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拉爾戈王子那裏得知了各種驚人情報的翌日。


    善治郎立刻積極的展開了行動。


    不過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善治郎的行動應該並沒什麽什麽顯得特異的地方吧。


    原本,善治郎是打算隻在最低限度內見完那些無法拒絕之人後,就對其他人的會麵申請都視而不見的。


    而最後一名這種非見不可的會麵對象,就是昨天來的拉爾戈王子。


    如果是不知道善治郎內心那種『原本從那之後起都不打算再見任何人』盤算的人,都不會覺得他從翌日起積極的接受來自各方的會麵申請,看情況甚至會自己主動申請和某人會麵的做法,有什麽不自然的地方。


    「那麽,今天午前,您要出席匹薩尼侯爵家的社交聚會。午餐也要在那裏進餐。午後要與瑪爾嘉莉特公主麵談,至於晚上,則要出席王宮的晚會。以上就是您今天的行程」


    行雲流水般將這通預定講述完的,是站在善治郎身後的金發偏馬尾少女——露柯蕾夏。


    目前從善治郎改變了心態的現狀中得到最多好處的人就是她。


    按照當初的預定,善治郎原本打算做完最低限度的會麵後,就一直縮在房間裏閉門不出,與負責照顧自己的露柯蕾夏也僅僅保持最小接觸來著。但將行事方針轉變為積極和外界接觸後,他就不得不大幅增加和露柯蕾夏相處的時間了。


    即便可以輕易和雙王國的貴族們訂下見麵的約定,統合對手是什麽身份,會麵在哪裏進行,參加活動的重要程度這些情報,再找出最佳的出席順序。這種事如果不借助身為雙王國貴族的露柯蕾夏的智慧,是無法完成的。


    「關於晚會,如果您沒有什麽特別要求的話,就由我來擔當您的女伴一職。


    另外會後的麵談,我也準備和平常一樣陪您一同出席,請問這樣可以嗎?」


    「啊啊,拜托了。幫我省了不少力氣」


    「是!」


    聽到善治郎的慰勞之詞,金發少女露出耀眼的笑容。


    實際上,露柯蕾夏確實非常能幹。


    雖然露柯蕾夏之前用了各種方法,甚至嚐試用眼淚攻勢向善治郎推銷自己的,但看起來現在她決定試著走走宣揚「我是能幹的女人」的方針。


    這對於善治郎來說也剛剛好。


    (可以的話,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個方針下去呢)


    至少,這比之前露柯蕾夏扭扭捏捏的拉近和自己的距離,不管是好是壞都用讓人臉紅的讚美之詞一個勁誇獎自己的做法,要讓善治郎感覺舒服得多。


    一時之間,善治郎甚至產生了「要不我幹脆現在裝出她的這種做法有點成功希望的樣子,搞不好這麽一來,她就會一直扮演有能力的女子下去吧?」的想法,但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除了『不管怎麽想這都是欺詐』這種感情上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善治郎認為自己可做不來那種先是裝出讓少女感覺有希望的樣子,接著一直找借口拖延最後逃之夭夭的高技術含量行為。


    「本日的服裝,選擇我平時穿的第三正裝沒問題嗎?」


    對善治郎的這個確認,露柯蕾夏先是用大大的藍眼睛望著天花板思考了一下,


    「是的。基本來說這樣的就可以了。不過,晚會時因為會有需要跳舞的情況,所以您到時還是換套更容易活動的服裝比較好」


    然後,給了這麽一個提議。


    「我明白了。那麽參加晚會時,我就換一套那樣的服裝吧。對了,大致範圍就好,能順便告訴我一下露柯蕾夏你參加晚會時要穿什麽樣的裙子嗎?因為我想盡量避免服裝和搭檔女伴過於不搭配的情況」


    稍微考慮了一下後,善治郎這麽說道。


    露柯蕾夏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聽到這句話後睜得更大了,同時她像慌了神一樣的提高了音量。


    「那怎麽敢當!還是善治郎陛下您把您要穿什麽衣服告訴我,由我來配合您選擇裙子吧!」


    「不,以引人注目的角度而言,女方才是主角。所以由我來配合露柯蕾夏你才是正道吧?」


    善治郎歪頭著說出的這句話雖然大致上沒錯,但果然還是有些細節知識上不足的地方。


    「可是,善治郎陛下您是來自遠方的貴客呀,所以沒有讓您來配合我的道理吧?」


    說完這句話後突然臉變得通紅的露柯蕾夏,像是抱著什麽期待一樣抬頭仰望著善治郎。


    糟糕!從中察覺到了某種危險征兆的善治郎,立刻趁機收回了前言。


    「這樣啊。那麽,我就聽從露柯蕾夏你的好意了。伊妮斯,選擇我在晚會時所穿服裝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謹遵吩咐」


    接受了善治郎指名委派的中年侍女,在主人身後恭敬的行了一禮領命。


    雖然聽到善治郎的回答後,露柯蕾夏一瞬間露出了「讓已經上鉤的魚,在被釣出水麵的瞬間逃掉了」的表情,但她馬上又重新換上一張可愛的笑容。


    「我知道了,布蘿拉」


    「在,露西大人」


    露柯蕾夏這邊接受指名委派的心腹侍女布蘿拉,也立刻回應了主人的要求。


    「你去和善治郎陛下的侍女商量一下,看我參加晚會穿什麽樣的裙子合適吧。樣式的挑選就全交給你了」


    「遵命,就全交給我吧。那麽,伊妮斯大人」


    「好的,布蘿拉大人」


    兩名侍女在得到各自主人的許可後,一起去到一旁開始討論起來。


    現在還是早上,距離晚會還有相當一段時間。


    把事情交給伊妮斯的話,應該就不會出什麽大問題了。


    想到這裏的善治郎,將意識轉向了今天的第一個預定——參加匹薩尼侯爵家的社交聚會上去。


    ◇◆◇◆◇◆◇◆


    匹薩尼侯爵家,是可以追溯到雙王國建國時期的,這個國家屈指可數的名門貴族。


    說這個家族可以和露柯蕾夏的本家——普洛伊侯爵家不相上下也不為過。


    兩家都是深得王家的信賴,還曾在數代前引入王家血統的,名門貴族中名門貴族。


    尤其是現任匹薩尼侯爵的夫人還做過韋斯特爾王子的乳母。


    身為朱瑟佩王太子的次子,順利的話將是下任王太子、下下任國王的韋斯特爾王子,因為現在還是個隻有7歲的小孩子,所以即便是背負著大國王族這塊招牌的善治郎,也無法輕易和他有所接觸。


    所以,和韋斯特爾王子背後的匹薩尼侯爵進行麵談,對於現在的善治郎就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初次見麵,善治郎陛下。能在自己家裏歡迎來自西部之雄,嘉帕王國的尊貴客人,真是讓我不勝惶恐。


    我是匹薩尼侯爵家的現任家主,阿蘭·匹薩尼。以後,我和您就算是認識了哦」


    說完這番歡迎詞,匹薩尼侯爵向著善治郎深深低頭行禮。


    「我是嘉帕王國女王奧菈一世陛下的伴侶,善治郎。匹薩尼侯爵,還勞煩讓您這位家主親自來迎接,您辛苦了」


    雖然表麵上這麽高高在上的回應了,可在心裏善治郎又歎了口氣。


    (哈啊……,又是新的重要人物。雖然這次是我主動來接觸的所以也沒法抱怨,但必須要記住的人物實在太多了啊。感覺使用過頭的大腦都要產生過熱的錯覺了誒……)


    也難怪善治郎會發出這種牢騷。


    即便在最低限度內,善治郎必須要記住的人物也包括布魯諾王、朱瑟佩王太子、拉爾戈王子,佛朗西斯科王子,埃雷哈琉柯公爵家的修菈,利亞馮公爵家的納澤姆,艾連梅塔卡特公爵家的塔拉耶,雅尼米亞姆公爵家的菲柯麗雅


    ,普洛伊侯爵家的露柯蕾夏這麽多人,而現在,又加上了這位匹薩尼侯爵。


    考慮到今後還可能再加上匹薩尼侯爵夫人和韋斯特爾王子,也難怪善治郎會叫苦了。


    當然了,如果僅限名字和相貌的話,記住倒也不需費多大力氣。但善治郎現在有著為了擺脫敵人的策略,不得不從想方設法周圍的人身上收集情報的目的,所以自己所接觸之人的血統和交友關係、能力和性格這些東西他都必須牢牢記在心上才行。


    因此善治郎會叫幾聲苦說不定也是理所當然的。


    總之,善治郎現在必須得把精神集中到眼前這名男子身上。


    引導善治郎在椅子上坐下後,匹薩尼侯爵自己也在桌子對麵的椅子上坐好。


    夾在兩人中間的這張桌子是一張大圓桌,上麵鋪著用白色蕾絲編織而成的桌布。


    這個世界裏並沒有機械編織機,所以這肯定是手編而成的。


    光是這一塊桌布就值多少錢呢?


    這麽一想後,就不由自主的想把手從桌布上抽開的善治郎,果然是個即便成了王族,骨子裏也仍然是庶民的男人。


    然而即便如此,善治郎仍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把雙手放在桌布上,然後開了口。


    「說起來,聽說匹薩尼侯爵您年輕時,作為一名武勇之人好像非常有名啊。機會難得,能請您仔細和我講講您的武勇傳嗎?」


    如果對象多少會些武藝的話,就請對方講講自己的武勇經曆,這是男人之間常用的社交手段。


    這種類似誇讚女性服裝、或首飾品的做法,因為不容易引起衝突而很常用。


    而這類社交心得,身為高位貴族的匹薩尼侯爵當然輕車熟路。


    「哈哈哈,雖然都是些說出來就感覺很丟人的過往,但既然善治郎陛下這麽說了,那我也就隻能全交代出來了呐。


    那是我初次上陣時的事了,當時我還隻有十七歲……」


    於是,侯爵用放佛水從木板上流過般順暢的語速,開始講述自己年輕時立下的武勳。


    雖然主打內容是自我吹噓,但侯爵的描述中還摻雜了他當時因為年輕而犯下失誤,最後甚至讓自己陷入了危機的搞笑成分,所以聽的人也不會感覺無趣。


    「……總之就是這麽回事,我是靠著和無謀隻隔著一張紙的勇氣,以及莫大的幸運,再配合我那點微不足道的實力,才獲得了單身幹掉敵人的大隊長,並順利生還歸來這種原本我配不上的戰果的。


    哎呀哎呀,當時我是真的認為自己這下死定了呐。


    常有男人吹噓,自己在戰場上隻是偶爾會丟臉的失禁吧?那都是在吹牛哦,至少以我的膽色可不是那樣就能算了的。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完全濕透了,而且根本搞不清變成那樣到底是因為小便還是因為汗水,我當時的樣子就是那麽的淒慘呐」


    「真不愧是匹薩尼侯爵,您在年輕時,就經曆過那麽嚴酷的戰場了」


    聽到善治郎配合自己做出的感慨,匹薩尼侯爵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正確來說,我隻在年輕時體驗過一次那種殘酷無比的戰場環境。


    那之後我完全變成了一個膽小鬼,過的是再沒獲得過任何可以稱之為武勳的功績的人生。


    也因為這個緣故,我雖然喜歡打獵狩可獵技巧卻很差勁,最後甚至被妻子說『你太浪費弓箭了,讓部下們去射殺獵物!』了呢。哎呀,真是丟死人了」


    麵對幹巴巴笑起來的匹薩尼侯爵,善治郎為了讓這個話題擴展開來,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又提出新的問題。


    「侯爵您也會去打獵嗎?」


    「誒誒,因為會接到埃雷哈琉柯公爵的親切邀請,所以我每年都會和他的『公都』匯合一次,參加那種真真正正的狩獵哦。隻不過每次得到的狩獵成果都和我剛才說的一樣,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了」


    「……哦」


    感覺在意外的地方意外的碰到了自己目標話題的善治郎,拚命壓住想立刻將這個話題展開的衝動,用努力裝出平靜的語調說道。


    「那可真是太棒了,我因為生來就是個膽小鬼,不管戰鬥也好狩獵也好都完全沒經曆過呐。所以對這種男人味十足的活動都非常有興趣。


    和密林連綿不斷的嘉帕王國相比,生棲在擁有廣闊沙漠的雙王國中的龍種,果然會有很大不同吧。侯爵您狩獵過什麽樣的龍種呢?」


    雖說接觸匹薩尼侯爵原本的目的,是從曾擔韋斯特爾王子乳母的侯爵夫人那裏獲得王子的情報,但關於四公之一埃雷哈琉柯公爵家的情報,如果有的話善治郎也沒道理不要。


    所以要想辦法把這個話題持續下去,完全不知道善治郎肚子裏這些鬼主意的匹薩尼侯爵,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的。說到差別,最明顯的應該就是奔龍了吧。嘉帕王國的奔龍是綠色的,雙王國的奔龍則呈淺黃色,更準確的說是砂色。


    和那個外表一樣,嘉帕王國的奔龍很適應濕地的生活,雙王國的奔龍則對幹旱有著極強的耐力。


    嘛,不過它們畢竟都被冠以『奔龍』這個名字,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可以互相交配的同種」


    因此,雙王國讓兩種奔龍互相交配,創造出了一種能同時適應濕地與沙漠環境混血奔龍。


    順便說下,佛朗西斯科王子和霍娜公主一行前往嘉帕王國時,為他們拉龍車的就是這種混血奔龍。


    「這麽說起來,我曾聽過一個傳聞:南大陸最棒的奔龍,據說就是雙王國的奔龍?」


    對善治郎這句話,匹薩尼侯爵很開心的挺起了胸膛。


    「這名聲都傳到了大陸西部嗎,真是太讓人開心了呐。不過,正確來說那種最棒的奔龍並非屬於雙王國的,而是屬於埃雷哈琉柯公爵領的和利亞馮公爵領的才對。」


    「原來如此。的確考慮到他們的生活方式的話,會變成這樣說不定也是必然的呐。匹薩尼侯爵您剛才說過每年都會和他們的『公都』匯合吧,那麽在『公都』中肯定到處都是奔龍了?」


    流浪二公爵家的『公都』,是包含公爵家——雖然他們稱自己為族長家——的巨大帳篷在內的部族主要成員聚居群落。


    住在那裏的人全都是流浪部族之民。這些人除了還在吃奶的幼兒、直不起腰的老人外,所有人都擁有自己的奔龍。因此,『公都』的周邊必然聚集著龐大數量的奔龍。


    「正是。而公爵家擁有的奔龍,就是從其中嚴選出來的。作為友好的證明,埃雷哈琉柯公爵曾經送過我一匹他們那裏的雄性奔龍。那可真是匹好奔龍,如果讓王都的住民看到一定會露出垂涎三尺的視線吧。


    然而在『公都』的話,那卻隻不過是一匹沒什麽稀奇的,『還算是不錯』的奔龍罷了」


    「也就是說,二公家不愧是地道的龍背上的部族嗎。不過,如果硬要分個高低的話,埃雷哈琉柯公爵家和利亞馮公爵家,哪家的奔龍更厲害些呢?」


    聽到善治郎漫不經心的提出的這個問題,匹薩尼侯爵像是故意一般睜大了眼睛,然後像是故意一般用鄭重的口氣回答道。


    「一般來說,埃雷哈琉柯公爵的奔龍力量比較強,利亞馮公爵領的奔龍速度比較快。


    至於綜合而言哪邊的奔龍更優秀嘛……抱歉這個我可不能說,善治郎陛下。而且我得忠告您一句:至少在有兩公爵家的人在的場合,您絕對不要問起這個問題啊」


    「原來如此,您的這份忠言我心懷感激的記下了」


    善治郎做出一個苦笑的表情。


    看起來,這是個曆史悠久的「明明根本無法得出結論,一部分人對此卻非常敏感極為在乎的禁斷問題」。


    就在善治郎心裏對此釋然了的時候,匹薩尼侯爵轉移了話題。


    「剩下的,就是堪稱沙漠特有的珍奇龍種『化龍』了吧」


    「『化龍』?」


    「是的。就如名字一樣,是一種會變化的龍。嘛,不過說是變化其實也不過就是表皮的顏色會變色而已。


    是一種小型食草龍,動作很遲鈍,攻擊力也幾乎算是沒有。所以人們隻要一發現就能輕易幹掉它,而偏偏發現才是最難的。


    在氣溫上升的白天,『化龍』表麵會成猶如溶入沙漠大地的接近白色的淡黃色,而到了氣溫下降的夜間,又會變成和夜晚黑暗幾乎難以區別的深藍色」


    「謔,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龍種」


    「也難怪您會沒聽過過,畢竟是即便在雙王國裏,也隻有在埃雷哈琉柯公爵領、利亞馮公爵領才能見到的龍種啊。尤其是埃雷哈琉柯公爵裏,『化龍』可是多得很呐」


    說到可以改變體表顏色的龍——或者說爬蟲類動物,以善治郎貧乏的知識就隻能聯想到變色龍而已。


    結果,在善治郎的腦海裏,對還沒見過的『化龍』的印象,就這麽固定為一種變色龍了。


    「沒什麽危險,很難發現,容易解決。因為湊齊了這些條件,埃雷哈琉柯公爵領的小孩子學習用弓箭射殺獵物的技巧時,通常都會挑選『化龍』做自己最初的挑戰對象」


    「解決掉的『化龍』怎麽處理?拿回去烹飪吃掉嗎?」


    對善治郎這個完全出於興趣才問的問題,匹薩尼侯爵微微聳了聳肩。


    「很遺憾,那個是沒法吃的。嘛,因為倒也沒有毒所以硬要吃的話不是不能吃,但味道實在太糟糕了。說到底那種龍身上原本就幾乎全是皮和骨頭沒什麽肉。


    對沙漠之民來說,『化龍』是一種必須驅除的害獸」


    『化龍』和沙漠之民的家畜——也就是奔龍或肉龍一樣,都是以植物為主食的龍種。然而,身體高度很低的『化龍』隻能咬到高大牧草根部附近的地方,所以隻要被化龍吃過的牧草就一定會枯萎。


    而這種根部被咬斷導致枯萎的牧草,奔龍和肉龍都是不吃的。


    在將家畜視為最大財產的沙漠之民看來,『化龍』正可謂地地道道的害獸。


    不過實際上,『化龍』啃斷牧草根部的行為,也有散落在地麵的枯草會成為草種發育的苗床進而培育出新草的一麵。隻是,這種大自然的生態循環,在這個世界還屬於尚未被人們所理解的現象。


    而善治郎也不是會對這些方麵特別在意進而深刻思考的人,於是他也沒多想,就這麽把『化龍』定義為讓沙漠之民煩惱的一種害獸了。


    不過,他也產生了『這種害獸除了被拿來當成狩獵對象外,說不定還有什麽其他用途』的想法。


    「那麽,皮又如何呢?『化龍』的皮沒有利用價值嗎?」


    「很遺憾,那應該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了。因為原本就很薄,所以加工後作為靴子和防具的素材讓人很不放心。拿去做成龍皮紙或飾物的話,又會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因為溫度而變色,看上去非常醜陋。


    嘛,如果用超過一定程度的高溫加熱的話,其顏色倒也會固定下來。但在那個場合下皮革的質地會變得又硬又脆,結果到最後還是派不上任何用場」


    說完這番話匹薩尼侯爵露出苦笑,然而,善治郎因為這番話的內容過於有衝擊力,根本就沒注意到侯爵的表情。


    「誒?也,也就是說。即便『化龍』本身死去,皮也被從身體上剝了下來,其因為溫度變色的性質仍會保留嗎?」


    「正是如此。作為一種皮革,『化龍』皮是甚至會因為加工過程中曾被冷水衝洗被熱水蒸煮而變色進而留下難看斑點的,一種完全派不上用場的製品。而且即便加工完畢後,變色的現象也仍然會保留呢。哎呀,世上居然會用沒用到這種程度的東西存在,這甚至讓人反而像因此誇它兩句哩」


    接下來,匹薩尼侯爵又就『化龍』的無用之處進一步說明了一番,然而這後半段部分善治郎已經聽不到了。


    他低聲嘀咕了一句。


    「天然的感熱紙……?」


    隨著幾個齒輪自然咬合到一起,一種新型魔道具的樣子浮現在善治郎腦中。


    (雖然還沒征詢付與魔法專家的已經所以不能斷言,但這個應該能行得通吧?不如說,為什麽迄今為止都沒有人想到這個的?)


    從剛才的思緒中,找到了一絲解決現今事態光明的善治郎,即便在這之後仍和侯爵進行著和睦的會話,但腦子裏已經全都是圍繞著要怎樣對『化龍』的皮進行有效利用而進行的思考了。


    ◇◆◇◆◇◆◇◆


    雖說在匹薩尼侯爵家的社交聚會上得到了很大關於解決這次問題啟示,但也不代表善治郎會立刻改變目前的規劃。


    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組合之一布魯諾王和朱瑟佩王太子,目前已經被善治郎認定為了假想敵。即便隻是為了瞞過他們的耳目,善治郎也不能采取過於不自然的行動。


    結果到最後還是和事先預定好的一樣,善治郎先是在午後與瑪爾嘉莉特公主會麵,就對方將自己的結婚戒指魔道具化一事道謝。然後便帶上露柯蕾夏作為女伴參加了王宮的晚會。


    「果然厲害啊……這個,嘉帕王國就算再怎麽掙紮也不是這個國家的對手呢」、


    穿著以赤色為基調的晚禮服,挽著穿著綠色裙子的露柯蕾夏的善治郎,進入會場後這麽低語道。


    善治郎所注目的,是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豪華大型吊燈。


    點綴有大量打磨好的金銀反光片的大型吊燈這種東西嘉帕王國的王宮裏倒是也有,而且也是在價值上不輸這邊的貴重品。但這邊吊燈所用的光源,就屬於不管任何人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法再現的絕品了。


    那是一種『光之魔道具』。不是火之魔道具,而是『光』的。


    也就是說,這是有著光之血統魔法的他國王家,和夏洛瓦家一起協力完成的魔道具。所以這種光源是不管在這個世界裏怎麽搜尋,也隻能在雙王國和那個國家中才能找得到的珍品。


    這種隻靠僅僅八個光源,就能得到足以將這間大廳完全照亮的白色光,連善治郎帶進後宮的落地式led台燈發出的光也完全不是對手。


    而且該說真不愧是魔法嗎,這還是一種完全不帶熱量的、純粹的冷光光源。


    仔細環視一下四周的話,還可以發現每張餐桌上都配置有一個用來現場灸烤食物的『不動火球』魔道具,同時這裏還配置著保持會場舒適度用的『霧發生』魔道具和維持空氣流通的『風』魔道具。


    「說起來,現在明明是『酷暑期』來著啊」


    「嗬嗬,住在『紫卵宮』中,就是會讓人忘記季節哦」


    聽到善治郎嘀咕的露柯蕾夏自傲的這麽說道,同時稍微加強了一點挽住善治郎手臂的力道。


    實際上正如露柯蕾夏所說,自打善治郎來到雙王國後,他幾乎忘記自己身處的季節。


    當然了,再怎麽說這裏也不會涼快到有空調的室內的程度,但這座王宮至少能經常保持那種普通程度的讓人感到舒適的室內溫度。


    和密林遍布的嘉帕王國正相反,雙王國作為一個沙漠之國,空氣本來是非常幹燥的。


    而且,與嘉帕王國一進入『酷暑期』就會變成即便入夜氣溫也在人體體溫之上的情況相對照,雙王國的『酷暑期』入夜後氣溫會急速下降。雖說大多時候隻會降低到讓人感到舒適的氣溫,但即便那樣溫差也變化太大了。有些日子裏,如果人們穿著白天的衣服在夜裏出行的話甚至會感到刺骨的寒冷。


    然而


    ,這些天來都在這『酷暑期』中就寢的善治郎,幾乎沒怎麽感受過氣溫和濕度方麵有什麽令人不適的。


    白天高溫由產生霧的魔道具和讓水循環流動的魔道具盡可能降到最低,同時保證宮內不會過度幹燥。至於凍人的夜晚,則靠火與風的魔道具讓室內保持怡人的溫暖。


    雖然再怎麽說離宮也是沒有光之魔道具的,但隻要有『不動火球』魔道具來支撐照明需要,就算夜裏活動的再晚也沒有問題。


    在日常生活的舒適度這層意義上,雙王國堪稱是級別高出嘉帕王國好幾個層次的國家。


    當然了,這種現象僅限於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高價魔道具的王宮、以及部分財力非常富足的貴族範家中。


    總之,善治郎現在一邊挽著露柯蕾夏,一邊在明亮的寬闊大廳中漫步。


    雖說有周圍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以及都把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自覺,但沒有任何人主動來搭話。


    主動搭話這種行為上位者不動下位者就也不能動。這個曾讓善治郎很慶幸基本禮儀規矩,看來在南大陸上任何地方都通用。


    但反過來說,遇到像現在這樣要從周圍的人身上收集情報、或是發掘人脈的情況時,就必須由自己主動找人搭話了。


    下定決心的善治郎仔細巡視一圈周圍的人後,發現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影。


    從身份上考慮,此人作為自己最開始的搭話對象也很合適。做出這個判斷的善治郎保持著被露柯蕾夏挽住左臂的姿勢,向著那位女性走去。


    對方身邊並沒有像是男伴的男性在,看起來,她是獨自一人來參加晚會的。


    「塔拉耶,竟然能在這個地方碰到你,真是巧合呐」


    善治郎邊這麽說,邊對眼前的女子——艾連梅塔卡特公爵家旁係出身的塔拉耶露出一個微笑。


    塔拉耶,是以蓬鬆的波浪金發和豐滿的肢體為傲的美女。


    她今天也穿著胸前敞口大到胸前山穀勉勉強強才被擋住的禮服裙,露出豔然的微笑。


    這位美女聽到善治郎的話後恭敬的低頭行禮。


    「您好呀,善治郎陛下。這種時候本來應該由我主動來和您打招呼的,真是太讓我惶恐了」


    行完一個低到胸口山穀深處都要若隱若現的低頭禮後抬起頭仰視善治郎的塔拉耶,臉上露出一個誇耀勝利般的笑容。


    「嘖!」


    有那麽一瞬間,善治郎放佛聽到挽著自己左臂的金發少女嘴角邊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不過這大概隻是他的錯覺吧。


    善治郎對這種場麵的感想是:「希望你們不要自作主張的鬥起來」。


    的確,像塔拉耶這種肢體豐滿的女子是善治郎喜歡的類型。但現在善治郎的內心早已被心愛的妻子奧菈,以及愛子卡爾洛斯·善吉的事占據。


    要為了奧菈帶治愈術士回去。要防止卡爾洛斯·善吉被卷入雙王國的政治陰謀。


    現在善治郎滿腦子想的就隻有這兩件事而已。


    「不過善治郎陛下。我能在這裏碰到您,不能說是巧合而是一種必然哦。因為隻要是王都舉辦的晚會,我基本上都會出席」


    用讓人聯想到蛇動作扭動身體抬起頭的塔拉耶這麽說道。


    「謔,塔拉耶你很喜歡參加晚會嗎?」


    「比起喜歡討厭什麽的,還是說這樣有利可圖比較正確吧。畢竟,這裏可是人們會用淺顯易懂的方式將自己的欲望表露出來的場所呢。同時,還是服飾、裝飾等流行事物的最前端發源地。


    來到這樣的地方親眼確認到的情報,有時甚至可以變化成萬金喲」


    不是情報勝過萬金,而是情報可以化為萬金。僅從這種說法上,就可以看出一點塔拉耶的性格。


    「原來如此。和傳聞中一樣塔拉耶你似乎擁有非常優秀的商才呐」


    「不愧是塔拉耶大人。您擁有讓人想象不到您是來自公爵家之人的對商機敏銳的眼光呢」


    善治郎和露柯蕾夏的這兩句評價的內容雖然基本大致相同,但他們各自用表情和音調所表達的感情卻截然相反。


    和坦率的表示欽佩,並送上讚美之詞的善治郎相對,露柯蕾夏的話語中,能隱約看到諷刺塔拉耶沒有貴族樣的意思。


    同時接受兩人評價的塔拉耶,對露柯蕾夏的諷刺完全不為所動隻是聽過就算,但對善治郎的讚賞就略微睜大了眼睛,表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看起來,旁人對於塔拉耶那種『不止是與公爵家有關的大貴族,甚至還會和商人親自進行金錢交涉』做法的態度,比起善治郎還是露柯蕾夏那樣的反應比較常見。


    雖然塔拉耶的反應讓善治郎懷疑自己是不是評價錯了,但反正對大局也沒有影響他就切換了思考內容。


    「說起來,那時我見過的其他三人沒來參加這場晚會嗎?」


    「修菈在見過您後,好像很快就返回『公都』去了。納澤姆是個除了公式活動外就幾乎不會再王宮中現身的人。


    菲柯麗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那邊」


    說完這句話,塔拉耶指了指某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的盡頭,一名黑發黑眼的矮個子女性正抓著一名好像是仆人的男子,熱心的質問著什麽。


    從服裝上看,仆人男子似乎是在王宮工作的魔法使。應該是負責在會場裏設置調整魔道具的魔法技師吧。


    雖然魔道具隻有夏洛瓦王家能做出來,但使用就任誰也能用了。不過話雖如此,既然能夠被允許擺弄王宮中的魔道具,那意味著這名魔法使也是位嚴選出來的優秀人才。


    看到這番情景的善治郎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所以他選擇直接老實的說出內心的感想。


    「那位……該怎麽說呢。還真是位會用相當特殊的手法享受晚會的人,吧」


    聽到善治郎努力為對方圓場的話,塔拉耶露出藏不住的苦笑。


    「多半,她又發現了什麽新的魔道具吧。菲柯麗雅對於魔法知識的吸收可是非常貪婪呢」


    「真是位知性又好奇心豐富的人啊」


    菲柯麗雅姑且也算是拉攏善治郎的美人計關鍵要員之一,可她從剛才開始就看都不看善治郎一眼。


    善治郎會來參加晚會這件事事前就通達過了,所以菲柯麗雅不可能不知道。


    (難不成,塔拉耶她們四人是美人計關鍵要員這種想法,隻不過是我自我意識過剩而已嗎?)


    善治郎唐突的產生了這種想法。


    初次見麵時四個人確實都對自己非常親切熱情。但冷靜想想,接待他國王族時,那種程度的親切熱情不過是理所當然本就該有的態度吧。


    至少,現在把早早返回『公都』的修菈、仍舊無視善治郎隻顧著拉住王宮魔法技師不停質問的菲柯麗雅視為美人計要員,已經顯得相當勉強了。


    (嘛,不過也不能因此就對她們放鬆大意就是了。和她們比起來,還是露柯蕾夏那些露骨的做法更好對付些)


    善治郎下意識的把視線轉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力抓著他左臂的金發少女。


    金發少女——露柯蕾夏似乎也察覺到了善治郎的視線,於是她露出一個微笑作為回應。


    「怎麽了嗎,善治郎陛下?」


    「不,什麽也沒有」


    善治郎像是掩飾自己內心想法一樣搖了搖頭,


    「那麽塔拉耶,我們先失陪」


    然後向塔拉耶宣布他該離開了。


    善治郎主動來向塔拉耶搭話,原本就隻是為了和在會場發現的熟人打個招呼而已。


    「好的,善治郎陛下。願您在這場晚會中能玩得開心」


    「啊啊,謝謝」


    和


    塔拉耶分開後又在會場裏漫無目的的遊蕩了一會後,善治郎向挽著自己左臂的少女問道。


    「夏洛瓦王家的各位不會出席今天這場晚會嗎?」


    因為這是善治郎在主動向自己求問,想到可以就此賺取不少分數的露柯蕾夏,晃動著金色的偏馬尾很幹脆的給出了答複。


    「是的。雖然今天這場晚會的主辦者宣稱是朱瑟佩王太子殿下,但實際上隻是為了使用王宮會場才借用了殿下的名義而已,晚會的實際主辦者是匹薩尼侯爵。


    而那位匹薩尼侯爵,其實也是出於高位貴族的義務才主辦這場晚會的,侯爵本人對這樣的活動並不怎麽熱心。所以我認為他隻會在晚會快要結束時,才會出來露個臉和來賓們打聲招呼」


    「唔,這樣啊」


    聽完了這麽一番說明的善治郎的心情,直接來說就是感覺非常失望。


    善治郎本來還以為,在這場雖說隻是名義上但終究是朱瑟佩王太子主辦,而且還有匹薩尼侯爵擔當實際主辦者的晚會上,他能見到些更有分量的大人物。


    善治郎目前最希望能進行接觸的人物,是朱瑟佩王台的次子韋斯特爾王子。


    然後,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韋斯特爾王子的親生母親托絲嘉王太子妃和他的乳母匹薩尼侯爵夫人則是第二目標。


    因此,對主辦方的名字裏有她們各自的丈夫——也就是朱瑟佩王太子和匹薩尼侯爵的這場晚會,善治郎本來還很期待來著,但看起來他的這份期待已經完全落空了。


    實在不願意就此放棄的話,倒是也能去和匹薩尼侯爵見個麵。但善治郎已經在今天午前見過侯爵,當天夜裏再去見一次也沒什麽意義。


    「今晚適當找兩、三個人打打招呼後就回去吧。至於打招呼對象的人選,可以交給露柯蕾夏你來挑選嗎?」


    雖然善治郎說出這番話時並沒怎麽多想也沒什麽深意,但少女聽完後給出的反應卻非常劇烈。


    「!是,請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找出些能讓陛下看得上的人物給您!


    首先,您覺得蕾蒙頓伯爵如何呢?他是位與布魯諾陛下同歲,因為性格非常溫厚所以有很多跨世代友人的人物哦」


    「都交給你了」


    「好的,那麽請隨我來」


    結果,今晚獲得了最多的成果的人,變成了既得到善治郎女伴的位子,又獲得了篩選與善治郎會麵人物權利的露柯蕾夏。


    ◇◆◇◆◇◆◇◆


    露柯蕾夏是雙王國派來負責照顧善治郎的人,但再怎麽說那個照顧也不會涵蓋到寢室範圍內。


    「那麽,善治郎陛下,請您好好休息吧」


    「啊啊,露柯蕾夏,今天一天讓你受累了」


    總算是順利完成了一天活動的善治郎,向今天一整天都陪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告別完後返回了寢室。


    這間房間裏,隻有以伊妮斯為首的,對善治郎知根知底的後宮侍女們在。


    「哈啊,累死了……」


    粗暴的將以赤色為基調的晚禮服脫掉的善治郎,用身上隻剩下t恤和四角短褲的樣子不像樣的癱坐在沙發中。


    「您辛苦了,善治郎大人」


    年輕侍女們收拾善治郎脫掉的衣服期間,侍女伊妮斯將盛有冷水的銀杯放在他麵前。


    「啊啊,謝謝」


    雖然將銀杯一口氣喝幹的善治郎總算靠著這杯冷水回複了些氣力。但他仍一邊保持著不變的癱坐姿勢,一邊歪著腦袋看著站在旁邊的中年侍女。


    「伊妮斯」


    「在」


    「士兵、侍女們收集來的情報怎樣了?」


    聽到善治郎的問題,中年侍女先是走近沙發一步,然後才開口回答。


    「因為才進行了一天,所以還沒對得來的情報進行精檢。但按照凱特的說法,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聽到什麽能夠否定善治郎大人從拉爾戈王子那裏所得情報的傳聞。


    另外,遵守善治郎大人收集傳聞時不要主動提到『融合派』這個詞的指示後,我們就幾乎沒搜集到什麽關於這個派係的情報,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老實說,目前我們連這個派係是否真的存在都無法判斷」


    「這樣啊……」


    雖然善治郎早就清楚,但背地裏收集情報證據這種事,果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


    由於時間所剩不多,善治郎現在隻能一邊以拉爾戈王子帶來的情報都是正確的為前提行動,一邊為了證明那個前提的正確性而暗地裏進行取證。


    不過暗地裏取證這個說法雖然聽上去很厲害,其實也不過就是從士兵和侍女們那裏搜集各種傳聞罷了。


    善治郎這次帶來雙王國的隨從隻有護衛他的騎士、士兵,以及最小數量的侍女們。不管怎麽想,僅靠這些人都很難構築什麽萬全的情報網。


    在此之上,這次的事還有時間限製。


    負責向該贈與四公哪種魔道具一事提建議的善治郎,即便再怎麽拖延也必須在大約十天後給朱瑟佩王太子一個階段性的答複。


    也就是說,善治郎必須在那之前決定到底要相信朱瑟佩王太子和拉爾戈王子哪一邊。


    (就算再樂觀的看,也不覺得情報的取證能在那之前完成啊。感覺最後肯定會變成情報完全收集好前,就不得不決定要加入哪邊陣營的情況)


    如果是平常的話,光思考一下這麽沉重的責任就能讓善治郎胃疼不已了,可現在他卻並沒有那種感覺。


    如果是自己,或者退一百步來說,能力和覺悟都在自己之上的奧菈的話先不說,『明明自己連路都不會走的心愛兒子要被卷入他國政爭了,自己居然還有閑心在乎胃疼』,善治郎的人格可沒有這麽無憂無慮。


    「目前搞明白了的,就是那些可以出入『紫卵宮』的貴族們,都將朱瑟佩王太子即位成為新王視為理所當然一事。另外該說是漠然吧,認為下任王太子講述韋斯特爾王子的人是這些人中的多數派。


    此外,所有人都認為拉爾戈王子是朱瑟佩王太子的政敵,到現在還想用不當手段奪取王位」


    聽完伊妮斯的這番詳細說明後,善治郎發現這裏麵確實沒有什麽預拉爾戈王子的情報有矛盾的地方。


    「也就是說,我果然可以認為拉爾戈王子說的都是事實嗎?不,朱瑟佩王太子當初也沒有明顯的說謊跡象,那麽拉爾戈王子能辦到和他一樣的事的可能還是有的。


    不如說,拉爾戈王子向身為他國王族的我闡明一切的做法反而顯得有古怪啊……」


    不管怎麽想也搞不明白,善治郎現在陷入了這種思考的沼澤中。


    「伊妮斯」


    「在」


    感覺繼續一個人思考下去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從這個沼澤中掙脫的善治郎,突然向最近完全變成了自己側近的中年侍女提出了問題。


    「布魯諾王和朱瑟佩王太子那邊,又來過什麽消息嗎?」


    「目前什麽消息也沒有」


    「唔—嗯,這真是非常不自然啊……」


    甚至一度用緊急事務阻止善治郎和拉爾戈王子會麵的朱瑟佩王太子,當二人見過麵後卻完全陷入了沉默,這實在太可疑了。


    「難不成對於朱瑟佩王太子,這些事其實並不重要?又或者,拉爾戈王子果然是在說謊嗎?


    圖謀不軌的人實在太多了,不管我選擇給誰幫忙最後都會滿足某個人的算計啊」


    聽到善治郎這麽叫起苦來,中年侍女用溫柔的聲音安慰他道。


    「善治郎大人,若您允許的話我想插句嘴」


    得到善治郎的許可後,伊妮斯再次開了口。


    「最重要的事,是善治郎大人您


    自身和嘉帕王國的利益是否有獲利、或是受損。說極端點,某種做法隻要能讓善治郎大人您得到好處,那麽即便那種做法符合某人的計劃,也根本算不上什麽問題吧?」


    「……原來如此」


    聽完伊妮斯的話,善治郎才察覺到自己的視野變狹窄了。


    自己多半,是被朱瑟佩王太子擅自把卡爾洛斯·善吉當成政治道具利用的行為氣昏了頭吧。


    因為感情過度激動,讓自己的思維愛不知不覺中被「絕對不饒恕朱瑟佩王太子」的想法囚禁住了。


    冷靜想想的話,就能發現隻要可以保證卡爾洛斯·善吉的安全,善治郎就沒有非得狠狠報複朱瑟佩王太子必要。


    當然了,因為那個『報複』將來很可能帶來某些外交上的優勢,所以要是能辦到的話也不用刻意選擇不做,但如果會給自己這邊帶來巨大傷害的話就得不償失了。至少,那種靠強權和對手硬碰硬的外交,不是善治郎的行事風格。


    「現在最重要的,是確保善吉的安全。以及為了奧菈肚子裏的孩子可以隨時召喚治愈術士去嘉帕王國。除此以外的情況,都是不需要太過在意的問題,嗎」


    將目標清晰化後,善治郎感覺自己的思考一下子通暢了。


    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的不管在圖謀什麽也還是無視掉好了。畢竟,憑善治郎的能力他根本處理不來這種問題的,而且正因為處理不來,如果他強行處理的話反而會釀成大禍。


    「既然如此,無論如何不能不搞清楚的事就是『完全融合派』是否真的存在了吧。最少要確認那個派係的存在,最理想的是得到布魯諾王和朱瑟佩王太子都是『完全融合派』的確證,隻要有了這些,就可以相信拉爾戈王子的那些話了……」


    「『完全融合派』嗎。確實,雙王國權利機構的扭曲根源在於同級別的兩個王家並立這點。那麽會出現有著『希望兩王家完全融合』這種思想的人,我認為並沒有什麽奇怪的」


    話雖如此,這畢竟是個即便成員包括了現任和下任國王,其存在的事實也完全不浮出水麵的派係,所以用尋常手段應該很難抓住他們的尾巴吧。


    「不過,明明現任和下任國王都是成員之一,『完全融合派』居然仍舊隻是個少許派係,這事還真不可思議誒。如果拉爾戈王子說的都是真的,那吉貝爾法王家那邊應該也有『完全融合派』的成員吧?明明勢力範圍這麽廣,可他們仍一直是個少數派,這果然有點古怪」


    「因為政治派係這種東西,並不是因為一朝一夕的情況就能突然成立的。從雙王國的曆史來看,國王也是『完全融合派』成員這種現象,說不定屬於很少見的情況」


    對伊妮斯的意見,善治郎一邊說著「原來如此」一邊敲了下手。


    「啊啊,對啊,從長期曆史來看完全融合是被排除於中樞之外的思想,這種可能也是有的嘛。也就是說,現在這種連續兩代國王都是『完全融合派』成員的情況,使他們經過長期臥薪嚐膽後,才好不容易迎來的全盛時期嗎」


    說到這裏,善治郎才發現自己的話裏隱藏著這次問題的關鍵所在。


    現在要關注的不是連續兩代加入『完全融合派』的國王父子。


    而是那位要被他們推上『第三代』位子,成為這個派係招牌之人的立場與想法。


    「那麽,最重要的佛朗西斯科王子呢?他也是『完全融合派』嗎?」


    「這個就不一定了。當然,現在一切都還無法斷言,但從佛朗西斯科王子迄今以來的言行考慮,我認為可能性很低」


    對善治郎的問題,中年侍女用嘴上雖然說無法斷言,但口氣卻相當確定的口吻做了回答。


    「啊啊,沒錯,確實如此呢。說到底,我會和拉爾戈王子會麵本來就是佛朗西斯科王子慫恿的嘛。既然如此,那佛朗西斯科王子自己應該不會是『完全融合派』的。


    看起來,解決這次問題的關鍵果然全在佛朗西斯科王子身上……」


    沉默的思考了一會後終於下了某種決心的善治郎,用和他不相配的嚴肅表情看著伊妮斯。


    「伊妮斯,我想以盡可能看起來自然的形式和佛朗西斯科王子取得聯絡。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對主人的問題,中年侍女先是略微歪頭的想了想,然後馬上幹脆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認為什麽也不做應該是最合適的方法了」


    「誒?」


    對一瞬間就從嚴肅表情切換成傻眼模樣的善治郎,伊妮斯淡淡的做了說明。


    「不管怎麽想,那位佛朗西斯科王子都不可能對如今的現狀一直忍耐保持沉默下去。所以隻要再等等,他應該就會自己主動跑來和我們接觸了,根據迄今為止的經驗這是很明顯的事吧?」


    「啊—。確實呢。可是,我們這邊有時限的啊,所以我才希望盡可能快的和他取得聯絡」


    「您所說的盡快,具體是指多長時間之內呢?我可不認為那位佛朗西斯科王子能連續忍耐很多天哦」


    「啊—……」


    對於伊妮斯充滿說服力的助言,善治郎,


    「那,就先暫時觀察情況個兩三天吧」


    用沒跟上節奏的語氣這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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