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連篇 第二十一話
Fairy Tale 幻想編年史~不懂察言觀色的異世界生活~ 作者:埴輪星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卡塔莉娜,妳……」
「姊姊……妳已經受到瘴氣的嚴重侵襲,甚至失去了人形嗎?」
麵對卡塔莉娜令人不忍卒睹的醜惡外貌,明知無濟於事,艾蓮娜和雷奧德還是試著跟她溝通。
卡塔莉娜笑了笑,不發一語。
「姊姊……」
目睹卡塔莉娜變身的模樣,艾莉絲難掩內心真切的悲痛沉吟著。
身為女神附身的對象,艾莉絲本來就不容易憎恨他人。
就某種意義而言,艾莉絲的情感比卡塔莉娜更加不正常。因此她實在無法理解卡塔莉娜為何被忿恨扭曲到這種地步,隻是一味地替姊姊感到哀傷。
「算了吧,艾兒。說再多也隻是白費力氣。」
「為什麽……?」
「妳覺得他們兩個還能恢複原狀嗎? 」
麵對宏的詢問,艾莉絲悲切地搖了搖頭。被瘴氣深層影響到改變容貌的生物,不管做什麽都不可能恢複正常了。
進入這種狀態的他們,光是接觸到由於大豐收、或是滿載而歸這種付出勞力獲得回報而產生的實質喜悅,就會感到全身不對勁。假如身處於類似艾莉絲誕生之際、眾人紛紛打從心底獻上祝福的場合,更是會受到足以致命的嚴重傷害。
畢竟瘴氣就是這麽回事,一旦接觸到正常人認知當中清新舒暢的空氣,就會立刻受到淨化。
世界各地的祭典本來就隱含著將瘴氣自日常生活中驅逐的功能,就算兩人的意識清醒過來,隻要無法接觸上述場合,根本不可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春菜,妳可以在唱歌的同時發動攻擊嗎?」
「應該沒有想像中困難。」
「大自然之舞呢?」
「恐怕會後繼無力,還是別列入考慮吧。」
趁著宏和巴爾多展開對峙,雷奧德和艾蓮娜設法跟卡塔莉娜交談之際,真琴與春菜迅速交換意見。
「好了,你們令人作嘔的偽善對話,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偽善……」
他們並不是以善人自居才說那些話的,不過從對方的回應來判斷,可以確定無法跟他們溝通。想辦法駁斥隻是浪費時間,還是思考該如何打倒對方比較實在。
「總之,我已經清楚和你們是無法溝通的了。既然如此,是時候了結這場戰鬥了。」
「發現對方無法溝通,就打算訴諸武力嗎?那個腐敗的女神身邊果真都是野蠻人呢。」
「因為我不想在你身上多費唇舌。」
話才剛說完,達也立刻發動附加傷害效果的緊縛魔法,重力鎖鏈。
達也本來就覺得這門魔法的效果隻是聊勝於無,結果果然在最後關頭遭到化解,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禦。
「尤利烏斯!你來對付巴爾多!姊姊就交給我跟艾倫斯特處理!」
「遵命!」
在雷奧德的指示之下,尤利烏斯立刻衝上前線。
春菜也像是配合他行動般引吭高歌。
陷入膠著的戰況,頓時來到最高潮。
☆
「嗚嗬嗬嗬嗬嗬嗬。」
卡塔莉娜夾帶著充滿詭異氣息的笑聲,一步步地爬了過來。
那醜惡的模樣讓艾蓮娜眉頭一皺,將數柄利刃激射而出,藉以試探對方的實力。
她跟艾莉絲不一樣,早已抱定了非打倒卡塔莉娜不可的念頭。
即使聽見春菜的歌聲,卡塔莉娜也沒有跟先前一樣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這不代表歌聲毫無效果,事實上艾蓮娜發現卡塔莉娜的肉體正逐漸出現崩潰瓦解的跡象,隻是進展十分緩慢。
照這個情況看來,就算艾莉絲施展淨化,也難以收到一擊必殺的效果。
「嗚嗬嗬嗬嗬嗬嗬。」
即使短刀刺入體內,手腕、蛇發以及尾尖被利刃砍斷,卡塔莉娜依然帶著絲毫不受影響的微笑緩緩爬來。即使短刀插入心髒她也不以為意,似乎連身體的結構都不像人類了。
「這副尊容真是令人作嘔。」
「嗚嗬嗬嗬嗬嗬嗬。」
「妳舍棄人型也就罷了,竟然連說話的能力也一並割舍了嗎?」
「嗚嗬嗬嗬嗬嗬嗬。」
除了笑聲之外,卡塔莉娜沒有其他回應。雷奧德見狀,連氣都歎不出來。
雖然早已不對卡塔莉娜抱持多大期待,即便她能開口說任何話,除了鏟除她之外沒有其他選項。可是雷奧德依然希望卡塔莉娜在受死之前能夠保有人類的心,清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算了。」
於是雷奧德拿起宏所贈與的長劍,打定了速戰速決的主意。
雷奧德的長劍不像其他姊妹所持有的懷劍般,無論使用者的實力如何都是把強力的武器。不過,不管使用懷劍的人實力多堅強,都無法打倒打不贏的敵人。相較之下,雷奧德的長劍卻具備打敗大型強力魔物的可能性,隻要使用者擁有相當的實力。
雷奧德的劍技雖然略遜於尤利烏斯、鐸卡和蕾娜,卻也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憑雷奧德的劍技,再配上擁有秘銀特殊淨化效果的長劍,就算是變身之後的卡塔莉娜,也不太可能全身而退。
「宏,差不多該使出殺手鐧了!」
雷奧德向宏發話,順便確認宏目前的狀況。與巴爾多展開對峙的宏正在內心盤算出手的時機。
「你真的要拿自己的姊姊為那招做實驗? 」
宏表情微妙地繃起臉來,如此反問。
「那東西已不是人類了。殲滅舍棄人類語言以及人形的對手,難道需要任何的猶豫嗎?」
「這樣啊……」
眼見雷奧德對殺死親生姊姊這件事如此果決,宏的臉上浮現出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他能理解並接受雷奧德想手刃卡塔莉娜的念頭,畢竟是特殊狀況,他並不會輕蔑或責備雷奧德的想法。但日本人的倫理觀念,還是讓他內心抗拒接受這不得不為的現實。
除了宏之外,日本人陣營全都浮現出同樣的神情。雷奧德看在眼裏,打從心底感謝這些好友的體諒。
「姊姊,準備受死吧!」
就在破除各種迷惘的雷奧德準備使出殺手鐧的時候,臉上一直保持微笑的卡塔莉娜終於采取了攻擊行動。
隻見她蜷起長蛇般的下半身,像彈簧一樣奮力一彈瞬間拉近距離,接著又高舉右手鉤爪往前一伸——那右手明明被艾蓮娜的利刃斬斷,卻不知何時完成了再生。她越過擋在麵前的雷奧德及艾蓮娜,襲向躲在最後麵的艾莉絲,準備撕裂她。
「嗚嗬嗬嗬嗬嗬嗬。」
雷奧德立刻以長劍斬斷卡塔莉娜嗤笑著大幅揮舞的右手臂,鐸卡則以手中的盾牌擋下並撞飛了卡塔莉娜的身體,順便阻擋巴爾多突破宏的防線後所釋放的瘴氣彈。
卡塔莉娜的右手臂在頑強的抵抗下仍與身體分家,受到淨化完全消失無蹤。而位於本體的殘肢,似乎沒有重生的跡象。
「姊姊,妳就這麽憎恨我嗎……?」
「艾莉絲,她隻是被自身憎恨反噬的愚蠢之輩,就算是自己的親人,也不值得同情!」
「嗚嗬嗬嗬嗬嗬嗬。」
艾莉絲打從心底為無論被怎麽說、怎麽對待,卻隻會不停竊笑的卡塔莉娜感到難過。艾蓮娜則是對卡塔莉娜報以冰冷的眼神,仿佛將自己的妹妹視為路邊毫無價值的石子。
在場眾人,大概隻剩下艾莉絲依然對卡塔莉娜保有一絲的同情。
大家都知道卡塔莉娜從各方麵來說,都已經不可能恢複原狀了。
不隻外表發生異變,她被雷奧德斬斷右手並受到淨化,明明應該感到十分痛苦,臉上卻還
帶著詭異的笑容。這有違常理的反應,更證明了她的異常。
她的心已經被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身體成為被偏執與狂妄所支配的機器。
在變身為魔物的瞬間,卡塔莉娜公主就已宣告死亡。
「姊姊……」
「艾莉絲,妳若真的替姊姊著想,就更該盡快讓她獲得解脫。姊姊向來是個自視甚高的人,難道妳忍心看著她在恢複正常後,目睹自己醜陋的麵貌嗎?」
艾莉絲點點頭,接受雷奧德的說法,著手進行淨化的準備。可能性雖然微乎其微,艾莉絲還是希望透過淨化的手段讓卡塔莉娜的外貌恢複原狀。
「艾莉絲,等我了結姊姊,妳立刻進行淨化。」
「……知道了。」
即使泫然欲泣,艾莉絲還是堅強起來,決心對付自己的姊姊。
淨化的手續已經準備完畢,隨時都可以啟動。
「艾莉絲!妳有餘力的話,就用懷劍攻擊另一邊的敵人!」
就在做好覺悟的艾莉絲,將注意力集中在雷奧德的行動時,綜觀全場的艾蓮娜突然做出指示。
仔細一看,全身是傷的巴爾多正以驚人的速度盤旋於半空中。盤旋的軌跡清晰可見,似乎正在描繪某種魔法陣。
「他八成是發現魔法對付不了正麵的阻礙,打算以強化物理攻擊的手段打破僵局吧。從他在空中耍那些小動作看來,應該是準備進行高速突擊才對。」
雷奧德以冷靜的口吻分析巴爾多的行動。
看來巴爾多似乎發現了負責阻擋攻擊的宏的弱點。
宏的手邊連最基本的小圓盾也沒有,一旦遭遇大質量的高速衝撞,勢必站不穩腳步。身後雖然還有鐸卡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援,但夾在兩人之間的人物難免會受到重大的傷害。
雷奧德的分析點醒了艾莉絲,於是她也仿效艾蓮娜的做法,盡可能以懷劍所釋放的利刃不斷幹擾巴爾多的行動。
隻可惜艾蓮娜和艾莉絲對戰鬥都很外行,難以準確擊落在半空中高速移動的目標。
而且魔法陣被利刃穿透之後也未消失。巴爾多在描繪魔法陣時,一定用上了某種特殊的手法。
「艾倫斯特!上前掩護春菜和達也,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殿下……!」
「姊姊——不,卡塔莉娜已經失去戰鬥能力了,一切馬上就會結束!」
「遵命。」
鐸卡聽聞雷奧德的指示,越過痛苦打滾的卡塔莉娜,站到春菜麵前。
目送鐸卡離去之後,雷奧德開始發動王家祕傳的大絕招,準備跟敵人一決勝負。
從先前斬斷右臂的手感判斷,砍下四肢並非難事。但唯有祭出這秘招,才能一舉擊倒本體。在這種緊迫的局勢下,由不得他慢慢料理敵人。
「就讓我以王家祕技送妳上路吧!接招吧!次元斬!」
誠如名稱所言,這一招正是借用時空女神阿爾費米娜之力,足以撕裂次元的超級大技。
名義上雖然是王家祕傳的絕技,但其實使用者並不限於法連王家的血脈。隻要受到阿爾費米娜的眷顧,且本身具備水準以上的劍術,任誰都可以使用。
「艾莉絲!」
「是!」
核心部分被次元斬一分為二的卡塔莉娜幾乎隻剩下殘骸,這時艾莉絲的淨化之光仿佛為她了斷似地傾泄而下,徹底淨化了盤踞在卡塔莉娜體內的瘴氣,讓她的身子狠狠痙攣。
隻見那魔物慢慢縮小,恢複成卡塔莉娜原本美麗的容顏。
然而她美麗的模樣隻維持了一瞬間。這名雙眼緊閉、神情安詳的美女沒有機會睜開眼睛,旋即化作塵埃消失無蹤。卡塔莉娜公主就此離開人世,不留下任何痕跡。
「姊姊……」
直到最後一刻,這位同父異母的姊姊依然拒絕對艾莉絲敞開心房。
就在艾莉絲再也忍不住,即將潸然淚下之際……
「情況不妙,艾莉絲!」
雷奧德連忙警告妹妹。
哥哥急迫的語氣促使艾莉絲抬起頭來,看見巴爾多背負著描繪於半空中的魔法陣,擺出準備下墜衝刺的姿勢。
「姊姊、艾莉絲!有沒有能夠減緩他衝擊的防禦魔法!?」
「可惜手邊沒有適合的!」
「對不起,現在阻止大概也來不及了!」
兩人的回應傳入耳中,雷奧德立刻擺出架式準備施展另一種大絕招,試圖減緩巴爾多直撲而來的速度。
鐸卡則是屈膝沉腰,鼓起最大的防禦力準備應付眼前的事態。
時間宛如慢動作重播的畫麵般漫長,隻見宏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揹袋裏麵取出了某個東西,朝著高速衝來的巴爾多臉上丟過去。
在場四人發揮了高度的集中力,清楚辨識出宏所投擲的物體到底是什麽之後,不約而同地打算吐槽。
眾人正要開口的前一秒,巨大的爆炸聲響頓時傳遍神殿的每一個角落。
強大的爆炸威力震撼了整座神殿。等震動停歇,雷奧德這才以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說道:
「……不是真的吧……」
「……至、至少平安度過了一次危機,哥哥……」
「卻也讓大家失去了所有緊張感……」
宏所采取的一連串行動一掃現場的嚴肅氣氛,甚至連哀悼卡塔莉娜之死的艾莉絲都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現在……卡塔莉娜和巴爾多……到底是誰比較值得同情……」
兩人雖然都是小角色,但這種退場方式也太慘了。
艾蓮娜還是第一次打從心底同情兩人的遭遇。
☆
將時間往前回溯片刻——
「神聖打擊!」
尤利烏斯以與聖騎士之名相稱的聖屬性攻擊試探對手後,旋即改變位置。
緊接著闇屬性的強烈魔力砲破空而至,卻在命中宏的瞬間遭到抵消,化為烏有。
「就憑這種程度的邪屬性攻擊就想傷害我們,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無數的非實體黑色觸手自巴爾多的影子延伸而出,先前的攻擊顯然對他不痛不癢。不過觸手在命中目標之前,全都被迅速逼近的宏擋了下來,瞬間消失無蹤。
「什麽嘛,這樣也算魔法?」
巴爾多的行動固然聲勢懾人,卻完全沒有實際效果。宏在略感失望之餘,幹脆以一記重擊將巴爾多巨大的身軀送上了半空中。
原本就不是魔法屬性的攻擊遭到反製,大吃一驚的巴爾多頓時亂了陣腳,結果被宏的攻擊直接命中,整個人往上飛起。
「螺旋分裂!」
「光刃!」
蕾娜和尤利烏斯立刻對準被拋上半空中的巴爾多施展大型連續技,不讓巴爾多輕易重整旗鼓。在傷口深處製造出螺旋狀撕裂傷的攻擊,以及利用充滿聖光的巨大長劍所施予的斬擊,同時造成了不容忽視的重大傷害,讓巴爾多癱軟無力。
「春菜!」
眼見機不可失,真琴立刻呼喚春菜示意。
春菜點了點頭,以即興演唱的方式發動了超群加速度,澪則是以不須詠唱的方式啟動了武器的強化魔法。
在魔法的加持下,真琴瞬間獲得超越人類動態視力所能捕捉的速度,對身處半空中動彈不得的巴爾多施予密集的高火力攻擊,持續了體感時間五十秒之久後她才脫離戰場、取消魔法,將精力藥劑一飲而盡。
不甘示弱的巴爾多雖然以數十發的瘴氣彈展開反製,卻全都被真琴輕易閃過。其中七成瘴氣彈被宏擋下,剩下三成在命中艾蓮娜和艾莉絲之前便被鐸卡破解,未造成任何的傷害。
「真琴
姊,不要緊吧?」
「之前已經練習多次,連續攻擊體感時間五十秒不成問題!」
澪為了確認真琴的身體狀態而問道,不過真琴的語氣十分堅定,完全沒有逞強的成分。經過多次與宏他們進行的特訓後,如今就算在體感時間五十秒之內展開連續攻擊,體力也不會消耗到需要精力藥水支援的程度。
等級六百多的生命力和精力可不是裝飾品。她的耐久力和防禦力雖然略遜於宏,等級卻高過他將近五倍,生命力的最大值遠遠超越生產廢人。整體的生存能力雖然比不上他,但至少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危及生命。
「真是的,這女神到底要討人厭到什麽地步!」
渾身是傷的巴爾多忍不住憤恨地罵了一句,看來增加百倍速度的連續衝擊確實對他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傷害。
真琴的攻擊火力固然功不可沒,不過這波攻擊並非連續施展普通技能,而是在武器能夠耐受的範圍之內,盡可能以不會造成延遲的技能展開連續攻擊。
雖然都是再基本也不過的初級技能,加總起來的傷害值卻十分可觀,被攻擊的人能夠苟延殘喘,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借由變身所得到的短暫優勢已經不再,巴爾多清楚知道自己被逼入了絕境。
「不過……如果這就是你們的最後王牌,使用次數恐怕也很有限!」
巴爾多可不是白白挨了這幾下,他兩三下就看透了對方所使用的魔法特性以及缺點。
正如巴爾多所言,如果想要故技重施,就必須靜待春菜的魔力回複。就算屏除魔力問題,現場也隻有宏、真琴和澪具有實戰能力。
尤利烏斯或鐸卡雖然也能承受魔法的加速效果,卻從未測試過加速時間的極限。而且鐸卡正陪同雷奧德對抗卡塔莉娜,根本騰不出手幫忙。
讓才剛加速過的真琴再度加速,勢必會麵臨莫大的風險,卻又不能讓充當盾牌的宏消耗過多的體力。如果連真琴都辦不到,澪更是力有未逮。
如果施術者——亦即春菜的力量大幅提升,或許還有可能,然而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是招使用次數隻限一次,而且使用條件還異常苛刻的最後王牌,確實不怎麽可靠。
「我已經看穿你們的弱點,準備受死吧!」
巴爾多張開宛如蝙蝠或翼龍的膜翼,勉強飛上了神殿的大廳屋頂,全身夾帶著強烈的瘴氣,開始在半空中盤旋描繪魔法陣。
宏見狀,頓時領悟正攻法恐怕無法抵擋巴爾多即將展開的攻擊。
(不妙!防線會被突破!)
巴爾多下一波的攻擊,顯然是經過魔法加速到極限後的突擊。
若是單純的物理攻擊也就罷了,基於雙方的重量差距,宏的最後王牌恐怕抵擋不了魔法加速的突擊。
到時候宏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鐸卡或許可以全身而退。真琴、尤利烏斯和蕾娜三人雖然可能被遠遠拋出去,不過三人都具備壓倒性的高數值生命力,還是可以繼續戰鬥。至於澪,隻要善用閃避能力,就目前的位置而言,應該可以逃過一劫。
然而春菜和達也就很難說了。雷奧德的耐久力看起來也不比尤利烏斯等人高,難保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至於艾莉絲和艾蓮娜就別提了,根本一點希望也沒有。
現在也隻能期待年邁卻擁有強大防禦力的鐸卡能夠發揮他的能耐,拯救三名王族於危機之中。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其他同伴瞄到心急如焚的宏下意識發動集團挑釁,紛紛采取遠距離攻擊,甚至連正在跟卡塔莉娜展開對峙的艾蓮娜和艾莉絲都趁隙發動支援射擊。
可是——
「這樣子還是阻止不了他!」
高速的回轉動作和不規則的移動軌跡,讓眾人用以妨礙的攻擊難以發揮預期的效果。澪的射擊雖然勉強命中數發,卻無法造成顯著的傷害。
就在艾莉絲為了淨化卡塔莉娜而中止牽製攻擊之際,巴爾多趁著阻撓他的人數減少這個好機會提升盤旋速度,同時背負起瘴氣所描繪的魔法陣。
(有了!就用那招!!)
眼見巴爾多準備急速下降,宏的腦中靈光一閃,連忙聽從內心的主意從揹袋取出某種物體。
這時巴爾多已經朝著地麵的目標展開突擊。
「接招!!」
宏握在手中的東西,正是比一般西瓜幾乎大上一倍的特大波咩果。
宏想也不想,就朝著巴爾多的臉丟了過去。
無視於雖然情況緊急仍因這一幕徹底無言的其他同伴,特大波咩果命中高速下墜的巴爾多臉部,引起了撼動整座神殿的大爆炸。
巴爾多抵擋不了巨大的爆炸威力,頓時被彈飛了出去,重重撞上相反方向的牆壁。
「成功了!果然不出所料!!」
「喂!?」
利用周邊防禦抵抗爆炸的風壓之際,春菜對不禁擺出勝利姿勢的宏如此吐槽。由於事出突然,她甚至忘了繼續歌唱。
「等、等一下,宏!」
「怎麽了?」
「波咩果的爆炸威力應該沒這麽誇張吧!?」
插圖014
「一般的波咩果確實沒有啦。」
麵對真琴的質疑,宏爽快地讚同。
事實上波咩果的爆炸威力十分有限,就算運氣不好被直接炸到,頂多隻能造成骨折。
就算再怎麽誇張,那能量也不可能強大到足以將全速前進的五公尺長生物炸飛出去,再讓牠貼在十公尺遠的水泥牆上。
「阿宏,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我隻不過進行了提升口味和營養價值的品種改良罷了。我偷偷在溫泉水中添加特殊調製的植物用營養劑,看看能不能培育出新品種。」
宏述說的模樣太過狂熱,讓眾人的臉部表情止不住痙攣。
順便聊聊波咩果的生物特性。隻要將波咩果的蒂頭或切下蒂頭的果實部位浸入溫泉,就會長出新的葉子再度複活。簡而言之,將蒂頭和果實分別浸泡溫泉水,就可以讓一株波咩果變成兩株。雖然耗時費工了些,一旦活用這種特性就能夠快速繁殖波咩果。
「說句題外話,波咩果的風味和營養價值似乎跟爆炸威力成正比,所以剛剛那顆波咩果一定超級營養又美味喔!」
「我才不要拿那種可怕的波咩果來做菜!!」
春菜的吐槽聲傳遍神殿的每一個角落。剛才緊迫的氣氛一掃而空,一股難以形容的氛圍飄蕩在眾人之間。
☆
「……到底要愚弄我到什麽程度才甘願!!」
傷痕累累的巴爾多扯出自己埋入牆內的身體,以憎恨的眼神瞪視著宏。
他已經無力逃脫,也沒有傷害敵人後能夠全身而退的法子。嚴格來說,如今還剩一口氣就是一大奇蹟了。
既然都要死,不如拉著這些自始至終愚弄自己的冒險者一起共赴黃泉。打定主意之後,巴爾多開始將所剩無幾的瘴氣盡可能凝聚起來。
「還差一點,差點就能從邪惡的女神手中拯救大陸西部……好不容易才踏出這一步,卻無法將這個國家獻給我所信奉的神……」
他當初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才拉攏了得以自由進出烏魯斯城的相關人士,接著又耗費了將近十年的歲月,接近負責選拔王族側近的關鍵人物。之後官運亨通的巴爾多一路扶搖直上,於卡塔莉娜誕生之際掌握了自由安排她側近的權力,同時也成功拉攏了一批對於當權的王家與法律體係大為不滿的反動份子。
巴爾多前前後後總共花了五十年的時間,才得以滲透國家的行政中樞。想不到大好機會到頭來居然毀在兩個冒險者的手中,甚
至連試圖補救的各種計畫都一一告吹。
如果對方確實有能力識破自己所有的布局,巴爾多倒也輸得心服口服。偏偏除了引誘自己派出最後殺手的時機之外,那些家夥破解陰謀的手法根本就是見招拆招,完全沒有通盤的計畫卻打敗了自己。
巴爾多知道自己隻是個小人物,沒有擬定偉大計畫的本事,頂多隻能煽動人心。
然而他還是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如果今天的失敗是出於女神的意思,至少也讓自己敗在真正的英雄手中吧。
籌劃多年的計畫被這群隻懂得見招拆招的家夥所破壞,代表自己的手法確實過於拙劣。如果失敗的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拉著那幾個害自己失敗的家夥共赴黃泉,或許也可說是小小的雪恥。
「藤堂春菜、東宏!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們當墊背!」
巴爾多開始準備動用這副肉體所能驅使的最大等級攻擊魔法,不足的威力就由自己的生命力來補足。就算不幸失敗,也稱得上是最後的掙紮。
現在回想起來,應該一開始就這麽做,別浪費無謂的魔力才對。敵對陣營的魔導師說的沒錯,應該趁著遊刃有餘之際打出所有的王牌。然而這可不是普通的魔法,即使在最佳狀態下使用,也會造成生命危險。除非計畫真的難以達成,否則任何情況都不應該動用這種魔法。因此在還有機會反敗為勝的時候,並不適合鋌而走險。
毫無意義地反複安慰自己的同時,巴爾多開始於體內凝聚精煉壓縮後的瘴氣與魔力。
他將若直接釋放足以將烏魯斯城三成的麵積夷為平地的超級大絕招,濃縮成隻會將神殿占地轟成廢墟的範圍。
這一招絕不可能因為他們動手抵抗而停止發動。
麵對這種被凝煉得駭人的強大能量,宏不禁麵露怯色,四肢僵硬。巴爾多看在眼裏,內心頓時湧現出莫名的快感,準備進入最後的階段——
「絕不讓你得逞!審判聖光!」
雖然被對方魔法的威力所震懾,終於結束幹擾魔法詠唱的達也,發動了結合光與聖屬性的貫穿型攻擊魔法。
以擁有淨化能力的普通魔法來說,這招的威力僅略遜於聖天八極砲,而且由於貫穿的特性使然,不容易被敵人的防禦阻礙。然而巴爾多為了鞏固防線刻意釋放出來的瘴氣實在過於濃厚,審判聖光淨化瘴氣之餘也失去了攻擊力,消失在虛空之中。
「哼!」
「再來!」
發現達也的幹擾並未見效,蕾娜和尤利烏斯立刻展開突擊,可惜那高濃度瘴氣的強度已經像是一堵真正的牆壁,擋住了兩人。巴爾多的手臂隻是輕輕一揮,就將他們逼退了好幾步。
「拜托了!」
「利刃啊,去吧!」
「休想得逞!破壞射擊!」
目睹蕾娜和尤利烏斯無功而返,艾莉絲和艾蓮娜再度發射所有的利刃,澪則是啟動具備回擊功能的高火力攻擊技。可是三人的攻擊都無法貫穿瘴氣的結界,起不了幹擾的作用。
唯有神技才能貫穿瘴氣的結界——經過一連串的攻勢,尤利烏斯和鐸卡迅速做出上述結論。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雷奧德身上,然而雷奧德卻搖了搖頭。
次元斬屬於特殊技,發動之後需要一段冷卻時間。
雷奧德不是無所不能的宏,一般人也不可能同時擁有多種特殊技。而且跟次元斬比較起來,他手上能迎擊巴爾多的攻擊技威力足足降低了三個等級。
事實上,原本光憑巴爾多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製造出如此強大的結界。
不過,隻要以生命力彌補魔力的不足,同時將有效時間限製於攻擊魔法的準備期間,即使是巴爾多這種小人物,也能夠製造出這種高等級的結界。
「鐸爾大叔,有可能阻止他嗎!?」
「相當困難!」
麵對真琴的詢問,麵色凝重的鐸卡搖了搖頭。
就算真的擋下這波攻擊,恐怕也救不了神殿。一旦神殿毀於強大的攻擊,難保在場眾人不會被活埋於瓦礫堆之下。
就在其他人絞盡了腦汁,尋找死裏逃生的可能性時,春菜跟眾人相反,依然維持從容不迫的態度。隻見她冷靜地發動多種輔助魔法,一一施加在宏身上。
春菜好整以暇的模樣固然引起巴爾多留意,但從其他人的反應來判斷,他仍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結束準備的最後階段。
「已經太遲了!一起走上黃泉路吧!」
巴爾多嘲笑他人的同時也不忘嘲諷自己,打出以生命換來的最後王牌。
「一起墮入吧!地獄之火!」
隻見巴爾多的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奮力擲出地獄業火所形成的火球。
即使生命力大量流失、逼近死亡的肉體早已感到無比的倦怠,巴爾多依然憑著精神力,穩穩地維持站立的姿勢。
不惜拋棄人形而取得的強韌肉體,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湊集著附近的瘴氣,恢複了少許生命力。
巴爾多以滿足的視線,凝視著眼前的情景。
(這是怎麽回事……)
巨大的火球緩緩逼近,仿佛慢動作鏡頭一般。
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火球,宏的大腦浮現出無數紛亂的念頭。
巴爾多異常爽朗卻又壓迫感十足的笑容喚起他過去的記憶,激發出宏體內的軟弱特質。
恨不得轉身就跑。
但要跑去哪裏?
應該有人可以替我擋下吧。
怎麽擋?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我自找的嗎?
無數的負麵思維在大腦中高速運轉,無計可施的現實以及超越絕望的恐懼互相結合,喚醒了沉睡已久的某個記憶——
過去在家鄉時,某年情人節在學校發生了一場攸關生死的莫名危機。那起事件最後甚至還驚動了警方,遭到全國媒體報導。從此讓校方當局與地方人士之間埋下了不信任的巨大種子,學校內部的組織也受到一些影響。
宏好不容易苟延殘喘下來,卻必須麵對班上女同學蠻不講理的言語和態度。
當時的事件不但造就了現在的宏,也在男女學生之間刻劃出難以磨滅的鴻溝,甚至連之後入學的一年級新生也受到了影響,男生完全不信任女生。即使發生了如此嚴重的事,警方卻遲遲無法找出嫌疑犯,民眾對警方的信賴自然是大打折扣。
想起這件往事的宏凝視著眼前的火球。
沒錯。相較之下,眼前的危機根本不算甚麽。
再說,這裏的神還沒有溫柔慈悲到,會原諒這個世界最接近神的工匠,僅是個因這點打擊就死掉的軟弱存在。
相較於跟學校半數的學生為敵,甚至對全世界一半的人類產生畏懼的時候相比,眼前的局勢根本連危機兩字都稱不上。
剛才雖然很不像樣地被巴爾多的氣勢震懾,對那強大的破壞力產生畏懼。然而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即使反抗失敗,遭到火球直擊,也還不至於當場斃命。隻要善用集體防禦,鐸卡應該有辦法壓製對方的攻擊。
一想到這裏,宏立刻在本能的驅使下,主動衝向火球。
此時宏腦中的某種東西接通了,意念迅速清晰。
「這種程度的危機……!」
朝著火球快步前進之際,宏在無意識中發動了自己偷學的堡壘防禦。
盡管威力遠遠不及鐸卡,但兩人的基本防禦力畢竟不同。宏的物理防禦力跟全力發動技能的鐸卡相去甚遠,不過魔法防禦力卻比鐸卡高出好幾個等級。
「跟巧克力比較起來……!」
即將遭到命中的瞬間,他發動了周邊防禦。
原本就已經大幅受限的
攻擊範圍,幾乎被壓縮到宏一個人身上。
「根本不算什麽!!」
被命中的瞬間他大喝一聲,使勁抵抗魔法。
遭遇強大的抵抗,火球的能量迅速衰退。
兩股力量互相對抗,幾乎平分秋色。火球以逆流而上的氣勢步步進逼,不惜減弱力量也頑固地想要完成爆炸的使命。
結果火球所具備的破壞力幾乎化成無害的魔力消散在半空中,最後命中目標爆炸之際,隻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威力。
「……什麽!?」
爆風止息、煙霧散去後,幾乎毫發無傷的宏以驚人的氣勢衝上前來。
事實上宏還是受了點傷。他全身上下都是火燒的痕跡,也有不少爆炸所造成的撕裂傷。
將足以讓烏魯斯三分之一的麵積化為焦土的魔法,凝聚壓縮之後提高攻擊力——宏正麵承受這波威力強大的攻擊後,竟然隻受到輕傷,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若不是春菜事先為他發動了許多輔助魔法,恐怕會留下更明顯的傷勢。
如果沒有堡壘防禦或是周邊防禦的輔助,位於正後方的春菜等人應該也會受到程度不一的重傷。最重要的是,如果打從一開始就心生懼意,根本不可能發揮出足以跟火球驚人威力互相抗衡的抵抗力。
千鈞一發之際,宏總算勉強克盡了主坦的職責。
「下地獄去吧!!」
無視傷口的疼痛,宏高舉長斧大喝一聲,他借由想像,讓能量蓄積在武器上,使盡全身的力量奮力一揮。
長斧所具備的驚人能量化作強大的破壞力,同時粉碎了長斧本身以及巴爾多的肉體。順勢在地麵剜出擴及入口的巨大隕石坑,還震碎了位於神殿出入口兩側的牆壁,一直到在中庭的地麵留下一條又深又長的裂痕,才終於停止破壞。
這是特殊技能當中的巨人咆哮——也就是長斧或鈍係武器專用,物理攻擊當中威力最強、攻擊範圍也最大的絕技。由於鈍係武器屬於冷門裝備,相關必殺技的習得條件目前尚未公布,甚至連必殺技的存在與否都是個疑問,結果被盛怒之下的宏在偶然的情況順利啟動。
「那、那是什麽……?」
「天曉得。」
目睹這一連串瞬息萬變的展開,達也傻眼地如此說道。
相較於達也的反應,春菜以一如往常的明快口氣回答他。
說也奇怪,她似乎並不感到特別意外。
「春姊,妳居然還能保持平常心……」
「或許是因為我相信他可以擋下地獄之火,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施加了許多輔助魔法吧。」
麵對澪的吐槽,春菜爽快地告知個中原因。
就算補充說明自己其實也很訝異,恐怕也隻會換來澪懷疑的眼神吧。
「說到這個,艾莉絲似乎也不怎麽驚訝嘛。」
「這個……說來慚愧,先前的每一波攻擊看在我的眼裏其實都一樣厲害,根本分不出高下。」
做妹妹的老實回答了哥哥的問題。
艾莉絲缺乏實戰經驗,完全無法理解地獄之火到底有多可怕,還有擋下地獄之火的宏又是多麽了不起,甚至連最後的大絕招所代表的意義也一無所知。
事實上,先前那場戰鬥所出現的每一波攻勢都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死上十次有餘,但在戰鬥上毫無經驗的艾莉絲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而且事情尚未結束。」
艾莉絲的瞳孔突然變成金色,如此斷言道。
就像在呼應她的話一般,神殿附近異界化的空間恢複正常的同時,中庭似乎又出現了某種被召喚的物體。
「怎、怎麽回事?」
「神殿的麵積有限,容不下那麽龐大的玩意兒,所以隻好暫時移至中庭。空間雖然恢複原狀了,戰鬥所造成的損害卻尚未修複,最好立刻把能夠帶走的東西整理妥當,盡快離開此地擬定對策。」
「這該不會是女神的意思吧?」
艾莉絲的臉上浮現意有所指的微笑,並未回答春菜的詢問。
下個瞬間,她的瞳孔恢複為原先的藍色。
「哥哥!龐然大物就快出現了!」
「……知道了,立刻采取因應對策!」
在雷奧德的指示之下,眾人分頭收拾物品,迅速離開神殿。
神殿中隻剩下靈府守門犬堆積如山的屍體,和打從昏厥後就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歐莉亞。
☆
「不會吧……」
「居然召喚出這種麻煩的東西……」
巴爾多因強大的破壞力而粉身碎骨,甚至連臨死前的遺言都來不及說。
見到他以自己的死亡召喚出來的生物,尤利烏斯和鐸卡不禁喃喃沉吟道。
「大概也隻有傻瓜會直接正麵攻擊牠吧。」
「宏剛才的大絕招或許派得上用場,若用普通方式攻擊,恐怕連勇者都要變成亡者了。」
親眼目睹召喚物的體型和移動方式後,徹底無言的真琴和蕾娜彼此交換意見。
其實不隻她們,所有見到這種巨大生物的人多半都會出現兩種反應——發出絕望的呻吟,或者充分領悟到自己的渺小無力開始自我解嘲。
在場眾人當中,卻有一個人表現出詭異的反應——
「來了來了來了!我的時代終於降臨了!」
目睹現身於中庭的超巨大菜蟲,宏的雙眸頓時閃爍著異樣的光彩,興奮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是的,巴爾多所召喚出來的正是體型更甚於烏魯斯城,隻能以會移動的小山來形容的超巨大菜蟲。牠光是稍微蠕動就足以震撼大地,令人聞風喪膽。
如果有人打算對這種趴地型的龐然大物正麵展開近身肉搏,那個人的腦袋一定有問題。
假使是二足或四足步行的生物,或許還可以趁隙穿越其腹部正下方的空間,繞到背後攻擊。可是以同樣的手法對付這種腹部貼地緩緩爬行的生物,說不定會在前進之際被卷入巨體之下,死無全屍。
幸好菜蟲並沒有旺盛的活動力,隻是留在原地微微挪動身軀,尋求舒適的休息場所,完全沒有要發動攻擊的跡象。
然而菜蟲的體積實在是太龐大了,萬一在發動攻擊的時候無法一擊斃命,難保不會激怒看似溫和的菜蟲。到時候這個龐然大物會怎樣攻擊就很難說了。
騎士們手邊沒有遠距離攻擊武器,魔法師也不知道該不該以魔法對付體型這麽龐大的菜蟲。幸好還沒有人貿然攻擊。
麵對這種棘手的生物,宏卻是眼睛一亮,臉上帶著喜不自勝的笑容。
換成一般人,出現這種反應八成會被當成神經病看待,不過考慮到這個男人的經曆與特殊技能,或許真的是靈光一閃了吧。
「宏同學,你該不會……」
「澪!立刻準備製作鷹架和木桶的材料!大哥,請帶著其他魔法師利用束縛係魔法將那隻生物固定在適當的位置!艾兒,妳或女神可以讓地脈的魔力流入牠的體內嗎!?」
春菜似乎想到了什麽,不過宏並未理會她的詢問,接連對其他人下達指示。
眾人無法對宏唐突的指示做出回應,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地脈的魔力沒有問題,宏先生。」
艾莉絲跟呆站著的其他人不同,喜孜孜地做出了回應,似乎為自己終於派上用場感到相當開心,看上去仿佛興奮地搖著不存在的尾巴。
其他人看到她的模樣這才驚醒,開始依照宏的指示分頭行動。
即使這命令是出自名不見經傳的低等冒險者,大家也不以為意。
而且在這種連真正的指揮官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大家都
覺得如果有人提出值得參考的意見,又願意發號施令的話,就該聽從他的指示。
「艾兒,就拿地脈的魔力喂飽那個家夥!其他魔法師像我剛才說的,負責固定那隻菜蟲!切記用來固定的魔法千萬不能傷到那家夥!固定完畢後,盡量幫牠施展回複或是防禦上升這些不會造成實質傷害的輔助魔法,讓牠吸收更多的魔力!」
「知道了!」
接獲宏的指令,開心的艾莉絲立刻將地脈以及靈脈的魔力,大量注入被魔法師拚命固定起來的菜蟲體內。
「宏同學,需要我提供魔力嗎?」
一旁的春菜也想要替大家盡一份心力,然而她的提議卻遭到宏的否決:
「妳去幫忙澪,就當作是一種練習吧。手邊沒事的人盡量到各地去蒐集用來纏繞生絲的木軸!那家夥需要三天的時間吐絲做繭,能夠蒐集多少就算多少!」
「現、現在?」
「時間已經不早了,城外的商店恐怕打烊了。」
「反正還有三天的時間,先從其他地方著手也行。到時候需要的木軸絕對不嫌多,蒐集之際別忘了放出消息,順便將酒店或是其他地方的庫存品一起搜刮回來!」
在宏的指揮下,現場的騎士總算回過神來,立刻以人海戰術的要領分散至城裏各個角落,尋找木軸。身後的菜蟲吸收了大量的魔力,開始吐絲結繭。
「這可是一生一次的豪賭。到時候可以抽出多少絲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細細打量著巨大的繭,宏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旋即離開現場,準備協助其他人製作木桶。
☆
眼前是十足異常的景象。
「澪!上麵差不多要開啟了,準備好了嗎!?」
菜蟲出現之後的第六天、蟲繭完成之後的第三天早上。連續三天以驚人的速度不停紡絲的宏,扯開喉嚨大聲說道。
順帶一提,自從紡絲開始之後,宏就未曾闔眼休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處於極度忙碌的狀態。
水份補給基本上是仰賴魔力藥水,三餐則是由春菜負責準備不沾手的簡單料理。這些為了省去多餘動作的準備,讓宏在用餐之際不需要暫停紡絲的工作。
「隨時都可以!」
澪站在臨時搭建的鷹架上方,回應宏的詢問。
目前她的所在位置比烏魯斯最高的建築物還要高出一些。也唯有站在這個位置,才能一窺蟲繭的頂端,如此應該不難想像蟲繭的龐大。
國王和尤利烏斯也出現在城堡的露台,以微妙的表情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宏,問你一下喔。」
趁著搬運堆積在宏腳邊的生絲之際,真琴針對他剛才那段對話提出了疑問。此時新的絲卷仍不斷滾出來,替真琴增加著工作量。
真琴瞥了一眼,發現每一綑絲卷都十分飽滿,纏滿一綑絲卷卻隻需要十秒不到的時間。而且所有的器具全都施以自動修複的魔法,以飛快的速度收集自蟲繭取下的生絲。其他從業者若見到這幅景象,說不定會當場昏倒。
「真琴小姐,有什麽問題嗎?」
「所謂的上麵開啟,是指什麽意思?」
「就是指差不多可以看到繭裏的蟲蛹的意思。」
「蟲蛹有什麽作用呢?」
「打開蟲蛹之後,就可以取得萬用的濃湯。」
即使是在閑聊期間,宏也未停止手邊的工作,用悠然的態度回答。
真琴聞言,不禁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是說這個液體吧……?」
「正是液體無誤。因為菜蟲目前正處於變態階段,身體完全溶解,應該尚未變化出新的身體,所以我們可以取得大量的材料。」
這隻菜蟲的體型雖然龐大,從吐絲結繭到羽化卻隻花了短短十天的時間。
插圖015
因此蒐集液體的最佳時機,就是蟲繭完成之後的第二天到第三天。除了胚胎之外,其他的器官在這段時期都會完全溶解。
第四天就會開始長出身體,第五天幾乎成形,第六天就會化為成體。
因此就一般的情況而言,紡絲的作業盡量會在蟲繭完成的四天以內結束。
「真琴小姐,這邊收拾完之後,能不能幫忙回收木桶?」
「好好好。話雖如此,這個絲到底是什麽?」
「這是所謂的靈絲,製作靈布的原料,生絲當中最高級的貨色。」
宏意想不到的回答,讓真琴差點把回收好的絲卷掉在地上。
真琴的反應引起宏的一陣苦笑。他用毫無意義的華麗動作,若無其事地喝光魔力藥水後,繼續收拾絲線。
「事情就是這樣。即使這些東西看起來不怎麽值錢,數量卻相當龐大,搬運之際還是得特別小心。」
「暸、了解……」
眼見遊戲中的傳說絲線,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真琴雖然感到頭暈,還是先將卷好的絲卷搬運到臨時倉庫。
回頭一看,入庫的絲卷已經堆積到小腿肚的高度,但看到蟲繭仿佛正在向他人誇示自己還能取下更多生絲的樣子,真琴再度一陣暈眩。
至於特別準備一座臨時倉庫的原因,純粹是生絲的數量遠遠超過東工房的倉庫容量。
由於這陣子經常接到從體積龐大的獵物中取得大量素材的案子,為了因應這情況,已將工房的倉庫擴大到極限。但再怎麽樣,也沒有收納自比城堡還巨大的繭中取出的所有絲線與液體的容量。如果是翼龍或是靈府守門犬這類東西,就算是以打為單位的數量,也能輕鬆收進倉庫。
「不知道木軸和木桶夠不夠?」
烏魯斯全城的木軸芯已經搜刮一空,當初擔心數量不夠,還連鄰村的木軸也悉數回收,如今存量竟隻剩下三成左右。根據宏的預想,這些木軸大概可以剛好蒐集完全部的絲線。
事實上,宏覺得他們沒有被要求「從靈木加工的階段開始,就得對蒐集靈絲的木軸施法」,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為普通的木軸在卷絲的途中有可能損毀,所以必須在卷絲之前,做各式各樣的預防措施。不過這種程度的工作,宏有自信邊睡邊完成。
比較麻煩的反而是木桶。因為能夠製作木桶的人隻有宏和澪,即使澪一直製作到昨天,成品還是不到一千個。
就算蟲蛹底部的液體大概抽不上來,一千個木桶還是少了些。
「算了,到時候自然會有辦法。」
宏稍微提升紡絲速度,並做出了結論。
☆
「這樣就結束了!!」
菜蟲結繭之後的第五天早上,宏的呐喊響遍烏魯斯城的每一個角落。再度確認為期四天的工作悉數完成,體力早已不堪負荷的宏終於不支倒地。
「辛苦了,宏同學。」
「辛苦你了,宏先生。」
眼見宏帶著完成一切的表情就這樣睡死,春菜和艾莉絲小聲地表示慰勞之意。
正當春菜想著該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宏如何是好,打算找人過來幫忙時,腦中突然閃過惡作劇的念頭。
「澪。」
「春姊,妳找我?」
在陷入昏睡的宏麵前,春菜低聲呼喚澪的名字。澪順從地停下手邊的工作。
「宏就這樣睡在這裏不太好,我覺得應該要想想辦法,我們一起把他搬回房間吧。」
「春姊真是個挑戰者……」
聽到春菜的提議之後,澪露出一目了然的詫異神情」
「也隻有現在才能在不造成任何壓力的情況下接觸宏的身體。」
「是沒錯啦……」
意常積極的春菜,讓澪感到相當不知所措。
「可以讓我也一起幫忙嗎?」
發現春菜和澪在交頭接耳,艾莉絲立刻加入兩人的對話。
「也好。難得有這個機會,不如就三個人一起來吧。」
春菜爽快地接受艾莉絲的請求。
城裏的士兵已經夠忙了,不好意思麻煩他們,再加上澪也無法抗拒直接接觸師父的機會,於是三人以不吵醒宏的動作抬起他,朝著房間的方向前進。
途中雖然發生了好幾次有驚無險的意外,宏依然照睡不誤,看來他相當疲累。
「這次的事件算是結束了嗎? 」
「是啊。對於沒有任何權限的我,以及本來就跟這件事無關的其他人,工作應該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陛下和殿下努力了。」
三個女孩照料著呼呼大睡的宏,悄悄討論了起來。
「真的是辛苦你了。」
因各種意義而心跳不已的春菜,輕輕地摸了摸宏的手。
襲擊法連的一連串事件,在難以形容的狀態下大略解決了。
至於數量有些危險的木軸與木桶。在木軸隻剩下三個之際,蟲繭也全化作生絲了。反倒是木桶的數量一如預想稍嫌不足,因此宏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將多餘的蟲液加工成肥料灑在城堡的藥草園裏麵。在這之後的十年,庭園內的藥草一直維持最高品質。
「姊姊……妳已經受到瘴氣的嚴重侵襲,甚至失去了人形嗎?」
麵對卡塔莉娜令人不忍卒睹的醜惡外貌,明知無濟於事,艾蓮娜和雷奧德還是試著跟她溝通。
卡塔莉娜笑了笑,不發一語。
「姊姊……」
目睹卡塔莉娜變身的模樣,艾莉絲難掩內心真切的悲痛沉吟著。
身為女神附身的對象,艾莉絲本來就不容易憎恨他人。
就某種意義而言,艾莉絲的情感比卡塔莉娜更加不正常。因此她實在無法理解卡塔莉娜為何被忿恨扭曲到這種地步,隻是一味地替姊姊感到哀傷。
「算了吧,艾兒。說再多也隻是白費力氣。」
「為什麽……?」
「妳覺得他們兩個還能恢複原狀嗎? 」
麵對宏的詢問,艾莉絲悲切地搖了搖頭。被瘴氣深層影響到改變容貌的生物,不管做什麽都不可能恢複正常了。
進入這種狀態的他們,光是接觸到由於大豐收、或是滿載而歸這種付出勞力獲得回報而產生的實質喜悅,就會感到全身不對勁。假如身處於類似艾莉絲誕生之際、眾人紛紛打從心底獻上祝福的場合,更是會受到足以致命的嚴重傷害。
畢竟瘴氣就是這麽回事,一旦接觸到正常人認知當中清新舒暢的空氣,就會立刻受到淨化。
世界各地的祭典本來就隱含著將瘴氣自日常生活中驅逐的功能,就算兩人的意識清醒過來,隻要無法接觸上述場合,根本不可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春菜,妳可以在唱歌的同時發動攻擊嗎?」
「應該沒有想像中困難。」
「大自然之舞呢?」
「恐怕會後繼無力,還是別列入考慮吧。」
趁著宏和巴爾多展開對峙,雷奧德和艾蓮娜設法跟卡塔莉娜交談之際,真琴與春菜迅速交換意見。
「好了,你們令人作嘔的偽善對話,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偽善……」
他們並不是以善人自居才說那些話的,不過從對方的回應來判斷,可以確定無法跟他們溝通。想辦法駁斥隻是浪費時間,還是思考該如何打倒對方比較實在。
「總之,我已經清楚和你們是無法溝通的了。既然如此,是時候了結這場戰鬥了。」
「發現對方無法溝通,就打算訴諸武力嗎?那個腐敗的女神身邊果真都是野蠻人呢。」
「因為我不想在你身上多費唇舌。」
話才剛說完,達也立刻發動附加傷害效果的緊縛魔法,重力鎖鏈。
達也本來就覺得這門魔法的效果隻是聊勝於無,結果果然在最後關頭遭到化解,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禦。
「尤利烏斯!你來對付巴爾多!姊姊就交給我跟艾倫斯特處理!」
「遵命!」
在雷奧德的指示之下,尤利烏斯立刻衝上前線。
春菜也像是配合他行動般引吭高歌。
陷入膠著的戰況,頓時來到最高潮。
☆
「嗚嗬嗬嗬嗬嗬嗬。」
卡塔莉娜夾帶著充滿詭異氣息的笑聲,一步步地爬了過來。
那醜惡的模樣讓艾蓮娜眉頭一皺,將數柄利刃激射而出,藉以試探對方的實力。
她跟艾莉絲不一樣,早已抱定了非打倒卡塔莉娜不可的念頭。
即使聽見春菜的歌聲,卡塔莉娜也沒有跟先前一樣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這不代表歌聲毫無效果,事實上艾蓮娜發現卡塔莉娜的肉體正逐漸出現崩潰瓦解的跡象,隻是進展十分緩慢。
照這個情況看來,就算艾莉絲施展淨化,也難以收到一擊必殺的效果。
「嗚嗬嗬嗬嗬嗬嗬。」
即使短刀刺入體內,手腕、蛇發以及尾尖被利刃砍斷,卡塔莉娜依然帶著絲毫不受影響的微笑緩緩爬來。即使短刀插入心髒她也不以為意,似乎連身體的結構都不像人類了。
「這副尊容真是令人作嘔。」
「嗚嗬嗬嗬嗬嗬嗬。」
「妳舍棄人型也就罷了,竟然連說話的能力也一並割舍了嗎?」
「嗚嗬嗬嗬嗬嗬嗬。」
除了笑聲之外,卡塔莉娜沒有其他回應。雷奧德見狀,連氣都歎不出來。
雖然早已不對卡塔莉娜抱持多大期待,即便她能開口說任何話,除了鏟除她之外沒有其他選項。可是雷奧德依然希望卡塔莉娜在受死之前能夠保有人類的心,清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算了。」
於是雷奧德拿起宏所贈與的長劍,打定了速戰速決的主意。
雷奧德的長劍不像其他姊妹所持有的懷劍般,無論使用者的實力如何都是把強力的武器。不過,不管使用懷劍的人實力多堅強,都無法打倒打不贏的敵人。相較之下,雷奧德的長劍卻具備打敗大型強力魔物的可能性,隻要使用者擁有相當的實力。
雷奧德的劍技雖然略遜於尤利烏斯、鐸卡和蕾娜,卻也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憑雷奧德的劍技,再配上擁有秘銀特殊淨化效果的長劍,就算是變身之後的卡塔莉娜,也不太可能全身而退。
「宏,差不多該使出殺手鐧了!」
雷奧德向宏發話,順便確認宏目前的狀況。與巴爾多展開對峙的宏正在內心盤算出手的時機。
「你真的要拿自己的姊姊為那招做實驗? 」
宏表情微妙地繃起臉來,如此反問。
「那東西已不是人類了。殲滅舍棄人類語言以及人形的對手,難道需要任何的猶豫嗎?」
「這樣啊……」
眼見雷奧德對殺死親生姊姊這件事如此果決,宏的臉上浮現出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他能理解並接受雷奧德想手刃卡塔莉娜的念頭,畢竟是特殊狀況,他並不會輕蔑或責備雷奧德的想法。但日本人的倫理觀念,還是讓他內心抗拒接受這不得不為的現實。
除了宏之外,日本人陣營全都浮現出同樣的神情。雷奧德看在眼裏,打從心底感謝這些好友的體諒。
「姊姊,準備受死吧!」
就在破除各種迷惘的雷奧德準備使出殺手鐧的時候,臉上一直保持微笑的卡塔莉娜終於采取了攻擊行動。
隻見她蜷起長蛇般的下半身,像彈簧一樣奮力一彈瞬間拉近距離,接著又高舉右手鉤爪往前一伸——那右手明明被艾蓮娜的利刃斬斷,卻不知何時完成了再生。她越過擋在麵前的雷奧德及艾蓮娜,襲向躲在最後麵的艾莉絲,準備撕裂她。
「嗚嗬嗬嗬嗬嗬嗬。」
雷奧德立刻以長劍斬斷卡塔莉娜嗤笑著大幅揮舞的右手臂,鐸卡則以手中的盾牌擋下並撞飛了卡塔莉娜的身體,順便阻擋巴爾多突破宏的防線後所釋放的瘴氣彈。
卡塔莉娜的右手臂在頑強的抵抗下仍與身體分家,受到淨化完全消失無蹤。而位於本體的殘肢,似乎沒有重生的跡象。
「姊姊,妳就這麽憎恨我嗎……?」
「艾莉絲,她隻是被自身憎恨反噬的愚蠢之輩,就算是自己的親人,也不值得同情!」
「嗚嗬嗬嗬嗬嗬嗬。」
艾莉絲打從心底為無論被怎麽說、怎麽對待,卻隻會不停竊笑的卡塔莉娜感到難過。艾蓮娜則是對卡塔莉娜報以冰冷的眼神,仿佛將自己的妹妹視為路邊毫無價值的石子。
在場眾人,大概隻剩下艾莉絲依然對卡塔莉娜保有一絲的同情。
大家都知道卡塔莉娜從各方麵來說,都已經不可能恢複原狀了。
不隻外表發生異變,她被雷奧德斬斷右手並受到淨化,明明應該感到十分痛苦,臉上卻還
帶著詭異的笑容。這有違常理的反應,更證明了她的異常。
她的心已經被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身體成為被偏執與狂妄所支配的機器。
在變身為魔物的瞬間,卡塔莉娜公主就已宣告死亡。
「姊姊……」
「艾莉絲,妳若真的替姊姊著想,就更該盡快讓她獲得解脫。姊姊向來是個自視甚高的人,難道妳忍心看著她在恢複正常後,目睹自己醜陋的麵貌嗎?」
艾莉絲點點頭,接受雷奧德的說法,著手進行淨化的準備。可能性雖然微乎其微,艾莉絲還是希望透過淨化的手段讓卡塔莉娜的外貌恢複原狀。
「艾莉絲,等我了結姊姊,妳立刻進行淨化。」
「……知道了。」
即使泫然欲泣,艾莉絲還是堅強起來,決心對付自己的姊姊。
淨化的手續已經準備完畢,隨時都可以啟動。
「艾莉絲!妳有餘力的話,就用懷劍攻擊另一邊的敵人!」
就在做好覺悟的艾莉絲,將注意力集中在雷奧德的行動時,綜觀全場的艾蓮娜突然做出指示。
仔細一看,全身是傷的巴爾多正以驚人的速度盤旋於半空中。盤旋的軌跡清晰可見,似乎正在描繪某種魔法陣。
「他八成是發現魔法對付不了正麵的阻礙,打算以強化物理攻擊的手段打破僵局吧。從他在空中耍那些小動作看來,應該是準備進行高速突擊才對。」
雷奧德以冷靜的口吻分析巴爾多的行動。
看來巴爾多似乎發現了負責阻擋攻擊的宏的弱點。
宏的手邊連最基本的小圓盾也沒有,一旦遭遇大質量的高速衝撞,勢必站不穩腳步。身後雖然還有鐸卡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援,但夾在兩人之間的人物難免會受到重大的傷害。
雷奧德的分析點醒了艾莉絲,於是她也仿效艾蓮娜的做法,盡可能以懷劍所釋放的利刃不斷幹擾巴爾多的行動。
隻可惜艾蓮娜和艾莉絲對戰鬥都很外行,難以準確擊落在半空中高速移動的目標。
而且魔法陣被利刃穿透之後也未消失。巴爾多在描繪魔法陣時,一定用上了某種特殊的手法。
「艾倫斯特!上前掩護春菜和達也,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殿下……!」
「姊姊——不,卡塔莉娜已經失去戰鬥能力了,一切馬上就會結束!」
「遵命。」
鐸卡聽聞雷奧德的指示,越過痛苦打滾的卡塔莉娜,站到春菜麵前。
目送鐸卡離去之後,雷奧德開始發動王家祕傳的大絕招,準備跟敵人一決勝負。
從先前斬斷右臂的手感判斷,砍下四肢並非難事。但唯有祭出這秘招,才能一舉擊倒本體。在這種緊迫的局勢下,由不得他慢慢料理敵人。
「就讓我以王家祕技送妳上路吧!接招吧!次元斬!」
誠如名稱所言,這一招正是借用時空女神阿爾費米娜之力,足以撕裂次元的超級大技。
名義上雖然是王家祕傳的絕技,但其實使用者並不限於法連王家的血脈。隻要受到阿爾費米娜的眷顧,且本身具備水準以上的劍術,任誰都可以使用。
「艾莉絲!」
「是!」
核心部分被次元斬一分為二的卡塔莉娜幾乎隻剩下殘骸,這時艾莉絲的淨化之光仿佛為她了斷似地傾泄而下,徹底淨化了盤踞在卡塔莉娜體內的瘴氣,讓她的身子狠狠痙攣。
隻見那魔物慢慢縮小,恢複成卡塔莉娜原本美麗的容顏。
然而她美麗的模樣隻維持了一瞬間。這名雙眼緊閉、神情安詳的美女沒有機會睜開眼睛,旋即化作塵埃消失無蹤。卡塔莉娜公主就此離開人世,不留下任何痕跡。
「姊姊……」
直到最後一刻,這位同父異母的姊姊依然拒絕對艾莉絲敞開心房。
就在艾莉絲再也忍不住,即將潸然淚下之際……
「情況不妙,艾莉絲!」
雷奧德連忙警告妹妹。
哥哥急迫的語氣促使艾莉絲抬起頭來,看見巴爾多背負著描繪於半空中的魔法陣,擺出準備下墜衝刺的姿勢。
「姊姊、艾莉絲!有沒有能夠減緩他衝擊的防禦魔法!?」
「可惜手邊沒有適合的!」
「對不起,現在阻止大概也來不及了!」
兩人的回應傳入耳中,雷奧德立刻擺出架式準備施展另一種大絕招,試圖減緩巴爾多直撲而來的速度。
鐸卡則是屈膝沉腰,鼓起最大的防禦力準備應付眼前的事態。
時間宛如慢動作重播的畫麵般漫長,隻見宏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揹袋裏麵取出了某個東西,朝著高速衝來的巴爾多臉上丟過去。
在場四人發揮了高度的集中力,清楚辨識出宏所投擲的物體到底是什麽之後,不約而同地打算吐槽。
眾人正要開口的前一秒,巨大的爆炸聲響頓時傳遍神殿的每一個角落。
強大的爆炸威力震撼了整座神殿。等震動停歇,雷奧德這才以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說道:
「……不是真的吧……」
「……至、至少平安度過了一次危機,哥哥……」
「卻也讓大家失去了所有緊張感……」
宏所采取的一連串行動一掃現場的嚴肅氣氛,甚至連哀悼卡塔莉娜之死的艾莉絲都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現在……卡塔莉娜和巴爾多……到底是誰比較值得同情……」
兩人雖然都是小角色,但這種退場方式也太慘了。
艾蓮娜還是第一次打從心底同情兩人的遭遇。
☆
將時間往前回溯片刻——
「神聖打擊!」
尤利烏斯以與聖騎士之名相稱的聖屬性攻擊試探對手後,旋即改變位置。
緊接著闇屬性的強烈魔力砲破空而至,卻在命中宏的瞬間遭到抵消,化為烏有。
「就憑這種程度的邪屬性攻擊就想傷害我們,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無數的非實體黑色觸手自巴爾多的影子延伸而出,先前的攻擊顯然對他不痛不癢。不過觸手在命中目標之前,全都被迅速逼近的宏擋了下來,瞬間消失無蹤。
「什麽嘛,這樣也算魔法?」
巴爾多的行動固然聲勢懾人,卻完全沒有實際效果。宏在略感失望之餘,幹脆以一記重擊將巴爾多巨大的身軀送上了半空中。
原本就不是魔法屬性的攻擊遭到反製,大吃一驚的巴爾多頓時亂了陣腳,結果被宏的攻擊直接命中,整個人往上飛起。
「螺旋分裂!」
「光刃!」
蕾娜和尤利烏斯立刻對準被拋上半空中的巴爾多施展大型連續技,不讓巴爾多輕易重整旗鼓。在傷口深處製造出螺旋狀撕裂傷的攻擊,以及利用充滿聖光的巨大長劍所施予的斬擊,同時造成了不容忽視的重大傷害,讓巴爾多癱軟無力。
「春菜!」
眼見機不可失,真琴立刻呼喚春菜示意。
春菜點了點頭,以即興演唱的方式發動了超群加速度,澪則是以不須詠唱的方式啟動了武器的強化魔法。
在魔法的加持下,真琴瞬間獲得超越人類動態視力所能捕捉的速度,對身處半空中動彈不得的巴爾多施予密集的高火力攻擊,持續了體感時間五十秒之久後她才脫離戰場、取消魔法,將精力藥劑一飲而盡。
不甘示弱的巴爾多雖然以數十發的瘴氣彈展開反製,卻全都被真琴輕易閃過。其中七成瘴氣彈被宏擋下,剩下三成在命中艾蓮娜和艾莉絲之前便被鐸卡破解,未造成任何的傷害。
「真琴
姊,不要緊吧?」
「之前已經練習多次,連續攻擊體感時間五十秒不成問題!」
澪為了確認真琴的身體狀態而問道,不過真琴的語氣十分堅定,完全沒有逞強的成分。經過多次與宏他們進行的特訓後,如今就算在體感時間五十秒之內展開連續攻擊,體力也不會消耗到需要精力藥水支援的程度。
等級六百多的生命力和精力可不是裝飾品。她的耐久力和防禦力雖然略遜於宏,等級卻高過他將近五倍,生命力的最大值遠遠超越生產廢人。整體的生存能力雖然比不上他,但至少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危及生命。
「真是的,這女神到底要討人厭到什麽地步!」
渾身是傷的巴爾多忍不住憤恨地罵了一句,看來增加百倍速度的連續衝擊確實對他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傷害。
真琴的攻擊火力固然功不可沒,不過這波攻擊並非連續施展普通技能,而是在武器能夠耐受的範圍之內,盡可能以不會造成延遲的技能展開連續攻擊。
雖然都是再基本也不過的初級技能,加總起來的傷害值卻十分可觀,被攻擊的人能夠苟延殘喘,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借由變身所得到的短暫優勢已經不再,巴爾多清楚知道自己被逼入了絕境。
「不過……如果這就是你們的最後王牌,使用次數恐怕也很有限!」
巴爾多可不是白白挨了這幾下,他兩三下就看透了對方所使用的魔法特性以及缺點。
正如巴爾多所言,如果想要故技重施,就必須靜待春菜的魔力回複。就算屏除魔力問題,現場也隻有宏、真琴和澪具有實戰能力。
尤利烏斯或鐸卡雖然也能承受魔法的加速效果,卻從未測試過加速時間的極限。而且鐸卡正陪同雷奧德對抗卡塔莉娜,根本騰不出手幫忙。
讓才剛加速過的真琴再度加速,勢必會麵臨莫大的風險,卻又不能讓充當盾牌的宏消耗過多的體力。如果連真琴都辦不到,澪更是力有未逮。
如果施術者——亦即春菜的力量大幅提升,或許還有可能,然而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是招使用次數隻限一次,而且使用條件還異常苛刻的最後王牌,確實不怎麽可靠。
「我已經看穿你們的弱點,準備受死吧!」
巴爾多張開宛如蝙蝠或翼龍的膜翼,勉強飛上了神殿的大廳屋頂,全身夾帶著強烈的瘴氣,開始在半空中盤旋描繪魔法陣。
宏見狀,頓時領悟正攻法恐怕無法抵擋巴爾多即將展開的攻擊。
(不妙!防線會被突破!)
巴爾多下一波的攻擊,顯然是經過魔法加速到極限後的突擊。
若是單純的物理攻擊也就罷了,基於雙方的重量差距,宏的最後王牌恐怕抵擋不了魔法加速的突擊。
到時候宏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鐸卡或許可以全身而退。真琴、尤利烏斯和蕾娜三人雖然可能被遠遠拋出去,不過三人都具備壓倒性的高數值生命力,還是可以繼續戰鬥。至於澪,隻要善用閃避能力,就目前的位置而言,應該可以逃過一劫。
然而春菜和達也就很難說了。雷奧德的耐久力看起來也不比尤利烏斯等人高,難保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至於艾莉絲和艾蓮娜就別提了,根本一點希望也沒有。
現在也隻能期待年邁卻擁有強大防禦力的鐸卡能夠發揮他的能耐,拯救三名王族於危機之中。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其他同伴瞄到心急如焚的宏下意識發動集團挑釁,紛紛采取遠距離攻擊,甚至連正在跟卡塔莉娜展開對峙的艾蓮娜和艾莉絲都趁隙發動支援射擊。
可是——
「這樣子還是阻止不了他!」
高速的回轉動作和不規則的移動軌跡,讓眾人用以妨礙的攻擊難以發揮預期的效果。澪的射擊雖然勉強命中數發,卻無法造成顯著的傷害。
就在艾莉絲為了淨化卡塔莉娜而中止牽製攻擊之際,巴爾多趁著阻撓他的人數減少這個好機會提升盤旋速度,同時背負起瘴氣所描繪的魔法陣。
(有了!就用那招!!)
眼見巴爾多準備急速下降,宏的腦中靈光一閃,連忙聽從內心的主意從揹袋取出某種物體。
這時巴爾多已經朝著地麵的目標展開突擊。
「接招!!」
宏握在手中的東西,正是比一般西瓜幾乎大上一倍的特大波咩果。
宏想也不想,就朝著巴爾多的臉丟了過去。
無視於雖然情況緊急仍因這一幕徹底無言的其他同伴,特大波咩果命中高速下墜的巴爾多臉部,引起了撼動整座神殿的大爆炸。
巴爾多抵擋不了巨大的爆炸威力,頓時被彈飛了出去,重重撞上相反方向的牆壁。
「成功了!果然不出所料!!」
「喂!?」
利用周邊防禦抵抗爆炸的風壓之際,春菜對不禁擺出勝利姿勢的宏如此吐槽。由於事出突然,她甚至忘了繼續歌唱。
「等、等一下,宏!」
「怎麽了?」
「波咩果的爆炸威力應該沒這麽誇張吧!?」
插圖014
「一般的波咩果確實沒有啦。」
麵對真琴的質疑,宏爽快地讚同。
事實上波咩果的爆炸威力十分有限,就算運氣不好被直接炸到,頂多隻能造成骨折。
就算再怎麽誇張,那能量也不可能強大到足以將全速前進的五公尺長生物炸飛出去,再讓牠貼在十公尺遠的水泥牆上。
「阿宏,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我隻不過進行了提升口味和營養價值的品種改良罷了。我偷偷在溫泉水中添加特殊調製的植物用營養劑,看看能不能培育出新品種。」
宏述說的模樣太過狂熱,讓眾人的臉部表情止不住痙攣。
順便聊聊波咩果的生物特性。隻要將波咩果的蒂頭或切下蒂頭的果實部位浸入溫泉,就會長出新的葉子再度複活。簡而言之,將蒂頭和果實分別浸泡溫泉水,就可以讓一株波咩果變成兩株。雖然耗時費工了些,一旦活用這種特性就能夠快速繁殖波咩果。
「說句題外話,波咩果的風味和營養價值似乎跟爆炸威力成正比,所以剛剛那顆波咩果一定超級營養又美味喔!」
「我才不要拿那種可怕的波咩果來做菜!!」
春菜的吐槽聲傳遍神殿的每一個角落。剛才緊迫的氣氛一掃而空,一股難以形容的氛圍飄蕩在眾人之間。
☆
「……到底要愚弄我到什麽程度才甘願!!」
傷痕累累的巴爾多扯出自己埋入牆內的身體,以憎恨的眼神瞪視著宏。
他已經無力逃脫,也沒有傷害敵人後能夠全身而退的法子。嚴格來說,如今還剩一口氣就是一大奇蹟了。
既然都要死,不如拉著這些自始至終愚弄自己的冒險者一起共赴黃泉。打定主意之後,巴爾多開始將所剩無幾的瘴氣盡可能凝聚起來。
「還差一點,差點就能從邪惡的女神手中拯救大陸西部……好不容易才踏出這一步,卻無法將這個國家獻給我所信奉的神……」
他當初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才拉攏了得以自由進出烏魯斯城的相關人士,接著又耗費了將近十年的歲月,接近負責選拔王族側近的關鍵人物。之後官運亨通的巴爾多一路扶搖直上,於卡塔莉娜誕生之際掌握了自由安排她側近的權力,同時也成功拉攏了一批對於當權的王家與法律體係大為不滿的反動份子。
巴爾多前前後後總共花了五十年的時間,才得以滲透國家的行政中樞。想不到大好機會到頭來居然毀在兩個冒險者的手中,甚
至連試圖補救的各種計畫都一一告吹。
如果對方確實有能力識破自己所有的布局,巴爾多倒也輸得心服口服。偏偏除了引誘自己派出最後殺手的時機之外,那些家夥破解陰謀的手法根本就是見招拆招,完全沒有通盤的計畫卻打敗了自己。
巴爾多知道自己隻是個小人物,沒有擬定偉大計畫的本事,頂多隻能煽動人心。
然而他還是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如果今天的失敗是出於女神的意思,至少也讓自己敗在真正的英雄手中吧。
籌劃多年的計畫被這群隻懂得見招拆招的家夥所破壞,代表自己的手法確實過於拙劣。如果失敗的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拉著那幾個害自己失敗的家夥共赴黃泉,或許也可說是小小的雪恥。
「藤堂春菜、東宏!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們當墊背!」
巴爾多開始準備動用這副肉體所能驅使的最大等級攻擊魔法,不足的威力就由自己的生命力來補足。就算不幸失敗,也稱得上是最後的掙紮。
現在回想起來,應該一開始就這麽做,別浪費無謂的魔力才對。敵對陣營的魔導師說的沒錯,應該趁著遊刃有餘之際打出所有的王牌。然而這可不是普通的魔法,即使在最佳狀態下使用,也會造成生命危險。除非計畫真的難以達成,否則任何情況都不應該動用這種魔法。因此在還有機會反敗為勝的時候,並不適合鋌而走險。
毫無意義地反複安慰自己的同時,巴爾多開始於體內凝聚精煉壓縮後的瘴氣與魔力。
他將若直接釋放足以將烏魯斯城三成的麵積夷為平地的超級大絕招,濃縮成隻會將神殿占地轟成廢墟的範圍。
這一招絕不可能因為他們動手抵抗而停止發動。
麵對這種被凝煉得駭人的強大能量,宏不禁麵露怯色,四肢僵硬。巴爾多看在眼裏,內心頓時湧現出莫名的快感,準備進入最後的階段——
「絕不讓你得逞!審判聖光!」
雖然被對方魔法的威力所震懾,終於結束幹擾魔法詠唱的達也,發動了結合光與聖屬性的貫穿型攻擊魔法。
以擁有淨化能力的普通魔法來說,這招的威力僅略遜於聖天八極砲,而且由於貫穿的特性使然,不容易被敵人的防禦阻礙。然而巴爾多為了鞏固防線刻意釋放出來的瘴氣實在過於濃厚,審判聖光淨化瘴氣之餘也失去了攻擊力,消失在虛空之中。
「哼!」
「再來!」
發現達也的幹擾並未見效,蕾娜和尤利烏斯立刻展開突擊,可惜那高濃度瘴氣的強度已經像是一堵真正的牆壁,擋住了兩人。巴爾多的手臂隻是輕輕一揮,就將他們逼退了好幾步。
「拜托了!」
「利刃啊,去吧!」
「休想得逞!破壞射擊!」
目睹蕾娜和尤利烏斯無功而返,艾莉絲和艾蓮娜再度發射所有的利刃,澪則是啟動具備回擊功能的高火力攻擊技。可是三人的攻擊都無法貫穿瘴氣的結界,起不了幹擾的作用。
唯有神技才能貫穿瘴氣的結界——經過一連串的攻勢,尤利烏斯和鐸卡迅速做出上述結論。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雷奧德身上,然而雷奧德卻搖了搖頭。
次元斬屬於特殊技,發動之後需要一段冷卻時間。
雷奧德不是無所不能的宏,一般人也不可能同時擁有多種特殊技。而且跟次元斬比較起來,他手上能迎擊巴爾多的攻擊技威力足足降低了三個等級。
事實上,原本光憑巴爾多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製造出如此強大的結界。
不過,隻要以生命力彌補魔力的不足,同時將有效時間限製於攻擊魔法的準備期間,即使是巴爾多這種小人物,也能夠製造出這種高等級的結界。
「鐸爾大叔,有可能阻止他嗎!?」
「相當困難!」
麵對真琴的詢問,麵色凝重的鐸卡搖了搖頭。
就算真的擋下這波攻擊,恐怕也救不了神殿。一旦神殿毀於強大的攻擊,難保在場眾人不會被活埋於瓦礫堆之下。
就在其他人絞盡了腦汁,尋找死裏逃生的可能性時,春菜跟眾人相反,依然維持從容不迫的態度。隻見她冷靜地發動多種輔助魔法,一一施加在宏身上。
春菜好整以暇的模樣固然引起巴爾多留意,但從其他人的反應來判斷,他仍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結束準備的最後階段。
「已經太遲了!一起走上黃泉路吧!」
巴爾多嘲笑他人的同時也不忘嘲諷自己,打出以生命換來的最後王牌。
「一起墮入吧!地獄之火!」
隻見巴爾多的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奮力擲出地獄業火所形成的火球。
即使生命力大量流失、逼近死亡的肉體早已感到無比的倦怠,巴爾多依然憑著精神力,穩穩地維持站立的姿勢。
不惜拋棄人形而取得的強韌肉體,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湊集著附近的瘴氣,恢複了少許生命力。
巴爾多以滿足的視線,凝視著眼前的情景。
(這是怎麽回事……)
巨大的火球緩緩逼近,仿佛慢動作鏡頭一般。
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火球,宏的大腦浮現出無數紛亂的念頭。
巴爾多異常爽朗卻又壓迫感十足的笑容喚起他過去的記憶,激發出宏體內的軟弱特質。
恨不得轉身就跑。
但要跑去哪裏?
應該有人可以替我擋下吧。
怎麽擋?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我自找的嗎?
無數的負麵思維在大腦中高速運轉,無計可施的現實以及超越絕望的恐懼互相結合,喚醒了沉睡已久的某個記憶——
過去在家鄉時,某年情人節在學校發生了一場攸關生死的莫名危機。那起事件最後甚至還驚動了警方,遭到全國媒體報導。從此讓校方當局與地方人士之間埋下了不信任的巨大種子,學校內部的組織也受到一些影響。
宏好不容易苟延殘喘下來,卻必須麵對班上女同學蠻不講理的言語和態度。
當時的事件不但造就了現在的宏,也在男女學生之間刻劃出難以磨滅的鴻溝,甚至連之後入學的一年級新生也受到了影響,男生完全不信任女生。即使發生了如此嚴重的事,警方卻遲遲無法找出嫌疑犯,民眾對警方的信賴自然是大打折扣。
想起這件往事的宏凝視著眼前的火球。
沒錯。相較之下,眼前的危機根本不算甚麽。
再說,這裏的神還沒有溫柔慈悲到,會原諒這個世界最接近神的工匠,僅是個因這點打擊就死掉的軟弱存在。
相較於跟學校半數的學生為敵,甚至對全世界一半的人類產生畏懼的時候相比,眼前的局勢根本連危機兩字都稱不上。
剛才雖然很不像樣地被巴爾多的氣勢震懾,對那強大的破壞力產生畏懼。然而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即使反抗失敗,遭到火球直擊,也還不至於當場斃命。隻要善用集體防禦,鐸卡應該有辦法壓製對方的攻擊。
一想到這裏,宏立刻在本能的驅使下,主動衝向火球。
此時宏腦中的某種東西接通了,意念迅速清晰。
「這種程度的危機……!」
朝著火球快步前進之際,宏在無意識中發動了自己偷學的堡壘防禦。
盡管威力遠遠不及鐸卡,但兩人的基本防禦力畢竟不同。宏的物理防禦力跟全力發動技能的鐸卡相去甚遠,不過魔法防禦力卻比鐸卡高出好幾個等級。
「跟巧克力比較起來……!」
即將遭到命中的瞬間,他發動了周邊防禦。
原本就已經大幅受限的
攻擊範圍,幾乎被壓縮到宏一個人身上。
「根本不算什麽!!」
被命中的瞬間他大喝一聲,使勁抵抗魔法。
遭遇強大的抵抗,火球的能量迅速衰退。
兩股力量互相對抗,幾乎平分秋色。火球以逆流而上的氣勢步步進逼,不惜減弱力量也頑固地想要完成爆炸的使命。
結果火球所具備的破壞力幾乎化成無害的魔力消散在半空中,最後命中目標爆炸之際,隻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威力。
「……什麽!?」
爆風止息、煙霧散去後,幾乎毫發無傷的宏以驚人的氣勢衝上前來。
事實上宏還是受了點傷。他全身上下都是火燒的痕跡,也有不少爆炸所造成的撕裂傷。
將足以讓烏魯斯三分之一的麵積化為焦土的魔法,凝聚壓縮之後提高攻擊力——宏正麵承受這波威力強大的攻擊後,竟然隻受到輕傷,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若不是春菜事先為他發動了許多輔助魔法,恐怕會留下更明顯的傷勢。
如果沒有堡壘防禦或是周邊防禦的輔助,位於正後方的春菜等人應該也會受到程度不一的重傷。最重要的是,如果打從一開始就心生懼意,根本不可能發揮出足以跟火球驚人威力互相抗衡的抵抗力。
千鈞一發之際,宏總算勉強克盡了主坦的職責。
「下地獄去吧!!」
無視傷口的疼痛,宏高舉長斧大喝一聲,他借由想像,讓能量蓄積在武器上,使盡全身的力量奮力一揮。
長斧所具備的驚人能量化作強大的破壞力,同時粉碎了長斧本身以及巴爾多的肉體。順勢在地麵剜出擴及入口的巨大隕石坑,還震碎了位於神殿出入口兩側的牆壁,一直到在中庭的地麵留下一條又深又長的裂痕,才終於停止破壞。
這是特殊技能當中的巨人咆哮——也就是長斧或鈍係武器專用,物理攻擊當中威力最強、攻擊範圍也最大的絕技。由於鈍係武器屬於冷門裝備,相關必殺技的習得條件目前尚未公布,甚至連必殺技的存在與否都是個疑問,結果被盛怒之下的宏在偶然的情況順利啟動。
「那、那是什麽……?」
「天曉得。」
目睹這一連串瞬息萬變的展開,達也傻眼地如此說道。
相較於達也的反應,春菜以一如往常的明快口氣回答他。
說也奇怪,她似乎並不感到特別意外。
「春姊,妳居然還能保持平常心……」
「或許是因為我相信他可以擋下地獄之火,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施加了許多輔助魔法吧。」
麵對澪的吐槽,春菜爽快地告知個中原因。
就算補充說明自己其實也很訝異,恐怕也隻會換來澪懷疑的眼神吧。
「說到這個,艾莉絲似乎也不怎麽驚訝嘛。」
「這個……說來慚愧,先前的每一波攻擊看在我的眼裏其實都一樣厲害,根本分不出高下。」
做妹妹的老實回答了哥哥的問題。
艾莉絲缺乏實戰經驗,完全無法理解地獄之火到底有多可怕,還有擋下地獄之火的宏又是多麽了不起,甚至連最後的大絕招所代表的意義也一無所知。
事實上,先前那場戰鬥所出現的每一波攻勢都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死上十次有餘,但在戰鬥上毫無經驗的艾莉絲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而且事情尚未結束。」
艾莉絲的瞳孔突然變成金色,如此斷言道。
就像在呼應她的話一般,神殿附近異界化的空間恢複正常的同時,中庭似乎又出現了某種被召喚的物體。
「怎、怎麽回事?」
「神殿的麵積有限,容不下那麽龐大的玩意兒,所以隻好暫時移至中庭。空間雖然恢複原狀了,戰鬥所造成的損害卻尚未修複,最好立刻把能夠帶走的東西整理妥當,盡快離開此地擬定對策。」
「這該不會是女神的意思吧?」
艾莉絲的臉上浮現意有所指的微笑,並未回答春菜的詢問。
下個瞬間,她的瞳孔恢複為原先的藍色。
「哥哥!龐然大物就快出現了!」
「……知道了,立刻采取因應對策!」
在雷奧德的指示之下,眾人分頭收拾物品,迅速離開神殿。
神殿中隻剩下靈府守門犬堆積如山的屍體,和打從昏厥後就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歐莉亞。
☆
「不會吧……」
「居然召喚出這種麻煩的東西……」
巴爾多因強大的破壞力而粉身碎骨,甚至連臨死前的遺言都來不及說。
見到他以自己的死亡召喚出來的生物,尤利烏斯和鐸卡不禁喃喃沉吟道。
「大概也隻有傻瓜會直接正麵攻擊牠吧。」
「宏剛才的大絕招或許派得上用場,若用普通方式攻擊,恐怕連勇者都要變成亡者了。」
親眼目睹召喚物的體型和移動方式後,徹底無言的真琴和蕾娜彼此交換意見。
其實不隻她們,所有見到這種巨大生物的人多半都會出現兩種反應——發出絕望的呻吟,或者充分領悟到自己的渺小無力開始自我解嘲。
在場眾人當中,卻有一個人表現出詭異的反應——
「來了來了來了!我的時代終於降臨了!」
目睹現身於中庭的超巨大菜蟲,宏的雙眸頓時閃爍著異樣的光彩,興奮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是的,巴爾多所召喚出來的正是體型更甚於烏魯斯城,隻能以會移動的小山來形容的超巨大菜蟲。牠光是稍微蠕動就足以震撼大地,令人聞風喪膽。
如果有人打算對這種趴地型的龐然大物正麵展開近身肉搏,那個人的腦袋一定有問題。
假使是二足或四足步行的生物,或許還可以趁隙穿越其腹部正下方的空間,繞到背後攻擊。可是以同樣的手法對付這種腹部貼地緩緩爬行的生物,說不定會在前進之際被卷入巨體之下,死無全屍。
幸好菜蟲並沒有旺盛的活動力,隻是留在原地微微挪動身軀,尋求舒適的休息場所,完全沒有要發動攻擊的跡象。
然而菜蟲的體積實在是太龐大了,萬一在發動攻擊的時候無法一擊斃命,難保不會激怒看似溫和的菜蟲。到時候這個龐然大物會怎樣攻擊就很難說了。
騎士們手邊沒有遠距離攻擊武器,魔法師也不知道該不該以魔法對付體型這麽龐大的菜蟲。幸好還沒有人貿然攻擊。
麵對這種棘手的生物,宏卻是眼睛一亮,臉上帶著喜不自勝的笑容。
換成一般人,出現這種反應八成會被當成神經病看待,不過考慮到這個男人的經曆與特殊技能,或許真的是靈光一閃了吧。
「宏同學,你該不會……」
「澪!立刻準備製作鷹架和木桶的材料!大哥,請帶著其他魔法師利用束縛係魔法將那隻生物固定在適當的位置!艾兒,妳或女神可以讓地脈的魔力流入牠的體內嗎!?」
春菜似乎想到了什麽,不過宏並未理會她的詢問,接連對其他人下達指示。
眾人無法對宏唐突的指示做出回應,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地脈的魔力沒有問題,宏先生。」
艾莉絲跟呆站著的其他人不同,喜孜孜地做出了回應,似乎為自己終於派上用場感到相當開心,看上去仿佛興奮地搖著不存在的尾巴。
其他人看到她的模樣這才驚醒,開始依照宏的指示分頭行動。
即使這命令是出自名不見經傳的低等冒險者,大家也不以為意。
而且在這種連真正的指揮官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大家都
覺得如果有人提出值得參考的意見,又願意發號施令的話,就該聽從他的指示。
「艾兒,就拿地脈的魔力喂飽那個家夥!其他魔法師像我剛才說的,負責固定那隻菜蟲!切記用來固定的魔法千萬不能傷到那家夥!固定完畢後,盡量幫牠施展回複或是防禦上升這些不會造成實質傷害的輔助魔法,讓牠吸收更多的魔力!」
「知道了!」
接獲宏的指令,開心的艾莉絲立刻將地脈以及靈脈的魔力,大量注入被魔法師拚命固定起來的菜蟲體內。
「宏同學,需要我提供魔力嗎?」
一旁的春菜也想要替大家盡一份心力,然而她的提議卻遭到宏的否決:
「妳去幫忙澪,就當作是一種練習吧。手邊沒事的人盡量到各地去蒐集用來纏繞生絲的木軸!那家夥需要三天的時間吐絲做繭,能夠蒐集多少就算多少!」
「現、現在?」
「時間已經不早了,城外的商店恐怕打烊了。」
「反正還有三天的時間,先從其他地方著手也行。到時候需要的木軸絕對不嫌多,蒐集之際別忘了放出消息,順便將酒店或是其他地方的庫存品一起搜刮回來!」
在宏的指揮下,現場的騎士總算回過神來,立刻以人海戰術的要領分散至城裏各個角落,尋找木軸。身後的菜蟲吸收了大量的魔力,開始吐絲結繭。
「這可是一生一次的豪賭。到時候可以抽出多少絲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細細打量著巨大的繭,宏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旋即離開現場,準備協助其他人製作木桶。
☆
眼前是十足異常的景象。
「澪!上麵差不多要開啟了,準備好了嗎!?」
菜蟲出現之後的第六天、蟲繭完成之後的第三天早上。連續三天以驚人的速度不停紡絲的宏,扯開喉嚨大聲說道。
順帶一提,自從紡絲開始之後,宏就未曾闔眼休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處於極度忙碌的狀態。
水份補給基本上是仰賴魔力藥水,三餐則是由春菜負責準備不沾手的簡單料理。這些為了省去多餘動作的準備,讓宏在用餐之際不需要暫停紡絲的工作。
「隨時都可以!」
澪站在臨時搭建的鷹架上方,回應宏的詢問。
目前她的所在位置比烏魯斯最高的建築物還要高出一些。也唯有站在這個位置,才能一窺蟲繭的頂端,如此應該不難想像蟲繭的龐大。
國王和尤利烏斯也出現在城堡的露台,以微妙的表情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宏,問你一下喔。」
趁著搬運堆積在宏腳邊的生絲之際,真琴針對他剛才那段對話提出了疑問。此時新的絲卷仍不斷滾出來,替真琴增加著工作量。
真琴瞥了一眼,發現每一綑絲卷都十分飽滿,纏滿一綑絲卷卻隻需要十秒不到的時間。而且所有的器具全都施以自動修複的魔法,以飛快的速度收集自蟲繭取下的生絲。其他從業者若見到這幅景象,說不定會當場昏倒。
「真琴小姐,有什麽問題嗎?」
「所謂的上麵開啟,是指什麽意思?」
「就是指差不多可以看到繭裏的蟲蛹的意思。」
「蟲蛹有什麽作用呢?」
「打開蟲蛹之後,就可以取得萬用的濃湯。」
即使是在閑聊期間,宏也未停止手邊的工作,用悠然的態度回答。
真琴聞言,不禁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是說這個液體吧……?」
「正是液體無誤。因為菜蟲目前正處於變態階段,身體完全溶解,應該尚未變化出新的身體,所以我們可以取得大量的材料。」
這隻菜蟲的體型雖然龐大,從吐絲結繭到羽化卻隻花了短短十天的時間。
插圖015
因此蒐集液體的最佳時機,就是蟲繭完成之後的第二天到第三天。除了胚胎之外,其他的器官在這段時期都會完全溶解。
第四天就會開始長出身體,第五天幾乎成形,第六天就會化為成體。
因此就一般的情況而言,紡絲的作業盡量會在蟲繭完成的四天以內結束。
「真琴小姐,這邊收拾完之後,能不能幫忙回收木桶?」
「好好好。話雖如此,這個絲到底是什麽?」
「這是所謂的靈絲,製作靈布的原料,生絲當中最高級的貨色。」
宏意想不到的回答,讓真琴差點把回收好的絲卷掉在地上。
真琴的反應引起宏的一陣苦笑。他用毫無意義的華麗動作,若無其事地喝光魔力藥水後,繼續收拾絲線。
「事情就是這樣。即使這些東西看起來不怎麽值錢,數量卻相當龐大,搬運之際還是得特別小心。」
「暸、了解……」
眼見遊戲中的傳說絲線,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真琴雖然感到頭暈,還是先將卷好的絲卷搬運到臨時倉庫。
回頭一看,入庫的絲卷已經堆積到小腿肚的高度,但看到蟲繭仿佛正在向他人誇示自己還能取下更多生絲的樣子,真琴再度一陣暈眩。
至於特別準備一座臨時倉庫的原因,純粹是生絲的數量遠遠超過東工房的倉庫容量。
由於這陣子經常接到從體積龐大的獵物中取得大量素材的案子,為了因應這情況,已將工房的倉庫擴大到極限。但再怎麽樣,也沒有收納自比城堡還巨大的繭中取出的所有絲線與液體的容量。如果是翼龍或是靈府守門犬這類東西,就算是以打為單位的數量,也能輕鬆收進倉庫。
「不知道木軸和木桶夠不夠?」
烏魯斯全城的木軸芯已經搜刮一空,當初擔心數量不夠,還連鄰村的木軸也悉數回收,如今存量竟隻剩下三成左右。根據宏的預想,這些木軸大概可以剛好蒐集完全部的絲線。
事實上,宏覺得他們沒有被要求「從靈木加工的階段開始,就得對蒐集靈絲的木軸施法」,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為普通的木軸在卷絲的途中有可能損毀,所以必須在卷絲之前,做各式各樣的預防措施。不過這種程度的工作,宏有自信邊睡邊完成。
比較麻煩的反而是木桶。因為能夠製作木桶的人隻有宏和澪,即使澪一直製作到昨天,成品還是不到一千個。
就算蟲蛹底部的液體大概抽不上來,一千個木桶還是少了些。
「算了,到時候自然會有辦法。」
宏稍微提升紡絲速度,並做出了結論。
☆
「這樣就結束了!!」
菜蟲結繭之後的第五天早上,宏的呐喊響遍烏魯斯城的每一個角落。再度確認為期四天的工作悉數完成,體力早已不堪負荷的宏終於不支倒地。
「辛苦了,宏同學。」
「辛苦你了,宏先生。」
眼見宏帶著完成一切的表情就這樣睡死,春菜和艾莉絲小聲地表示慰勞之意。
正當春菜想著該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宏如何是好,打算找人過來幫忙時,腦中突然閃過惡作劇的念頭。
「澪。」
「春姊,妳找我?」
在陷入昏睡的宏麵前,春菜低聲呼喚澪的名字。澪順從地停下手邊的工作。
「宏就這樣睡在這裏不太好,我覺得應該要想想辦法,我們一起把他搬回房間吧。」
「春姊真是個挑戰者……」
聽到春菜的提議之後,澪露出一目了然的詫異神情」
「也隻有現在才能在不造成任何壓力的情況下接觸宏的身體。」
「是沒錯啦……」
意常積極的春菜,讓澪感到相當不知所措。
「可以讓我也一起幫忙嗎?」
發現春菜和澪在交頭接耳,艾莉絲立刻加入兩人的對話。
「也好。難得有這個機會,不如就三個人一起來吧。」
春菜爽快地接受艾莉絲的請求。
城裏的士兵已經夠忙了,不好意思麻煩他們,再加上澪也無法抗拒直接接觸師父的機會,於是三人以不吵醒宏的動作抬起他,朝著房間的方向前進。
途中雖然發生了好幾次有驚無險的意外,宏依然照睡不誤,看來他相當疲累。
「這次的事件算是結束了嗎? 」
「是啊。對於沒有任何權限的我,以及本來就跟這件事無關的其他人,工作應該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陛下和殿下努力了。」
三個女孩照料著呼呼大睡的宏,悄悄討論了起來。
「真的是辛苦你了。」
因各種意義而心跳不已的春菜,輕輕地摸了摸宏的手。
襲擊法連的一連串事件,在難以形容的狀態下大略解決了。
至於數量有些危險的木軸與木桶。在木軸隻剩下三個之際,蟲繭也全化作生絲了。反倒是木桶的數量一如預想稍嫌不足,因此宏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將多餘的蟲液加工成肥料灑在城堡的藥草園裏麵。在這之後的十年,庭園內的藥草一直維持最高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