,卻沒有任何回應。  “不在家嗎?”我失望地問,“你確定他住在這裏?他是不是還有別的住處?”  晏明朗搖了搖頭,抬手接連不斷地按著門鈴。  他神情淡漠,卻好像胸有成竹。我在旁邊等著,雖然沒報太大的希望,然而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半個小時後,就在我懷疑那個門鈴會不會已經被晏明朗戳到報廢的時候,鐵柵門突然“啪”地一聲打開了。  他勾了下嘴角,轉頭看我:“走吧。”  我很意外地看著他。  他一邊往裏走,一邊說:“我突然也有點好奇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們走到裏麵的大門,門同樣已經解了鎖。  一進門是高高的展示酒櫃,酒擺得滿滿的,標簽上標著各種各樣的文字。如果說晏明朗過的是高質量卻低調的生活,晏明河的生活卻高調得嚇人。  那天聽說了他的過去,我想這大概和他的初戀有關吧。  人生中會遇到很多改變你一生的轉折,晏明河這樣高調奢華,未必不是當年一顆真心被踩在腳底,發現還是錢更實在造成的。  一樓沒有半個人影,我跟著晏明朗走上二樓。二樓是臥室、棋牌室和試聽室,仍舊沒有人。  直到上了三樓,站在樓梯口,一眼就看到占了一半麵積的主臥。  晏明河靠在窗邊的沙發上,手裏拿著裝了半杯紅酒的高腳杯,拉著一張臉對晏明朗說:“拜托,你這已經算是擾民了。如果不是不想讓shaw在外麵等,我讓你按到斷手指。”  他說完朝我招招手:“進來吧,想吃什麽喝什麽隨意。”  我走進去才發現臥室裏居然也有一個酒櫃和吧台。晏明河從吧台上拿了一盤切好的蜜瓜給我。  我們走到沙發旁坐下。房間裏冷氣有點太足,雖然不禮貌,但我還是問:“可以把溫度調高一點嗎?”我的身體受不了太冷。  他點點頭:“抱歉,我沒想到。”起身去調了空調的溫度,順手拿起丟在床上的睡衣外套遞給我。  我伸手去接,卻被晏明朗擋住了。  他脫下襯衫,披在我身上,轉手拿過晏明河的睡衣穿上。  多此一舉。  我和晏明河同時翻了一個白眼。  對上晏明河的目光,我連忙說明來意:“最近怎麽都聯係不上你,你在忙什麽?”  “怎麽,想我了?”  我們都無視了晏明朗冰冷的目光。  我微微一笑:“是有一點。”  晏明河朝晏明朗挑了下眉,轉眼看向我:“如果知道你想我,我早就飛奔到你身邊了。”  我無奈地笑,沉默片刻,委婉地問:“前幾天,陳謹有沒有來找你?”  我確定晏明河那一刻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似的,看起來很古怪,然而也隻是一刹那而已。他將手中酒杯放在桌上,調整了下坐姿,才點了點頭:“有。”  果然。  “那你們……”  “我們聊了幾句他就回去了。”  “……啊?”  他聳了下肩:“他跑來跟我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走了。”  怎麽可能?  先不說晏明河,陳謹那天那麽激動,又怎麽會隻是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那他後來還有沒有再找你?”  晏明河微笑起來:“為什麽這麽問?”  我看著他,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我太敏感,晏明河的笑容看起來不太自然。  他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  “你們真的沒有發生什麽事嗎?為什麽從那天之後,不管是你還是陳謹都不接我的電話,消息也不回,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停頓了兩秒鍾,說:“我這幾天在忙公事,還在調查那天跟你談的那件舊事。至於陳謹,抱歉,我和他向來走得不近,他怎麽回事你可以直接去問他。”  看來從他這裏是找不出答案的。但看他的樣子,至少應該沒有鬧得太誇張。我點點頭,站起身來:“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這麽快就走?”  “你不是很忙嗎。”我笑了笑。他說他忙,可為什麽現在這麽悠閑地呆在家裏?  他在撒謊。  他咳嗽了一聲,也站起身:“我送你們。”  我將襯衫還給晏明朗,率先往樓下走去。  來到一樓大廳,正要往門口走,眼角餘光瞄到地毯的角落,我走過去,撿起地上的一個東西,看了一眼後放進口袋裏。  “明河先生,謹對我來說很重要,希望你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他的視線在觸及到我拿在手裏的東西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臉色一變。  從晏明河那裏出來,晏明朗對我說:“你要找陳謹,為什麽不去問陳侖?”  “他們關係不是不好嗎?”  “陳謹和陳侖,就像晏明河和我,互相牽製,對彼此每天的生活軌跡了如指掌。陳謹如果故意躲著你,你就去問陳侖好了。”  我們坐上車,我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為什麽突然這麽熱心?”  他掌著方向盤倒車,朝我笑了一下:“我不是說了嗎,我也開始好奇晏明河和陳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頓了頓,他補充,“既然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那我就更想知道了。”  果然這個人不可能多管閑事。  路上,晏明朗給陳侖打了電話。  沒想到晏明河說自己忙公事是在撒謊,可陳謹居然真的加了幾天幾夜的班,今天是周末,他還在公司上班。  晏明朗做事雷厲風行,既然打算探究到底,直接帶著我殺到陳謹的公司。我看時間已經快到傍晚,路上給他打包了晚餐。  晏家和陳家多有商業往來,雖然陳謹所在的公司隻是陳氏的一個子公司,但晏明朗對這裏卻熟門熟路,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陳謹的辦公室外,才有秘書小姐禮貌地攔下我們,然後走進總經理辦公室通報。  片刻後,秘書小姐示意我們進去。  我和晏明朗還沒走進陳謹的辦公室,就已經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  我居然不知道陳謹抽煙。  如果說他隻是在工作時為了提神而抽煙,但這也有點過於誇張了些。  我和晏明朗對視一眼,一起走進門。  陳謹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微微紅腫的眼睛盯著麵前的電腦屏幕,頭發略微有些淩亂,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領帶被扯鬆了,隨意地掛在脖子上。  這副不修邊幅的模樣,卻因為顏值在線,意外地非常性感。  我從來都知道,陳謹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就算是現在這樣邋遢的樣子,仍舊無法掩蓋他一星半點的光芒。  他疲憊地抬起頭來,放下手裏的鼠標,起身示意我們走到旁邊的沙發區落座。  他隨手扯掉形同虛設的領帶丟在一旁,紅紅的眼珠望著我,雖然我知道那應該是疲憊造成的,不知為何,卻有種他好像狠狠哭過的可憐巴巴的感覺。第60章 誰讓我是你的丈夫  我不知道我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但陳謹用那雙紅紅的眼睛看了我幾秒鍾,就忍不住轉開眼珠。  “最近……怎麽都聯係不上你?是因為太忙嗎?”  陳謹也不說話,看著別處點了點頭。  他在我麵前很少如此。我總會在不經意中看到他熱情的眼睛望著我,然而此時他卻在回避我的視線。  我放輕聲音:“那天……”  隻說了一個詞,他倏地繃緊身體,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緩緩用力,指尖泛白。  我頓了頓,轉頭對晏明朗說:“我和謹聊幾句,麻煩晏先生先出去吧。”  晏明朗從眼角瞥我一眼,淡漠的視線掠過陳謹,沒說什麽,起身走了出去。  隨著關門的聲音響起,我從我的口袋裏拿出一條銀色鏈子,鏈子上墜著一塊小小的玉觀音。  這塊玉據說是陳謹出生時他的祖父親手為他雕刻。陳老先生親自去賭石,花了一個億拍了一塊石頭,切開後卻什麽都沒有,再切才發現一點點小小的玉料,玉是難得一見的好玉,隻是太小了,但恰好做了這麽一個小觀音,送給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竟然也格外合適。  這玉觀音他從小戴到大,誰都知道那是陳家二公子的象征,晏明河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我當著他的麵撿到了這塊玉,卻沒拆穿他,隻是覺得這件事本來也並非晏明河的錯。就算他們起了衝突,但是陳謹誤會在先,而罪魁禍首是我,我又怎麽好意思指責他騙我。  陳謹在看到那玉觀音時鬆了口氣,但很快表情再度僵硬起來,大概是猜到了我是從哪裏拿來的這塊玉。  我遞給他,他過了一陣才抬手接過去。  “鏈子斷了,去修一下吧,”我說,“你跟明河先生打架了嗎?”  他眼神怪異地掃了我一眼,將玉墜摘下來小心收好。  他垂著眼,長而密的睫毛輕輕忽閃著,蓋住了眼下大片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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